彀中记-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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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成想就这样就通过了,还给准备了房子,这简直是大力支持了。
于是晚饭陈政只是大略的吃了一点,便跑回自己的屋子开始认真筹划这办学的事情了。房子有了,那么剩下的便是教材和先生了,教材肯定是不能教他平日里上私塾学的那些所谓的四书五经的,而是要教他整理好的数理化的,至于桌椅板凳,黑板文具这些东西,可是要自己费些银钱了,不过想到自己平日里的零花钱,已经那些还没有出手的首饰,他便没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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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私塾的沈先生还是在讲论语,间或讲一些《中庸》、《大学》和《孟子》,这便是四书了,至于五经,看来还要等一些时日才能讲,陈政已经知道现在所谓的科考便是从这四书五经里出题考人,其他的什么历史、地理、军事、科技、技艺是不在这考试的行列的,而且考试的形式也是固定的,便是所谓的八股文,这些学子们学来学去便是学怎样在那四书五经里抠出考试的题目,然后写上一篇定制好的文章。这种事情几百年下来早就让那些有心钻研考试的人考究明白,甚至有很多成文,只要背上那么几篇,在这江南要考一个童生抑或是秀才那是不难的,不过若要在考上所谓的举人便要费上很多工夫了,至于在往上考,那边有很大的难度了。这江南每年出的读书人都要比北边多,虽说朝廷每次科举都会让江南占有一个较大的比例,但是架不住人多,还是有很多人会落榜的。
这……&网……的沈先生便是考了若干次也没能考上的,便停留在秀才这一地步了。后来岁数渐渐的大了,眼看已经无望,便开了这私塾。
这一个月来陈政虽说每天都按时到这私塾听课,但心思还是在他那要整理的知识上,至于这沈先生所讲的,却并没有用心的听,只是该背的背,该听的听,表现的中规中矩。那沈先生自从那次刻意刁难他之后便也没有再注意他,这样这一个月过的也算平静。
但今日陈政便和以往不同了,以往心思没放到这里,今日因为没事情了,便也很认真的听起这沈先生讲课,而且还思考这沈先生给他们做的讲解。
“先生,学生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想要请教先生?”陈政因为仔细思考了这沈先生讲的一些东西,觉得和他意识里的东西有些冲突,便想让这先生为他解释。
“哦,说来听听,是什么不解?”
“为政里第一句说是为政以德,敢问先生,治理一个国家靠道德来约束国民,这能行吗?”
“如何不行?圣人云: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于国人交,止于信。这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人都做好自己的本分。这便是为政以德了。”这沈先生用《大学》里的话做了解释,还特意强调所谓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可是事实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您刚才说的那样,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圣人那样约束自己啊,就算是圣人,也会犯下很多错误啊。比如如果君王犯了法,那该如何?”
“圣人如何会犯错,你小小年纪,便这样不尊先圣,真真是大逆不道,休要再提什么问题,还是先自省一下,竟敢怀疑圣人!”这沈先生一听陈政说什么圣人也会犯错,便不乐意了,马上把陈政归到大逆不道这样一个类型中,且口气已经不是刚开始时候的和气了,自然而然的多了许多严厉和教训的意思。
陈政并没有想到他的一句话竟引的这沈先生如此的气愤,虽然这沈先生口气已经严厉了许多,但陈政并没有就此收了问题的打算,他那种认真的性格,使得他又继续问了下去:“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仅仅是规劝每个人不要犯错误,但要是一个人真犯了错误,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一味的规劝吧,若是害了别人性命,或是抢了别人的财产,那就应该用刑法对他进行处罚,而且我觉得几乎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在没有别人监督的情况下能不触犯律法,所以还是应该以法为政的,先生,你看弟子这样想对不对?”
“一派胡言,你看看历朝历代凡是用严法的就没有几个长久的,暴秦因用严法,所以及至二世而亡。只有尧舜禹时候,天下才大治。你刚才就出口污蔑圣人,现在竟又说圣人说的是错的,我看你真真是大逆不道啊,不要再问了,也不要再讲了。圣人如何是你这样的顽劣不化的人能评价的,简直是叛经离道。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心里面怎会有这种想法。原认为你能静心求学,还真以为你改过自新了。哎,现在看来,却是这样的不堪,看来你是不能在我这里继续学下去了,还是叫你爹爹把你带走吧。”
陈政前世生活的那个社会可是讲究学术自由的,说什么事情也不用顾及什么人,特别是他到了美国后,言论更是自由,即使针对政府的攻击,只要是说,也没有人会把你怎样。可在这个时空,却是不一样的,陈政哪里知道这些,对于像沈先生这样的理学门徒,公然说孔圣人或是怀疑孔圣人,那都是大逆不道的。
陈政只是认为这是一次学术上的探讨,又哪里想到他的言论已经触及了沈先生的底线了,好在这时代也仅仅是这些自诩为圣人门生的理学儒生们会对陈政的那番言论进行攻击,换做别人,倒还没有那样的敏感。
其他学生听到陈政问那沈先生问题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仔细的听了,待到这沈先生大声的斥责陈政的时候,那些学生也都不敢做声,因为他们可从不曾看过这沈先生这样的生气,即使平日里他们玩闹被这沈先生撞见了,也不曾看到他这样的生气。一些书读的较好的已经从这师生二人的对话中寻到了一些由头,只是还不是很清晰罢了。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又会有几个人能对治理国家这样的事情感兴趣。
陈政先是一愣,心说我没犯什么错误啊,我这不是很认真的在读书吗,难道提一点问题就不能在这里继续读下去了吗,这又是什么道理呢?但听到那沈先生口口声声说什么有辱圣人,大逆不道的话,才渐渐明白他刚才的那番见解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说的,最起码在这……&网……中是没有市场的。可也不至于不让我继续在这里读下去啊,孔圣人不是说过什么有教无类的吗,难道仅仅因为反对他的一些看法,就要就此划清界限?
