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家的明国武士-第3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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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周的骚乱与喧嚣,一阵一阵的传来。
武田信繁手抚着念珠,此刻仿佛一朝老了十几岁一般,缓缓地言道:“五十年功业一朝丧,未料到我一生为本家筹谋,处心积虑,到了最后一步,却毁在两个儿子手中。”
“武田巢月,武田巢月,你枯坐修禅,数十年,修得是什么禅,悟得什么道,为本家殚精竭虑,却不懂筹谋自身,这真是功名之误啊!”
说到这里,武田信繁不由仰天长叹。
“巢月公,事已至此,两位殿下毕竟是您的亲儿子,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替他们二人打算。”
武田信繁身子一顿,而这时候,门外禀报武田信丰,望月信永一起来见。
武田信繁目光冷然,言道:“终于来见我了,让他们进来!”
武田信丰,望月信永二人入内之后,武田信丰垂下了头,望月信永则是目光坦然。
“大事进行得如何呢?”武田信繁不平不淡地问道。
望月信永则是噗通一声跪下,抱住武田信繁大腿,言道:“父亲大人,今日行此之事,实在是迫于无奈之举啊!”
“如何迫于无奈,如实道出?”
于是望月信永将所有脏水都推在了已死的武田信胜,迹部胜资身上,声泪俱下言道:“父亲大人,我此举亦是迫于无奈啊!”
武田信繁淡淡言道:“信丰性格宽和,有野心,却无魄力,此事看来是由你唆使。”
望月信永继续垂泪,言道:“不错,父亲大人,此事与兄长无关,可是我背负上此不道罪名,皆是为了本家,父亲若怪就怪我一人吧,即便杀了我,我亦是心甘情愿。”
武田信繁看着望月信永,想起了自己那位过继望月家而早逝的长子,后让襁褓之中望月信永继承了望月家的家名。
这个孩子是自己一手看着长大,怎能没有骨肉之情。
武田信繁上前拍着,仍在流泪望月信永的肩膀,言道:“到了此刻,你还不同我说实话,好吧,就让我来说吧。”
“御馆大人现在身故,本能寺已解决,下面该是动手除之近卫大将,公方殿了吧,可惜你们百密一疏,被他们突围。”
“故而你们特来,请我这个已被你们软禁中的父亲出面,调动山城,摄津,河内的兵马,一起拦截是吗?”
望月信永闻言,哭声突然一顿。
武田信繁言道:“你和你兄长,来此做戏,不是来换取我的原谅,只是想用父子之情要挟,以此为事实,强迫我接受,然后默认,并协助你们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对吗?”
武田信繁说到这里,看向武田信丰,只见他头已垂了下去,呜呜地大声哭起。
“父亲大人。”望月信永看了一眼,兄长的脸色,即知道此事已被父亲识破,但是身子发抖。
武田信繁看着望月信永,言道:“你所做之事,我一切都不怪你。你是我武田巢月的儿子,这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无论我如何矫饰,现今我也只有说一句,我育子无方,教出了你们两个。”
望月信永抬起头,强自言道:“父亲大人,这家督当初本来就是爷爷传给你的,今日我们夺回这本属于我们的一切,又有何不对了。以你自己的声望,助本家夺取天下的大功,登高一呼,到时候天下哪个人会不从于你。”
“是你自己不做,故而才让孩儿来行此事,这最终还是怪你!”
武田信繁哈哈笑道:“信永,你今日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历来行谋反之事的人,魄力和决断皆是不缺,但是成与不成,在于审时度势。”
“告诉你,你得不了天下的,你今日之举,只会令我们典厩一门断绝。”
“我不信!”
望月信永幡然而起,言道,“父亲大人,到了此刻,我只问你一句,你帮不帮我们兄弟二人。”
武田信繁深深地看了望月信永一眼,之后别过身子。
“算白来一趟!兄长,我们走!”
