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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朱门风流-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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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一日三餐都让人送进房中。

在南京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成日里和狐朋狗友在外头游玩,憋一天还不打紧,这两三天下来,他差点没把房子给拆了。再加上如今虽已入秋,白天却依旧天热难耐,因此几个丫头但凡稍有不如意之处,立刻就会招来他一顿打骂。

“少爷,这是刚沏好的菊花茶。”

正拿着笔恨恨地在白纸上乱画的张斌顿时抬起了头,见丫头流欢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不禁气咻咻地一手将茶盏扫了出去,冷笑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便宜东西,也拿来敷衍我……哎呀!”

他只顾着泻火,却没想到那刚刚沏好的茶原本就滚烫滚烫,这一巴掌扫出去顿时烫着了手,不由抱手呼痛。而流欢眼见那茶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得满地都是。自家少爷又是在那里暴跳如雷,更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

张斌虽才十四,脾气却暴戾,此时瞧流欢那磕头如捣蒜的模样,再看看手掌上那一撩水泡,他简直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她——都怪自己那老娘不好。临行前挑什么丫头不是挑,居然挑了这么个手脚蠢笨不会服侍地。只长了一张好脸蛋有什么用……等等,好脸蛋!

他再定睛一看,忽然便笑了,随即没好气地呵斥道:“别磕头了,少爷我不怪你!快去房里寻些白药来给少爷我敷上!”

流欢哪里知道主子的心思,只道是逃过一劫,慌忙便急匆匆地冲进了里屋。可怜她平日里都不是近身服侍的。其他三个大丫头正好都被张斌差遣了出去,这会儿方才轮到她端茶递水,谁想就出了这种差错。好容易翻箱倒柜找到了白药,她慌慌张张跑回来,上前正想给张斌敷上,却不料才伸出手,这皓腕就被人抓住了。

“少……少爷……”

见流欢脸颊上飞上了两朵红云,这额头上汗津津的。张斌只觉她比自己碰过的那三个大丫头更加妩媚,心里却想老娘真是好眼光,这么如花似玉的丫头不搁在身边却给了他,难道是担心父亲一时嘴馋偷吃?这几天他被关在房里,没少和丫头颠鸾倒凤,但那些都是弄熟的。此时想起还有一个不曾碰过的,他更是克制不住欲念,手上更是加了几分力气。

流欢乃是家生子,原只是粗使丫头,才被张斌的母亲李氏挑上来小半年,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就懵了,感到手腕一阵剧痛,忍不住就痛呼了起来。她不叫唤也就罢了,这一吭声顿时更让张斌欲火大炽。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之后,她骇然发现自己外头那纱衫已经被剥下来半截。吓得立刻就想嚷嚷,可听到张斌的一句威胁后便立刻住了嘴。

“要是你想让你家老子娘都送命,那就尽管叫!”

一句威胁生效,张斌自是愈发肆无忌惮,流欢的抵抗在他看来不但微不足道,反而平添趣味。一面犹如猫捉老鼠一般戏耍着,他嘴里还犹自嬉笑道:“这流欢还真是好名字,如今我可不就是留欢了?好好学着你那三个姐姐伺候人的本事,只要少爷我给你开了脸,以后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乖乖,别看你年纪小,这一双玉兔倒是生得不错,以后我一定好好疼你……”

他此时已是将流欢上身的纱衫给扒了丢在地上,一只手正揉捏着那鸡头肉,谁知忽然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好似有人进了外屋。眼看就要被人坏了好事,气急败坏的他本能地抬头斥道:“都出去,少爷我没叫你们进来,都给我……”

一个滚字不曾出口,他终于看清了那个掀帘进来的人,顿时就懵了。宫中张贵妃乃是他的嫡亲大姑姑,从前小时候他常常随父亲入宫耍玩,所以这人他当然认得。然而就是因为认得,他此时方才会呆若木鸡,手上的动作更是完完全全僵住了。

“姑……”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顿时抽出手来,一把推开这个刚刚还让他意乱情迷的丫头,趋前几步就跪倒在地,连连碰头道:“臣不知道姑父……不,臣不知道皇上来了,所以才……”

