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马太行侧-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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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娘大声道:“我儿子叫王牧。”
“王牧!?”年轻人顿时目露哀伤之色。
就在报纸的第四版,年轻人在分期公示的阵亡将士名单中找到了王牧这两个字,职务也的确是敢死营的排长!
老大娘关切地问道:“大兄弟,找到俺家狗娃了吗?”
“找到了。”年轻人强忍热泪,道,“大娘你看,这是立功将士名单,你儿子的名字就在上面呢,他立大功了!他现在是英雄,大英雄!”
老大娘欣然微笑道:“呵呵,俺家邻居也是这么说的。”
说罢,老大娘又颤巍巍地走了,路过大世界门口的抗日救亡募捐处时,又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摸出十块银元,毫不犹豫地放了进来,又往前走了十几步经过拐角时,老大娘却又弯腰从路边捡起一块溅了污水的白面馒头,擦了又擦然后送进了嘴里。
不远处,年轻人顿时热泪盈眶,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附近的募兵处。
北平,清华园。
老教授“鬼鬼祟祟”地走进了教室,一使眼色,早有两名学生离席起身,守到了教室的前后大门外,剩下的学生顿时便呼喇喇地涌了上来,一下就将那老教授围了起来,老教授微笑着道:“同学们,今天我给你们带来了一样好东西。”
说罢,老教授就从长衫夹层里摸出了一份翻刻的报纸。
北平虽然已经沦陷了,伪自治政府也彻底沦为了日寇的走狗,在这里,国民政府的所有报纸几乎全部被禁止刊印,但在暗处,各大爱国人士还有军统、中统以及中共的地下办事处都仍在坚持刻印传播爱国报刊以及杂志。
老教授这次带来的赫然就是载有赵欣怡最新战地日记“深入火线”的号外,学子们顿时就如同渴了三千年的旅人,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外围的学生看不到,就要求里面的学生将内容大声朗颂出来。
老教授脸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想当初,他选择留在北平继续任教时,几乎不为所有人理解,昔日的好友、学生纷纷与他反目成仇,甚至骂他是汉奸、走狗、卖国贼,他都忍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为了聚拢并且引导沦陷区的年轻学子们,他愿意背负一世的骂名。
“咣当!”紧闭的教室大门突然间被人重重踹开,老教授和年轻学子们急扭头看时,只见一队日军宪兵已经虎狼般冲了进来,守在大门外的两名学生急上前试图拦阻,却不由分说就被日军宪兵用枪托砸翻在地。
两名宪兵大步上前,一把就架住了老教授。
旁边的年轻学子急欲上前救人时,日军宪兵明晃晃的刺刀已经迎了上来。
老教授顷刻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大限,当即大声疾呼道:“同学们,何以为国家,何以为民族?宁做战死鬼,不做亡国奴!同学们,是时候放下课本了,到战场上拿起武器跟侵略者战斗吧,同学们,宁死不做亡国奴哇”
老教授很快就被日军宪兵带走了,慷慨激昂的声音也渐行渐远,终于再听不见了,可年轻的学子们却个个热泪盈眶,心绪激荡,一位面容黎黑,身强体壮的学子猛然握紧拳头,神情狰狞地道:“我决定了,现在就动身,我要去徐州。”
另一位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学子道:“我要去山西,参加八路军!”
其余的学子也纷纷表态,有要南下徐州的,也有要去山西参加八路的。
面容黎黑的学子向眼镜学子道:“修文,人志有志,不能勉强,我们就此别过!”
眼镜学子仍试图说服黎黑学子,劝道:“敬武,我承认宝山旅也是真正抗日的队伍,岳维汉将军更是一位令人钦佩的爱国军人,可国民政府却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跟着这样的政府是没有出路的,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
面容黎黑的学子大手一摆,不以为然道:“我高敬武从来就不关心狗屁政治,党派之争跟我更是无关,值得国破家亡、民族危难之际,我只想当个像岳维汉将军一样的军人,在战场上杀鬼子,多杀鬼子,就这么简单!”
