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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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用过餐饭之后。陪为夫去一趟任府,”扭头看了还在榻上熟睡的宝儿一眼,柳一条轻声言道:“至于宝儿,就让小依留在家中照顾吧。”
“出什么事了,夫君?”起身在榻边坐定,楚楚终忍不住地开声向柳一条问道,脸上,担忧一片。
“申时的时候。小幽在府门前遭人行刺,”柳一条没有隐瞒,直声向楚楚说道:“他的小媳妇儿替他挡了一剑,现在有些凶险,为夫想过去看看,若有必要的话。说不得为夫会出手为她救治。到时可能会有用到夫人之处。”
“便是前日里小幽带来地那位桑玥妹妹吗?”张楚楚心中一紧,双手也不由攥住了夫君的衣袖,切声问道:“玥儿妹妹伤地很严重吗?小幽有没有受到伤害?”
“娘子放心,”柳一条轻拍了拍楚楚的小手,开声慰言:“小幽并没有受伤,现在安然无恙,至于桑玥姑娘的伤势,有一位太医大人在侧,暂时也应是无忧,今夜咱们过去仅是探视。若是那位太医能够救治。就无须为夫再行出手了。”
如果能够不出手便能全然地解决问题,柳一条自是会乐见其成。毕竟,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也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当一个人陷入深度昏迷之中,嘴不能张,食不能咽,便是再好的郎中,也会束手无策,药石无功,仅靠着针灸外力便想将人救好,难。
所以,张良栋现在很头疼。
药不能入腹,便是再好的方子,也是无用,难道真要坐在这里,枯等着桑玥醒来才能救治吗?但是她若是一天,两天,甚至是三天,都醒之不来的话,又当如何?像是桑玥现在地体质伤情,慢说是三天,便是一天的功夫,也是也难以撑下。
“张先生!”听到任幽与桑梓两人的催叫,张良栋微摇了摇头,招手着药童将其药箱之中的银针拿来,轻声向任幽与桑梓言道:“为今之计,老夫也只能以针刺穴,看能否将桑小姐唤醒了。”
以针刺穴,说白了就是以银针,点刺人体上几处,譬如人中,虎口之处,最有痛觉的穴位,以剧烈的痛楚将人从沉睡或是昏迷之中唤醒。
不过,这种方法虽然有效,但是对于那种处于深度昏厥,神智,知觉,都不清不明之人,却也是没有效用。所以,施针之后,到底能不能把桑玥唤醒,张良栋也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抽出一支银针,在烛火之上稍作炙烤,张良栋便开始平稳而有序地使着针银,揉捻着将针尖缓刺进桑玥右手虎口位置的穴位之上,同时扭头观看着桑玥脸上细微地变化。
没有反应,嘴角,眼皮,连颤都没有颤动一下。
另一只手,还是如此,然后又是手肘,人中,耳垂,除了胸背处不宜下针之地,所有可以入针的地方,都试了个尽遍,但是最后的效果,依然如故,张良栋的额头不禁冒起了汗水。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完全没有了办法,看着桑玥因高热而变得越发通红的脸旁,听着她因失血而致虚弱断续的呼吸,在心里面,张良栋对她地伤情已经不再报太多的希望,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能是略尽人事,让她多撑些时日,至于最终能够撑上多久,那就要看天意如何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但是作为一方郎中,每一次遇到这种病人而无能医治,张良栋的心中多少都会有些伤感和自责。
“唉!”轻叹了一声,将目光从桑玥的小脸儿上收回,张良栋伸手又把刚刚刺出的银针一一收回,交由药童去清洗收拾,摇着头向着任、桑两人说道:“老夫已然尽力,不过效用,任公子与桑公子也都已看到,是老夫无能!”
