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策-第4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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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元首府，赶去见顾卫民的途中，李存勋一直在思索与元首的谈话。

既然元首早知道总参谋长会“假戏真做”、借机收复藏南地区，也知道此举的后果，那么元首为什么还要“默认”总参谋部的战争计划呢？答案只有一个，战争的后果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或者说这正是元首要达到的目的。

想通这一点，李存勋不得不承认，王元庆不但有巨大的野心，还有惊人的信心。

王元庆的战略策划不是以平定叛乱为目的，而是为共和国的长远发展为目的。即便如此，整个战略计划必须以成功平定叛乱为基础。也就是说，如果平叛行动失败，不管王元庆的战略计划有多么宏伟，也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将平定叛乱当作首要任务。王元庆却不一样，不但没有将平定叛乱为首要目的，反而借平定叛乱的机会规划数年之后的大规模战争行动。

果真如此，王元庆的信心就太超乎想像了。

当然，元首有信心不见得是坏事，只要不是盲目自信，那就是能力的直接表现。

见到顾卫民的时候，李存勋相信，王元庆不但不是盲目自信，还做好了全面部署。

天亮后，李存勋与顾卫民赶往全体代表大会会堂。按照王元庆的安排，顾卫民将在全体代表大会上宣布出兵藏南地区的军事行动。

此举，既是故意发给叛国集团的信号，又是收复藏南地区的标志性事件。

只要顾卫民在全体代表大会上宣布共和国出兵藏南地区，王元庆就没有退路，要么凯旋、要么战败。对于正在推进政治改革的王元庆来说，必须获得胜利，而且是毫无悬念的胜利，战败的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不暴露身份，李存勋以顾卫民特别顾问的身份参加了全体代表大会。当然，李存勋不是代表。

因为来得太早，所以其他代表还未到达。两人直接去了专门为委员长安排的休息室。

“元首的情况怎么样？”

“很安全。”李存勋忠于职守，没有说得太多。

顾卫民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你知道还是不知道，纪老、赵老与彭老已经在昨天晚上回到首都，听说潘老也在今天凌晨赶了回来。”

李存勋的眉头跳了几下，有点不敢相信。

“是元首请他们回来的，安全工作由元首卫队负责。”顾卫民看了李存勋一眼，笑着说道，“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需要我知道的，我自然知道。”

顾卫民笑了笑，说道：“确实如此，就像我也不知道其他事情一样。整个行动由元首亲自策划，我们只是在执行元首的命令。”

“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李存勋回答得很干脆。

“只是看这架势，情况不容乐观啊。”

李存勋没有开口，如果情况很乐观，需要搞这么大的阵仗吗？

“叛乱会在什么时候爆发？”顾卫民转移了话题。

“最迟今天下午。”李存勋拿出了香烟，“我们已经监视了所有嫌疑犯，叛乱发生后能够在第一时间展开逮捕行动。”

顾卫民点了点头，说道：“其他方面有没有问题？”

“全都安排好了。”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李存勋看了顾卫民一眼，没再开口。

“我不是想套你的话，只是想更加安心一点。你也知道，这场叛乱关系到了国家与民族的未来。现在这样子，我很是不安。”

“委员长，元首都安排好了，我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卫民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

8点25分，服务员来到休息室，通报代表已经到齐，会议将在5分钟后开始。

服务员刚刚离开，李存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顾卫民起身的时候，李存勋从后门离开了休息室。既然不是代表，李存勋就没有必要跟随顾卫民参加会议。

顾卫民刚刚离开休息室，就见到了等在外面的赵润东。

“赵老，你……你怎么来了？”顾卫民显得有点惊讶。虽然赵润东也是代表，但是这些年来，赵润东一直以身体健康为由没有参加代表大会。

“怎么，很奇怪吗？”赵润东的口吻有点生硬。

“不，不是。赵老，你的身体……”

“到海南岛疗养了几个月，比以前好多了。”赵润东笑了笑，“走吧，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委员长可不能迟到。”

顾卫民没再耽搁时间，立即在前面带路。

8点35分，宣布第七次会议开始之后，顾卫民宣告了共和国出兵藏南地区的军事行动。

参会的数千名代表非常震惊，因为战争在夜间进行，所以绝大部分代表都不知道具体情况。

随后，在顾卫民的提议下，全体代表大会对收复藏南地区的军事行动进行讨论。

会场外，李存勋让早已部署就位的特工控制了大会会场的所有出口，同时让携带了电子设备的特工全面监听会场内的电磁信号活动情况，需要安排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准备好几千份盒饭，让代表们不至于饿肚皮；让急救人员做好准备，随时为那些身体不太好的代表服务；让携带武器的特工进入战斗岗位，随时准备制止突发事件；控制前来采访的记者，让记者按照军情局的要求报道大会情况。当然，李存勋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准备几十部车辆，将那些参与了叛乱的代表押送离场。