说罢,高敬武转身就走,十几名志趣相同的学子也纷纷跟着离开。
眼睛学子目送高敬武等十几名同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不由得叹了口气,回顾身后几个同学道:“我们也走吧,这北平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第152章民族脊梁
民国二十七年五月九日,上午六时。
巨大的爆炸声笼罩了整个徐州城,日军野战重炮第五旅团开始了对城东火车站的猛烈炮击,在短短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内,就将数千枚大口径榴弹倾泄在了方圆不过两公里的狭窄区域内,火车站的每寸土地几乎都被犁了个遍!
当赵欣怡穿过低矮曲折的交通坑道,从刺刀营营部来到前沿阵地时,三连的百余名官兵已经全部从地面阵地撤入了地道,地面工事不足以抵御日军重炮的炮击,所以,官兵们只能暂时退入地道,等到日军炮击结束再重新上到地面。
漆黑的地道里没有一点微光,谁也看不到谁,只有粗重的呼吸清晰可闻,浑浊的空气里夹杂着浓冽的汗臭味还有刺鼻的尿臭味,赵欣怡却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里是残酷而又血腥的战场,当然不会像皇家花园般充满诗情画意。
倏忽之间,手电的微光从无尽的黑暗中亮了起来。
旋即三连长的声音大声响起:“排头兵,马上进入警戒阵地!”
赵欣怡赶紧摸出笔记本,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写下了“排头兵”三个字。
赵欣怡加入宝山旅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排头兵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排头兵不仅仅意味着列队时要站在队列的最右边,更意味着冲锋时得冲在所有人前面,撤退时则落在所有人后面,行军时还得走最前面,以吸引敌人火力。
总而言之,最危险的任务总是由排头兵去完成!
譬如在日军炮击结束之前进入警戒阵地,对于排头兵来说几乎就是必死的任务!
虽然警戒阵地也有地道相连,但通往警戒阵地的地道又浅又没经过加固,随时都可能被日军重炮轰塌,排头兵很可能还没进入警戒阵地就会被活埋,既便顺利进入警戒阵地,也仍然是九死一生,因为警戒阵地得率先与敌接触,从而迫使敌人提前展开攻击队形。
昏暗的微光中,两名老兵猛然起身,先后将手中的烟头狠狠掷于地下,旋即转身一言不发走向不远处的地道口,细心的赵欣怡发现,这两名老兵的长相非常相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看样子应该是兄弟两人。
就在俩老兵将要进入地道时,三连长却忽然道:“等等。”
那两名老兵闻声顿步,旋即回头以冷漠地眼神盯着连长。
三连长皱了皱眉头,道:“大龙、二龙,你们兄弟俩去一个就行了,至于谁去谁留下你们自己决定,要快!”
“大哥,我去!”
“老2,我去!”
兄弟俩顿时开始争执起来。
不远处,赵欣怡忍不住芳心一颤,这兄弟俩争的可不是什么美差,而是死亡啊!
宁可自己去死,也要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这是何等的大无畏,何等的大豪迈?
敢死营有此将士,宝山旅有此官兵,中国有此军人,又何愁打不败日本侵略者?
“大哥,我去!”赵二龙神情狰狞。
“我去!”赵大龙蛮横地道,“我是老大,我说了算!”
“好吧,大哥我听你的。”赵二龙似乎妥协了,或者是退缩了。
赵大龙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拎起步枪转身就走,然而没等他迈出两步,后颈部便遭到了重重一击,顿时眼前一黑软软地瘫倒在地,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他的兄弟在说:“大哥,小弟去了,替老娘送终尽孝就拜托你了。”
“各位弟兄。”赵二龙一枪托将自家大哥砸翻在地,旋即双手抱拳,团团作揖道,“我赵二龙先走一步了,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说罢,赵二龙转身就冲进了地道入口。
感动的泪水顷刻间就模糊了赵欣怡的美目,借着手电筒的微光,赵欣怡在笔记本上迅速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就在赵二龙转身冲入地道的那一瞬间,我从他那并不强壮的身上看到了一个民族的脊梁,是的,他就是中华民族的脊梁!”
