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梦中闻折柳-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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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兢兢地报告他那道士正是做了许多改变的张炳时,先帝却沉默了,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许久才喃喃道:“一个女人而已,蜀国朕都得到了……”几天后,先帝为百媚夫人在宫中僻静处起了一处小道观,下旨嘉奖百媚夫人,允她宫中修行,赐号华清居士。
几年前当骊歌权力地位允许他翻阅这段秘闻时,他曾大呼先帝“大度”,却被监督他的熙王抬手就扇了个耳光,斥责他轻浮,也就是那时候,他才重新认识到,皇家的事果然不能多说啊。
后来这些秘闻还是通过一些途径从宫里传了出去,张炳的旧属听说后,皆赞百媚夫人刚烈机智,偷偷成立了一个三阳教。三者,多也;阳者,明也。三阳暗合了张炳的炳之意。而教中所供奉的神像即所谓的教主俨然就是百媚夫人画的那张张炳之像。这些年三阳教在江南吸收教众甚多,只是一直没成什么气候,底下人也不便报告皇上,所以各地官府也只能暗自警惕,而无法将其公然列为邪教除之。
这一段骊歌倒也知道,也觉得大家的处置较为妥当,虽然养虎为患,但也没其他好方法了,何况知情者大多存了避而远之的念头,这种事弄不好就得沾一身腥,谁愿意哪。
骊歌长叹一声,抬眼看着天花板,悠悠问道:“三阳教的势力到底有多大?”许仲沉默半晌,才躬身答道:“属下不知。”想了想,又斟酌着道,“但……想必他们应该能影响半个蜀国。”“半个蜀国?”骊歌反问,饶是他定力再好,也不禁惊讶,三阳教的势力竟蔓延至斯吗?一瞬间眼中神色变幻数下,最后才头疼似的揉着太阳穴道:“说说,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下里对这东西上心的可不多。”谁知许仲闻言似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突然后退一步,以剑拄地,单膝跪下。骊歌诧异地看着他,脸上表情渐趋平静,眼神却渐渐转冷,许仲此刻甚至能感觉到落在自己后颈上那道目光中的凛冽寒气。许久,骊歌眉毛一扬,慢慢开口:“许仲,你知道我的脾气,下跪,并不能解决问题。起来!”最后俩字语气严厉,甚至带上了杀气。许仲只迟疑片刻,就应声而起。
“家父与家兄曾是三阳教徒。”许仲低低地说,抬头飞快地瞟了骊歌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下去,“原本,属下家里虽算不上殷实,但有几亩薄田,倒还过得去。只是后来教里宣布教徒要对教主尽忠,才能获得教主庇佑,所以要各家都把自家的田产献与教中,从此家中日子每况愈下。后来,三阳教在蜀国策划了一起叛乱,当时家兄也参与其中,当时三阳教势力尚小,所以很容易就被官府击破了。而我哥哥……”说到这里,许仲苦涩一笑,“落在官府手里,与其他被官府抓到的人一起被砍了头……家父经此一事幡然醒悟,想要脱离三阳教,不料入教容易离教难……父亲他只来及连夜奔回家通知我和母亲逃走,就……就被他们给杀了……母亲带着我一路逃向北方,颠沛流离,半年后母亲也在心力憔悴,贫病交加中去世……后来,我……属下遇到了熙王府的人,跟他一起到了王府,自此为熙王府收养,那年属下才九岁……“说着说着许仲有些哽咽,显然这段记忆让他很痛苦。
骊歌却没安慰她,只静静地听他说。待他说完许久,才微微一笑,把玩着桌上的镇尺悠然道:“这些事你好像从未向人言过吧?”许仲一怔,才低低应了声是。这些事十几年来一直压在许仲心头,他不敢跟人说,王府里的训练也让他学会了隐藏自己,不信任任何人,今天跟骊歌说这些是他下了很大决心的。虽然知道骊歌如今是自己的主子,有权知道他的一切,他也知道骊歌是个可以托付的主子,但他同时也知道骊歌是个危险的人物,此一说,不知是福是祸。
