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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曹贼-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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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是有不少人从这平静中,感受到了一丝丝诡谲。

这太不正常了!

无论是邓稷,还是曹朋。

他们此前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和决心,都不应该会是这么沉默。

越是沉默,就越是说明,邓稷等人在酝酿大的行动。可这大行动究竟是什么?一时间无人知晓。

北集市的九大行首,纷纷前来拜访。

但所得到的消息,全都是:县令身体有恙,暂时无法见客。

亦或者说:公子如今忙于公务,恐怕无暇见你们……如果有什么事情,可通过曹掾署告之。

而后,就是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这邓稷兄弟,究竟在搞什么鬼呢?

于是,九大行首在百般无奈之下,又想到了王成。不管怎么说,王成也算得上是海西县一大智囊,而且此前和邓稷走的好像很近,所以九大行首又联袂来到王成家,可王成也不在。

据家人说,王成出门了!

但具体去什么地方,却又无人知晓。

这一下子,九大行首可是真急了……

……

“阿福,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拜访麦大夫啊。”

邓稷坐在车里,笑呵呵的问道:“我记得你从前好像对这种事情,最是反感,从来不上心。”

“听说麦大夫这两日身体有所好转。

上次你去拜访,却没有见到他,聆听长者教诲。于礼数上而言,还是有些不足。麦大夫是海西首屈一指的谨慎,你又是海西的父母官,经常前去拜访一下,也是一桩好事,对不对?”

邓稷搔搔头,看着曹朋。

他突然间笑了,“阿福,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曹朋露出一脸天真,摇头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只不过是对麦大夫,有些敬重而已。”

“敬重?”

曹朋用力点点头,“姐夫你想,麦公当初也算是朝廷大员。回家之后行善积德,遇到海贼来袭,还能奋勇抵抗,这本身就很值得敬佩嘛。你也可以顺便向麦公打听一下海贼的状况。”

“嗯……说的倒也不错。”

邓稷挑不出什么毛病,索性也不再询问。

对于曹朋之前与濮阳辏鞒龅募偕瑁蘼凼遣芘蠡故清а絷',都没有和邓稷讨论过……

这种事情,在没有证据之前,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曹朋效仿金人三缄其口,而濮阳辏Ц豢赡芎偷损⑸塘空饧虑椤�

至于王买?

每天在北集市忙的是昏天黑地,和邓范轮流值守,甚至连回衙门的时间都没有,如何询问?

“姐夫!”

“恩?”

“虎头哥差不多也该行冠礼了吧。”

如果按照《周礼》,男子二十行冠礼。

不过在汉代,这个年龄的限制,并不是特别严格。比如西汉年间的刘向,十二岁就得了表字,子政,而行冠礼;又比如馆陶公主的面授董偃,十八岁才得了冠礼。汉光武帝时,刘秀巡狩汝南,见周防聪慧,便为他行了冠礼,十六岁便成为郡中官吏。这种例子,多不胜举。

包括表字,有的是长者赐,有的则是自己取。

似曹朋给自己取字‘友学’,从礼法上来说并不对,但是却没有人责怪他。

邓稷愣了一下,细思量,王买和邓范如今都已经开始做事,好像是时候,给他们举行冠礼。

行过冠礼,便是成年人了!

以后邓稷也可以交给他们更多的任务。

“这个嘛……我得和洪婶子与巨业叔商量一下。”

“当然要商量,不过你可以给他们取字啊?”

“这么着急吗?”

曹朋连连点头,“当然急……现如今也算是独当一面,若没个表字,终究被人看不上眼。再者说了,给他们一个表字,他们也会开心一些。你即使他们兄长,又是上官,理应如此嘛。”

“恩,让我好好想想。”

邓稷沉吟许久,轻声道:“虎头名买,买有博取之意,就叫他博声,如何?”

“王买,王博声?”

听上去似乎是不差,而且也颇有意义。

博取声名,博声……

曹朋连连叫好,“那大熊呢?”

“范为法度,法当从严。不如,就唤他严法?”

果然是搞刑名,三句话不离本行。

曹朋突然问道:“姐夫,那爱字又该如何解释?”

“爱?”邓稷问明了是哪个‘爱’之后,笑着道:“这爱字的解释可多了,比如仁爱,比如……”

“仁爱?”

邓稷点点头,“怎么了?”

“姐夫,麦仁麦公的表字,是什么?”

回到海西之后,曹朋也打听了一些人的表字。

这些人,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名叫子爱。

根据他的推断,这个‘子爱’在海西县的地位,应该不算太低。可问题是,曹朋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询问:谁叫子爱!

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子爱,仁……

邓稷笑道:“麦仁的表字?呵呵,你问这个作甚?”

“好奇嘛。”

“哦,这表字呢,素来与人名相关联,字是名的解释。

比如麦公名熊,熊乃强壮威风之生灵,故而麦公表字巨威,就是非常威风的意思;麦仁名仁,仁即仁爱。所以他的表字,就叫子爱。只可惜,麦仁这个人贪杯好酒,辜负了麦公厚爱。”

邓稷侃侃而谈,但曹朋后面,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子爱,麦仁就是子爱!

