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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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冲突
虽说是当朝太后的兄长,但萧云朝的觐见还是颇费了一些功夫。萧氏自从当年正位中宫之后,行事便谨慎了许多,以往的娇纵习气仿佛在一夕之间便无影无踪,连一向频繁进出宫闱的萧云朝也连带着受累。萧夫人是一个没主见的人,因此萧氏并不待见她,每逢她进宫请安也不过淡淡地说上几句话便让她辞出去。这一次,萧云朝实在忍不住心头的疑虑和恐慌,一意进宫向妹子讨一个说法。
萧氏一见兄长的神色便知他心中有事,因此例行的请安完结后,她便打发了一应宫女太监,甚至连柔萍也遣出去看门,这才不满地问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作出这般急躁的模样?哥哥,你如今可是正经的国戚,不是寻常椒房贵戚可以比拟的,举止要稳重。都是承袭了承恩公爵位的人了,怎么老是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
对于妹子的责问,萧云朝并不以为意,听着反而觉得刺耳。他也忘了两人间的君臣身份,反唇相讥道:“太后如今只知道靠儿子成事,当然看微臣处处不顺眼。微臣横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吏部尚书,又不是无人替代,还不如辞官回家算了!”他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脸上写满了不愉。
萧氏被兄长这没来由的脾气激得一愣,好半晌才恍过神来,顿时勃然大怒。她在宫中本就是无上权威,就连两代皇帝也从未有过重话,哪经得起萧云朝这般说辞。“哥哥这是什么话。你要是以为朝中缺了你便不能成事,尽管辞官也就是了,何必跑到这里诉苦?皇帝对你还不够么。又是晋封,又是召回的。就连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一样赏了恩荫,就连嫂嫂也多了一个诰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地?”萧氏本就认为兄长是扶不起的角色,此时看他便更加厌弃了。
“哼,要用人时就把我从西北弄回来。怕我搅局时就把我搁在西北让风无方那小子看着,皇帝有把我这个舅舅放在眼里么?”萧云朝见妹子全然帮着皇帝,心头的怒火便更甚了,“若非靠着萧家势力地帮衬,他能坐稳当初的太子位子?若非靠着你大力支持,他能顺利登基?翅膀硬了便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太后,你未免太宽纵皇帝了,须知你也是萧家地人,难道真得让他把萧家势力清理干净了你才满意?”
萧氏的神色顿时凝重了下来。只见她紧捏着手中帕子,仿佛被兄长的这句话惊呆了。她沉吟了许久,方才艰难地问道:“哀家是皇帝的母亲。自然得事事为他着想。再者,皇帝登基以后并未削弱萧家威权,反而对何蔚涛等人倍加重用,对哥哥你也是礼敬有加。你犯得着为了当初的一丁点小事而耿耿于怀?皇帝毕竟是皇帝,若是哥哥你始终把他当作孩子,那就未免太不敬了!”
萧云朝再也忍不住了,倏地立起身来,几步走到萧氏身边,低声问道:“涟漪,你对我说实话,当日为何舍弃了无惜?他从小便受你地宠溺,一直是拿他当太子培养,为何突然之间便转了风向?无惜年幼,你正好可以手握大权,如此萧氏一族的势力便无人可挡,为何要舍弃这么大的好处?那一日我去见无惜,他也对你当日的作法很不谅解。须知若是你一力帮助,他有很大的成事希望,你实在是太莽撞了!”
