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蓬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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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过往的人和事即将从临眼前的时候,他才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依然还没有找回来。
依旧丢了。
依旧在流浪。
依旧徘徊于俗世凡尘过往。
这一次,他打算将它找回来,再也不丢掉。
所以,中碧人清清楚楚知道他去了南碧,又将自南碧返回,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第四十六章 逃(下)
但如今的狼狈,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谁也不曾想到,会中了毒王的千机毒。而夕遥吃掉了千机草,又不能彻底吸收千机毒的毒术。
更没有想到,居然会碰到“错过客栈”,从而失了诛邪剑。
这些因素里但凡有一件事情偏离,也不至于此。
为了不连累朋友,他落荒而逃。
“瞧啊,剑圣虚渊竟然被几个江湖中人杀得落荒而逃。”
或许,明天的中碧大陆就会流传出这样的话语。剑圣门不可战胜的神话,会因为他而破灭。
但他不在乎,世间毁誉如浮云,片叶不沾其身。
所以他继续逃,逃的心安理得、逃得理直气壮,从来没有像这样逃得畅快。
他并不欠吕相什么,所以也不必理会吕轻侯的任何刁难。
他在屋顶轻身纵掠着,汗水一颗颗掉落,仿佛这月也如昊日般炎热异常。
身后的人并没有追来,他又微微担心,难道对方仍然在与林啸苦斗。
停下来,思虑着要不要回去。直到魁梧大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才放心下来,对方还是追来了。
所以他继续逃,漫无目的地逃,只因为,他知道,他决然逃不掉。
屋顶上坐着一个人,就那么突兀地挡在他下一个落脚的地方,虚渊只能停下来。
来人一袭黑衣,左手搭在腿上,右手掌心按在剑柄上。那柄剑直立在瓦片之上,古朴得就像是皇宫里蒙尘的古物。
“阁下又是谁?”
“击破诛邪剑的人。”
从来没有人能够狂妄地说要击破诛邪剑,哪怕是成名的修士,也忌惮那柄带着诛邪之光的天外飞剑。
黑衣人的眼眶深邃,熊熊战火喷薄而出,旋即又黯淡下去。
“你的剑,果然遗失了。”
他竟然有些萧索,轻轻松开了紧握剑柄的右手。
“你来寻我比剑,你也想得到剑圣这个名头?”
先辈的赫赫威名,打下了剑圣这么个名头,遭遇无数人的眼红。后世子孙若是守不住,必将声名扫地。幸好的是,近三千年来,剑圣一门并未出现庸劣的弟子。
“剑圣的名头,我不稀罕,只是想见识一下诛邪剑,见识一下九落剑法。”
虚渊持剑而立,“诛邪剑,你暂时见不到,但是九落剑法,当可一见。”
黑衣人摇了摇头,“你此时的九落剑或许只能发挥三层的功力,却根本不值得一战。”
他起身,将破旧的剑扛着肩膀上,就要离去。
“剑狂,计划没有完成,你就要离去。”
刀客立在另一处屋顶上,半月追魂刀在其手中,熠熠生辉。
“当初答应吕轻侯,就是为了对付他的诛邪剑。既然诛邪剑已被他的阴谋所算计,自然也用不上我。”黑衣人又看向虚渊,“你若能逃过此劫,我当去临天山,与你一战。”
“但愿有这个机会。”
“剑狂,你敢不听吕公子的调遣,就不怕在滇州混不下去。”绝命出现,冷冷喝道。
剑狂眉毛一拧,“你威胁我。”
“我只是提醒你。”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提醒。”
剑狂右手拉动剑柄,于天空划出一个弧形。剑未出鞘,弧形剑气向着绝命奔腾而去。
