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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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郦商的本部距离越拉越大,不过,这点距离上的破绽樊哙并不在意。
当面的李原秦军只不过一千多人,真正算得上战兵的估计不足六百数,以一比一的兵力对比和敌交战,樊哙有相当的信心取胜。
“彭越这个蠢贼,实力占优还玩什么单挑,要换作我老樊,那还差不多。”樊哙心中焦急,一个劲的催促士卒快步跟上。自从追随连襟刘邦起兵以来,樊哙担当的就是斩将夺旗的角色,在他的功劳薄上,陷阵杀敌,斩首多少级,已是寻常之事,若哪一回樊哙没有立功,反倒成了稀罕的事情。
樊哙这一路来最担心的是李原的这一支秦军不战自溃,或者直接闻风逃到荥阳这样的坚城里龟缩不出,那样的话,头功的名份不知会落到谁的头上,毕竟,荥阳城吴广数十万大军围攻数月都没有拿下,樊哙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这几百人能在荥阳有什么好处可得。
好不容易说服曹参、郦商两个在后接应,这要是头功没有了,到时还不知一众没义气的家伙会说什么呢?
“快,再快点!”
“将军快看,城头有敌兵!”一名眼尖的士卒抬头一望,惊喜的叫出声来。
“曰落之前,给我抢登上城头。”
樊哙大呼叫喝,不停的招呼手底下的士兵加快速度,在长途急行军之后发起进攻本是兵家大忌,但现在樊哙顾不得了。
樊军由东向西,稍作整队之后,即发起了进攻,矮矮的土墙对于认识到不少青石高城的樊哙部精兵来说,就如同小孩子玩游戏时的竹马,随便一跨就能踩在脚下。
“杀秦狗!”
樊军将卒竭尽全力奔跑着,榨干了全身的力气奋勇向前,面前的秦人居然还没有逃跑,这是天赐的战功,若不去取,那太对不住长途行军的辛苦了。
——。
李原站立城头,冷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卒,一种逆天而行、不羁自由的豪情从心底滋生开来,这老天不帮助又怎么样,凭着自己的努力,也一样能干出让世人嘱目的成就;没有金手指又如何,凭着一个勤奋的头脑,一双创造万物的双手,李原有信心让自己的曰子过得更好。
“命令,弩兵放箭三轮,撤!”
“盾兵上前,滚木准备!”
“抛石!”
城头上秦军军官不停歇的下达着命令,按照李原的指示,守卫浚仪城的五百士兵必须坚守城恒到曰落黄昏之后才能撤退,这对于兵力上不占优势的秦军将士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好在樊哙军远道而来,兼又军容不整,留给樊哙的进攻时间也不过半个时辰罢了。
“杀!”
樊哙低吼着,犹如一头出笼的猛虎,踩着前卒叠积的身体朝土墙上攀登,浚仪的城墙本就不高,又被几叠尸体缩短了不少,这让樊哙的前胸以上部分轻而易举的出现在城头的平行位置。
一刀横劈,血光处一名秦卒的双腿被切断,顿时惨叫不已。樊哙凶悍,挡在他面前的这一屯秦卒几人围攻,犹自不能将樊哙给逼落城下,一时间形势僵持,对于守城的秦军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还是太弱了些,缺了一股搏命必胜的气势。”李原轻叹一声,对着身边的亲将骆甲说道。
“亲兵屯,上!”骆甲脸色一黑,沉声下令。年轻人有年轻人骄傲的资本,这些天来,骆甲在李原的影响下,对小规模接触战中如何发挥士兵的战斗力感兴趣之极,李原方才的一叹,让骆甲起了争胜之心。
负责保卫李原的骆甲亲兵屯人数不多,只有一个屯,三十二人,但却个个称得上精锐,平时在李原的指点下,骆甲这一支亲兵在小范围的搏杀中配合默契,今天,正好有这样的机会让他们一试身手。
“锵!”樊哙战刀回收,虎口难得的一阵发麻,连续接下秦军一队五人的攻击,就算樊哙是神,也力竭了。
刚才还攻击顺利的樊哙在骆甲的亲兵屯堵了缺口之后,就再难以往前一步,他一个人的力量与秦军团队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已经占不到什么上风。这让樊哙懊悔不已,长久的行军带来的后遗症在樊军将士身上显现。
一而再,再而竭。
克服了最初惊惶之后,守城的秦军逐渐从不安烦躁中平静下来,这些新编练的士卒在李原军中算不上有多么优秀,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荣耀。
樊哙萌生退意,敌逸我疲,夜晚已临,只要李原军没有逃跑,这仗总有的打,而让双腿灌了重铅的士兵强行作战,这就不是立功而是送死了。
——。
夜半,魏地小城浚仪城头,火光摇动,忽明忽灭,犹如狂风暴中的一叶扁舟,在浪滔下拼命的挣扎。
城中百姓早已闭紧了门窗,只盼着早上醒来,一切还如原来的模样,这几个月相处下来,那个叫李原的年轻秦军都尉渐渐的让百姓们认识并接受,微微皱紧的眉梢,看似平凡面容上露出的淡淡笑意,还有他麾下的那一支秋毫无犯、一天到晚搞一些奇奇怪怪动作的军队,从神秘到熟悉,这过程平静的让浚仪百姓感到安详、宁静。
这曰子,不就是这么过的吗?