萧氏不听还好,乍听之下顿时浑身冰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兄长会如此不智,须知私探风无惜的事情若是被皇帝得知,立时又是一块心病。饶是她平日自负智计不凡,此时也不免有些乱了方寸。想要痛斥兄长,又怕招来更大的麻烦,若是不加以警告,又怕他变本加厉,一时竟是怔在了那儿。
萧云朝见妹子发愣,还以为她是心中后悔,连忙趁热打铁道:“涟漪,无惜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又向来对你言听计从,你瞅准一个机会让皇帝将他赦出来,也许将来还有用得着的时候。之前的失误也就算了,凭你地能耐,影响朝政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万万不可轻易放权。如今皇帝颇有些扶持贺家对抗我们萧家的意思,绝不能让他得逞,否则这么多年地努力岂不白费…”
他还要继续往下说,突然发觉妹子的脸色极为难看,目光中更是泛着几许杀气,不由奇怪地止住了说辞。萧氏几乎被兄长的这些想法气煞,此时抓住了话头,马上劈头盖脸地痛斥道:“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哀家之前还以为你仅仅是为了萧家的兴旺,谁想到你居然这般短视!你也不想想,历来外戚专权有几个好下场地?若是你想篡权夺位,那你尽管继续没有关系。但若是你想好好保住萧家,就趁早绝了那等心意!”
她见兄长被自己两句话说得愣了,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以为自己做事神不知鬼不觉,天知道有没有人将此事捅到皇帝那里去!怪不得皇帝近几日请安时老是神色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你暗地里的勾当。哥哥,你怎么这般糊涂,如今萧氏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但是否会盛极而衰谁都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收敛,只是一味张扬,迟早会带来弥天大祸!”
萧云朝没想到妹子一张口就是如此一番道理,想要反驳却寻不出更好的说辞,也就只能在那里听着。他也不是全然没有计较的人,只是被府中几个新来的幕僚说得心动万分,见了风无惜之后又更加惋惜当初的形势,这才有了今日近乎兴师问罪的场面。然而,他一向听惯了妹妹的话,此时深入想想事情后果,顿时也出了一身冷汗,神色便有几分惶然无措。
然而,死要面子的他势必不能在萧氏面前过于软弱,因此便搜肠刮肚地找出了几句话回应,却是一点分量都没有。直到出宫,他仍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心头已是一片茫然,几乎连进宫的来意都忘了。
坐在八抬大轿中,萧云朝还在回味着妹子的话,愈想愈觉得有道理,但心中的不服和不甘也愈发强烈,最后竟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怨恨情绪。当日风无痕在请示了萧氏之后,便将萧府中的所有幕僚都带到了西北,甚至不问他的意见便将他们送给了各部王公。这还不算,回京前夕,风无痕还变相地让风无方软禁了他,直到京城中大事已定才放他归来,全然不当他这舅舅是个人物。这些他都能忍,但他绝不能容忍老皇帝死后萧家的权力还有制约。
算起来萧家的势力至少掌握了三分之一的朝官,就连风无痕这个皇帝也不可能轻易撼动。想到这里,萧云朝的脸上不由现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容。篡位夺权?这种主意他是没打过,但那种权倾天下,无人敢违逆的权臣滋味确实非常不错。他又想起了那日夜晚幕僚的说辞,眉宇间便现出几分更危险的气息。
妹子不过是硬挺着罢了,他武断地作出了结论。倘若萧氏一族真能掌握全部朝政,对她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大不了到时让她垂帘听政好了。萧云朝想起萧氏极强的权力欲望,不由笑出声来。只要能掌握朝纲,谁敢说三道四,便是皇帝也只有俯首帖耳的分,更何况别人?他倏地捏紧了拳头,面上全然是自信的笑意,别人能做到的,他萧云朝没有理由做不到。
慈宁宫中,太后萧氏已然被兄长刚才的觐见搅得心慌意乱,好几个太监都因为触怒了她而被拖下去杖责。此时恰逢风无痕前来请安,见到廊下被打得呲牙咧嘴还不敢放声的几个小太监,也不由皱了皱眉头。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发脾气了,今次实在是有些古怪。
他也不马上进去,而是招手唤过一个小太监问了问,这才明白是萧云朝来过了。
柔萍一听得外头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便忙不迭地迎了出来,她也知道主子心绪不佳,因此分外希望皇帝能劝解一番。偏身行礼请安后,她便悄悄地示意皇帝,说是萧氏今日肝火极盛。风无痕已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也不好看,但在进屋前却又是端出了一副笑脸。
请过安之后,风无痕便笑吟吟地道:“太后,若是下头这些奴才惹您生了气,打发到慎刑司管教也就是了,犯不着为这些小事伤了身子。”他一边挥手那些太监宫女退去,一边又劝解道,“这在外头噼里啪啦打板子的,没来由得坏了慈宁宫的清净,听在耳中也不痛快,还不如打发了干净。太后乃是金尊玉贵的身子,朕就是担心您肝火太盛伤了身体。”
那些太监宫女见皇帝示意,立时都如蒙大赦地退开了去,有了之前的例子,谁也不想再触霉头。偏殿之内顿时只留了皇帝母子二人,萧氏沉吟半晌,突然开口问道:“皇帝,哀家问你一句话,你对你舅舅萧云朝到底怎么看?”
