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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1章

醉枕江山-第611章

小说: 醉枕江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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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会面是很和气的,郑老太公见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提起他们的背叛,毫无意义的事这些世家阀主们根本不会去做。郑老太公更关心的是他们需要什么,今后想干什么,打算跟世家如何合作。

杨帆和沈沐对郑老太公开诚布公,甚至连显隐二宗之间今后如何相处的问题都对郑老太公合盘托出了。

显隐二宗这一次虽然联起手来坑了世家一道,但是两宗之间也有各自的利益诉求,继续斗下去必然是两败俱伤,可若就此息事宁人,那么他们就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两宗之间的利益冲突,来日必定再起波澜。

这一点,是杨帆和沈沐都没办法避免的。就算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算他们两个想罢手都是不可能的,在他们手下有很多人,这些人并不是只知道惟命是从的木头,他们也有自己的欲望。

做为一任领袖,不要说杨帆没有能力阉割部下的欲望,就算一手缔造了隐宗的沈沐也同样没办法让他的人罢手。没有办法避免,那就只能解决。

沈沐和杨帆商定的结果是:二宗之间各自负责的主要方向彻底划分清楚,一个负责朝堂、一个负责江湖,两宗之间互为显隐。

每当朝政出现重大变化、政权更迭甚至改朝换代的时候。放在明的一面的力量已经大多暴露或者受到失势一派的牵连,那么他们就退隐,遁入江湖,隐宗则取而代之,同新兴的政治势力结为一体。或者渗透进去,扶持一批新的官员。

利益一旦划分清楚。两派之间就不容易产生摩擦了。而在朝的一派需要为在野的一派暗中提供庇护和便利。在野的一派需要为在朝的一派清除麻烦和障碍,如此一来,双方利益相同,休戚与共,关系自然也就密不可分了。

反过来,如果政局出现重大变化。在朝的一派失势,或者旧的政权被颠覆,那么为了确保他们的权力和利益,失事一派也会心甘情愿地退隐到幕后。全心全意地扶持本来在野的一派上位。

其实这一手世家早就玩过,传承千年的世家自有他们的生存哲学,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绝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即便是一个世家认为局势已经很明朗,可以旗帜鲜明地宣布站在某一方,他们也会同另一方暗通款曲,或者出现那么一个两个“家族败类”,和另一类依旧保持着联系,以便情况出现不可控的变化时给家族留条后路。

如今继嗣堂的做法跟他们一直以来的生存哲学完全相同,只是更秘密也更有组织。毕竟,一个家族,姓氏就是他们最明显的烙印,很多时候当政者并不是不知道世家在给自己留退路,也不是不知道世家还同一方保持着联系,可他们的政治智慧使他们只能装聋作哑。可继嗣堂的构成,却可以让他们完美地掩饰这一点。

至于继嗣堂同各大世家的合作,基本上也维持了原来的关系,只是七宗五姓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干涉继嗣堂的内务,不可能再随意废立继嗣堂的宗主了。

沈沐和杨帆的变革使它对世家的利用价值并未消失,甚至因而加强了,而且一旦继嗣堂出事,也不容易暴露其后的世家力量,所以世家虽对继嗣堂的独立依旧不满,倒也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此外,关陇世家方面的联络人独孤宇来的也很勤,他们协助杨帆和沈沐搞了一次血腥的大清洗,按照显隐二宗提供的名单,清除了他们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之后最主要的事就是抢占山东士族在关中地区的利益。

一旦涉及到利益分配就是麻烦,何况其中还有许多事是与官场有关联的,这些都离不了杨帆的斡旋、调停、平衡、分配。

这时候漕船已经从扬州启航,开始了长达九个月的漫长航程。这一航程并不都是在水面上,他们要沿途停靠码头装载粮草,赶到一些河水低不能行船的地区要停下来等候汛期,路过一些洪水暴发的地方要停下来等着洪水退却。