绝命脸色大变,想不到,剑狂一言不合,便会出手。仓促出剑抵挡,却被狠狠推出去,撞断屋角,落于地面,口吐鲜血。
他怨恨地望着屋顶上的剑狂,似乎要将其活活吞噬。
剑狂露出不屑的神色,“若是绝灭,我或许会忌惮三分,但是你,也敢在我面前多嘴。”
“剑狂,咱们都是应吕相公子的约而来,不可因此伤了和气。”刀客彭昂当起了和事佬。
剑狂啐了一口,“这厮自滇州到郴州,一路上不知坏了多少人的性命,真真对的起那个绝子。吕相公子竟然连这等人物,都奉若上宾,也不知会不会气得吕相,幽冥之下都不得安身。”
彭昂苦笑,“你我江湖中人,谁没有杀过几个人。”
“我杀的人,自然有取死之道,这人却连无辜都不放过。你也别这样仇恨地望着我,若是下次再让我碰见你,定取你狗命。”
绝命抹了抹嘴唇的血迹,冷冷道,“这可是你说的,咱们天音三绝便与你剑狂不死不休。”
他说的是天音三绝,而不是绝命。一个绝命决然敌不过剑狂,但是天音三绝,却胜面极大。
哪怕对方拉出天音谷绝灭、绝情,剑狂依然面不改色,“我早就想荡平天音谷,你天音谷就等着吧。”
他擎起剑柄,猛然向着屋顶一跺。
地上的绝命惊恐非常,深怕对方就要杀了他,受伤的他决然逃不过。
彭昂手握半月追魂刀,随时准备出手,绝对不能让剑狂杀了绝命。
但这一击,并非是对绝命而发。
剑气掠过瓦片,阵阵作响,虚渊就要凌空而起,避开这无形剑气。
但头顶,剑带着剑鞘劈斩而下,无法躲避。
剑气将脚下的瓦片掀飞,露出一个大洞,虚渊只得朝着洞口坠落下去。
在落下之后,纷飞的瓦片又重新飞回来,恢复原样,仿佛那个洞从来都没出现过。
剑狂对着彭昂道,“告诉吕轻侯,我已完成了他的计划,自此与他,再无半点瓜葛。”
他又冷冷地看着狼狈的绝命,“我今天不杀你,你不是觉得绝灭、绝情能杀了我么,我就在天音谷等你。”
杀了绝灭、绝情,在天音谷的废墟上等他。
绝命哈哈大笑,“但愿我回天音谷时,你的躯体尚未腐烂。”
“且走着瞧。”剑狂扛着剑,向着云慈东门方向掠去。经府北城,向东,便是滇州。天音谷,便在滇州。
“彭昂,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立马通知天音谷,让他有去无回。”绝命向着云慈城驻地奔去。
彭昂瞥瞥远远隐蔽的爆熊,火冒山丈,“爆熊,还不滚过来。”
爆熊飞奔过来,“剑圣,已入了局?”
彭昂冷然道,“他早就入了局,咱们该换一换身份了。”
爆熊有些忧虑,“他一定会认出我们来。”
“认出又如何,到得此刻,他都自身难保。”
第四十七章 局(上)
虚渊从屋顶坠下,月光伴随落下,而后又消失,洞口重新被修补好。若不是他自此处落下,就连他都怀疑那个洞曾经出现过。
屋子很大,灯火通明,周围摆放得富丽堂皇,显然是一个富裕之家。
他直直坠落在一张椅子上,屁股贴在椅子上的瞬间,椅子仿佛活了,如八爪鱼般,将其牢牢缚住。
屋子的正中央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半百男人,喝道,“哪里来的毛贼,竟然偷到金府来了。”
旁边一个美丽的女子,纤细的手旋转酒杯,缓缓道,“他可不是什么毛贼?”
男子愠怒,“那他是谁,深更半夜,居心不良。”
“老爷,你看他的衣着虽然破烂,身上却极少有伤口。”
男子惊恐,“莫不是亡命之徒。”
女子轻轻一笑,“他可不是什么亡命之徒,相反,他却能让邪魅亡命逃窜。”
男子抚掌而笑,“你瞧他狼狈的样子,不是亡命逃窜又是什么,美人,你可看错了。”
虚渊已决定不追问对方是谁,既然对方这样的戏谑他,落在对方手里,干脆闭口不言好了。
“这个人可是很有名的。”
“是吗,有名,那我为什么不认识。这郴州的名流,没有我金灿不认识的。”金灿很是自豪,在郴州,能认识名流大豪,说明他的地位很是尊贵。
那女子却不赞同,“老爷,这个人,只怕您认识的名流,都比不上他。”
金灿有些生气,“难道我的女婿也比不上他。”
“确实比不上,他认识一个人,这个人,住在秣陵。”
金灿一惊,“他认识皇子?”