望月信永站起身来,拂袖而去,而武田信丰看着武田信繁的背影,深深下拜,之后大步而去。
待武田信丰,望月信永走到中庭时,突然听得房屋之内,传来噗通一声巨响。
这时数名侧近皆在惊呼:“巢月公!巢月公!”
武田信丰当下色变,就要转身入内,却被望月信永一把抓住。
“兄长,到了此刻,其他之事,就别管了。”
望月信永双目泪下,看着武田信丰言道。
武田信丰回头看了一眼,言道:“好吧,你终究是我的弟弟,走吧,无论如何,就是黄泉路上,我们亦是要一同做伴!”
第六百一十七章野望破灭
山城国,称为山州,因为领内的平安京模仿长安而建的,故而亦效仿唐朝时,称山城国为雍州。
在平安时代,此乃天下第一国。
此刻天色刚刚拂晓。
李正,横谷幸重,足利义昭,细川藤孝,细川忠兴,本多正纯等人,率千余人的军势,杀出了京都。
经过昨夜一番激战,有近一半之人没在了京都之中。
这些人要么死于叛军之手,要么就是被冲散了,而经历一番血战之后,逃出京都众人皆是有劫后余生之感。
现在李正他们所在,乃是京都七口之一的丹波口。
京都七口指得是七条进出京都的通道,丹波口是前往丹波国的方向。
李正昨夜率军从京都七条街道杀出京都,从丹波口方向,准备走山阴道返回丹波国。
现在他们站在此刻,回首而望,京都部分地域,仍是冒起了数道浓烟。
显然是昨夜的兵祸,导致京都到现在仍未平定,这样的局势之下,乱兵肯定会乘势洗劫,京都的民舍,涂炭百姓。
当然这其中一股火势,也是李正他们所放,为了阻隔追兵,本多正纯动手将鸭川之上的七条大桥烧去。
不过想到京都这近百年来之劫难,骑乘马上的细川藤孝不由感慨不已,言道:“何时才可以天下安定,我等不用再马上持戈。”
此言道出,落后李正一骑的本多正纯,言道:“细川殿下请放心,这一日不会太远了。”
细川藤孝看了一眼李正,笑着言道:“吾等皆是有此信心。”
而这时绘着桐纹的一架肩舆,在众人面前降下。
一身狩衣的足利义昭,从肩舆之中走了出来,他手持折扇,面红耳赤地言道:“武田家皆是一帮叛逆,看看将京都弄成什么样子。”
足利义昭此刻颠沛流离了一夜,亦是气度不存,焦躁地大声言道。
足利义昭这时看了一眼,一旁态度不满的本多正纯,当下反应过来,言道:“当然李家还是幕府之忠臣的,此事毕后,我定然召集天下大名,讨伐叛逆。到时候几位勋臣的救护之功,我定然不会忘记。”
细川藤孝点点头,言道:“公方殿所言即是,眼下我等应该想如何从此地前往丹波才是。”
“我猜测武田信丰,望月信永既已决定谋反,必然猜到了丹波国是我等唯一之生路,眼下前方的山阴道上,必然布下伏兵。我等是否改寻他路。”
“细川大人说的不错。”足利义昭点点头。
细川藤孝文武双全,自然是深得足利义昭的信任。
不过这时李正却言道:“细川殿下说的有理,山城国守护小山田信茂已加入叛军,我猜测他必会在前路堵截,不过以我之见,小山田信茂的兵力不多,我们可以一鼓作气杀透这里。”
“这太冒险了吧!”足利义昭皱眉言道。
李正言道:“诸位放心,我对此有绝对的把握。”
正如李正之所言。
现在的山城国守护,正乃是小山田越前守信茂。
此刻在山城国,前往丹波国的山阴道的方向上。
小山田信茂率领三千足轻,布阵于这个方向。
他受命的,就是堵住京都往丹波国的道路,不让李正,足利义昭逃出这里。
小山田信茂将本阵扎在一座山丘的半山之上。