这些都需要严格的管理和调配,需要梳拢地方上的各种关系,虽说这些事情主要靠随船而行的管事,可是留在灞上的这些当家管事也有得忙。古竹婷现在还保留着顺字门漕拳舵把子的身份,不管对内对外,她都有许多事情要做。

前两个月因为杨帆伤重,古竹婷几乎抛下了灞上的所有事,直到现在才有空赶回去处li。等到显隐二宗分割庙堂和江湖势力的时候,她肯定是要交出漕拳掌舵这个位置的,但是眼下还离不了她,何况这次漕运本就比往年迟了一些,更是容不得丝毫变故。

这一来,整个湖心岛上就只剩下一群公的了。杨帆虽然身子渐好,可每天依旧天材地宝地补着,补得他满面红光隐隐、印堂闪闪发亮,两眼绿光烁烁。可他既没有做旱路英雄的兴趣,也不愿浪荡青楼,

每天早上,杨帆都是被晨勃胀醒的,有时候他真想试一试,一用力会不会把床板捅个窟窿,考虑到这房子是柳徇天借给他的,只好悻悻地打消这个念头。

杨帆懂些医理,知道自己其实是补过头了,只要停了一天三顿的大补药膳。应该就会好过来。于是杨大官人便去找厨子理论,可是掌勺的朱师傅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

其实以杨帆的身份地位,这岛上哪有人会违抗他的命令,但是这命令也要分什么命令,就像有人义正辞严地批评他的顶头上司:“领导。我要给你提意见,为了工作。你太不注意休息了”一样。朱大师傅觉得拒绝才能体现他对杨帆的关怀。

于是,朱大师傅抡着勺子,慷慨激昂地拒绝了杨大官人的无理要求,因为他的嗓门太大,还把马桥和任威等人给招来了,人家一番好心。杨帆又不好说自己现在补得像一只发情的公狗,只好跟求欢未遂似的怏怏溜走。

杨帆精力过剩无处发泄,只好多找些事做,但这样做的结果是。大家一致认为忠武将军勤于公事、过于劳累,需要加大进补量,于是杨帆的一日三餐包括饮水,都离不了大补之物了。

这天中午,杨帆刚喝了一碗十全大补汤,便当场流出鼻血,痛定思痛的杨岛主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身体已经痊愈,从此不再需要进补,于是他带着任威等一群人来到草坪上,先打了一趟拳,感觉胸口并无不适,又舞了一趟刀。

杨岛主跃跃欲试地正想让任威上来,领教领教他久未习练的“沾衣十八跌”,湖心岛上忽然来了一个女人。女人很美,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腰若流纨素,纤纤作细步,瞧来当真是风情万种,美不可言。

其实以杨岛主此刻的状态,看到一头母猪他都会觉得很风骚。

美人还在很远的地方,杨帆收了刀,直勾勾地看着,那女人姗姗而行,终于到了近处,眉目如新月,鼻尖似玉锥,人很俏美,有几分胡人血统。穿一袭石竹绣罗衣,鸦黑的发髻上还插着一朵鲜花,美则美矣,却不是他的竹婷妹子。

杨帆大失所望,能看不能吃的有什么用?

“奴家见过忠武将军!”

走到面前的美人儿巧笑嫣然地福了一礼,翠罗裳子里露出一抹粉红的诃子,衬着雪白的肌肤,中间一道诱人的乳沟,十分养眼。

杨帆的眼神受到了地心引力的影响,不断地往下垂,他强迫自己把眼神定在姑娘宜喜宜嗔的美丽笑靥上,清咳一声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姑娘一听,幽幽地道:“二哥如今做了大将军,便不认得人家了。”

这一句一说,任威等人瞧向杨帆的眼神儿顿时有些不对劲儿了。

杨帆才不做鱼没吃着惹一身腥的冤大头,当下把脸一板,正色道:“杨某与姑娘确实素不相识,何来这般说法?”

人家姑娘可不怕他,向他扮个鬼脸,嘻嘻一笑,道:“奴家树小苗,二哥敢说,真的不认识人家么?”

“树小苗?”