若是陈政前世是他爸爸那辈人,他自然会知道这不能随便说话的缘由,即便不是他爸爸那辈人,若是在国内待得时间长一些,便也自然会明白什么事情可以说,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说的。但他偏偏在树立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的重要时间时在那个美国度过,自然受了那个社会的影响,对于说什么是无所谓的,学术上更是如此了。
看到陈政愣在那里,那沈先生便更加的生气,便叫来了家里的两个小厮,示意把这陈政架出去。
到这时候陈政若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他可就不是一个拥有二十多岁灵魂的人了,他知道这沈先生今天肯定是不会让他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便索性起身,说了声不用,便叫陈祥帮着他收拾东西。
“既然先生不容我在这里学下去,那学生就此告辞。但学生临走时还是要说一句,这世间的众生都是一样的,即使圣人也要吃喝,所以圣人也是会犯错的。学生还是认为有明确的律法约束国民,国家才能正常的运转下去。而且事事都要有规章制度,没有人能逃脱这个制度,这样这个国家才能长治久安,不然,便是大乱,至于先生所说的上古尧舜禹汤,我等并未亲眼看见,也不曾有更多的证据,所以还要看现下。告辞。”
“哼,越来越不成体统,圣人也是你随便侮辱的。这简直是大不敬,还不快把他俩赶走,怪不得从那贱业,根子上就有问题。”
“走,阿翔,既然这里不留我们,自有我们去的地方。他不让我们学,我们还不稀罕呢。”
陈政知道再在这里说下去的话,指不定这沈先生又会发什么疯,还是早走为妙,只是不知道回家后怎么向自己的那位便宜老爹解释,老爹可是一门心思的想让自己考上秀才举人的,也不知这秀才举人到底有怎样的好处在等待着老爹。
第十三章 工匠
从那……&网……出来后,陈政便径自往自家走,陈祥在旁边跟着,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
“少爷,你这又是何必,和那沈先生理论什么以德治国还是以法治国干什么,咱们又不需要治理什么国家,这天下是那朱皇帝的天下,该咱们什么事。这倒好,一了百了,就是不知道少爷你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哎。”陈祥终于忍不住直接说开来。
“是啊,我也不想啊,可谁知那沈先生竟是这样的脾气,我哪里会知道我就说了那么几句话就惹恼了他,原本就是想向他请教一下学问,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说的对,既然如此,那真就是一了百了了,反正原本就不愿学这些经啊书的,这孔老夫子说的东西可不是全对的,怎么这些人就没有看出来呢。我也愁怎么回去跟老爹说呢,大不了就实话实说吧,反正我这次可不是调皮捣蛋惹恼的他。不过你刚才说什么这天下和咱们没有关系可不对,这天下可不是那朱皇帝一个人的天下,这天下应该是天下人的天下………………”
“哎呀,少爷,你不要命了,怎么今天竟说些这样的话,这天下什么时候成了天下人的天下,难道那朱皇帝的祖宗当时白打下这天下?哦,以后可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我爹和我说了,咱这松江府也是不小的,也有锦衣卫和东厂的蕃子,若是刚才的话被他们听见,那可真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了。”陈祥用手捂着陈政的手,在他耳边小声的说着。这样的动作在街面上没有人会注意,反倒是陈政觉得这陈祥唔得他太紧,大有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陈祥的劝说对陈政的刺激还是不小的,他突然之间觉得他刚才真是随便。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他原来生活的那个时代了,和这些人讲什么民主自由根本就不现实,他们的要求也仅仅是一日两餐有着落,子孙后代能安生。
是啊,这是明朝,自己又自觉不自觉的把前世的想法带到这里了,看来自己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时代。但是这种想法可是已经根植于陈政的骨髓的,特别他前世还是在美国那个国家呆了那么长时间,让他一下子改变这种思想还真有点费劲,不过刚才陈祥的劝告还是让陈政警醒了,他虽不知道所谓的锦衣卫和东厂到底有怎样的恐怖,但是前世的历史还是讲了这明朝的锦衣卫是所谓的特务组织的,若真是让那些人听了自己刚才的言论,那可真就是凭空惹来灾祸,他现在觉得自己这重生的生活还是不错的,还不想进监狱。
打定了主意,他决定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还是少发表意见为妙,待得自己渐渐适应这个时代再说。眼下最要紧的却是如何向自己的老爹说发生在学堂的事情了,看来那沈先生定是不饶自己了,老爹肯定又要费一番口舌,哎,真是凭空惹得祸啊。
