宋仕妖娆-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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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梧不确定的问道:“哪位苏相公?”
薛桂尔甚是振奋,很有当老师的觉悟:“苏相公你都不知道啊,笨死了,魏国公、苏正简公啊。”
李凤梧心里隐约摸到了影子,难道是那位?笑着看薛桂尔,这丫头倒是灵气,“十八学士第中最为耀眼的苏颂?”
杨迈笑着说道:“李兄此话何意?同安苏氏虽是望族,自苏相公之后倒也有后人中进士,可远不到十八进士及第这般荣耀。”
十八进士及第,这得什么样的门阀才有此辉煌,当然,清河崔氏例外,论族中出仕辉煌,清河崔氏放在整个中华历史中,都是耍流|氓的存在,大可以说那句: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你们所有人都是垃圾。
二十三位宰相,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同安苏氏,相公。
李凤梧立即确定,眼前这苏园的老主人必然就是北宋大宰相苏颂,顿时一阵悚然,那可是苏颂啊,出自同安苏氏。同安苏氏,正儿八经的士族门阀,其家族追溯之远可到盛唐,仅宋一代,便有十八位进士,所以后世芦山堂才有十八进士第的说法。
同安苏氏始祖是苏益,生于唐大中十年。光启元年(885年)正月,苏益随王潮入闽,任泉州都统军使,死后赠上将军、武安侯,葬于同安县。
同安苏氏一族极尽辉煌,最有荣者便是北宋相公苏颂。
而北宋三苏,据考据也是苏氏同宗支源,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同安苏氏依然枝繁叶茂,在沿海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而苏颂是谁?
若说起大宋的科学家,世人大多想到的是有《梦溪笔谈》遗留后世的沈括,却殊不知同时代还有一位完全不输沈括的科技人才,这人便是苏颂。他是北宋中期有名的宰相,为官五十六年,是杰出的天文学家、天文机械制造家、药物学家。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天文钟水运气象台,集观测天体、演示图象与自动报时于体,比欧洲人发明的时钟表早了600年,被誉为中国时钟的祖师。
同安苏氏之巅峰人物,当属苏颂。
李凤梧良久才叹道:“久仰苏相公大名,不曾想今日竟到了他故居。”
杨迈笑着抬步走向洗墨湖,“这次的学会,便是苏相公后人和米南宫后人共同举办。”薛桂尔接嘴补充道:“李家小官人当可在绘慧楼一睹苏相公之像,当然,若是愿意走走,苏相公的墓地就在京岘山。”
李凤梧对所谓的墓地真心不敢兴趣,唯一觉得有意思的便是帝王之始,那位一统九州的秦王位于骊山的兵马俑。
闻言笑着摇头,问杨迈:“此次学会群英荟萃,都有哪些人?”
心里其实是不抱多少希望的,印象中镇江极少出大才,尤其是人才凋零的南宋时期,镇江更是冷清得很,如今知镇江通判的陆游完全可以笑傲群儒。
说来惭愧,到了镇江后,李凤梧还没去见过其他人,整日里都到处游玩了,这让耶律弥勒很是得意,你个纨绔李家小官人,被我说中了吧,游学果然是游玩。
杨迈略一沉吟,便道:“据悉,米公和陆放翁会一起出席学会,提点后学,至于苏相公后人么,应该是当今镇江极其具有声望的苏子簌。”
老师陆游会参加学会在李凤梧预料之中,只是这位米公是谁?