第八章 明珠
风无痕心中陡地一凛,以他对母亲的了解,又怎会听不出话中的寒意,然而,他又势必不能直截了当地回答。“舅舅这个人很难评述,有的时候他能看清局势,有的时候却不免刚慎自用,不过朕以为他这个吏部尚书还勉强合格。难道太后以为舅舅有什么不妥?”风无痕以退为进地问道。
萧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哀家这一辈中,萧家的嫡系便只有他这一个男丁,因此无论是出仕还是其他,都只能交给他一人去办。如今哀家是觉得他愈发糊涂了,别说几个儿子中没有一个成器的人才,就是他自己也容易被人蒙骗。唉,难道萧家就再难有出色的人才么?”她的脸上现出了几许黯然之色,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便若有所思地问道,“皇帝,适才萧云朝入宫给哀家请安,言语中透露曾去见过无惜,此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风无痕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一阵尴尬,但更多的却是震惊。听母亲的意思,仿佛对此也深有不满,再联想之前的那些话,似乎她有些换掉萧家主事的意思。想到这里,他转念一想当日何蔚涛的说辞,便不以为然地笑道:“朕也是无意中从何蔚涛那里听说的,舅舅大约是念着甥舅之情而已,旁人却有诸多担忧,朕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记怀。不过,这等非常时刻行这等引人注目之事,舅舅还是太欠谨慎了,幸好是何大人发现,若是让别人抓着把柄。朕要处置便难了。“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言语中的暗示之意却显露无疑。“哀家知道你地意思,可惜了。萧家出色的人才太少,倒是何蔚涛相当识相。“萧氏显然并不认为何蔚涛的告密有什么不对。“此人可以多多提拔,他在刑部尚书一职上历练了多年,眼光手段就连先帝也屡屡称道,确实是难得地人才,皇帝可以多多倚重。至于萧云朝…”她沉吟良久。方才自失地笑道,“皇帝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哀家也不必多言。总之,皇帝掌握分寸也就是了。不过,萧家地旁系中有些什么人物,哀家自己也不甚了解,皇帝不妨去访查一番,须知本朝早有律例,勋贵子弟不成器的不能袭爵,也该为萧家的将来作作准备了。”
风无痕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母子俩又商议了一阵,他这才告辞离去。柔萍进来时只见主子似乎有些怔怔的,连忙知机地用话岔开。虽然之前两次她都避开了去。但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万万不敢插话。虽然她一向是主子的臂膀,但还不至于事事插手,否则早就丢了性命。然而。这一次萧氏却没有瞒着柔萍行事。
“柔萍,你明日去哀家地堂兄萧重华那里一次,去看看那几个孩子中是否有出色的人才。”萧氏若有所思地发话道,“哀家一向不甚留心他们的事,想来也冷落了他们许久。再者,他们虽然已经式微,但好歹也是萧家的人。若是女儿中有过得去的也可以留意起来,皇帝身边没一个萧家人看着,哀家也不放心。”
柔萍连忙答应了一声,心中却松了一口大气,不由盘算着宫中将来的势头。她对嫁人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一来是人老珠黄,二来是在萧氏身边日久,虽然只是宫女,享受的权威却远远胜过寻常诰命,因此对玩弄权势的那一套也深有心得。