杨帆蹙起眉头,仔细想了想,忽然失声叫道:“啊!是你!你不是……”

树小苗急急递上一个眼色,杨帆马上闭紧了嘴巴。

杨帆想起来了,能够想起她,还是因为她的名字很特别。

树小苗是武则天宫里的宫娥,当初武则天还是太后的时候,她就在太后宫里当值,那时杨帆在宫中做大角手,每天扶戟站岗,因此与树小苗认得。

有一年冬天大雪,一个叫周元宝的宫娥调戏还是光头和尚模样的杨帆,是她为杨帆解了围,谁知接下来她也调戏杨帆,被当时还对杨帆抱有成见的谢小蛮看见,因之加深了她对杨帆的误会。

杨帆从那以后和这位树小苗姑娘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再后来因为每逢上元佳节随妃嫔公主们出宫观灯时,总有宫娥私自逃走,武则天觉得堵不如疏,每年都会选择一批宫娥放出宫去,杨帆还以为她也早就被放归故里了呢。

杨帆见她眼色,便知还有内情,马上对任威等人道:“都散去吧,我与这位姑娘有话说。”

任威等人一哄而散,众人一离开,杨帆便道:“小苗姑娘,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你若不说,杨某是真的认不出你来了。”一句话解了尴尬,杨帆马上又道:“姑娘如今还在宫中做事么?”

树小苗点点头,幽幽地道:“圣人身边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便被遣出宫去的。杨将军……”

树小苗很快一双美眸溜溜儿地向四下一扫,杨帆会意,马上说道:“放心,这岛上的人,都可信任。”

树小苗点点头,这才探手入怀,摸出一样东西,低声道:“这封密函,请将军亲启。”

这东西不放在袖袋里,而是贴身而藏,足见其重要,而她又是武则天身边的人,杨帆不由自主地慎重起来,对她探手入怀时胸襟一绷的曼妙曲线也忘了欣赏,待她取出书信,赶紧双手接过。

杨帆急急启开密函一看,登时变了脸色。

树小苗显然早就知道内情,一见杨帆脸色,便道:“都过去了,待制追随圣人多年,说起来与圣人的感情比皇子皇女们还要深一些,圣人既已宽恕了待制,就不会再有什么麻烦,只是,要确保不能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杨帆一听就知道,就连自己和上官婉儿的私情,这个树小苗都是清楚的,如此说来,她必定是婉儿的心腹,便也不再掩饰,只是沉声问道:“婉儿可已到了长安?”

树小苗道:“待制快到了,临近长安时,待制有意拖延了一下行程,命我先来将密信亲手交与将军。”

“我知道了,这一次辛苦你了,可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树小苗嫣然一笑,道:“不敢有劳将军,我的人在岛外候着呢,小苗不敢久耽,信已送到,这便告辞了。”

杨帆郑重其事地向她揖了一礼,道:“有劳姑娘了!”

望着树小苗远去的背影,杨帆暗暗吁了口气。他没想到,当初三阳宫里一夕缠绵,婉儿竟然真的珠胎暗结,他更没想到,婉儿想孩子想疯了,居然敢冒着生命危险把这个孩子留下来,而且这些事情直到尘埃落定再说与他知道。

虽然这些都已是过去的事了,想起来杨帆还是一阵心惊肉跳,这时他还不知道武则天震怒之中让婉儿受伤的事呢。杨帆暗自庆幸了一阵,忽然想起婉儿马上就到长安,将由张昌宗负责安置。那时她住在nǎ里?偌大一个长安城,想要安置上官婉儿可有的是地方。

杨帆想亲自照顾她,婉儿为他付出良多,如今连个名份都没有,他不想再委屈了婉儿。当初小蛮生产时,偏偏被姜公子掳走。阿奴生产时,他又不在身旁,这一次,他无论如何要尽到一个男人和一个父亲的责任!