“李兄应该听过米氏山水的说法,这米公自然是小米,米友仁。”见李凤梧还是有些不确定的犹豫神色,杨迈只得继续耐心介绍:“米公字元晖,是米南宫米芾的长子。”
李凤梧恍然大悟,妈蛋,刚才杨迈已经提过米南宫,自己竟然忘了这位大家。
这可是开创米氏山水流派的大家呐。
俨然一代宗师。
南宋文坛人才凋零,但也有许多拿得出手的人物,陆游、辛弃疾、李清照、朱熹首当其冲人可比拟,周必大有南宋文坛盟主之称,宋四家之一的米芾亦算一位,当然,提起南宋必然绕不开留下一片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
其实所谓的凋零,只是针对辉煌北宋而言,这些人放在其他朝代亦是享誉天下的士林青柏。
朱弁、曾几、范成大、尤袤、叶绍翁、杨万里、陆九渊、叶适、姜夔……数下来还是如繁星一般。
南宋,终究也是读书人的天堂。
群星依然闪耀。
虽然已经见过六十年间万首诗的陆游,见过南宋文坛盟主周必大,但李凤梧对米友仁这颗小米还是很有向往之心,米芾毕竟是宋四家,他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只是所谓学会,就是彼此吹嘘的文人聚会……
第七十九章 苏园学会
此次苏园学会,牵头人是同安苏氏的苏子簌,也就是苏园主人的嫡长子,中流砥柱人物则是米友仁和陆游,一个是山水派宗师,曾官至兵部侍郎、敷文阁直学士,一个是在南宋也能以诗与盛唐媲美的陆游,出自山阴陆氏,现任镇江别驾,皆是士林青柏。
再加上今科状元热门慧子木待问,此次学会不可谓不隆重。
至于那苏子簌,在镇江亦是大有盛名,不仅有着一副玉树临风的容貌,更有满腔才华,老一辈士林儒才不认为,此子纵然比不过木待问,却也有进士及第之才,未来必然在仕途上大放异彩。
苏子簌年少得意,此次学会邀请来木待问,未必没有和他一较雌雄的小心思。
人哪有不喜欢热闹的,参加学会的士子才俊们大多清楚,到时候学会上这两人必然会斗上一斗——纵然两人心,也会被人怂恿起来的。
因此学会尚未开始,所有人便知晓,学会的主角只能是这两人。
其余士子才俊,只能在这两人的皓月之辉后散发米粒星芒,以期能博点声誉,若是能被小米米友仁和陆务观看重,再指点一番学问,未尝不能有举荐至朝廷的时日。
这一日苏园绘慧楼好不热闹,有镇江著名的才艺双绝女伎隔帘琴瑟和鸣,丝竹声声,真应了那句谈笑有鸿儒往来白丁,偌大的绘慧楼中,尽是远近知名的士子才俊。
米友仁年迈,又是苏子簌的老师,早几日便住进了苏园,此时便在小厮伺候下,坐在首席两座的右侧一座上品茗,看着满堂才俊微笑,若有后辈士子才俊过来见礼,便微微颔首。
苏子簌在绘慧楼门前,言笑晏晏如和熙春风,迎来诸多参加学会的士子。
辰时末,绘慧楼中已济济一堂,小米米友仁端坐首席右侧,木待问和几位士子相识之后,围坐在一起谈天论地,其余诸多士子大概有二十来人,皆是远近小有名气的才子。
唯独另一位顶梁柱陆游迟迟未到。
众人也不焦急,如今北伐正当时,陆游身为镇江别驾,总会有些繁忙公务,刚到巳时,苏子簌便看见一身儒衫的陆游带着五人来到绘慧楼前。
苏子簌上前行礼见过陆游,又作了个环揖,邀请众人进楼。
心中着实有些好奇,陆游随行五人中,倒是有三个女子,一个小书童不提,两个女子……简直亮瞎了自己的眼睛,其中一位身材欣长削瘦,一看就是匹扬州瘦马,端的是美貌双,看那纤长十指,必然是经略琴棋的才女,怎的却是一副丫鬟打扮;而另一女子身材高大,裙摆遮掩下的必然是一双大长腿,尤其是悚然惊心的胸口,简直巍峨得让人窒息,就算脸上只是略施淡妆,也惊为天人,却也依然是丫鬟打扮。
好美的两个丫鬟!
这是苏子簌的第一眼感知,以至于完全看不见两个丫鬟身前的白衣士子。
两美婢目不斜视,视自己,跟着白衣士子进了绘慧楼,苏子簌只觉倍受打击,在镇江自己好歹也有苏宋玉的别称,竟不能让两个丫鬟侧目?
看着两美婢的背影,苏子簌收摄心神,不失风度的跟着回到绘慧楼。
心里升起一个疑问,能跟随陆游前来学会的人,究竟是什么人,那青衫白衣的两个士子究竟是何种身份,为何自己在镇江从未见过。
是山阴陆氏的晚辈?