“岂止,皇子与他是八拜之交。”
“你到底是谁?”
虚渊并不回答,这一唱一和点出自己的跟脚,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是剑圣虚渊。”漂亮妖异的女人说出了他的身份。
金灿是真的不知道,擒获的会是剑圣虚渊,“你还不快松绑,剑圣是咱们得罪得起的么?”
女人继续斟酒,“老爷,这张椅子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您的女婿可是郴王的儿子。这传出去,您怕了剑圣,恐怕不好听。再说了,无端闯入民宅,也是他有错在先。”
金灿恍然,“对,剑圣,你可别怪我,是你自己夜闯金府,你且委屈一夜,明日就放你离开。”
他把头朝着女人身上凑,“还是美人聪明。”
女人咯咯一笑,“老爷,咱们在剑圣面前喝个交杯酒怎么样。”
“好好,来,美人,喝一个。”
对方显然在羞辱他,虚渊不去看这色魂相授的情景,闭上眼睛养神。
“老爷,你看,这剑圣果然是个君子呢。”
金灿恨恨地道,“我看是梁上君子才对,无端闯入金府,图谋不轨。”
“美人,咱们别管他,来亲一个。”
女人嬉笑着推开他,“老爷,欣儿有话问你?”
“你问。”
“老爷喜欢欣儿么?”
“喜欢,你就是老爷的心头肉啊。”
“那欣儿找老爷,借东西,老爷肯借么?”
“别说借,送,什么都送你?”
欣儿笑了笑,“不用送,只是借,借老爷的胸膛,老爷肯么。”
金灿拍了拍胸脯,“借,我的胸膛随时让你抱。”
“借您的肩膀,您肯么?”
“借,我的肩膀随时让你靠。”
“借您的心,您肯么?”
“借,我的心本来就是你的。”
“那借您的命,您肯么?”
“借。”金灿回过神来,“你要老爷的命干嘛。”
欣儿笑着指了指虚渊,“借您的命,来给他布一个局。”
虚渊陡然睁开了眼睛,只见欣儿纤细的手指,宛如金铁紧紧捏着金灿的脖子。金灿双目圆瞪,双手乱舞,打翻了酒杯,却如何也挣脱不了。
欣儿冷冷笑道,“老爷,您都说借了,可不能反悔,所以您还是安心上路吧。”
金灿死不瞑目,一向疼爱的女人,怎么会杀了他。一向柔弱的宠妾,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他或许听不到了,但是欣儿却缓缓道了出来。
“我叫杜欣,素手毒心,不知道剑圣有没有听说过。”
素手毒心,纤纤素手,心肠狠毒,这就是最真实的解释。
杜欣摇了摇头,“剑圣,这七年可没在中碧待多久,竟然连奴家的名头都没有听说过。”
虚渊沉声道,“你是吕轻侯请来的。”
杜欣拂了拂衣袖,“别提那个不懂风情的书生,咱们谈谈别的。”
她缓缓脱掉外套,只剩一层薄薄的里衣,露出傲人的身材来。用手轻轻抚摸脸颊,“我美么?”
她朝着虚渊走去,坐在了虚渊的腿上,素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轻轻吐气,“你想不想要我。”
在这种情况下,男人一般都会血脉喷张,冲动非常。
她的脸很精致,吐气如兰。水灵灵的大眼睛,完美的身材,简直就是一个极品的尤物。
修长的玉手在虚渊脸颊摩挲着,虚渊一叹,“我怕你将我像他一样扭断了脖子。”
杜欣嫣然一笑,“怎么会呢,你怎么能跟这个老家伙比呢,奴家可是很喜欢你呢。”
虚渊从她的大眼睛里看到了狠厉,冷冷道,“你这样的女人,哪怕白送上门来,我都不会要。”
不敢要,是怕;不想要,是不欢喜;不会要,是坚决否定。
“果然,天下间的男人都是负心汉,一个也靠不住。”
她的双手抵在虚渊的喉管上,轻轻摩擦着,“你难道就不怕死,好歹逢迎一下我,说不定我就放了你。”
虚渊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敢。”
是的,不敢,既不敢杀了他,也不敢放了他。
“那刀客彭昂、天音谷绝命,若是想杀我,只怕早就杀了,用的到你?所以,吕轻侯既然给我摆了局,你就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办。”
杜欣从虚渊身上下来,拍了拍手掌,“不愧是剑圣,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惜的是,你还是入了这个局,也并不见得多聪明。”
虚渊笑了笑,“任何的局,没有到结局,就难以预料,不是嘛?”
