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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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辰喝了口茶，吹了吹茶沫花子，悠然道：“采购嘛，自然要货比三家，所以才说商人来的越多越好不是？”
马建忠道：“既然如此，自然是大商人那里更好一些，毕竟大商人出货出的多，而且与各国的政府都有关系，我叫来的这些洋商，都是与北洋水师有生意来往的，他们这些人不说别的，单信用这一条，就不是那些中小商人们能够项背的，大人为什么反而舍本求末？这似乎……”
吴大少帅哈哈一笑，故作神秘的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马先生等着瞧，看我吴某手段。”
…………
“这个家伙，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临走时，马建忠低声的冒出一句话。
…………
东方式样的木质大厅，那雕花缕空的窗格，还有那灰沉的梁栋，甚至在墙壁的两侧，还挂着不少水墨挂画，偏偏这正中却是一条长条的桌子，桌子上点着蜡烛，烛光冉冉，接着便是水果盘，还有一瓶瓶从玛丽公主号借来的餐具，还有高价购买来的洋酒，厅角是几个朝鲜女人吹拉弹唱，最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一个个戴着礼帽，绑着髻，还穿着洋服的朝鲜侍者们垂而立，在他们的脖子之下，还绑着漂亮的蝴蝶结。
这就是仁川郡守府举行的宴会，嗯，说好听一些，这叫中西合璧，是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的温柔结合，但是在吴辰眼里，这他娘的怎么瞧着都有那么一点儿不搭调呢？在后堂的他显得很生气，边上的马建忠却在说：“吴大人，洋人就爱这调调的，再说了，仓促之间在仁川这地方办成一场西式酒宴哪有这么容易办到，就这些都不知花了我多少功夫，好啦，好啦，我的吴大人，客人们都差不多到了，该你出场了，我在旁作陪，就当赔罪吧。”
马建忠也觉得很惭愧，他按着自己的意愿开始鼓捣，可是鼓捣到最后却现有那么一点点不伦不类了，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暂时这样凑合。
吴辰穿戴完毕，他这次没有穿清朝武官的官服，那些个洋商都是人精，在上海、广州，那些高级的清朝官员见的多了，一向都不怎么把他们当回事，披着这身丢人的皮出去，恐怕会给那些家伙看轻，他干脆穿着一身便装，越是朴素，越显得高深莫测。
“走吧，我的马先生。”吴辰没好气的踩上靴子，有马建忠在边上倒也方便，这个姓马的英语、法语、拉丁文、甚至是德语什么都会说，有他这个翻译在还才愁跟洋人们沟通困难？
第五十六章：铁公鸡买铁甲战舰
烛光摇曳，吴辰大剌剌的从后堂掀开帘子进入正堂，洋商们早已笔挺着在这里守候多时，长条桌上的果盘早给人吃的一干二净，准备好的一些食物也只剩下一堆残羹，高价从玛丽公主号上购买的牛排连一点儿星沫都没有剩下。
那洋酒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歪歪斜斜的瓶底见空，让人大跌眼镜，吴辰原本的心思，是学着那后世电视中的酒会一般，端着玻璃杯子，慢慢品尝着洋酒，穿梭于人群，再与这些洋商们慢慢套交情、谈生意，哪里想到自己刚来，就是这个模样。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这些洋商，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来了这鬼地方，找家干净的旅馆都难，只能勉强将就，可是食物总不能将就吧，这变着花样的泡菜别说大多数东方人吃不习惯，拿它们来当作小吃还可以，可是让洋商们拿这玩意当主食，这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这一天的功夫里，许多洋商算是饿得眼冒金星，如今到了这里，见着了这么多食物，哪里还管的上什么礼仪，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吴辰尴尬的咳嗽一声，到了这个份上，高雅是甭想玩了，还是踏踏实实的干事吧，他朝王二蛋努了努嘴，王二蛋与几个亲兵各自拿着一沓文稿，分到每个洋商手上，这文稿中用各种文字记载了吴辰要收购的物资数量，大到军舰，小到军服、军帽、靴子统统都有，而且数额并不小。