首都郊区，卫戍部队营地。

彭茂邦在8点40分左右走进了卫戍部队司令部，正式接管卫戍部队指挥权。

让随行的军情局提供控制住几名涉嫌参与叛乱的将领与军官之后，彭茂邦下达了戒备命令，要求所有卫戍部队官兵呆在营地内，不得与外界联络。

几乎同时，潘云生到达军情局，正式接管军情局。

李存勋与刘晓宾都在外面执行任务，需要一个熟悉军情局的人来掌控大局。

整个部署行动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唯一没有露面的就是纪佑国。

代表大会会场，讨论进行得很激烈，除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代表发现手机受到干扰，无法与外界联络之外，没有人发现异常情况。

直到12点30分，按照程序应该进行午间休会的时候，代表才意识到出了大事。

顾卫民没有宣布休会，而是请赵润东上台发言。

虽然众多代表早就注意到了赵润东，但是直到此时，大部分代表才反应了过来。

“作为共和国的最高权力机构，全体代表大会即是国家的决策结构，也是国家的立法机构与监督机构。全体代表大会成立的那一天，共和国的基本政治体制就确定了下来。共和国是中国人民的共和国，是全体中国人的共和国，是为全体人民服务的共和国，也是实现人民民主专政的共和国。数十年的发展证明，共和国的政治体制是先进的、进步的。虽然我们的体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从根本上讲，我们的体制能够最大限度的维护国家与人民的利益，能够维护民族的利益……”

赵润东的发言非常烦琐，也非常罗嗦，几乎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目的只有一个：拖延时间。

也就在赵润东发言的时候，元首车队离开元首府，前往总参谋部。

13点15分，元首车队到达总参谋部。

“元首”下车后，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名少校参谋军官用私自携带的9毫米手枪向“元首”连开5枪。

枪声划破首都的天空，激起了汹涌的暗流。

“元首”立即被救护人员带离现场，元首卫队的警卫与总参谋部的卫兵以最快的速度制服“刺客”，没有让少校参谋吞下镶在牙齿里的毒药。

13点20分，卫戍部队营地出现骚动，数十名“不名真相”的军官立即被逮捕。

此时，李存勋已经接到消息。

按照计划，李存勋让报道全体代表大会的记者发出了“元首遇刺”

“都已准备好了吗？”

“已经查明，一百二十八名代表在大会期间使用了手机，其中一百一十二名代表拨打的号码与情报吻合。”

李存勋长出口气，朝几名整装待发的特工点了点头。

当荷枪实弹的特工涌入会场的时候，那些之前用过手机的代表吓了一跳，有的慌忙丢掉手机，有的赶紧关机，有的则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特工控制局势的时候，顾卫民与赵润东离开了会场。

李存勋在这个时候来到会场，对照名单将几名没有使用手机的代表揪了出来。

13点30分，项铤辉向卢诚闻下达作战命令，大规模逮捕行动展开。

半个小时之内，总参直属特种部队的数百名特种兵分成上百支特种小分队，搭乘直升机进入首都城区，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中央各部委、国家电视台等主要新闻结构、几十处警察局、以及涉嫌叛乱人员的临时住所。

因为军人不是执法者，所以特种兵没在行动中使用致命武力。

随着一名名涉嫌叛乱的嫌疑犯被塞进直升机，送到郊区的卫戍部队营地，这场很有可能彻底摧毁共和国的叛乱在爆发之前就被镇压下去了。

对一直没有出面的王元庆来说，这几个小时绝不好过。

　　　　卷九　暗流涌动

第43章　重逢

一个上午，王元庆抽了两包烟。

将空烟盒捏瘪之后，王元庆在身上摸了一番，又在办公桌上找了一阵，最终从烟灰缸里挑出了一根还剩下半截的烟头，点上抽了两口，王元庆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烟抽多了没好处。”

吐出青烟，王元庆朝坐在对面的纪佑国看了过去。

几个小时下来，纪佑国除了偶尔喝两口茶之外，一直稳如泰山，王元庆不得不佩服纪佑国的定力。

“既然局势在你的掌控之中，就没有必要担心什么。”

王元庆刚开口，门被敲响了几下。

一直守在外面的军情局特工推开门，在门边说道：“元首、纪老，刘副局长十五分钟后到。”

“好的，我们十分钟后下楼。”纪佑国替王元庆做了回答。

特工点了点头，出去拉上了门。

王元庆立即站了起来，拿起丢在沙发上的外套。

“急什么？”纪佑国看了王元庆一眼，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的这些缺点还是没有改掉。当初你也比较性急，特别是在面对重大事情的时候，总是耐不住。我以为，在广西工作五年，在中央工作九年，能让你改变很多，没想到，你还是没有改掉。”