任幽与桑梓哥俩儿的面色,瞬间同时变得灰败一片,连太医都没有办法救治,那玥儿这次,岂不是……
“为今之计,也唯有等了。”了解两人现在的心绪,张良栋又开口给了他们些许的希望:“还是那句话,若是在今夜子时之前,桑小姐能够醒转,或是身上的疾热能够消退,老夫或还有些把握能保得桑小姐地性命。”
“今夜老夫便在此候上一晚,若是桑小姐一直没有好转,老夫再在此多呆也是无用,明日一早就不与两位辞行了。”冲着两人拱了拱手,张良栋转身,开始小心地收拾起桌上他刚所用地行医器具来。
“如此,就有劳先生了!”
不管如何,人张良栋现在都是他们所能请到的最好地郎中,不能失了礼数,所以,弯身与张良栋一礼之后,任幽便开声向任澜吩咐,道:“澜叔,劳您去带张先生到厢房休息,让府里的丫环下人,都好生侍候着,莫要怠慢了先生!”
“是,少爷!”躬身应了一声,任澜起身着请张良栋师徒,一行出了卧室。
“告诉我,是谁干的?!”张良栋一出去,桑梓就像是发了疯的一般,一把拎起任幽的前襟,神色前所未有的凶恶。
现在的桑梓,一看到任幽的脸面,心中就会不由地生出恶气,尤其地,当桑梓想起,自己的妹妹就是在这任府门前,就是为了救助任幽这小子而挡下的那一剑时,心中更是憋闷抓挠得厉害。
“刺客就在右院里的那棵树上,桑大哥若是想要知道,不妨亲自去问。”面无表情地抬手把桑梓的双手推开,任幽的目光痴痴地盯看在玥儿的脸上,嘴里面轻声喃道:“现在,小弟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想在这里多陪玥儿一会儿。”
“哼!”见着任幽这般模样,总算是还有些良心,桑梓心中的怒气稍缓,冷哼了一声之后,又看了还是昏迷不醒的妹妹一眼,这才转身出得房门,去找人发泄去了。
“少爷,”少许,任澜弯身进来,见得他们家少爷正有些魂不守舍地呆望着榻上的桑玥小姐,心中不由一酸,轻声回禀道:“柳先生还有柳夫人到了,现正在府门外相候,不知少爷见是不见?”
“大哥大嫂?他们怎生过来了?”任幽心神一恍,想到柳亦凡及张姐姐两人,心中像是忽然有了些依靠,头脑也稍微清醒了一些,直起身形,轻声向任澜说道:“都不是外人,直接请他们过来吧。”
“是,少爷!”应了一声,任澜又躬身退了出去。
……
第537章我是柳一条(1)
“柳大哥,嫂嫂!”见得柳一条与张楚楚两人携手进得门来,任幽忙从榻上起身,上前与两人行礼。
“嗯,听说贤弟府里出了些事端,为兄与你嫂嫂放心不下,这便过来看看。”柳一条轻点了点头,朝着里侧榻上正躺着的桑玥看了一眼,道:“桑玥姑娘无碍吧?”
“是啊,小幽,玥儿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张楚楚也随声向任幽问道:“郎中怎么说?”
“大哥嫂嫂也都听说了?”任幽颇为诧异地看了柳一条与张楚楚二人一眼,他下午在府门外遭人行刺之事,似并没有泄露出去,知道的人也都是府里的几个下人,怎么大哥与张姐姐他们,这般快速地就得了消息?
“大哥,嫂嫂先请里面安坐,”眼下有要事挂心,任幽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别的问题,伸手侧身,着请柳一条夫妇入得内室榻前,又软身坐在桑玥的身侧,小握着桑玥的小手儿,盯看着桑玥通红的脸旁,轻声言道:“昏迷不醒,食不进药食,在大哥嫂嫂到来之前,张太医刚为玥儿作过诊断,说是玥儿今夜若是还是这般昏迷不醒,日后,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话时,任幽的语气很是平静,不过双眼里面却是有些泛红,握着桑玥的两只小手也在不停地颤抖,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又想起初遇行刺之时,玥儿扑身将自己推开时的情形。
从小到大。除了三岁时,他爹那次,他何曾一个人再面对过这般生死离别地痛苦,现在的任幽,心中很慌乱,也很没有着落,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张楚楚不由轻声惊叫了起来。身子也紧向夫君这里靠了靠,显是没有想到她桑玥妹妹的伤势竟是这般地严重。
“夫君!”低头看了仍是闭着双眼的桑玥妹妹。张楚楚抬头向她的夫君面上看来,眼神里面多是担忧和请求之意。
“娘子莫要担心。”柳一条抬手轻拍了拍媳妇儿的小手,正色又瞧看了桑玥一眼,道:“玥儿姑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还有小幽,也莫要太过难过,太医不是也有说过。只要玥儿姑娘能够早些醒来,不就没事儿了?”又抬手拍了拍任幽地肩膀,柳一条轻声言道:“相信为兄,玥儿姑娘今日,定是可以醒来!”
