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未灭亡-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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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的背部在杰克的脸上轻轻地滑着。

看来这弗兰克是不会让自己轻易过去了。

弗兰克身后，那群手里拿着长老会发的匕首的士兵们，也都在不停地恶语相向，狠狠地嘲笑着杰克的愚蠢。

“弗兰克，请不要拦着我过去好吗？”杰克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这个左眼下方有一道被鲨鱼鳍刺破留下疤痕的军官听到杰克这么一说，大声地笑了起来：“哈哈哈……”

“你笑什么？”杰克问。

弗兰克许久才止住那刻意的笑，说：“你要过去吗？行啊，走走走。”说着，弗兰克撤开身体，给杰克让了一条道。

杰克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便往前走。

果然，刚走了两步，后面零零散散站着的士兵们就蜂拥而上，又拦住了杰克的去路。

“这又是什么意思？”杰克回过身问道。杰克在往前走的时候，特克斯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不满。

弗兰克回过头，看着杰克说：“我不知道啊，我的卫兵们不让你过去，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你想过去，就问问他们咯。”

海风微微地在杰克的脸上吹着，繁星挂满了夜空，很是闪亮。星光下，整个洲岛安静无比，偶有在外饮酒未归的行人路过，只是看了一眼便又走了过去。舰船上方的那面绣着旧大陆方位地图的红色旗帜，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扬着，仿佛在告知这个世界，原来这儿还有一群没有归家的后裔。

“不要欺人太甚。我只想承担自己应有的罪责，这跟我父母无关。让我过去，不然，我可硬闯了。”杰克咬紧了牙关，攥着拳头。

“吆喝，你还想干什么不成？”弗兰克歪着头，把他那张满是胡须的脸凑到了杰克的面前：“我看看，这小毛孩是不是长大了？几个月没见，有本事了？”

说话间，特克斯突然高声喊道：“杰克！别跟他废话了！”

弗兰克头都没回：“你闭嘴！这事跟你也少不了干系，待会你们两个我都得押！敢藐视长老会是吗？”

杰克心中充满了愤怒，仿佛下一刻怒火就将被点燃，但是理智又告诉他，如果现在跟弗兰克闹翻，那后果就是自己不敢想象的了。

弗兰克见杰克没有出言反驳，以为他认怂了，于是言语更加挑衅：“哼，你不过是个贫民窟出身的杂碎，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告诉你，等长老会审完了，估计你跟你父母都得被赶出洲岛。全部都喂鲨鱼去吧！”

这时候，杰克突然看到眼前的弗兰克骤变了表情，一脸吃惊加惊恐地看着杰克，随后便倒了下去——特克斯手中操着一根长长的铁钎，把弗兰克给打晕了。

吃惊之余，杰克亲眼看着特克斯挥着这铁钎把自己身后的那十几名卫兵一个个打倒在地，卫兵们怎么会是特克斯的对手，不下三句话的工夫，都躺在了地上不停地痛苦翻滚着。

“愣着干什么，走啊！”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杰克也不好多说，赶紧带着特克斯冲向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关着，特克斯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杰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铁皮门已经“砰”地一声撞在了墙壁上。明亮的室内，参加紧急会议的五名长老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弄得惊慌失措，连跪在桌子边上的杰克父母都吓了一跳。

“杰克！”杰克的父亲罗伊斯？布莱恩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这位老实本分的穷人腾地站起来，推着杰克和特克斯就往门外走：“你们来干什么？赶紧走，走走走！”

“爸！”杰克郑重地喊了一声，想阻止罗伊斯的推搡。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个儿子，你从哪儿来回哪去！赶紧走。”

杰克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对他会是这个态度，本来他回来不应该是高兴的事吗？

两人被推到了门，但就在罗伊斯转身的时候，杰克又冲了进去。

五名长老眼见罗伊斯是站在他们那边的，不敢做什么事，于是有一名拖着到肚皮的白胡须、穿着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蓝鲸皮坎肩的长老站了起来，指着杰克道：“杰克，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犯了什么罪吗？你父母想帮你承担罪责，但是，长老会怎么能够包庇你的罪行，如果你不认错，再这么冲动，不止你，就连你的父母，都要被流放到海上！劝你不要牵连他们，主动认罪”这个名叫沙希斯的长老，年近八十，但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却丝毫不含糊，完全不像是个体力不足的老人。他说话时激动地挥着手，拍着桌子，甚至飞出的吐沫打湿了他自己的长密的胡须。

“杰克，跟他们废什么话，这帮不明事理的老家伙，摆明了就是要处置你。”特克斯皱着眉头，神情比杰克还要愠怒。

杰克走到自己母亲身边，扶起了这个快六十了的女人，抚摸着她苍老而流满泪水的脸说道：“妈妈，长老会认为我有罪，我承认便是。这件事情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回去吧。我留下。”说完之后，杰克的母亲就哭得更厉害了：“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没有错，好好跟长老们解释，好好地回家去。”

“嗯。爸，带着她回去吧。”

罗伊斯自觉对儿子的想法无法改变，只好转身对长老们鞠了个躬说：“请各位长老看在以往我们一家本本分分上，酌情处理。”说完，就拉着哭软了杰克母亲，看了一眼他，转身便走了。