洋商们立即激动起来，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是他们跑到远东来的最终目标，这一份份物资的采购数量，如果能够获得订单，只要是其中的一项，就够他们吃了。
当然，其中的大商人倒并不显得的过于激动，只是扫了几眼，便把目标锁定在新式营房设施建设，以及军舰的大宗生意上，一些大洋商是习惯和北洋做生意的，说句实在话，吴辰的订单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吴辰咳嗽一声：“军需的采购定额都在这里，怎么个采购法，由谁来买办，价钱如何，这些今个儿大家都议出来吧。”
边上的马建忠立即按着吴辰的意思用各国语言重复了一遍，那些洋商支着耳朵听，有人便道：“一千套四季的军服我要了，只是阁下愿意出什么价钱？”
吴辰微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一两白银一套四季军服，一千套便是一千两银子。”
那人立即吹起了胡子，这是个典型的法国商人，一套四季军服就是四套军装啊，而且上面还具体规定了面料，按着清单上的规定，就算是做出来了，自己也赚不了几个钱，报价也实在太低了些，他忍不住咕哝道：“阁下，您的价钱实在太低了，制造这么多军服，不但需要上好的面料，还需要工人的费用，再加上航运的价钱，这些都算起来我可一点利润都没有，我看至少要一千五百两白银。”
吴辰找了位置坐下，漫不经心的翘着腿，待马建忠将那商人的原话翻译过来，才悠然道：“就是这个价，愿意做的就做，不愿意在下也不勉强。”
那法国商人瞪了瞪眼，哼了一声，高声抗议道：“这个价钱根本就不能制出这样的军服，您还是找别人吧。”他戴起了高帽，拂袖而去。
通过吴辰几个的谈话，洋商们才冷静下来，他们原本以为吴大少帅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现在才知道这家伙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千两银子想要上等的四季军服？简直就是开玩笑，那一双双炽热的目光渐渐灰暗下来，许多人明白，这生意恐怕并不好做。
“阁下。”一个慢悠悠的英国人欠身给吴辰行了个礼：“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亨利，来自上海英租界，是大使馆中的一名小职员，我要问的是，清单上的军舰，您打算开什么样的价钱？”
吴辰脸上笑容焕：“先生对军舰感兴趣？那么在下就直说了吧，这艘军舰的数据都详尽的写在上头，之所以订购，自然是为了保护我朝鲜门户水域，这艘战舰造价多少在下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开出的价码只能是九十万两银子，若是贵国愿意建造，吴某是欢迎之至。”
亨利立即皱起了眉，忍不住看了看手上的清单，排水量7ooo吨、吃水6米、马力62oo匹、航14节、需要配有3o5毫米火炮四门、15o毫米火炮2门、75毫米火炮4门、47毫米口径火炮两门、37毫米口径机关炮1o门，2艘舰载鱼雷艇，这样配置的铁甲舰已经算是非常先进了，可是这个家伙居然开价九十万两白银，若是在英国或许这个价能打下来，但是考虑到这是卖给远东，这样的价钱是绝不可能的，如果是北洋水师要造这样的战舰，英国方面的报价至少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这个人到底真的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还是根本上就是个铁公鸡，亨利甚至觉得，自己似乎被人讹诈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在**裸的耍弄自己，就像是印度支那人的耍蛇人一样。