话没说完,张斌就感到胸前一阵大力,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砰然落地,他依稀觉得背上撞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那难言的剧痛顿时让他几乎哀嚎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敢呼痛,生怕面前的至尊怒火上来一刀砍了他,连忙强忍剧痛爬了起来,又上前膝行了几步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道:“皇上,臣都是一时被这贱人迷了心窍,求皇上看在大姑姑和大伯父面上,饶过臣这一遭……”

这一次他却被一把揪了起来,回答他的更是重重几个巴掌,随即又被摔在了地上。他被那巨大的力道打得眼冒金星,嘴里的牙齿都有些松了,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痛。即便这样,含含糊糊难以说话的他无法再出口求饶。只得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心惊胆战地跪伏于地。

“没心没肺的小畜牲!你大姑姑在宫里犯着病,你大伯父的病如今也还在凶险的时候,你竟然……你竟然白日宣淫!”朱棣此时只感到怒火直冲脑际,要不是还有那么一丝清明在,他几乎就想拔刀砍了这个曾经还算顺眼的小子。一转眼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流欢,他更是生出了难言的厌恶。当下就厉喝道,“来人!”

四个虎背熊腰的卫士闻声而入,齐齐躬身施礼。这时候,朱棣方才对着张斌冷哼了一声:“念在你是张玉嫡亲的孙子,朕饶你一命!”

然而,不等张斌长舒一口气,他又对四个卫士厉声吩咐道:“把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畜牲拉出去,杖二十……不,四十!”眼看张斌还要求饶,他的脸上忽地露出了一丝厉色,又加了一句话,“别让这种败类惊了英国公养病,堵上他的嘴,留着一条命,重重的打!”

眼看两个卫士上得前来,娴熟地往张斌口中塞了一块破布,随即一左一右地将人架了出去。朱棣便冷冷地又看了一眼那角落,正想吩咐剩下地两人将这丫头处置了,忽得又想起如今英国公张辅正在病中杀人不祥,皱了皱眉便交待道:“将她交给荣善处置,堂堂英国公府留不得这种人!”

张越此时正和朱瞻基等在外头廊下,外头太阳底下还站着数十犹如桩子一般的禁卫。里头最初那乱七八糟的声音他听见了,之后朱棣发火张斌求饶的声音他也听见了,最后天子那雷厉风行的吩咐他自然更听见了,此时不禁心中冷笑。

任你张斌再骄横,只要举止不端,这把柄还不是一抓一个准?只可惜这个畜牲自己取死,却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丫头!

不多时,张斌就如同死狗一般被人拖到院中,两个卫士手脚麻利地用麻绳将其手脚结结实实地捆了,随即就有四个身穿锦衣的军士手拿朱漆木棍走上前来,其中两个往旁边一站,另两个则是左右一夹。二话不说便抡木棍打了下来,打完五杖便换上另两人。

这皇帝的吩咐是杖责四十,狠狠教训却又不能把人给打死了,这群使惯了杖刑的锦衣卫自然是心中有数,手中力道分寸掌握得刚刚好。

张斌虽然被堵住了嘴,但这大杖之下就是铁石汉子都要呻吟求饶,更甭提他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自是更受不住。无奈手脚早被人捆了,后背和腿脚也被死死按住,根本挣扎不得,几杖下来已经是眼泪鼻涕齐流。若不是嘴里堵着那破布,只怕他的鬼哭狼嚎就是几条街外也能听见。饶是如此,他那咿咿呜呜的声音依旧不小,听着极其凄惨

朱瞻基瞥了一眼张越,见他面色不好,当下便低声道:“皇爷爷看在河间王和英国公的份上,不过是教训教训他而已,这四十杖不过是皮肉之苦,养几个月就好了。”

听到这养几个月就好了,张越顿时心中冷笑。要是说实话,他巴不得某人被打死才好。然而,话虽如此,可是这一轮杖刑看下来,那锦衣卫的残忍和冷漠却让他颇为心惊肉跳。不多时,他就看到屋内两个禁卫拖着一个丫头出来,顿时又皱了皱眉。

刚刚在书房遇上朱棣之后,他小心翼翼地陪着说了一会话,旋即那至尊便说要去看看“病倒”的张斌,他乐得皇帝撞破某个家伙的装病内幕,自然就跟在了后头。结果张斌自取恶果,倒是应了恶有恶报那句话。他正想着,旁边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出了今天的事,张斌铁定无望继承英国公爵位。张越,皇爷爷对你很有好感,你可想过承袭那个国公位子么?”