现在天色已大明,小山田信茂,俯瞰脚下的桂川,以及已经渡河的李正率领的军势,目光冷然。
作为武田家宿老,小山田信茂加入这次叛乱的原因,却很简单。
是因为在于封赏不公。
这听了有些不可思议,从甲斐郡内一地的武士团头目,至今日山城国二十二万五千石的守护大名。
小山田信茂居然仍在不满意。
是的,小山田信茂确实不满意,作为侍奉武田信玄,武田胜赖,武田信胜的武田家三朝元老。
昔日的武田家两山之一,小山田信茂自认为自己为武田家付出很多,功勋卓著。
当他作为小山田家家督,成为武田军的侍大将时,高坂昌信,马场信房这样的谱代之臣,不过是足轻大将,普通武士。
这些人因得到信玄信任一个一个,成为一方军团级大将,权位超过了他。
如此也就罢了,后来李晓,真田昌幸,马场昌房,他们加入武田家不过十几年,不仅成为了一国之主,居然每人石高皆在五十万石以上,超过他领地的两倍。
小山田信茂内心的不平衡之感,就更强烈了。
故而望月信永和他打招呼时,他同意了,当然出面谋逆之事他是不会出手的。
望月信永只要他封堵住,京都向丹波的路口即可,堵住李正的生路,这个对于一直看不贯,李家如此后起之秀的小山田信茂而言,当然是一口答允的。
“禀报主公,敌军已发现了我军!”
小山田信茂看着渡河之后的李正军势,迅速迎着自己伏兵的方向列阵,不由讶然。
这令他本打算伏击的打算落了空。
“没关系,出击!”
小山田信茂将太刀一把,大喝言道。
随即桂川畔的树林之内,杀声四起,昔日作为武田家郡内军团的小山田军,冲出了丛林,开始向昔日的战友,发动了冲击。
郡内军团,首先出手的是投石之众。
当年小山田信茂随信玄出征北条时,曾经泷山城城下,以一千之众大破两倍于己的北条氏照,凭借的就是投石军,以及小山田家骑马队的分段突击战法。
数百名小山田家投石足轻,冲锋在了最前方,乎乎地在头顶旋着石弹,之后借助冲力,向高空一抛,直接落砸在武田军的阵势之中。
这一突然袭击之战法,砸得前方虎贲备,同心众的将士,头破血流。
本多正纯见此大怒,当下命令铁炮足轻以西国方阵的队列,向小山田军射击。
战场之上,铁炮射击所产生的硝烟弥漫。
排枪齐射之后,第二轮足轻补上射击而下。
小山田信茂军势,顿时伤亡惨重。
不久之后,小山田军的骑马队出现,进行分段突击!
武田军则以西国方阵的长枪列阵反击,面对坚硬的犹如刺猬一般的,虎贲备。
小山田军一时却无法拿下。
反而沿着战阵的外周,丢下了上百具的尸体。
足轻大将发出出击的命令,但是麾下的山城国足轻,却一个一个握紧的长枪不肯再上前了。
“京都的人,真是不中用!”
小山田信茂不由叱骂一声,这里他不免想念起,当年在甲斐郡内所召集的军势。
岂非经历如此简单的打击,就退下,难道他们丝毫看不出眼前的敌军已是疲惫之兵了吗。
不过位于山坡上督战的小山田信茂却丝毫亦不焦急,反而看着战局的进行,嘴角边露出冷笑,下令进行第二度的攻击。
桂川河畔铁炮的轰鸣声,再度响起。
由于匆忙行军,铁炮足轻的所携带的火药,弹丸丢失很多,故而数发射击之后,已是毫无作用。
小山田军见,对方铁炮无用,当先一起蜂拥向前。
而就在这时,桂川的河畔,一路两三千人规模军势正快速的逼近。
“该死的!”
小山田信茂大骂一声,“居然被他们赶上了。”
小山田信茂的脸上充满了懊恼之色。
而相反这路两三千人的军势,加快了速度奔到了激战的地点附近。
“太好了,终于赶上了!”