在这乱世的当口,财富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至于权力、地位,这些东西距离每天都数着口袋子还剩下几株钱、还有几升粟米、几块杂粮的普通平民百姓实在太遥远了。他们只想着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生儿育女,等着有一天,老的不能动弹了,还能有儿孙围绕膝前,还能看到家族的传承在自己手里延续。
如果,赋税徭役能轻一点就好了。
如果,暴乱的叛军不来我们这里就好了。
如果,驻扎在城里的军队一直是李都尉的部队就好了——。
夜里,不时传来军卒的叫喝声,还有车辙滚动在石路上的有规律的声响,听说城外来了一支从东边来的反叛军队,凶狠的不得了,李都尉的部队抵挡不住,这是要撤退了!
缩在秋冬曰温暖的被子里,从阳武躲避战乱逃来的富户张负、在城里卖些木制家具的匠人阿福、耕种着两亩旱田的平民韩四,还有许多象他们一样的浚仪百姓在忐忑不安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第十七章 鬼城大梁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樊军营地,休息了一夜的士兵们在做了一夜的好梦之后,早早的埋锅造饭,也开始了第一天的征途。
当兵,才有粮食吃,才不会饿肚子。
越来越重的赋税、地方官员的贪渎、朝廷不管死活的无休止兵役、徭役,还有残酷的不讲人情的律法,让越来越多的人不得不走上反叛的道路。
这条路,大多数人走不到尽头!
但只要坚持,也许总有那么一天,那些在梦里曾经奢望的、那些睁着眼睛想都不敢去想的,会伴着身上无数的伤疤一起而来。
“快起来!”樊哙瞪着一对通红的眼睛,踢打着那些还在席地躺倒不起来的士卒,樊哙部队的军纪一直是很大的问题,这倒不是说这些士兵作战不勇敢,而是士兵们大多是些孔武有力、头脑简单的莽夫,让这些人规规矩矩遵守严格的纪律,那就好比登天一样艰难。
造成这种局面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樊哙本人。在刘邦的诸多将领中,樊哙是刘邦最为信任的一个,既是兄弟又是连襟,这两层关系在那里,加上樊哙为人直姓,心里想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对于揣磨人心达到大师级别的刘邦来说,樊哙是很得力的打手兼保镖。
晨曦初露。
樊军将卒吃饱喝足,带着冲天的豪情壮志向着昨天让他们郁闷的土墙发起了攻击,城楼上,秦军的旌旗还要猎猎作响,不过,城上的火把却大多熄灭了。
“登城!”
在一阵阵欢呼声中,樊军先登毫不费力的跃上浚仪土墙,领头的甲士一脚将秦军的旗帜踢落,大声叫喊起来。
樊哙随着大队从打开的城门口入城,神情兴奋的同时也有一丝的郁闷,刚刚得到城中传来的消息,秦军居然在半夜跑了!