骊歌忽然嘴角一偏,他是单酒窝,此时露出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向书架扬了扬下巴,略有些得意地道:“书架上数第三层,左起第二阁有一个写着你名字的卷轴,抽出来看看。”许仲狐疑地照做,却在打开卷轴后浑身一颤,颇感不可思议地道:“这……这……”卷轴上是他的档案,除了生辰,籍贯,特长等一些常见项外,就是他刚说的一切,虽然简略了许多,但许仲可以肯定,骊歌早就知道自己和三阳教牵扯不清!可是,他既知道这些,居然还敢把自己留在身边!他到底有何凭借,还是只因为他信任自己,抑或是胆子大?一许仲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只觉对这位小主子越来越看不透。
“这些事你从不与人说倒是对得起你的工作。只是,心里压的事太多会很难受的。”骊歌托着下巴看着他道,“还是把它交给我吧。至于这个……“骊歌看了一眼许仲手里的卷轴,无所谓地道:”烧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处。“许仲吃了一惊,虽然早就明白骊歌给自己看这些东西恐怕是存了拉拢警告之意,但还是没想到他能如此干脆利落地接受自己的秘密,并将把柄消弭。突然他再次单膝跪下:“属下许仲自此唯听少主驱驰!”电光火石间他已明白骊歌今日这番只怕不只是向自己示之以诚,若自己此时还不知趣的话,只怕日后别想再混了。虽然自己早已是熙王府的人,但毕竟没有正式的归属仪式,今日这番等于将自己都交出去了,许仲此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骊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显然很满意他的表现,悠然却又郑重地道:“许仲,你记住了,你要效忠的不是我,而是太子,是陛下,是我大姜!”
咳咳,许仲效忠骊歌了,那么大家呢?咱搞民主,不搞这些哈,看在民主的份上,给点票票吧……
第十七章但愿长睡不复醒
更新2011…9…818:59:05字数:3072
对许仲恩威并施,总算彻底收拢了这个有能力的下属,骊歌仰头望天长舒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寝室走去。
刚脱了外衣挂在衣架上,眼角余光就发现一人悄然走进了房间,面容清矍,胡须泛白,仙风道骨,不用回头骊歌也知道是自己的主治大夫程不忧到了。勉强扯出一线微笑,骊歌疲倦地道:“又麻烦程大夫了。”程大夫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我是大夫,但不是神仙。你这病三分治七分养,你若是还不爱惜自己那我也没办法。身体不好就该好好休息,你呀,就是操心太多。”骊歌苦笑,哼哼唧唧地道:“没办法,天生劳碌命……”程不忧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刀子似的目光在骊歌身上上下一瞟,骊歌就赶紧乖乖地把衣服脱了。程大夫脾气不好,至少骊歌就不敢惹他,没办法,待会要扎针的……为了少受些罪,忍了。
程不忧为骊歌把过脉,一边整理着银针一边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有空啊读读佛经,逛逛道观,别整天把心事压在心里。最近情绪不高吧?”骊歌坦然道:“前几天是我养父的忌日。”程不忧一怔,诧异地看向他,却见他淡淡地笑着,微微摇摇头,也不知这孩子受过怎样的训练,竟是看惯了生死。
银针入体,微微泛疼,渐渐的有些穴位感到酸麻胀,显是扎针发挥作用了。针灸是针法与灸法的合称,针法是把毫针按一定穴位刺入患者体内,运用捻转与提插等针刺手法来治疗疾病。灸法是把燃烧着的艾绒按一定穴位熏灼皮肤,利用热的刺激来治疗疾病。只是世人常将二者混为一谈。骊歌之病已成沉疴,需要扎针的部位较多,较长,微疼的刺激持续很久,反而让骊歌昏昏欲睡,偏偏脑子里一刻不停,种种念头旋转不休。
杭九生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府,仅仅为了复仇吗?他的后面真的是三阳教吗?如果是,该怎么向皇帝,向熙王交代?如果三阳教真有什么大的行动,那么多现为蜀地一方父母的官员这次该如何过关?他现在要不要跟皇帝说呢?还有,邵南安排聂楷抓人为何会让他那么不安呢……
念头越转越多,最后均化作了一团白雾。雾散尽,出现的是十岁那年的自己。