怪不得,怪不得……

曹朋突然笑了。

怪不得历任县令留下来的案牍中,对于私盐买卖的事情,都没有头绪。

不是他们不愿意查,而是无从下手。如果不是自己在下邳偶然间发现了,恐怕也不会怀疑到那个醉鬼吧。

论家世,麦仁是官宦子弟。

为什么会贩卖私盐?

一方面是因为其利益巨大,另外一方面……

“姐夫,麦公因何致仕?”

邓稷一怔,压低声音说:“麦公致仕的原因很多,但说穿了,还是他没钱。”

“哦?”

“我曾听人说过,先帝在世时,买卖官爵。似太中大夫这样的官职,至少也要百万钱,千万钱。麦公好像就是因为没有缴纳这笔钱,所以才当了不久的太中大夫,便被赶回了家。”

没钱…致仕…麦仁走私盐!

在刹那间,曹朋似乎已经想通了麦仁参与私盐贩卖的主要原因。

只不过他出身好,家境又不差。贩卖私盐者,大多亡命之徒,所以也不可能把他和私盐联系在一起。再加上麦仁并不是自己出头,而是暗地里掌控一个庞大的私盐网络,于是更加隐秘。

曹朋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一条此前从未出现过的脉络,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

“也许,我又错了?”

“什么错了?”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这个……我们回去后再说。”

邓稷没有再追问下去,以他对曹朋的了解,即便是问了,也不会有任何的用处。

……

车仗,在麦家田庄门外停下。

麦仁早早的站在田庄门外,一脸灿烂的笑容。

“邓县令,您怎么来了?”

“闻听麦公身体康健,所以我前来探望一下。麦公乃海西耆老,我身为县令,还未得麦公教诲呢。”

麦仁连忙道:“邓县令客气了。”

目光,在不经意间,从曹朋的身上扫过。

曹朋一拱手,“海西兵曹曹朋,见过仁公。”

“曹公子何需客套?久闻公子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说来也真有些奇怪,曹朋来到海西也有一个多月了,居然没有和麦仁见过面。彼此倒是听说过,只是麦仁很少露头,唯一一次登门,也是在邓稷铲除陈升的那天晚上。而那天曹朋,正好在长街负责伏击陈升。故而麦仁也只是远远见过曹朋,但是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样貌。

曹朋微微一笑,退到了邓稷的身后。

这种时候,他可不是主客。

“麦公现在可方便见客?”

麦仁连忙道:“家父正在后院赏梅,能坐着,但说话有些不太方便,连我听着都有些吃力。”

“哦,那还请仁公通禀。”

“不用不用,邓县令请随我来。”

曹朋跟在邓稷的身后,迈步走进了麦家的庄院。

如果单以面积而言,麦家的庄院,甚至还比不得陈升田庄的一半大。可是走进去,便可以感受到两者间的不同。一个是庄严肃穆,虽没有什么奢华雕饰,却能够让人生出敬畏之意。

而另一个,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但怎么看都是暴发户的气质!

曹朋和邓稷在麦仁亲自带引下,穿过回廊。

过二进庭院,进后院里。在一个幽静的小跨院中,栽种着梅花。一座独立的小阁楼,窗纱低垂。

风拂来,红梅起伏,暗香浮动。

那窗纱被卷起,飘飘然,如同白云浮游空中,在一片红色梅海里,显得格外动人。

“麦公,果然别具风雅。”

“是啊,家父从前不好梅花,可这些年也不知怎地,就喜欢这一片红梅。

我还和家父说,红色太俗艳了些,倒不如种一些名贵花中。可家父不同意,说他只爱红梅。”

曹朋在一旁,静静的聆听,却一言不发。

待麦仁说完之后,曹朋突然道:“红梅俗艳,处处可见……但一朝盛开,其景致倒也堪一观啊。”

麦仁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但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好像对曹朋的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

而曹朋说完这句话以后,便再也没有开口。他和邓稷迈步穿过花径,来到阁楼的门廊下停住脚步。

邓稷朗声道:“海西令邓稷,特来拜见麦公。”

阁楼里,一阵寂静……

片刻后,从里面传来混沦的声音,但很含糊,反正曹朋是听不太明白。

麦仁一蹙眉,而后苦涩一笑,上前轻声道:“家父说,他身体不太舒服,只怕无法接见邓县令。”

“原来如此!”

邓稷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快之色,笑呵呵道:“邓稷来的冒昧,打搅了麦公的休息。既然麦公身体不适,那邓稷改日再来,如何?”

阁楼里,没有回答。

麦仁和邓稷复又出来,一路上连连道歉。

邓稷显出很大度的样子,好像无所谓。而曹朋紧跟在邓稷的身后,忽感一股寒意自脊梁骨窜起来,直冲头顶。

他打了个寒蝉,蓦地转身。

花海后,阁楼上窗纱飘荡,却又不见人踪……

第149章大地震之商屯(二)

“爹,邓县令走了!”