情知这皇家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张越急忙摇头道:“英国公如今虽然病了,但那史太医说明年开春定有好转。我想老天爷必然不会让名将绝嗣,到时候英国公必定会后继有人。”

“若是人人都有你的心思就好了。”

张越听到这一句,不禁瞥了一眼朱瞻基,见他脸色迷离,心中倒有些吃不准——他不知道人家是想起了朱家人内斗的状况,还是想起了其他什么——横竖猜不到人家的心思,他便把目光投入了场中,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张斌已经是昏死了过去,但那行刑之人却不曾放松,竟是有人端了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第三卷 暗流涌 第033章 奉旨管家

张輗带着随从骑马赶回来的时候,却只见整条清水胡同已经站满了一个个犹如钉子般的壮汉,顿时心头大惊。他自己就是神策卫指挥使,以前也常常随驾,当然知道这定然是天子禁卫。一想到自己到外头拜访故旧拉关系的时候,皇帝居然微服驾临探病,他顿时把肠子都悔青了,连忙下马急急忙忙地往里头奔。

然而,既然是御驾亲临,他却不能像往日那样随随便便进门,里里外外的搜查就进行了好几次。等到他匆匆来到内院,看到的赫然是锦衣卫正在行杖刑的一幕。瞧见自己的儿子在那大棒子底下哀嚎呻吟,那一瞬间,他只感到脑际轰地一下炸裂了开来。

紧跟着,张輗方才看清了站在台阶上的朱棣。被那犹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一扫,他简直觉得自己那些如意算盘全都被一眼看破,心中更是不安。分明是最炎热的天,他却感到背上发冷脚下打颤。好容易方才抑制了腿肚子打哆嗦的冲动,他快步走上前去伏地重重叩首,却是没注意到朱瞻基,更没注意到朱瞻基旁边的张越。

“臣不知皇上驾临,所以拖延至今方才赶回,请皇上恕罪。”

“恕罪?”朱棣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挑,面带讥诮地说,“你对太子告假的时候说前来北京探望英国公,结果到了北京之后,成天往外跑的时间比呆在家里的功夫多得多!朕倒是不明白了,重病的兄长你不管,养出来的儿子不会教,那些个武臣勋贵你倒有时间去交往!都说割股奉亲,朕还寻思英国公的兄弟子侄是否有这孝心,谁知道你们竟是连做给别人看的心思都没有!”

张輗已是听得头上背上直冒冷汗,背后张斌那呻吟声又源源不断传了过来,他愈发胆战心惊,但能做的也只有免冠叩首连连请罪。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做错了什么,居然会把皇帝气得动了杖刑,而且看起来绝对不止十杖二十杖。

此时,朱棣的话却愈发尖刻:“既然你无心照看你的长兄,那么也不必留在北京到处乱晃,回南京去好好当你的神策卫指挥使!朕今天教训了你的儿子,若是你还是如此不识分寸进退,朕少不得替你死去的父亲好好教训你!这是朕赐给英国公的英国公府,不是给那等没心没肺的畜牲白日宣淫的地方。待会带着你的儿子滚!”