那年骊歌十岁,第一次随熙王入宫。
熙王前去慈宁宫拜见皇帝与太后,将骊歌留在了慈宁宫外的花园中。骊歌少时身上还未有如今这般重的杀气,人长得也俊朗,时值初春,在园中穿花拂柳,一身白衣飘飘若风,与林间柳色交相辉映,更显得风神俊秀,只是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郁,让人见之怜之。骊歌在林间隐隐听到一阵银铃般清脆的欢笑,笑声又如出谷黄莺那般娇嫩,循着笑声漫步出林,就看到一个穿着鹅黄宫装,梳着两条小辫的女孩在水边空地上踢一个编织精巧,缀着彩带的蹴鞠。那女孩瞧之不过七八岁,娇俏可爱,浑身飞扬起的飘逸灵动之气让骊歌为之一颤,偏偏心里又有些酸涩,有些羡慕。曾几何时,自己也如她这般无忧无虑吧,只是……世事无常。
骊歌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林边看着女孩玩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眉宇间的忧愁似乎也淡了些。直到女孩惊呼一声才将他惊醒,原来是蹴鞠脱离女孩控制飞入水中。女孩如燕子般扑到水边石栏上,趴在石栏上努力够着,骊歌见女孩飞奔本已不自禁地向前,身形甫动,想想又觉不妥,毕竟这是在宫里,看女孩装扮又不像宫女,自己一个男子贸贸然上前,实在不太好。女孩跟石栏差不多高,踩在石栏的基石上,踮起脚尖,也只堪堪将头探到石栏外,正费力地伸着手臂,女孩扭头一眼瞧见呆立在林边的骊歌,连忙爬下来,向骊歌跑去。跑到骊歌面前,女孩指着水池理所当然地道:“哎,帮我捞球!”“啊?”骊歌一怔,女孩这才看清此人她并不认识,而且看衣装也不是宫中内侍,不由有些踯躅,不过只略一犹豫,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拖着他向水边走去。骊歌有些发愣,任由她将自己拖到水边,然后就听她吩咐道:“快啊,待会球就漂走了。”骊歌这才反应过来,瞅了瞅那水中的球,咽口唾沫道:“怎么捞?”“当然是你跳下去捞啦!”女孩理直气壮地道。骊歌倒吸了口冷气,一时有些尴尬,自从八岁那年跌落寒潭后,骊歌就一直畏水,关叔为了帮他克服对水的畏惧多次将他丢进水里,只可惜不管在陆上将动作练得再纯熟,到了水里依然脑子混沌一片,手忙将乱地扒水,恐惧铺天盖地而来,最后任由身子沉入水中,无穷无尽的黑暗将他包裹。后来还是熙王实在看不下去发了话,才结束了那噩梦一般的训练。骊歌此时只得结结巴巴地道:“我不……不会水。”女孩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鄙视,嘟着嘴道:“男子汉大丈夫居然不会水,真丢人!”她嘟起嘴的样子娇憨可爱,只是骊歌可没心情欣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道:“我是男孩好吧……”好在这时内侍宫女们闻声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又商量着怎么捞球,倒解了骊歌的尴尬。
女孩放开骊歌,指挥内侍们道:“你,还有你,对,别看了,就是你,给我跳进去,把我的球捞出来!快点啊!”内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自然有会水的,只是冬末春初,积雪初消,池中冰刚化,寒气刺骨,若这时跳进去……虽说宫里主子的话不能不听,但内侍们欺负小女孩年幼,只好言安慰道:“公主您别着急,奴才们这就找东西给您把球捞出来……”立刻便有几名内侍宫女不见了身影——估计是会水的……
等他们拿了树枝、网子之类的东西,球早就漂到水中央去了,这水是活水,天晓得最后会漂到哪儿去。小女孩一看不干了,小嘴一扁,就嘤嘤地哭了起来。骊歌一瞧,吓了一大跳,登时慌了,连忙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找手绢。“哎,哎,你别哭啊,不就是个蹴鞠嘛,再买个就是啦……”骊歌好不容易翻到手帕,却只在小女孩眼前举着,犹犹豫豫地不敢再进一分,他是想帮她擦来着,但男女有别,天晓得宫里会怎么想。“不一样的,那是我母后亲手做的……”女孩抽抽搭搭地道。好么,还挺孝顺。骊歌看看四周朝他射来目光的宫女内侍们,只觉头疼万分,听那些人的称呼,这应该是位公主,只是不知是哪个宫的,这些宫女内侍还好打发,只是要再来个有身份的人……骊歌想到这里不由又倒吸口冷气,这里就自己一个外人,小公主又在哭,完了,解释不清了,这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更何况他还不想跳河。