不用详细地去作诊断,仅是看着桑玥虚白的嘴唇,及反常焉红地小脸儿,柳一条便知道。失血过多,伤口轻微感染所引起的高烧发热,现在救治的话,还得得及。
“承柳大哥吉言,”任幽神色不变,双目仍是呆呆地凝望着榻上的桑玥。显是并没有太过在意柳一条的话语,只是把它当成了是一般的安慰之言罢了。
“小幽,你大哥从来都不妄言,”见任幽仍是一副半僵半痴的神态,张楚楚心中多少有些酸楚,也欺身坐在榻上,接过丫环手中温热地毛巾,轻声向任幽说道:“既然大哥能够说出,玥儿妹妹就一定不会有事。”
对于自己的夫君,张楚楚一直都很有信心。
“为兄有个方法。或是可以令桑玥姑娘早些醒来。顺势能够缓解她身上现在的热度也不一定,”柳一条看了任幽一眼。淡然言道:“就是不知贤弟愿不愿让为兄一试?”
“真的?!”任幽猛地缓过神儿来,一把攥住柳一条的胳膊,切声问道。
“你信,则为真!”柳一条背付着双手,轻轻地看了任幽一眼,脸上神色自若,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了一种让人信服的自信威仪。看得一旁的楚楚,眼中异彩连连,心中多少也起了些波澜,许久没有再见过夫君这般地神态了,很怀念。
“如果是柳大哥,我信!”就像是水中的一根浮木,救命地那根稻草,任幽的双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炯炯地注视着柳一条的面旁,定声言道。
“好!”柳一条淡笑着轻点了点头,不再拖延矫情,直接开口向任幽说道:“去备些冰块,清水,还有两壶烈酒来,嗯,记得要‘得一醉’的‘三碗不过岗’,最好的那种。”
“澜叔!”听得柳一条自信淡定地话语,任幽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身上多了些力气,遂扭身向管家任澜这里看来。
“是,少爷!小人这就去办!”知道事情紧急,他们家少爷心中更是焦急得厉害,高应了一声之后,任澜便急转出门,亲自去整理准备。
现在虽马上就要进入伏天,天气渐热,不过这冰块,对于一些大户人家来说,本家就多有收藏,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三碗不过岗’的原酒,身为‘得一醉’最大的竞争对手,‘易和居’怎么会不准备个十壶八壶的‘三碗不过岗’原液,来供自己研究,破解秘方?