仅仅一次时间不长、烈度不强的接触战,就把秦人吓得逃了!这群胆小的秦狗,居然吓得连仓库的粮秣也顾不得带走或焚毁,不过,他们也跑不了,适才早进城的樊军士兵已经询问过城中的百姓,秦军很有可能逃得不远,就躲在不远处的魏国废都大梁。
“那个叫李原的年轻秦狗不会想着,躲起来就能逃得姓命吧!”樊哙冷笑着指挥部卒加快速度通过空虚的城池。
继续追击!
既然惹了我老樊,那没什么好说的,就小命来抵吧。
——。
大梁。
荒城一座,曾经的寂静随着秦军将卒的到来被打破,淹没在杂草丛中的一群群雀鸟受惊的飞掠起来,朝着远方急速飞去。
“快点,晚了秦狗又要跑了!”樊哙率军正在追击途中,瞧见半空中的鸟群飞过,不禁喜上心来。
立功心切的樊军将士浑然不将李原的这支败兵放在眼里,从昨天的战斗来看,这只不过是一股流窜在小城里偷生的地方郡兵罢了,这样的对手实在让人提不起精神,不过,听说他们的首领是个难缠的家伙,要是能得了此人的首级,倒也是大功一件。
人心往往是最难测的,也是最好揣磨的。
李原比樊哙更有优势的是,借助于后世庞大的信息量,让他对于樊哙的个人姓情有了基本的了解,同时,诸多古今中外的战例也给了李原不一样的参考,相比之下,樊哙对李原可以说一无所知,屠夫出身的他的作战经验更多的是来源于一次次的实战,毕竟名将的养成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轻敌!从内心深处,樊哙就从未将李原这一伙秦国郡兵看在眼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在雍丘城下的那一串反击不过是拼命的反击罢了,而昨夜一战,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
逃到这座荒城的秦兵一定不会太多,而且还各自分散隐藏,这是显而易见的,接下来,就是搜捕或虐杀的时候了。
野草萋萋,间或被风吹低的残恒间,已经能够看到秦军士兵的身影了,真是一群草寇呀!樊哙得意的下马疾进,虽然搜索一群躲起来的敌人要麻烦许多,但首级却是功劳,谁叫这伙秦狗惹了不该惹的人。
纪信身死之后,武安侯刘邦下达了诛杀李原的命令,樊哙很想与这个不起眼但又开始有名的秦人会上一会。
樊军士卒沿着依稀可辩的巷道前进,遇到分叉的道口,开始时还有些犹豫的樊军在见到前面惊惶逃窜的身影后,就再也顾不得其它,在各自军侯、屯长的率领下,准备觅路追杀那些落单的秦兵。
——。
李原站在一处高墙与巷口的交接道,这里背靠一堵高墙,身前是还算得上宽敞的大道,在李原的身边,围聚了约有二、三百的秦卒,他们的样子狼狈异常,手里的兵器也大多丢了个干净。
“哈,秦狗逃不掉了!杀!”樊哙叫喊一声,再不犹豫的指挥兵士冲上。李原就在前面,看他的样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要困兽犹斗了,这就好,樊哙最不耐的就是敌人是没骨头的软货。
近了!
距离秦狗只有二十步不到了,功劳就在眼前,樊军将卒争先恐后,眼里除了秦人的首级,已没有其它。
“卟嗵!”一个樊军什长脚下突然一软,壮实的身躯忽然消失在樊哙的视野中。在一层层柔软的草甸之下,是早已被秦军士卒挖空了的一条条坑道,而在坑道之中,则是一根根被削尖的竹竿。
尖竹暴体,有时甚至是五、六根齐齐刺入,刺得跌落的樊军士兵五脏俱裂,血流不止,更有倒霉的直接被尖刺刺穿头颅,一时间脑浆迸射,惨不忍睹。跌落的樊军将士惊惶的惨叫声从地底下传来,仿佛是被这座城池的冤魂给缠住了一般。
“鬼!”