想到这苏子簌倏然有些惊觉,山阴陆氏的晚辈,莫非亦是陆务观这种才华满腹的大才?
陆游到场,引得群群哗然,不过和以往学会略有不同,让陆别驾和米友仁哭笑不得的是,大多士子才俊和陆游见过礼后,再见得白衣士子身后的两位美婢,皆有不同程度的怔神,旋即雄赳赳气昂昂,不想吸引那两美婢的注意力。
倒是那两美婢极有自知之明,只是安静的站在白衣士子身后,臻首微垂目不斜视,安安静静的做一道风景线。
此次学会是私下活动,陆游便上前执晚辈礼,躬身见过米友仁,“晚生陆游见过米学士。”
米友仁曾官至敷文阁直学士,陆游此举,疑是对米友仁最大的敬重,然而米友仁虽是耄耋老人,却不倚老卖老,慌不迭扶起陆游,“放翁这是要折煞小米了,请入座。”
世人称其为小米,米友仁便自称小米,称陆游的号,这也是对陆游的尊重。
陆游一看,米友仁让自己入首席左座,立即便推辞道,两人一番言辞恭维之后,最终米友仁扭不过陆游,只得移到首席左座,陆游则在右座入位。
待小厮为陆游端上茶水,米友仁看见青衫和白衣士子,正是昨日自己在洗墨湖垂钓时候遇见的两位后生,笑问道:“这两位可是放翁山阴的后生?”
陆游笑了笑,指着杨迈说道:“这位叫杨迈,是建康杨奉贤的侄子。”
杨迈便秉礼见过米友仁。
米友仁抚须点头,“昨日见过,奉贤有才,尤其是在算数上造诣斐然,教习文宣王庙倒是屈才了。”杨奉贤虽然只是建康教习先生,却也以算数造诣远近闻名。
陆游又指着李凤梧道:“这是晚生的学生,建康李凤梧。”
群群再次哗然。
眼界甚高的陆游的竟然也收了学生,以往可从不曾听见,据悉陆游初到镇江时,便有本地的士族大儒上门拜访,欲让其才华灼然的次子拜入陆游门下,被陆游婉拒。
如今这突然冒出一个学生来,显然此人不简单。
能被山阴陆氏陆游看重的士子,再差也应是苏子簌之流,只是为何会默默名,不过今日学会倒是变得越发精彩了,有今科状元热门木待问,有镇江大才子苏子簌,再加上个陆游学生,众人俨然已看见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厮杀即将展开。
米友仁思忖许久,不记得印象中建康有此等才子,不过昨日见了一面,对他的感官倒是极好,笑道:“放翁好眼光,此子将来必然大放异彩。”
这纯粹是恭维了,米友仁又不是伯乐,哪可能只因为李凤梧知小而改就认定他将来会大发异彩。
陆游哈哈大笑:“米学士谬赞了。”
李凤梧正欲和杨迈坐下,却不料角落里忽然传出俏脆女声,“白娘子,原来你是放翁先生的学生,可曾找到了你的许官人?”
第八十章 且容我装上一逼
满堂尽皆愕然。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什么白娘子什么许官人,叫人摸不着边际,望向角落里,却见一位身材削瘦面目泛黄的男子正气急败坏的拉着一**岁女童,训斥着让她勿要胡言乱语。
苏子簌微微皱眉,此人叫吴景略,字印湛,是个游学秀才,前几日闻听有苏园学会,便登门拜访,这几日倒是都住在苏园,那女童是他女儿,极其聪慧,也不是个不懂礼数的人,怎的今日会如此冒昧?
朱唤儿和耶律弥勒听到有人称呼李凤梧为白娘子,都忍不住掩口而笑,李凤梧回首瞪了两人一眼,这才看向吴陌桑处,见吴景略一脸尴尬,隐然有怒气,便笑道为他解围:“我家官人不姓许,姓文,家住建康半水河畔,陌桑若是不嫌弃,可愿一起前往做客几日,没准你们还能成为好闺蜜呢。”
文浅墨、吴陌桑,这两丫头的名字倒真是相映成趣。
李凤梧这一番话自比白娘子,将文浅墨比作许官人,这便成了和吴陌桑的玩笑话,一时间缓解了尴尬气氛,吴陌桑也知道自己失礼了,在父亲的怒视下微微对李凤梧福了一福,“谢小官人抬爱。”
心中的小人儿却撇起了小嘴,这白娘子真是有趣呢,不过闺蜜是什么意思?
