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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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宗宾面色又微变一下,他感到这个总捕头当真好像是有前知之能一般,言不轻发,发必有中。他现在却是蛛网中的飞虫,不管怎样挣扎,终是徒劳。
这种被困在天罗地网中的感觉,最易令人失去自信和勇气。
林宗亮抵赖道:“什么乱葬岗的秘密?我不知道……”
不过他口气软弱,神色不定,一望而知他说的不是真话。
陈公威的眼睛眨也不眨,脸色却变得更冷些,威严地道:“你若不说实话,只有两条路走……”
林宗亮叹一口气,道:“哪两条路呀?”
“第一条路,你须得把本人击败,方能离开!”
陈公威这条路,根本不算是办法,如果林宗亮自信能败他哪里还用得他来提醒呢!
“第二条路比较可行,我打算把你全身的新衣帽统统没收。”
陈公威毫无困难地看出对方大为震惊。这个方法,他当然不是随口乱说,所以林宗亮的反应,在陈公威看来,毫不奇怪。
林宗充道:“这套衣眼值不了几个钱,陈大人,我甘愿罚款赎回衣物,我出一百两银子……”
陈公威摇摇头,林宗亮马上又道:“二百两行不行?”
“不行,一万两也不行,”陈公威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转环余地。
林宗亮耸耸双肩,道:“陈大人,你是全国总捕头,权势赫赫,我乃一介草民。任是死了也没处伸冤去……”
陈公威冷笑道:“任凭你说,但你一身新衣是没收定了。不但如此,我还下令把你捕到城内游街示众……”
“穿新衣也有罪么?”
“穿新衣无罪,但如果不是人了学的秀才,也戴方巾、穿儒衣,依法就可撅夺衣冠,上枷示众。”
陈公威眼中射出讥弄的光芒,他很有把握,在这一场突然而来的冷战中,他要是得胜之人。
林宗亮直到他说出这一句,面色才完全变白,露出沮丧的神情,道:“陈大人。你……
你究竟在说什么呀?我……我身上又没有记号……”
林宗亮声音有点发抖。
“没有记号?这话靠不住吧?我说有记号,不信就试试看……”
他抬手缓缓抓去,五指箕张宛如鹰爪,指力透射出去,劲气坚凝,指未到,无形劲力已到。
林宗亮连忙往后退,他不但认识这位全国总捕头陈公成,而且久闻他的“大力鹰爪”乃是武林一绝。在他鹰爪之下,从来没有人逃得出的。
他连退许多步,终于被墙壁所用。
陈公威就在他退势一窒之时,五指骤落,“吓”地一响,他后背已被林宗亮一拳击中,可是他握抓之势全然不受影响,五指落处,扣住了对方左前臂。
林宗亮但觉手臂上如被数道铁箍箍住,不但无法挣扎,兼且奇疼攻心,当时痛得额上冒出汗珠。
他明明左手用了一招“妙解连环”,右手用一招“击碎唾壶”,谁知两招并用,都躲不过陈公威奔雷掣电的一抓,便已落在他掌握之中。
陈公威力道略收,等了片刻,林家亮俊面上才略略恢复了一点面色。
陈公威道:“林宗亮,你说说看,是说实话呢,抑是脱光了衣服游街?”
林宗亮哼卿之声不绝,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哀求道:“陈大人,绕了我吧,我……我……”
“你实在没有话可说,对不对?”
“是,是,陈大人,你是全国总辅头六人,身份尊隆,我不过是个小小角色……”林宗亮不但说得可怜,神情更是卑顺不过。
陈公威眉头一皱,道:“本人说话向来不打折扣,你如果不说实话,那就捕出去赤身游街。哼,你再长得漂亮些也休想打动我,这话你懂不懂?”
“我……我不……”
陈公威凝视了他一会,才冷冷道:“你的身量,表情,还有头发的香气,无一不表明你是个女子之身……”
林宗亮虽然一直感到他已着破了他的性别,但现在听他说出来,仍然不禁有惊心动魄之感。
陈公成又道:“你以为你没有穿耳孔,就瞧不出是个女孩子么?你错了,正因为你没有穿耳孔,本大人才得以更进一步晓得你不是千金小姐的身份。
不信你以后留神一下,没有一个良家小姐不穿耳孔的!”
他反而推论出更深人的道理,林家亮被这迎头一击,问住那口气,做声不得。
他的神色反应,都明明白白承认了她是女扮男装,这是毫无疑问的事了。
这正是无怪他看起来特别白皙漂亮,这个女扮男装的年轻人,最感到不解陈公成如何能知道她对“耳孔”的想法?他觉得陈公成实在十分可怕,在这个人面前,她简直成了玻璃人,心思被瞧得清楚透澈。
陈公威察言鉴色,说得这个妙龄美女,心理上已经崩溃,没有招架之功了,便迅即查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那里?”
“我叫林风苹,住宣城内连福坊中……”
“你服侍的是什么人?”