不过也没有办法,老爹早晚要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还不如到了家如实相告。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吧,陈政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可是十分顽劣的,现在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准备那办新学的事情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的来到那日陈政做钢笔尖的首饰商铺门外。陈政正准备问陈祥上哪里找阿良那些人,却听到了当街的呵斥声,还有人的求饶声,不禁向那首饰铺子门口看去。
“打死你这偷料的贼匠户,打死你这吃里爬外的贼货,竟敢背着老爷偷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骂人兼打人的是那家首饰铺子后面的管事,而他家的掌柜也在旁边看着,脸上显然没有好颜色。而那被打的人陈政仔细一看也熟悉,便是前些日子帮他做那钢笔尖的卢三。
此时那铺子门外过路的人已是越围越多,国人爱看热闹的习性此时被表现的淋漓尽致,一边看还一边指指点点的,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制止那管事的打人行为。
“住手,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会出人命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官府说,为什么要打人啊!”陈政一激动就把刚才自己的想法抛到了一边,大声的喊起来,他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是否该管。
他这一喊,同时也挤开了那围观的人。人们惊讶的回头一望,却原来是陈家的调皮小子,众人都是一愣,不知道这小子又是犯了怎样的糊涂,竟要管人家的闲事。
此时那打人的管事已经停了,大概也是累了,和众人一样好奇的看着这陈家的调皮小子,脸上满是戏谑的表情:“我说陈少爷,我打自家的匠户,干你什么事啊,怎么今天又不上沈先生那里了,该不是沈先生把你给撵出来了吧!哈哈哈!”
他这一说,倒让陈政不知说什么好,看来显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这松江府里面是小有名气的,原因自然是顽劣了。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这样,便是一个祸事,而陈政的老爹在这松江府里却是算得上的大商人,所以这些街面上的商户都会给这陈政几分薄面。刚才的话显然只是戏谑,自然是大人认为他就是一个孩子,再加上他是陈家的少爷,也不会对他的话动什么怒。而旁边围观的人也是跟着轰然一笑,都觉的这陈家的少爷今天定是发了疯,竟管起别人家的私事来,没人认为他是认真的,只当小孩子瞎胡闹。
陈祥此时也在旁边劝陈政:“少爷,不该咱们的事,那是人家自家的事,你没听那管事骂他偷东西吗,显是那卢三偷了东西被人发现了,抓了个现形,不然也不会当街打他啊。”
但是我觉得这卢三不像那种人啊,陈政心里面说。不管怎地,先制止这打人再说,别人看的惯,自己却是看不惯这样的事。他此时是真把刚才才有的认识给扔掉了。
“不管怎的,还是先不要打了,管事的,这卢三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要当街打他啊?”
“好,既然陈家小少爷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妨说给你听听,街坊邻居们也都在这,我便说说这事的来龙去脉。这厮偷偷的把做金饰的料私密了下来,以为我不知道,哼,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这样的事又怎么逃出我的眼睛,大家伙说这厮该不该打,过一会就把他送到官府,让你尝尝县衙板子的厉害。”这管事的说这些话的时候,除了说事情外,到有几分向旁边的首饰铺掌柜表功的意思,但围观的人自然不注意这些,他们都是闲来无事,这样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了来龙去脉,那便又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管事说完,脸上一脸的得意,等着旁边围观的人给他做评价,其实更有向自家的掌柜卖乖的意思。陈政听了这话,却不太相信,因为他和这被打的卢三也接触了几次,前前后后在他这做了五六个钢笔尖,看他这人也不像那种贪图小利的人。
但现在那管事把这事情一说,明显的是这卢三理亏,陈政却不知道该怎么样了,难道就任由这管事打下去,陈政觉得自己没那分心思看下去,见官对这卢三就更不好了,陈政现在是存了心思要救这卢三了。忽而想到了什么,便冲那管事的一拱手:“敢问管事的,这卢三到底贪墨了多少工料,若是不多,便由我替他付了如何。都是这松江府的人,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得过且过如何。掌柜的,您说呢?”
那管事的说完前边的那些话后本想着是否把这卢三送到县衙,但听到这陈家的少爷说了那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