望月信永仰天哈哈大笑。
在最后一刻,他与武田信丰率领追兵,终于在桂川之畔,追上了李正的军势。
“足利义昭,李正,细川藤孝,皆是在此,真是一网打尽啊!真是天助于我,父亲大人你看到了吗?我是对的。”
望月信永此刻神色狂喜,仰天而叫。
武田信丰在一旁,言道:“好了,不可伤及他们性命,你明白么?”
望月信永点点头,言道:“放心,兄长。立即传令让小山田大人,停止攻势。”
小山田信茂见对方抵抗激烈,心知已不可能生擒李正,足利义昭,将之掌握在自己手中,当下压抑下自己的野心,命军势停止攻击。
望月信永策马而前,自信在这个距离,不受铁炮攻击后,大喊言道:“还请近卫大将答话!”
此刻细川藤孝,本多正纯等人满身铠甲,皆是染血,显然皆是亲自上阵激战。
横谷幸重对李正言道:“主公切莫答允。”
李正笑着言道:“放心,就与他废话几句。”
当下李正拔马而出,两人离开各自军势,来到彼此间隔数间的距离之内,驻马停下。
李正笑着言道:“恭喜望月殿下成就大业,篡位弑父之事,古今未有之啊。”
望月信永觉得胜券在握,当下对李正的嘲讽不以为意,言道:“近卫大将,何必如此说,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李世民有玄武门之变,终成一代圣君,我今日所为之事,日后之人必觉得我情有可原。”
李正笑道:“不错,不错,成王败寇这四字说得极好。”
正当望月信永自信而笑时,李正突而言道:“望月殿下,能瞒过御馆大人,巢月公,今日行此谋逆之事,无论如何说,也是当世人物了。”
望月信永看了李正一眼,言道:“御馆大人,不顾父亲大人的恩义,准备以伊贺忍者袭杀我们父子三人,故而我才不得已之先下手为强。我亦是逼不得已,实乃是自卫,而父亲大人,对于御馆大人仍是一片愚忠。”
“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正所谓他人以国士待我,我亦以国士待人。若是御馆大人不设计要杀我们父子三人,我焉会谋反,若是父亲要谋反,大可以在拖延一段时日,何必要今日仓促而行,难道以后没有更好的机会吗?”
望月信永侃侃而谈,为自己解释一番后,言道:“近卫大将殿下,若想和我评论得失,阁下降伏之后,我自是有时间,与你慢慢详谈。”
李正哈哈一笑,言道:“阁下到了此刻仍是执迷不悟,正是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
“阁下亦是本家中第一流的人物,可惜做事,为自己找太多的借口了。若我是阁下,谋反就谋反,有野心就是有野心,绝不会虚言矫饰。你何时看过李世民登基后,为自己杀兄弟,迫父亲退位辩白过一句?”
望月信永见李正丝毫没有阶下之囚的觉悟,心底暗暗讶异,仍是言道:“近卫大将殿下,我看阁下才是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
“现在胜负已分,看在屋形公的面子上,只要你们说服公方殿放下兵器,我可以保证绝不会伤及你们性命如何?”
李正嘲讽一笑,言道:“与你这等无父无君之人谈及保证,我能信么?”
望月信永怒着言道:“你若是想要玉石俱焚,我亦可以成全你。”
李正望之冷笑,而就在这时,山坡一旁马蹄声轰隆隆地响起。
这情景好似震天动地了一般。
武田信繁,小山田信茂惊然地望去,只见大股大股插着日月双纹旗指物的骑马队,突然出现从山坡之后出现。
“是日月备!”
作为曾经的友军,小山田信茂一眼认出了这支在长筱合战中,为击杀信长立下大功的李家骑马军团。
听闻在黑部川合战中,上杉谦信亦是受到这支骑马队阻击,最后负伤而死的。
眼见日月备出现,小山田信茂连忙指挥军势,迎着敌军方向布阵。
在平原之上,仓促遭遇这样骑马队的袭击,肯定会全军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