“我家小姐是杜……”地忽然警觉,话声中断,不再说下去。
但陈公威灵警万分,已把那个“杜”字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微微一笑。
要知他平生办过不知多少无头公案,都是无痕无迹的奇案,他尚且能破。现在这林风苹有名有姓,人也在他掌握中,自是不难查出底蕴。
他舍开身世来历不问,徐徐道:“乱葬岗上有什么古怪?”
林风苹现出难色,呐呐道:“没……没有什么……”
陈公威道:“近几天那儿发生了数起命案,你还说没有什么。哼!要如何才算有古怪?”
林风苹乞传他望着他,神色哀楚动人,低低道:“陈大人,你做做好事,把我当场杀死吧!,_。。。。。。。。。。。。。。。,。。。
陈公威惊异地哦了一声,松开铁钩般的五指,却迅快并指一点,制住了林风苹的穴道。。。。、。。。、。。。。。。。。。。。。。,。。。
林风苹还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子做的时候,陈公威已经转身出屋,片刻便回转来,指指椅子道:“坐下来,咱们不是一时半刻能谈得完的。”
林风苹以百依百顺的态度,坐在椅子上。陈公威也拉了另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大有细细审讯之意。
他凝视她好一阵,才道:“你刚才求我杀了你,省得你吐露秘密,对不起你家小姐,对不对?”
林风苹连连点头,哀声道:“是,是,陈大人,我只有这个要求。”
陈公威道:“通常与命案牵连的多是男人,同时能视死如归的事情,亦大都发生在男人身上,你此举很令我感到兴趣。什么事情能迫使你宁可一死,亦不愿泄秘呢?”
林风苹没作声,她当然不肯回答,否则她何须求死!
陈公威面上泛起充满了信心的微笑,又道:“你不要回答,让我慢慢推想。首先,这个秘密必定十分重大,牵涉亦广,才会使你如此重视,对不对?”
他本是问她,但这话只是随口而说,不是当真要她回答。
这个全国总捕头寻思一下,又道:“不但是重大之事,同时此事本质上必定具有十分充足的道理,不含奸邪成份,所以才能够激发你的义烈之心,宁死也不愿破坏了大局。”
他的推论判断迅速正确,只听得林风苹心头打鼓,暗想这个神探只凭自己一句话,就推测许多道理出来,岂不是迟早得被他挖出事实真相?
她正在心惊胆颤之际,陈公威又道:“据我所知,命案中的被害人多是市井无赖,或是流浪汉乞丐等,既不是有正当身份的人,亦不是有能力捣乱之辈,目下再加上你供给的资料,我已可以测知他们是因何被杀的啦。”
林风苹连忙抗议道:“我没有供给你什么资料呀!”
“谁说没有?你已经让我知道,你家小姐正在乱葬岗地区中进行一件秘密的事!”
林风苹这一惊非同小可,幸而她擅长变化表情,心中尽管骇然,但表面上却装出哑然失笑之状,以作掩饰。
陈公威锐利的目光,好像能够穿透她的面孔,探视她的真心。
他心下不禁泛起一丝疑念,想道:“奇怪,此女年龄这么轻,难道作伪的本领这么高强?”
他自信刚才那句话,定能一语中的,故此在预期中,她的表情应是骇然失色,而不是“失笑”。
但这林风苹的反应,却是与他预料不同,所以他很不服气,霎时已猜到这个女子精于伪装表情这一点。
陈公威的目光仍然冷漠而又锐利地注视着对方,道:“由于你家小姐从事一项秘密勾当,所以凡是无意中窥见此密之人,尽皆受害。像乱资岗这种地方,只有乞丐和地痞无赖之流会踏入去!”
他的推论无懈可击,林风苹对这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禁不住由衷地生出了钦佩之感。
“告诉我,林风苹!”陈公威放缓了声音,用对待朋友的口吻说道:“你家小组姓甚名谁?”
林风苹的态度也转变得友好,甚至几近献媚。她柔声道:“陈大人,小婢很想奉禀一切,可是……可是……”她叹口气,没有说下去。陈公威喊道:“可是什么?”
林风苹问道:“可是小婢身受小姐深恩,万万不能负她,所以只好对不住陈大人,恕小婢不能奉禀了……”
陈公威沉吟一下,才道:“你忠心为主,不顾自身的安危,这一点使我陈某十分佩服。
不过陈某的手段又岂是你所测料得到的?你家小姐姓甚名谁,我马上就可以查出来,你信不信?”
林风苹道:“陈大人若是要听老实话,那么小婢告诉您,我不相信您马上查得出来。”
陈公威笑一笑道:“如果我能够呢?”
林风苹想了一下,才黯然道:“小婢身为奴才,实在没有东西可供打赌。”
“用不着别的东西,只要用你所知的资料就可作赌注了!”
陈公威说到这里,从她面色中看出她要拒绝,马上改口道:“当然啦,你不能出卖你的主人,所以我另有两全其美之法、”
林风苹讶道:“陈大人有何妙计?”