“正是像赵二龙这样千千万万的中国军人,铸成了打不折的民族脊梁。”
“是的,我哭了,哭了个稀里哗啦,哭得毫无形象,但这不是悲泣,而是喜极而泣,我从未像现在这般自豪,我为有这样的战友而感到深深的自豪,我为中国有这样的军人而感到由衷的庆幸,中国必胜,中华民族一定强!”
上午七时,日军炮击终于结束。
当赵二龙好不容易爬出长长的地道上到警戒阵地时,日军居然已经抵近到了离他不足两百米的距离,两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在前引导,那滚滚的履带就像流水般碾压过来,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更是几乎震碎他的耳膜。
坦克后面,足足两个中队的鬼子兵正猫着腰急速跟进。
精锐师团的老鬼子果然厉害,步炮协同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要知道这可不是野炮联队的小口径野炮,而是重炮旅团的大口径重炮啊,就这,鬼子步兵还敢将他们的攻击发起线推进到两百米以内,简直让人无法想象啊。
赵二龙却没时间去惊叹日军的战术素养,抬手就是一枪。
几乎是同时,刺刀营另外两个连的警戒阵地也同时开火了,只听叭叭叭三声枪响,两百米外顿时就倒下了三个鬼子,正埋头急进的鬼子兵纷纷停下脚步,单膝跪地再举起步枪对射起来,后续跟进的重机枪组也迅速开始构筑临时阵地。
在前引导的那两辆日军坦克一边前进一边缓缓调转炮塔,37mm主炮的炮口很快就瞄准了赵二龙所在的警戒工事,一股冷气顿时从赵二龙脚底冒起,又瞬间弥漫全身,下一刻,赵二龙狂嚎一声转身就扑进了身后防炮坑里。
只听轰轰两声巨响,赵二龙藏身的警戒工事顿时瓦解,弥漫的烟尘中,大量碎砖烂泥垮塌而下,瞬间就将赵二龙埋在了废墟里,等赵二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废墟里爬出来时,日军坦克都已经冲到眼面前了,鬼子兵的大头鞋几乎就踩到他的脸上了。
“你姥姥!”赵二龙的眼睛一下就红了,旋即拉响了早就捆好的集束手榴弹,又弹身跃起扑向眼面前的那辆日军坦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战场上顿时就腾起一团巨大的烟尘,日军坦克又往前勉强行进了几米,右侧的履带便脱落了下来。
八百米外,刺刀营全体官兵已经及时上到了地面阵地。
由于警戒阵地的有效阻击,日军为了避免无谓的人员伤亡,被迫提前展开攻击队形加以攻击,虽然日军很快就扫清了前沿的全部警戒阵地,但就这片刻的耽误,却给了国军充足的反应时间,国军官兵已经及时从地底上到了地面阵地。
日军的攻势很快就遭到了遏止,每前进半步都必须付出极大的伤亡。
日军的重炮虽然摧毁了国军构筑的几乎所有的地面工事,可倒塌的残垣断壁仍旧给国军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再加上无处不在、四通八达的地道网络,国军往往可以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意想不到的位置,每每令日军疲于应付。
激战至上午十时,日军终于不支败退,旋即又是大规模的报复性炮击。
不过国军也不是傻子,早在日军脱离战场之前,他们也及时退入了地道,因此日军的炮击并没能对国军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
在徐州上空盘旋了一整天的日军轰炸机终于飞走了,怒吼了一整天的日军重炮也终于消停了,整个世界突然间沉寂了下来!