“阁下。”虽然生气，亨利还是尽量保持了自己的绅士礼仪，微微欠了欠身：“造一艘这样的战舰，至少需要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否则……”
这句英语吴辰勉强听得懂，他急不可耐的站起来，打断道：“那么，实在抱歉，恐怕我们的生意要泡汤了，真是遗憾，贵国的造舰水平吴某私下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只可惜……”吴辰故意作出一副滑稽的模样：“只可惜在下出不起这样高的价钱。”
亨利点了点头：“那么，我想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再见吧。”
“不送。”吴辰仍是笑吟吟的模样，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跟英国人做这个买卖，他捣鼓战舰是为了对付日本人将来的威胁，而英国政府是站在日本人一边的，他娘的，谁知道到时候打起了仗来，在日本的压力之下英国人会不会弄些延迟交货，或者把战舰的所有数据全部兜售给日本人的把戏。
第五十七章：吸引投资
连续几个洋商碰壁，尤其是在军舰的造价方面令人难以接受，那些大洋商们便纷纷失望而出了，毕竟制造军服还有千来杆子的步枪对于他们来说利润实在太少，而且这吴辰摆明了是一点亏也不愿意吃，有这闲工夫，他们宁愿去跟北洋水师和江南的那些督抚们做买卖，也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
剩下的大多数都是些中小商人，他们不是不愿意走，只是他们的本钱原本就不充足，在各国政府之间又没有太大的关系，在远东赚钱也大多数是跟着大商家捡几块肉吃，吴辰的报价虽然苛刻，但是七省八省下来多少还能有那么一丁点利润，虽然失望，但是还想着争取抬点价钱，就算赚的少，多少也是生意不是。
其中一个商人咕哝道：“阁下，后膛枪的价格如果能够增加每支三两白银，我愿意出货。”
吴辰微微一笑，抽出一根雪茄叼在嘴上，让王二蛋点上火，吸了一口，正要说话，可是放眼一望，那些商人们被吴辰的动作勾起了烟瘾，纷纷从衣袋中抽出香烟、雪茄出来，一时间屋内是烟雾缭绕，朦朦胧胧，吴辰莞尔又是一笑，继续道：“诸位，吴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单上的毛瑟枪，你们卖给北洋的价钱是十一两白银，可是在你们的国内，恐怕价钱最多不会过七两白银，是也不是？为什么这些货物在西洋如此低价，可是到了远东价钱就如此高昂呢？”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先是关口税，其次是航运的成本，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因素，这七两银子的毛瑟枪到了这里价钱就必须到十一两以上才有足够的利润，兄弟我报价是八两，若是从常理来说，你们到西洋去采购定制，再经过关税航运到远东恐怕连成本都不一定能收回，只是诸位难道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吗？”
“如果诸位在这里设一家枪支制造工厂，朝鲜要多少枪支，你们便可立即供货，这样一来，关税自然是免了，此外，运输的成本也可以大大的缩减，吴某还给诸位分析了几个有利的因素，其一，西洋诸国的工人昂贵，在我仁川工人的薪金只需三至五成左右，这又节省了一大笔的开销，其二，你们制造万物，我仁川军官团甚至是整个朝鲜的官兵都可以第一时间给你们优先下订，这样一来，连销路都不必愁了，而且这里距离大清国、南洋诸国较近，如今天下不太平，多余的货物卖到那里去也成，吴某暗地里算了算，若是在仁川织造，一支毛瑟枪的成本绝对不会过四两银子，我仁川军官团以及朝鲜官兵以八两的价格采购，每支枪的利润就在四两以上，无论如何都比你们从西洋订购，转手卖到我仁川来强上十倍百倍吧？”
“此外，吴某是极力欢迎诸位来这里设厂的，不管是棉纺或是机械、再或是炼钢制铁，只要你们愿意来，吴某免费给你们丈量所需厂房的土地，你们若是觉得运输不便，吴某还可以给你们修建道路甚至铁路，建立电报局，无论如何不会让诸位的利益受损。”