陈公威道:“我不要你说出来,而是由我说出,你点头承认或否认就行啦。此举于我的好处只是节省查证的时间而已,例如我已有了若干线索,晓得你家小姐的姓名,这时你承认的话,我就不要浪费时间去查证了……”
他的话合情合理,本心亦没有哄骗之意。林风苹深切体会到这一点,当然点点头答应了。
陈公威迅即转身出屋,过了一阵便回转身来,面色有异,说道:“真是万万想不到的事,你家小姐竟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名伶杜剑娘……”
林风苹真是想不服气也不行,问道:“陈大人,您怎能在眨眼工夫就查了出来?”
陈公威道:“告诉你也不妨,咱们说话之时,我已派一名精明能干的手下人城到连福坊调查,由于你虽是侍婢身份,可是衣服质料华贵,人又大方,所以我当时嘱他不要向土财主家浪费时间。此外,以你的美貌口才,一定有人留下深刻印象。何况你自己曾泄露一个“杜”字,陈某已听得清清楚楚了……”
林风苹呆了半响,才道:“照陈大人这样推测,小婢纵是不透露一个字,您也能够查出一切啦!”
陈公威傲然一笑道:“我若是早先这样说清,你走以为我吹牛夸口。好,咱们闲话体提,且回到正经公事上……”
他思索了一会,才道:“杜创娘乃是当代红伶,倾倒万平众生,王公大臣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不知有多少。以她目前的地位来说,世间一切事物,真是何求而不得?因此,她居然会是这些无头命案的元凶,实是令人不解林风苹既不点头,亦不须摇头。因为陈公威自说自话,并没有向她询问。
不过陈公威的话,已经够使她担惊害怕的了。因为照他这样咕咕下去,迟早会被他猜出事由的真相。
陈公威又道:“从另一方面看被害的,俱是无知无识的流氓乞丐,以这些人的眼力,如果曲折高深的阴谋,他们看了也不会懂,由此可知杜剑娘的秘密,定是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的。至少若被这些人传扬出来,对她大是不利,所以她非下毒手不可!”
林风苹心惊肉跳地望着这个全国总捕头,感到不知所措。
陈公威看她一眼,徐徐道:“不要紧张,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结论。”
林风苹勉强道:“小婢……小婢没有紧张呀!”
那中年男人笑一下,林风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很有魅力。她已见过无数公卿显贵,其中亦有年少优秀之士,但还没有一个人能像这陈公威一样,使她感到一种强烈的男性魅力的。
陈公威可没有余暇想到男女之情上面去,只略略奇怪地看她一眼,道:“你的小脑筋别转太多念头,晤!让我看看,那乱葬岗的地势,有什么值得推敲的?”
他伸手比划一下,又道:“这一片乱葬岗年深日久,除了累累义冢之外,还有不少有名有性的祖坟,地势辽阔,除了一些白杨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这种地方,不容易隐藏什么秘密的。正因如此,这里面格外有文章……”
林风苹忍不住道:“陈大人,我家小姐没有什么图谋,她一个女子,能干什么呢?”
陈公成道:“当然她决计不会在那个地方开山立寨,做那劫盗的营生,亦不会盗挖家祖坟,这也可以肯定的!”
林风苹不敢再接口,默声不响。
陈公成又道:“她的图谋要是出乎人人意料之外的,这片乱葬岗位居出入宣城要冲,如果想窥看守候或拦劫出入宣城之人,十分理想……”
现在他已接近了事实,林风苹一阵心跳,更不敢答腔了。
陈公威徐徐道:“对了,杜创娘一定是守候着什么人,而且这个人是个大人物!”
林风苹声音有点发哑地道:“为什么您猜是个大人物呢?”
陈公威道:“这还不简单么?如果是个小人物,她只须向某一丁王公贵人说一声就能够办妥了,何劳她亲自出马……”
林风苹道:“陈大人,您越猜越错得远啦……”
话虽如此,她的语气却软弱无力,显然并没有奢望对方相信。
陈公威道:“你不要强辩了,其实我到那儿看一看就知道,对不对?”
林风苹呐响道:“是……是的……但陈大人如何……如何能不去呢?”
陈公威目光移到屋顶,出神了一阵,才道:“杜创娘的戏,我看过不少呢,你可知道?”
林风苹道:“小婢从未听人说过……”
陈公威道:“她的色艺真是旷古绝今,百世难遇。尤其难得的是她一向洁身自爱,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传说……”
林风苹道:“陈大人说的是,我家小姐当真十分规矩。”
陈公威扼腕叹道:“但可惜得很,我为了公事,非得毁了这么一个人才不可!唉,这真是使人难过的差事。但我身为总捕头,却又殉私不得……”
林风苹惊道:”您打算怎样对待她?”
陈公威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准备守候什么人?”
林风苹忖道:“我只要不说,他就无法在这一件事上从小姐之罪了……”
当下应适:“陈大人,我家小姐不打算害人,许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的呀……”
陈公威已在这刹那间,将可能经过此地的大人物想了一遍,突然醒悟,道:“我知道啦!是钦差大人刘宾。”
林风苹一怔,半响说不出话。
陈公威道:“刘大人明天早上要经过此地,这儿没有别人,我说也无妨。
这刘宾乃是当今朝中的奸臣,平生造孽无数,这次奉使北地,听说另有内幕。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