幽暗的地道内,老兵们或躺或坐,或吸烟或擦枪,从容镇定。
少数新兵则显得神情亢奋,似乎还没从白天的激战中回过神来,他们的耳畔似乎仍然充啻着大炮的怒吼,子弹的呼啸还有鬼子兵临死之前的哀嚎,他们的眼前,也仍然还是那硝烟弥漫、断肢残躯漫天飞舞的恐怖景象。
旅部电讯室里,嘀嘀嘀的电报声响成一片。
角落里,赵欣怡正在紧张地整理她的战地日记,不远处,美国妞海伦正以无比羡慕的眼神看着她的这位中国同行,海伦也很想深入火线,只可惜岳维汉坚决不允,无论海伦使出何种手段,谩骂、色诱、威胁、软语相求,一概无效。
赵欣怡忽然抬头,向海伦报以善意的微笑,海伦耸了耸肩,无趣地别过头去。
赵欣怡笑笑,继续她的日记:激战竟日,我宝山旅之外围阵地岿然不动,日军先后发起六次集团冲锋,皆为我军所挫败。粗步统计,今日共击毁击伤日军坦克六辆,毙伤日寇两千余人,然我军伤亡也不小,单单刺刀营就伤亡过百,全旅伤亡更是高达六百余人!
今天就写这里吧,拍完电报我还得连夜重返火线,我现在的位置是在最前线。
再过两个小时,刺刀营就将向正面之敌发起夜袭,我将有幸随军行动,亲眼见证这次伟大的决死反击,明天上午,我将向大家发回最详尽最真实的战地报道,谨在此预祝我们可爱的国军将士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第三卷徐州会战第153章巷战!
第153章巷战!
宝山旅旅部,地下作战室。
刘毅匆匆走了进来,向岳维汉道:“旅座,李玉龙要搞夜袭。”
“我就说嘛。”岳维汉轻哼了声,道,“李玉龙这小子果然是存心的,刺刀营可是我们宝山旅的拳头部队,怎可能一天就丢掉半条街嘛?”
徐州火车站可不是单独的建筑,站外原本还有繁华的商业区,只不过现在整个商业区已经全部废弃,剩下大量仓库还有楼房倒是个打巷战的绝佳场所,刺刀营故意弃守半条街,显然是为了把日军引进来,然后再跟日军打巷战。
刘毅笑笑,道:“跟着旅座您久了,李玉龙他们都成人精了。”
岳维汉摆了摆手,道:“你还别说,先让出半条街将鬼子的有生力量引进来,然后再跟鬼子打巷战不断地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谁说不是?”刘毅点了点头,大声附和道,“如果两军拉到效外打野战,日军拥有绝对优势的大口径火炮,更有大量小口径曲射炮,既便是在两军缠战时也能提供火力支援,这样的话我军的伤亡绝对要超过日军。”
说此一顿,刘毅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接着又道:“可如果在城区打巷战,小鬼子的火炮优势就将荡然无存,而我军战术灵活、反应快捷的优势就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此前数月我们练的又是巷战和地道战,彼消此长之下,小鬼子肯定不是对手!”
城东火车站,地下坑道。
刺刀营所有排长以上军官已经全部聚集到了营部,十几个连排长往那一站,站在旁边的赵欣怡少校立刻就感受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毫无疑问,这十几个连排长大多都是身经百战的铁血老兵,而且军龄绝对在五年以上!
这在整个国军战斗序列中是个奇迹。
经历了华北溃败、淞沪溃败、南京之战以及徐州溃败之后,别的国军部队的老兵数量已经非常之少了,倚为战斗骨干的连排军官也都很少有超过两年军龄的老兵,大多数军官入伍都还未满两年,或者就是刚从军校毕业的学员。
既便是锐气尚存的唐恩伯兵团,老兵也已经被蒋委员长抽调得所剩无几了。
但是,蒋委员长却没有从宝山旅抽调过一兵一卒,甚至还千方百计从山东军、东北军、西北军、川军等地方军队抽调老兵来充实宝山旅,现在,宝山旅的连排军官清一色都是军龄五年以上的老兵,这在别的国军师,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强弱,其决定因素就是基层军官!
历史上在南洋还有太平洋战场,日军的三流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