“纪老，我……”

“当大局者，必须做到处乱不惊、遇险不惧、临危不乱。”纪佑国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已经比以往好多了，至少懂得如何处理国内矛盾。”

王元庆苦笑了一下，在纪佑国面前，他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听说，你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证据是有，只是还不充分。”王元庆灭掉了烟屁股。“李存勋亲自审讯了索祥隆，拿到了叛乱份子名单。按照计划，将在行动中掌握更确凿的证据。军情局做了全面部署，随后还会对涉嫌人员进行审讯。”

纪佑国沉思一阵，说道：“听说，你在此之前拒绝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逮捕叛乱份子？”

王元庆点了点头，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想破坏由你亲手建立起来的法制体系。”纪估国猜得很准，看了王元庆一眼，说道，“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你想没想过，处理国家大事与法制工作根本不沾边。换句话说，如果某个国家计划发动针对共和国的战争，你会不会在掌握了确凿证据之后再做出战略反击的决定？”

“这是国内叛乱，不是对外战争。”

“结果却一样。”

“结果不一样。”王元庆回答的非常果断，“国内叛乱，我们要将枪口对准自己人，虽然在很大的程度上，叛国集团不是自己人，但是要将叛国份子绳之以法，杜绝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必须走正规的法律程序。对外战争是国家之间的斗争，而国家间斗争本来就没有法理可依，靠的是国家实力。如果哪个国家对共和国构成了威胁，或者已经危害了共和国的安全与利益，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有理由将其打垮！”

纪传国微微皱了下眉头。

“纪老，我不是说你说得不对，我只是认为不应该擅用人民赋予我们的权力。”王元庆叹了口气，说道，“在广西工作五年，我的最大感触就是，民众已经对政府的改革行动失去信心，甚至有很大的抵触情绪。当时我也不明白，但是在我到广西各地考察后就明白了民众的想法。不可否认，改革让我们走上了强国之路，可是在政治体制不改的情况下，改革只能让少部分当权者与掌握了社会资源的人从中获益，民众得到的只是残羹剩饭，有的时候甚至沦落为改革的牺牲对象。改革的目的是什么？改革不但要强国，还要富民。如果当改革违背了这个目的，那么是改革的错了，还是其他方面出了问题？”

纪传国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了。

“虽然我不敢断言我的做法是对的，但是我相信，必须改变现状，才能使改革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王元庆看了纪佑国一眼，说道，“回到中央，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要达到改革的目的，除了推动经济发展，更得完善社会制度，让更多的人享受到改革的好处，让更多的人支持改革。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分配制度，让社会资源的分配变得更加合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让民众获得制订社会游戏规则的权力。社会游戏规则就是法律，只有当法律成为所有人的行为准则，才能得到所有人的尊重。而要让民众参与法律的制订工作，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我们的政治制度，让民众有更多的机会发表政治见解，获得更多的政治权利。”

纪传国微微点了点头，这套思路他也非常熟悉。

“当然，我不否认世界本身的不公平性，不可能建立绝对公平的社会。”王元庆端起茶杯，贪婪喝了几口，说道，“公平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我认为最重要的公平是机会上的公平，不是待遇上公平。决定机会公平的主要因素不是经济权利，而是政治权利。推行政治改革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强化法律的约束能力，二是调整政治权力结构。为了前者，作为当权者，我们必须遵守法律、维护法律。如果连当权者都把法律当作儿戏，还能指望其他人遵守与尊重法律吗？为了后者，我们必须限制政府的权力，甚至剥夺政府的权力，让民众成为拥有政治权利的公民，而不是被统治的对象。当然，这涉及到国家性质这个根本问题。在我看来，随着社会发展进步，国家作为‘统治阶级暴力工具’的性质正在淡化，作为‘公民权利平台’的色彩逐渐强化。也就是说，国家是由特定人群、在特定时期、为了共同目的建立的具有强制约束力的特殊社会体制。国家的基本职能不是代表某一部分人去统治、镇压另外一部分人，而是让组成国家的所有人都有参与制订游戏规则、发表意见、申明主张、获取利益的权利与机会。在此情况下，政府只是代替组成国家的公民行使管理国家、维护社会、抵抗外敌的行政机构，而不是凌驾于民众头顶上的权力机构。只有让公民获得国家的权力，才能对政府的权力形成制约，也才能够让政府由统治者变成服务者。为此，我选择了从基层改革的路线。我也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愿，而是历任领导人的意愿。”

等王元庆说完，纪佑国长出口气，说道：“你说得没错，当年我也想改，只是……”

“时机不成熟。”

纪佑国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很清楚未来的前进路线。从根本上讲，在我执政期间进行的改革，只是延迟了社会矛盾爆发的时间，而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社会矛盾。要想使国家长治久安，必须从根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