这一段小插曲略去不表,学会前期的各种寒暄和奉承不表,中期陆务观和米友仁对诸多士子才俊时务策论等文章的指点虽然也小有精彩,此次学会的重头戏却是在最后——和诗对对或经义辩论。
李凤梧有些印象,后世中他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些帖子,一些作家对各种交流茶话会的认知:彼此吹嘘互相吹捧,或者干脆就是ktv、会所里的花天酒地,根本就没多少真正的学术交流。
说一千道一万,男人搞文学搞艺术,最终还是为了搞更多的女人,漂亮女人。
但在古代不一样。
正如士兵在战场上用刀剑搏命一般,士子的学会,才华便是刀剑,声誉便是性命,其险恶程度丝毫不亚于沙场征伐。
因此诸多学会,真正让人翘首以待的是最后的和诗对对,或是经义辩论。
学会之中聚聚诸多士族,若能以才华胜过名声大显的才子,你便能享誉士林,将来高中进士便是锦上添花,若是不中进士,也能因学会博得声誉而闻名朝堂,最终会被举荐入仕也说不一定。
更有甚者,若你对经义学术见解超凡入圣,一次学会足以让你扬名立万,开创自己的学术论派,成为一代宗师也未尝不可。
地方学会,实则上就是地方士族的科举。
今次学会,没有学会辩论,在米友仁和陆游指点过诸多才子后生的文章后,便由苏子簌拉开和诗对对的序幕,苏子簌长身起身,爽朗的笑道:“今时春光灿烂,苏园绘慧群才聚集,又有米学士和陆放翁光临,我等不如先对下对子,待得大家思绪放开,再来作些诗词,以娱大家之时再得学士和放翁指点,岂不快哉!”
这一番说得极为得体,赢得不少喝彩附和声,苏子簌面有春风,真是个玉树临风,虽然比不得那美貌不似男子的宗平,却也是个极其彰然出彩的美男子。
这是要考究大家才智,曹植七步成诗为何会青史留名,便是因这种才智并不是一时开窍偶得,而是日积月累而出,若能临时和出一首佳作,那真是一跃成龙,成为士林佳话拥有莫大的声誉。
历来学会,最后的重头戏,大多是对对子和和诗。
这又有个考究。
对对子只是个活络气氛的书香活动,诚然也有人以绝对名扬后世,但文人真正看重的却是作诗之才,因此对对子大多在前,不过是个彩头罢了。
米友仁和陆游两人便轻声谈话,对对子这些事情两位长辈不会参与,只在之后的和诗中评定今日的诗魁。
苏子簌便率先道:“前些时日随家父游学临安,在西湖赏游时想起苏仙曾经的一对来,与家父思忖数日,也不知如何作得下联,‘提锡壶,过西湖,锡壶坠西湖,惜乎?锡壶!’不知在座诸位可有人能对出?”
李凤梧笑了笑,一旁的杨迈问道:“李兄笑甚?”
李凤梧摇头,“没事。”这次学会本就是凑热闹,并没有想过要博取什么名声,这个对子自己倒是知晓的很,后世网络信息爆炸时代,下联一搜一大把。
对对子起于后蜀,盛行于宋明清,但很多千古名对,都是在清朝被对出,比如苏东坡的几个绝对便是直到清朝才被人完美对出。
当然,宋明时期也有人对出,只是不那么完美罢了。
苏子簌这个对子在苏仙那时,本是绝对,不过历经百年,早已有人勉强对出,因此并不难,苏子簌也是为了活络气氛,如果开场就来一绝对那多扫兴。
果不其然,十来个呼吸间,便有一位镇江本地的富贵士子起身念道:“不才恰好想出下联,不知可否:‘拿短椅,挂缎衣,短椅砸缎衣,断矣!短椅’。”
便有人吹捧好对。
李凤梧笑而不语,苏子簌心有鄙弃却不形于色,木待问倒是撇了撇嘴角,几人都知晓,这早被人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