吴辰一口气说完，边上的马建忠听得目瞪口呆，这远东只听说过拒绝开放的，还没有见过吴辰这样大开门来做生意的，若是在大清，不说什么闭关锁国，就说洋人想去做生意，都得先用军舰开开路，这吴辰倒是直接来个门户开放，他暂时不敢想这么多，连忙用多种语言将吴辰的话原原本本的翻译了一遍。
洋商们一个个踟蹰起来，吴辰话中的条件并非没有诱惑力，只是到这仁川设厂又谈何容易，尤其是一些较大的商人，他们在上海租界、香港等地原本就有产业，谁还愿意到这仁川来折腾，反而是一些中小商人听的怦然心动，吴辰的条件可以算是最大的优惠了，而且在这里设厂，确实成本不高，又有稳定的订单，只要肯筹办，银子是一定能赚到的。
“阁下，在这里没有熟练的工人，机器没有熟练工人的操作，就不能开动起来。”有人提出了难处。
吴辰笑道：“哪个工人是熟练的？你们大可以去西洋招募一些熟练的骨干工人来，再让他们教导仁川的工人操作，这机器操作起来有什么难的，三个月时间便足够成为熟练工种了，仁川的工人薪金不高，陪练些时日，将来早晚都能赚回来。”
有人忍不住的点了点头，只是有些人却是面含冷笑，在他们眼里，东方人自然永远都教导不会操作机器的，他们已经打算好了退出。
“那么我有个问题，如果是炼钢，我们的原料从哪里来？”有人继续问。
吴辰忍不住笑了起来：“铁矿石的事吴某已经有了安排，不出三个月，只要你们的工厂开办起来，吴某保证，这里有全世界最低价的铁矿石供应。”
“还有一个问题，阁下，要制造枪支，工序十分复杂，投入的资金也十分庞大，我们的钱不够怎么办？”一个德国商人高声道，事实上，大商人是不愿意在这鬼地方投资的，他们有更好的去处，只有那些小商人在租界竞争不过大商人，才动了这个心思，而且他们此刻早就打着算盘，朝鲜是第一次打开门户，在这里设厂，不但可以抢先在仁川立足，将来还可以将自己的生意做到整个朝鲜去，朝鲜虽然是个小国，但是作为远东最后一块的处*女地，却也有着极大的利润。
吴辰吐了口烟圈，笑吟吟的道：“这位朋友问到了点子上，诸位要投资大的项目，若是银子不够，吴某愿意注资，按股份分红，只要你提出一个详尽的计划，并且获得我的认可，需要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
有朋友问造军舰干什么，理论上来说两年之内对于吴辰是没用处的，但是以军舰的法子造造船坞，嘿嘿，应该没问题，一艘军舰建造也需要时间，现在不用，不代表将来不用。
第五十八章：船坞
吴辰的话犹如打了一针定心剂，尤其是一些小洋商们纷纷掩饰不住喜色，这些小洋商大多是在本国不得意，不得已到这远东来做生意，可是这远东的生意哪里有这么好做？尤其是大清国，北洋以及诸省的大订单大多由大洋商把持，清国说到底还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除了跟那些南方督抚北洋的水师做些生意，其余的地方当真是有针也无缝插进去。这朝鲜似乎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儿机会。
吴辰咳嗽一声站起来：“诸位好好考虑，若是愿意设厂的，都可签押登记，仁川方面给予一定优待，也会给诸位下订单，其余的事就不是吴某能管的了，如何筹办，如何去西洋购买机械，聘请熟练工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有人终归是不放心，高声道：“阁下，我若是建立炼钢厂，供给几位制造枪支、弹药的朋友钢材，但是您知道的，炼钢最大的需求就是铁矿石，您真的能确定铁矿石能够得到足够的保障吗？”
吴辰撇了撇嘴：“三个月之内，定有铁矿石供应，你还是回国去招募工人和运输机械吧。”
吴辰抬腿要走，其余的细节问题他自然是不过问的，现在他只等着这些商人自己去筹办好一切，只要机床、熟练的工人都能抵达，一切就好办的多了，此时身后一个臃肿的商人急切的道：“阁下，请等一等。”
吴辰回眸，看到的正是玛丽公主号上的那个犹太商人，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瘦高的年轻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