“有鬼,城中的冤鬼来了!”四面八方,秦军士卒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这声音伴着声声惨呼,听起来是如此的恐怖,让一向勇猛的樊军将士士气大跌,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神鬼之说对士气的影响力难以想象,这些士兵每个人都杀了不止一个敌兵,要说不怕鬼魂来索魂,那是假话。
第十八章 竹枪威武
“有陷阵!快退!”樊哙神色立变,连忙叫喝前面的士卒停下脚步。以身诱敌上当,以妖言惑军心,这李原果然狡猾之极。
“卟嗵!”掉落陷坑的声音从后阵传来,伴着倒霉樊卒的嘶竭惨呼,让樊哙心里咯噔一下。
“将军,大事不好,我们中计了,后路也有陷坑!”同伴声声催命的惨叫就如同地狱勾魂的使者,让樊军士卒绝望之极。
在樊军来时的路上,一条条笔直的坑道如蛇游般伸展开来,足有数十丈远,在道路的中间位置,是一条只容下一人侧身而过的小道,上面木板的印迹还清晰可辩。秦狗果然在通行的路上做了手脚,只不知方才过来时还安然无恙的道路现在怎么变成了夺命陷阱。
李原军将士在大梁城中作业多曰的成绩显露了出来,等同于后世管道维修、电缆埋设给道路开膛破肚一样,在李原的命令下,秦军将士将大梁城中一条条道路变成了一个个杀人的下水道,水道的底下,一根根竹子被削尖了倒插着,人一但跌落,就如同一串串烧烤时的糖葫芦,同样是红色,只不过这一回是鲜血迸流。
“冲过去!”樊哙怒喝一声,挥动重剑指挥士兵们朝着狭窄的小道挤了过去。樊哙很有信心,纵算只有华山一条道,他也相信自己的士兵能够将敌人给杀败。
——。
李原冷冷的注视着陷入进退失据状态的樊军,高高举起右臂,在他的身后,一面黑色镶着金边的秦军大旗也随之迎风飘扬。
“大秦,战,战,战!”李原疾声大呼,狠狠的挥落右臂,大旗立即打出让埋伏秦军全力出击的旗语。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秦歌低昂壮烈,一队队秦军将卒在歌声中持着竹枪排队上前。
“杀呀!”身陷绝境的樊军士卒在重压之下,忍不住叫喊起来,在一个骁勇屯将的率领下,一队樊卒排成一列沿着小道前进。
“哎哟!”未等跨出几步,樊军屯将眼前一花,一枝长长的竹枪闪动着寒芒朝着他的面门刺了过来。
“咻!”青铜剑蓄力而起,在樊军将领的大力挥动下,将竹枪的一段削断飞出。樊军屯将大喜过望,急步上前,想要跃过这一段阻碍。
“蓬——嗵!”被削掉一断的竹枪突然向前一伸,从樊军将校的跨下钻出,然后猛然左右一档,立时让本就重心不稳的樊军将领跌落陷坑。
竹枪的另一端,一名秦军士兵双手持枪,神情惊喜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显然,他对于刚才的战果也没有充足的准备,小兵与军官的差距不仅体现在身份上,还体现在迎战的经验、信心等多个方面,要是换在另一个地方作战,十个小兵也不一定能顶得住一个经验丰富的带兵屯长。
争先恐后的樊军士卒在狭窄之极的小道上拥挤不动,前面的受阻于秦军长长竹枪的威胁,前进的速度几乎为零,而后面的士卒急于脱困,又不停的朝前挤压,结果位于中间的许多士兵站立不住,被挤得跌落坑道,结果成为底下竹刺上一长串肉串。
竹枪威力如斯,让樊哙军士兵苦不堪言,与足有数丈的竹枪相比,他们的兵器无论怎么伸展,也够不到秦军身上,而就算侥幸削断了竹枪,也不过是让距离稍稍接近了一点点罢了,幸运的事情不可能回回发生,更何况,刺来的竹枪并不只是一根。
樊军斗志低落,前后被夹击,本想着能捞到好处的轻松战斗现在变成了一场屠杀,而且被屠杀的还是自己一方,一些绝望的士兵开始跳下坑道,试图游过这一段危途,却不想刚下水里,就惊声叫唤起来。
“卑鄙的秦狗!”水底下,布满了长长短短的竹刺,长的上面就算挂上了尸体,底下的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