朱瞻基见过无数次朱棣发火的情形,自是习以为常,但张越却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场面。眼见素来骄横的张輗只有叩首答应的份,额头碰得乌青,张斌被打得奄奄一息,饶是他对这对父子深恶痛绝,这会儿憋闷多时的气也渐渐消了。

四十杖打完,张斌再次昏死了过去,底下的小衣早是鲜红一片。张輗幼子尚在襁褓,最宠爱的就是这个长子,如今见他这样子自是心痛,但刚刚那番凌厉的训斥已是让他心惊胆战,此时此刻更不敢多言,于是只得战战兢兢上前谢恩。之后头也不敢抬,便命随从将儿子扶了出去。自始至终,他都完全没看到朱瞻基身后的张越。

等到张輗把张斌带走,张越方才发现,刚刚张斌虽然被打了四十杖,地上却是没留下任何血迹,只有那锦衣卫的朱漆木棍上隐约可见几点斑驳,心中暗惊这干净利落的手段。

不过,朱棣金口玉言,料想这父子俩又要面子,只怕会星夜坐船赶回南京。这下子,他不但耳根子清静,就连眼前也清静了。

“张越!”

陡听得这个声音,张越心神一凛,连忙上前一步躬下身去:“皇上有何吩咐?”

“朕打发了张輗和张斌,英国公跟前就只剩下了你一个亲人,你要用心照顾。”朱棣此时眉头紧锁,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你写给英国公夫人的信很好,以后也照这么做。朕日后要迁都北京,这座宅子便是以后的英国公府,如今既然没个主人,你便好好管起来。人手不够朕会再赐几房奴婢,上上下下若是有不听命的,你随意责罚打发了就是。总之,朕希望能尽快看到英国公康复,希望能看到一个安安定定的英国公府!”

张越早料到这话,此时立刻应承道:“学生遵旨!”

朱棣微微点头,随即沉吟了起来:“至于这嗣国公……”

“皇爷爷,张越刚刚还提到过,英国公正在盛年,这嗣子的事情不用着急。”朱瞻基此时上前笑道,“皇爷爷不也曾经说过英国公福大命大吉星高照,这区区小病怎奈何得了这一代名将?文王八十尚能有子,孙儿想英国公只要挺过这一关去,还怕没有子嗣?”

朱棣诧异地扭头看了一眼朱瞻基,又瞥了一眼张越,面上便露出了欣悦的笑容,既没了刚刚大发雷霆的暴怒,也没了之后句句诛心的尖刻,当下再不谈此事。眼看天色不早,他今次专门往这里走了一遭已是破例,又嘱咐了张越两句便下令回宫。

张越自然是亲自送到门口。上一回在杨士奇家面圣时,因朱棣严令不许相送,他自然没看到这天子微服出巡的车驾。此时他才发现,外头压根没有什么奢华的车驾,身为皇帝的朱棣矫健地翻身上了一匹异常神骏的白马,而朱瞻基亦是自己上马,根本不用卫士垫脚。那些随行禁卫亦是训练有素地分作了前后左右四拨,簇拥起那两位便风驰电掣地去了。

荣善站在旁边,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都这么多年了,皇上仍是武风不减,正是我大明之福啊!”

张越点头称是,心中却想,朱棣当上皇帝之后曾经两度北征,日后还有第三次,至少在武功上,这堪称皇帝之中的英雄人物,又怎会料到后世大明居然被小小的女真夺取了江山?他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庭院深处,深深叹了一口气——虽说赶跑了那两个,但英国公张辅究竟能否挺过这一关,他还真是没有底。

这一年夏天黄河虽仍有大水,开封一带却没有再遭水患,这城中的流民也少了许多。因着三年一次的乡试在开封举行,这开封城的大小客栈中挤满了来自河南各地的秀才,酒楼饭庄成日里都是会文交友的文人,那喧哗声差点没把开封城给掀翻了。说起新任河南学政乃是鼎鼎大名的小沈学士,几个善于楷书的秀才无不是喜形于色。

“小沈学士书法飘逸遒劲名动一时,这比划隐现金石之感,这一科他主考,刘兄可是有福了,你那手字苦练了十几年,堪称铁钩银划!”

“哪里哪里,这乡试自然考的是文章,我怎么比得上毕兄?”

“说起来小沈学士居然会被派来当这河南学政,着实想不到!”

“以后咱们这一科乡试中举的河南举子出去说是小沈学士的门生,那脸上可是有光!”

耳听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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