杜欣冷笑,“那么,就让这个局开始吧。”
第四十八章 局(下)
杜欣轻轻拍了拍椅子右侧的按钮,索缚右手的铁环内侧,凸起锋利的锯齿。
那锯齿旋转着,朝着右手压了下来,要将他的手都切断。
虚渊运气力量,右拳紧握,抗衡锯齿的闭合。
杜欣拍了拍他的脸庞,“用心点,不然右手可就没了。”
她拖着一张椅子过去,将死去的金灿搬到椅子上,朝着虚渊推了过来。
虚渊皱眉,“你究竟想要如何?”
杜欣笑了笑,搬开虚渊紧握的右手,将其放在金灿的脖子上,他的手将那纤细的捏痕迹完全覆盖住。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冤枉我,要知道,至少有许多法子,来证明人是你杀的。”
要抵抗铁环锯齿的切割,就必须用力,只要用力,就会加深脖子的印痕,便会掩盖住纤细的捏痕。
对方明显要他来背上这一宗杀人案,而死者,显然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能够认识郴州的名流,自然有足够的份量。
同时是郴王儿子的丈人,在天毅王朝,六部王族的力量,显然不容忽视。
是的,他有许多种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从十八岁加入司律部,做了四年的不漏渊,对于刑律案件熟稔于心。
但是他真的能够自辩么,可以,但天毅律法规定,嫌疑人,未有讼官在场,一切言语皆做不得证。所以穷人打不起官司,以天下百姓疾苦为己任的讼官,实在寥寥无几。
更为忧心的,吕轻侯必然会利用吕相在朝中的人脉。吕方,做过最高的位置,便是储相。这位储相,乃是被大司丞作为接班人培养的,才能出众,于天毅朝功劳甚大,其党羽遍布官场。
十年间,那些党羽并没有树倒猢狲散,反而形成了新的党派。
而这个党派的首领,便是吕相的好友温行简。这位温相已被司相部确定为下一任大司丞,只待老的大司丞退位,便继任浮空圣塔六座高楼之一,俯瞰天下。
他若是临天剑剑圣虚渊,手持诛邪剑,自然不在这个官场管束之下。修士的世界,凌驾于凡尘俗世之上。
但是谁会相信他是剑圣,没人会信,剑圣怎么可能夜闯民宅,怎么可能杀戮无辜百姓。
“吕轻侯除了想羞辱我,还想借此引不漏云、不漏月、不漏雨来中碧。”
杜欣笑了笑,“当然,不然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
不漏云和不漏月,来找他了断,又岂会想到,吕轻侯会张开巨网,引诱他们上钩。
“不漏阁的四不漏可比我难对付多了。”
修者脱离了江湖,同时也被约束,不可过多涉足江湖。这个并行相交的世界,经不起剧烈的碰撞。浮空塔上那只巨大的眼睛,监视着一切。天毅王朝浮空卫,负责诛杀扰乱秩序的修者。每一个出现在戮魔碑上的人,都将面临浮空卫的追杀。
四不漏不是修者,而是江湖中的佼佼者。以江湖的手段对付他们,显然没有对付虚渊这么容易。
“临天山剑圣,可是万民敬仰,怎么如此自谦,听说诛邪剑能够千里取敌头颅,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彭昂也不过控刀于百丈之间,你岂不是比他还厉害。不过你再厉害,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杜欣居高临下地看着虚渊,能够擒住剑圣,不管用何种手段,也该自豪,不是嘛。
“你想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