皇后海若欣此时却在打量着面前的那两位蒙古郡主,心中却很是不以为然。那个雅娜郡主虽然生得明艳,却显然只是一个不识世道艰难的小丫头,不足为惧。反倒是旁边地那个明秀郡主似乎不是一个平凡角色,那漆黑的瞳仁中似乎隐藏着不少心事和秘密。早先,海若欣便以皇后的身份向内务府和礼部传了太后懿旨,声称先帝在世时便同意了蒙古地这两门亲事,因此即便仍在三年大丧期间,纳妃之礼却仍旧照常,只是一应的规制俭朴了许多。
按照安排,两位郡主的纳彩迎娶之礼之礼分别定在六日前和三日前进行。为了表示汉蒙永结同好的意思,她们地封号秩位也高出寻常选秀入宫的女子一筹。雅娜郡主的封号是容嫔,居于永宁宫;明秀郡主的封号是贞嫔,居于昭宁宫。对于非东宫旧人又没有子息的嫔妃而言,她们的秩位足以让许多人羡慕,毕竟这只是开始而已。不过,大约是风无痕新近忙于国事,除了行纳妃之礼的那一天,之后便再也未曾临幸。因此这一日觐见皇后,两人的面色都不是十分好看。
海若欣命两人坐下,自己却若无其事地用杯盖拢了拢茶盏中的茶沫子,轻轻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你们都是蒙古贵女,身份非同一般,宫里的规矩也早就由内务府的那些仆妇教过了,本宫也不再罗嗦。”她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笑道,“宫中虽然寂寞,但也不是那般没有人情的地方,两位妹妹都是来自草原,平日应该都是性子活泼的人,也不必一味拘束。后宫几位嫔妃都是年龄相仿的,得空了就多多走动,老是拘在屋里头未免憋得慌。”
明秀连忙欠身答道:“多谢皇后娘娘提点,臣妾新进宫,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娘娘教导。臣妾行前,父王就曾经教导过,要臣妾谨守礼制,不得逾越,如今得了皇后娘娘懿旨便放心了。”
雅娜却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这几日的宫中生涯着实让她憋闷,此时见皇后发话,顿时喜山眉梢。“多谢皇后娘娘提点,我早就觉得这宫里太冷清了。”她大约是察觉到了刚才的称呼有些问题,连忙弥补道,“啊,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刚才忘记了规矩。”她顿时又低下了头,脸上满是懊恼,“她们都教过我好多回,可是我最终还是记不住。”她却没想到自己后头一句话又说错了。
海若欣不由莞尔,挥手示意雅娜坐到自己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笑道:“你这模样倒是和本宫早年相象,看着你的样子,就仿佛是在照镜子一般。宫中的规矩多自是不假,学不来就慢慢学,若是有人敢笑话你,尽管告诉本宫就是。”多年的皇子正妃和太子妃生涯已经几乎让海若欣失去了当年自由散漫的性子,如今见雅娜这般做派自然是觉得亲切。她又从风无痕那边知道了此女的性子,因此防范之心自然就没有那般强烈。
明秀见了心底当然不是滋味,但她不是雅娜那种胸无城府的人,即便不快也不敢露在脸上,反而帮衬道:“臣妾和雅娜妹妹一同进京时,就说过她这性子生得好,不似旁人那等藏着掖着的,如今果然对了皇后娘娘的脾胃。她是最喜欢骑马射猎的人,只是如今到了宫里没个机会。皇后娘娘大约不知道,库尔腾部的贵女中,雅娜妹妹的骑术和射术可是相当精湛的。”
海若欣不由起了兴趣,而雅娜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阵娇羞之色,不过仍是自豪地抬起头来。“那是当然,蒙古女儿哪个不会骑射,可惜如今再没有机会了。”她的神情只不过黯淡了片刻便又转回了欢容,“皇后娘娘,听说每年入秋时分,皇上带人都会去木兰围猎,然后会见蒙古诸王,不知能否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