正文第一千零六章顺水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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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昌宗一直住在千骑营里,千骑营里全是禁军精锐士卒,同时张昌宗带来的两千铁骑也驻扎在这里,安全方面当然是固若金汤,只是军营里的枯躁也是不问可知。

其实,在大清洗结束后,张昌宗就已不必要继续住在这里了,至少作为地主的柳徇天应该意思一下,比如主动邀请张昌宗入住隆庆池湖心岛,稍尽地主之谊,但是柳徇天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仔细品味柳徇天这一不近人情的举动,其实是很耐人寻味的。

当初柳徇天邀请杨帆到湖心岛私家别墅入住,也是因为当时正在大清洗的紧要关头,柳徇天急于通过向杨帆示好,拉近和刑部御史台之间的关系,避免牵连到他,否则的话他一样不会做此善意举动。原因只有一个,局势不明。

柳徇天是太后一派的人,在太后变成大周皇帝以前,他就留守长安。如今这位太后做皇帝业已十年了,时间和空间已经拉开了他和这位女皇的距离,严格说来,他现在已经不算女皇的绝对心腹了。

柳徇天在长安同关中地方势力勾连,并暗中打造属于自己的势力,正是出于这种危机感。他是很狡黠的,就像一只机敏的雪狐,朝廷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从中嗅到令人不安的气味。

他远在长安,但是发生在洛阳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曾经有多少深受女皇信任重用的大臣,如今成了那只被烹的走狗,他很清楚。所以他一直很庆幸自己能留守长安,否则他也不敢保证在诡谲莫测的政坛风云中就不会落马。

如今。长安突然要变成全国的政治中心了,而皇帝迁都所释放的政治讯号是:还政于李。老奸巨滑的柳徇天岂能不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女皇帝已经太老了,风烛残年的她,已经失去了让人死心踏地追随于她的信心,柳徇天走出的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需要考虑到今后几年朝廷政局的变化。

皇帝是一定会出自李家或者武家的,李家至少有六成的机会,武家至少有四成的机会,其他人则不可能有觊觎帝位的机会。这就是柳徇天做出的判断。

二张兄弟已经把武李两家都得罪了,所以柳徇天不想对他稍示亲近。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一点微小的失误,将来都可以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老谋深算的柳徇天在这种莫测的环境下给自己定了八字方针:“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因此,除了张昌宗初到长安时他代表长安官方摆过一次接风宴。此后便再无任何表示了。

看着许多人为了在皇帝西迁之后能够获得更多的权力。纷纷向张昌宗这位天子第一宠臣献媚巴结、投献重礼,柳徇天站在长安府衙的深宅大院里,只是报以一声不屑的冷笑,他根本不为所动。

柳徇天的态度,其实已经属于是对二张的疏离,如果是张易之在这里。或许能咂摸出其中几分味道,但是张昌宗不行,他有无双的美貌,也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才情。可他毫无政治智慧。

面对纷至沓来的谄媚巴结者,张昌宗已经完全忽略了柳徇天,他以为柳徇天的深居简出、缄默慎言是因为关中出了这么多的事,柳徇天难辞其咎,因此心中惴惴,完全没有意识到作为关中政坛第一人,柳徇天的一举一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亏得这些不断跑去千骑营送礼宴请的人,否则张昌宗在千骑营里根本待不下去,许良、马桥、黄旭昶等人对张昌宗固然礼敬有加,可这些粗人跟张昌宗没有共同话题,而不断前来拜访的人中以文官和文人居多,张昌宗才不至于那么烦闷。

这天近午,张昌宗刚刚送走一位客人,回到房中正细细把玩那客人送来的一双晶莹剔透的玉马,忽然有人来报,说杨帆来了,张昌宗连忙叫人收好宝物,亲自迎了出去。

杨帆本就是千骑营的统帅,自然无需等人通报,听说他回来了,许良、黄旭昶、陆毛峰等人纷纷赶来相见,簇拥着杨帆有说有笑地往里走。张昌宗迎出来,一见杨帆便笑道:“二郎回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杨帆打趣道:“说来我才是此间地主,六郎是我的贵宾,今日反要客迎主人,杨某才是失礼的那个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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