送走了邓稷和曹朋以后,麦仁又回到了小院里。

他登上阁楼门廊,在窗下汇报。一层厚厚的围帘,遮挡在门前。从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伴随着重重的喘息。片刻后,围帘挑起,从里面走出一个男子。黑黑的皮肤,身形短小。

“老爷,外面风大,太爷请您进屋说话。”

麦仁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可是当他和那男子错身而过之后,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厌恶之色。

那男子,正是麦成。

说实在话,麦仁也不知道,麦熊为什么会信任麦成。

想当初麦成投奔过来的时候,麦仁对他就不怎么看得上。也不知道是拐了多少道弯儿的亲戚,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突然跑过来,麦仁怎可能会看得上?而且麦成长的又有些猥琐,给人的感官不算是特别好。并且言语粗俗,有时候身上还会不经意的流露匪气。

好歹也是书香门第,麦仁再怎么说,也是茂才功名,焉能看得上这么一个亲戚?

可偏偏,麦熊看得上。

不但让麦成留在了身边,还非常关照。

此前,麦成留在县衙,麦仁就觉得不太合适。

邓稷到任之后,立刻将麦成拿下。麦仁一开始也不想理睬,后来还是麦熊传话,他才出面。

好在,邓稷挺给他面子。

屋子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

火塘子里面,炭火烧得正旺,使得厅堂里很暖和。

正中央是一副床榻,后面还竖着一面屏风。屏风上,镶嵌有一面铜镜,一个老者正躺在榻上。

“父亲!”

“邓县令走了?”

老者说话很含糊,而且还有一点海西独特的鼻音夹杂其中。

如果不仔细听,只怕是很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好在麦仁也习惯了,所以并不是特别困难。

“是,已经走了!”

“他来干什么?”

“一是拜会父亲,想要聆听父亲教诲;二来则是想告诉我,三天后,他将在县衙设宴,请孩儿赴宴。”

“赴宴?”

“是啊,据说还有其他人。”

麦熊咳嗽了一下,挪动略有些臃肿的身子,在床榻上翻了个身。

一张极其丑恶的面孔,显露出来。一脸的皱纹,几乎遮掩住了他的口鼻眼睛。一道伤疤从额头一直划到了耳根子上,更使得他看上去格外狰狞。当年麦熊组织乡邻抵御盗匪,被盗匪所伤。这道疤痕,就是在那时候留下来,时隔许多年,依旧鲜红。他一开口,那伤疤就会轻轻蠕动,好像一条蚯蚓般。麦仁不由得低下头,那么过去这么多年,他仍旧不太适应。

“谁!”

“好像说,海西有头面的人都会受到邀请,包括孩儿在内。”

“恩。”

“爹,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你看着办……咳咳咳!”

麦熊一句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而后吐出一口发黄发浊的浓痰。

麦成连忙上前,搀扶麦熊。

“老爷,太爷身子骨不强,恐怕说不得太多话。”

麦仁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却见麦熊朝他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这到了嘴边的斥责,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麦成,太无礼!

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规矩。

麦家虽然算不得世家豪门,但也算是官宦门第,书香门第,自有他们的规矩摆放在那边……

主家说话,那容得一个小小的旁支插嘴?

更何况,麦仁从来没有把麦成放在眼中,更没有把他看成是麦家的子弟。

哼了一声之后,麦仁甩袖离去。

出阁楼,他又停下了脚步,在门外说:“对了,还有一件事。邓县令刚才还问了我一件事。”

“咳咳,何事?”

“他问我知不知道鱼吻铜镇的事情。”

门帘后,传来一声轻响,好像是铜盂被撞翻的声音。

“鱼吻铜镇?”

“是啊,邓县令说,他在县衙的书斋里发现了一个暗格,并且从暗格中发现了鱼吻铜镇……呵呵,他还问我,那鱼吻铜镇是不是和李广利的宝藏有关。孩儿只能推说不知道……依我看,这邓县令的德行似乎也不怎么好。他上任以来,屡兴异举,所为皆是求财货耳。

这种人留在海西,只怕于海西县无异。

孩儿想走一趟广陵,拜访一下陈元龙……不行的话,就把他赶回去。他终究不是海西人,怎可能为海西着想?”

门帘后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麦熊那混沦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儿既然有了主意,就去做是了。”

“喏!”

麦仁应道:“过三天后的酒宴,孩儿就不去了!”

“嗯……”

得到麦熊的首肯,麦仁似乎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麦家在海西有头有脸,可是在广陵郡,也算不得什么。如果论出身门第,在广陵郡当首推陈氏;如果论财货,在广陵郡当首推盱台鲁家。反正这左右都轮不到麦家……如果在从前,麦熊身体康健的时候,还能说上话,那么现在麦熊病倒,麦家的话语权也随之削减。

别看麦仁是茂才,但在广陵,着实不太显眼。

如果没有麦熊的支持,麦仁又怎可能赶走邓稷?邓稷不管怎么说,都是朝廷命官。麦仁还没有这个信心,能够说服陈登去顶住朝廷的诏令。但如果是麦熊同意,可行性就相对增加。

赶走了邓稷……

麦仁那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这海西县,到头来还是我麦家的!

……

邓稷准备在县衙设宴,宴请宾客。

消息很快便传扬了出去,九大行首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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