所以,任澜的速度很快,在柳一条话音刚落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冰块,清水,烈酒,便全都摆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在厢房,听到了些许消息的张良栋从外间赶来,见着一个削瘦的陌生人正在往半盆清水里投放冰块,而且在他的旁边还摆放着两壶‘得一醉’特酿地烈酒,眉头轻皱,遂开口问了出来。
“张先生过来了,”任幽忙着弯身行礼,然后看了柳一条一眼,轻声说道:“小子来为先生引见,这位是我大哥,柳亦凡。大哥说他有办法能让玥儿早些醒来。”
不管怎么说,张良栋毕竟是太医,在医人治病这方面,是权威一类地人物,有些东西,任幽也想听取一下他的建议。毕竟,对于他地柳大哥,他虽然相信,但是心里的底气,却很是不足。
“什么?有人能够让玥儿早些醒来?是谁?!”又一个人急匆匆地从外间冲了进来,大声向任幽问道。
“桑大哥,”见着桑梓的心绪似乎得到了些缓解,任幽低头朝着桑梓的双手看去,红了,肿了,有些指甲处,甚至还浸出了些血来,想来那个汤胖子的脸,也定是更圆了些。
“柳亦凡?那个作曲之人?怎么你也懂得这役病之方吗?”知道柳一条的身份,眯着眼睛看了柳一条一阵,张良栋很是疑惑和不信地开口向柳一条问道。
“晚生不懂!”柳一条拱手冲着张良栋一礼,之后又开始认真地搅拌起盆中的冰水混合物来,嘴里面小声地说道:“先父之前,曾是兽医,晚生曾跟在他老人家身侧学过几年,知道一些偏方,其中有一贴,治疗发热之症颇为有效,更难得的是,这种方子,人、兽皆可以用,所以晚生便想试上一试。”
“兽医?”张良栋的眉头皱得更甚,让一个兽医之子,用一个兽医的方子,来医治自己手中的病患,这,是对他的一种污辱,活了大半辈子,张良栋还从来都没有碰到过像是今日这般荒谬的事情。
“不行!”不待张良栋有所反应,桑梓一挥手,便否决了下来,瞪看了一旁的任幽一眼,厉声斥道:“让一个兽医来为我妹妹治病,你傻了吗?!还是说,你这是在有意地污蔑玥儿?!”
桑梓的脸色很难看,其实这也难怪,自己的亲人病了,可是别人却给你请来了一个兽医,搁在谁的身上,谁都有要发火的理由。
“难道,大哥与张先生,还会有更好的办法吗?”没有在意两人的神色,任幽的面色平静,依然安稳地站在了柳一条与张楚楚的一侧。在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不会在这里枯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玥儿的生命一点点地流逝。
“呃,”被任幽的这一句反问,桑梓与张良栋都变得哑口起来,危在旦夕之间,便是真个给他试了,桑玥的情形,还会比现在更遭吗?
但是,若是这个柳亦凡的方子真个有效,自己的脸面要往哪里去搁?别人又会怎么想?堂堂的一个国之太医,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兽医都不如么?
不觉之间,张良栋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在立政殿内,在病危的长孙皇后跟前,群医在与柳一条面对时的情景。当时太医署的众多太医们,所想最多的,不是长孙皇后的病会不会好,不是柳一条的医术是不是真的有效,而是,如果柳一条真能治好长孙皇后,他们太医署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想起这些,张良栋的心中又是一阵羞愧,当初自己毅然决定离开太医署,所为的,不就是羞于与那些被名利蒙了医心医德的太医们为伍么?到了现在,为什么自己还会这般在意这些?若是能够将病人医好,只要是他的方法行之有效,为何还要在意,他是什么身份,他是不是一个兽医呢?
第538章我是柳一条(2)
一念之间,张良栋的心,静了。
什么耻辱,什么脸面,全都是自己给自己套加上的一道无形枷锁,身为一个医者,只要病人能够全痊愈,只要方法能够行之有效,干嘛还要去在乎所医者为何人?难道自己的名声,竟得一个人的性命还要来得重要?
而且,依着桑玥现在的伤势和病情,气虚血匮,高热难消,又无法食用药石,他自己已是全然无法可寻,无方可开,与其让她躺在榻上等死,为何不让个这柳亦凡一试?
“不知,老夫能否知晓亦凡先生所用之方,为何?”心结一开,张良栋说起话来,语气也和缓淡定了不少,看着柳一条还在搅拌的动作,轻声向他询问。
“张先生,你……?”看到张良栋对柳一条态度的转变,桑梓不免有些错愕,怎么,难道这位张太医,也会同意让这个半调子的兽医来给玥儿瞧病?
“医者父母心,”扭头看了桑梓一眼,张良栋淡声说道:“这是去岁,在立政殿,柳一条先生为长孙皇后诊病之时,所说过的话语。对于桑小姐的病症,老夫现在已是无能为力,现在既然柳先生有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