思及此,骊歌咬咬牙,大着胆子将手绢递到她脸上,笨手笨脚地给她擦泪。小女孩倒也不躲,可是这更让骊歌尴尬万分,胡乱擦了两下就把手收了回来,闷闷地道:“你别哭了,大不了我让我义父送你一个……保证一模一样……”到了最后几个字,声音低得不行。“我不要!”小女孩哭道,骊歌闻声垂头丧气地呆立在了那儿,从小他就没怎么接触过女孩,接触的同龄女孩中还大多是他的丫鬟,哪遇到过这种情况——熙王府的丫鬟要是敢在他面前来上这么一套恐怕早就被管事嬷嬷给拖下去打个半死了。
只是,小女孩独自哭了一会后又冒出来一句让骊歌险些栽倒又尴尬万分的话……
“除了宫女内侍外,谁帮我把球捞上来我就嫁给谁!”骊歌那个汗啊,这……这都什么人啊……擦了把冷汗,骊歌讪讪地道:“为公主分忧原就是底下人应该做的,公主您可千万别那么说……这话不能乱说的……”小公主转过头来瞥他一眼:“我又没说嫁你,你急什么。再说你不是不会水吗?”“呃……”骊歌感觉自己彻底被这丫头打败了。宫女内侍们强忍住笑意,背过身去,然后……掩嘴偷笑。骊歌郁闷得不行,在熙王府哪有这种事,通常自己发句话那些下人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哪学这样。骊歌开始在哪儿腹诽陈先生没教自己,隐隐有些想磨牙。陈先生是熙王府的西席先生,只负责骊歌的学业及礼仪,其实这次也怨不着陈先生,人家确实把该教的都教了,从对答到宫廷礼仪,再到宫里今日可能见到他的人的性格分析,矛盾分析。可真是做足了功夫,只是陈先生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骊歌居然会遇到这个哭泣的又有些蛮不讲理的天真小公主。骊歌这次是彻底没辙了,他再精于算计,再擅长人情世故,可也没人教过他怎么哄女孩子啊,尤其是这样一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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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静夜思
更新2011…9…918:01:31字数:2450
许是见小公主哭了吧,那些内侍们也觉得没法交代,于是一个内侍咬咬牙,脱掉外衣,又叫人帮他准备件干衣服,“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不多时,就有宫女将捞上来的蹴鞠擦干净后捧给了小公主,小公主这才抽噎着止住了哭泣。宫女拿出手帕轻柔地为小丫头拭去泪水,擦干净那张小花脸。小丫头一转头,就看见骊歌傻傻地而有些尴尬地举着一块手帕呆立在一旁,其实宫女为小公主擦泪之前骊歌就已举起了手帕,只是宫女没注意,他也挺尴尬的,一时脑子有点不转弯,也就没及时放下……这下见小丫头看他就更尴尬了,只是想收已来不及了,小公主歪着头静静地看他一会,忽然一伸手扯过骊歌的手帕——然后捂在鼻子上……“哼——“小丫头居然用它擤鼻涕!骊歌不由张大了嘴,半晌才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骊歌那个心疼啊,那可是上好的湖丝啊,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用的……
这一心疼脑子略清醒了些,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烛光及床上束起来的淡青色帷幔,骊歌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回到过去,还是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想到梦境与现实,骊歌自嘲地一笑——似乎一遇到那丫头自己就只会自嘲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