于是，这个紧急的会议室内就剩下了特克斯和杰克两个。

“砰！”特克斯用力地把门踹关上了。

第六十七章　弗兰克·格朗林军官

一间没有吊灯的、只称得上房间的屋子，不到四十平米的空间，金属天花板上斑斑驳驳，常年被油烟熏得发黑的洗不干净的门帘，木制的、有些许腐烂的朝北的房门。门边墙上贴着快要掉落的油质墙纸，破损的、摇曳着微光的油灯，一张老得似乎轻轻放张纸就可以压碎的朽木桌。桌边是一扇推拉门，门后边搭着一间简易的厨房，有通风口通向外面散油烟。

杰克从晕眩中醒来看到的是这么一幕，当然，还有特克斯那张焦急的脸。

“你终于醒了！”

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杰克只感觉到自己左脸颊生疼，轻轻摸上去发现肿起来了。他环顾着四周，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家吗！？

“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躺在家里了？”

特克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不怪你，换做是我的话，如果我的亲人遭遇不幸的话，我也会忍不住上去打你一拳的。”

“这么说……沃夫把我打晕了？”杰克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沃夫蹬着眼睛看他，然后挥了一拳，之后自己就不省人事了。

杰克从床上爬起来，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起身要找他的父母。

“我爸妈呢？他们不在吗？”

天黑了，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杰克醒在自己的家里，却没发现自己的父母。这不由得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有说去哪吗？”杰克着急地问。

特克斯摆了摆手：“不知道，好像是你们洲岛的人叫他们过去了。”

杰克一愣，立马拉开门，冲了出去。

“哎！去哪儿啊，等等我啊！”特克斯赶忙跟上，门都没顾得上关。

杰克的家，是这轮船四层船舱的最底下一层的其中一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贫民窟中的深水鱼，整日生活在阴暗中，不见阳光，偶尔出去，还会被东边、南北和北边的“富人们”歧视。加兰人的生活其实并不像杰克对特克斯所说的那么安逸。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上了台阶，接着又跑向了甲板。杰克要去的地方，是位于整个洲岛正中间的那艘船，也就是加兰人标志旗所在的那个地方，那正是洲岛长老会所在的地方。

加兰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虽然他们没有法律，但是长老所说的话就是法律，只要长老们举手投票决定了的一件事，那所有人必须服从。没有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所在的旗舰，据说藏着一颗巨大的、古代人类遗留的炸弹，这炸弹威力完全可以摧毁几千艘轮船，让所有人覆灭。虽然没有人去验证过事情的真假，但人就是这么天真：真假？引爆它？其实忽略了一个重点——长老们到底有没有那颗炸弹。

这一规矩从一千年前加兰祖先刚刚到达这片海域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谁要是不服从加兰长老的决议，就得冒着所有人都得喂鲨鱼的危险。当然这是得不偿失的，好好活着，总比冒险要好。

可，这种灭人性的霸权主义，是杰克最看不惯的，要不是也担心真的有那颗炸弹，他早就把它找出来，带到外海去引爆了。他觉得，加兰人的生活，就应该由加兰人自己来主宰，而不是由一群老不死的说了算。

眼下，自己突然一个人回来，那其他人不说也知道，肯定是凶多吉少。洲岛人多眼杂，杰克独自一人回来的消息惊动了长老会，长老会派洲主——也就是杰克家所在的、这片被划为贫民窟的几百条船的管理者，转告了舱首——被具体的某一条船的人民推举出来的代表，舱首带着人在杰克还在床上晕着的时候，押走了他的父母。

虽然他没看到，但他清楚地知道，本来是一群人去的旧大陆，现在只有一个人，还安安全全地回来，自己肯定是要负责任的，没有什么理由，这就是长老们心中一贯的想法。

旗舰的甲板上有三个上层舱室，一个废弃了的操作室，一个被改装了的会议室，最南面的是长老们平时休闲吹风的休憩室。

此时，旗舰正灯火通明，舱外挂着无数明亮的铁制镂花灯笼，这与杰克所在的贫民窟的灰暗灯光相比，天差地别。

“杰克！你等等我！”特克斯也不明白为什么杰克会跑那么快，在他眼里，明明就是他父母被领导带了去问话了，难道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显然，这是特克斯不了解这个地方，他恰恰不会想到，在长老们的眼里，杰克所犯的错，是天理难容的。

这条长约一千米的巨轮，一千年前是作为领航船开到这里的，船长决定了这条船的高贵和权利，这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所以，当杰克准备绕过操作室，跑向中间的会议室的时候，十几名站在甲板上巡逻的加兰卫兵拦住了他。

“站住！”

为首的一名络腮胡军官高声喊道。

军官身着虎鲨皮制成的坎肩，随手搭着一把改制的匕首，两手互握、踢踏着皮靴走了过来。

两人只好停下。

“干什么的？”军官审视着眼前这两个穿着打扮都与加兰人不同的人问道。

“找我父母。他们被长老们带走了。”杰克回答说。

在杰克眼里，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洲岛的规矩就是，当身着鲨鱼皮的人走过来时，这件别着荣誉勋章的鲨鱼皮就是命令，因为独自一个猎杀虎鲨，这在当地人眼里是至勇的一件事，而别着黄金荣誉勋章，则意味着这个人是除了长老会以外另一个可以主宰生死的人。洲岛上这样的人不多，只有三个。眼前的这个，杰克认识，名为弗兰克？格朗林，曾只身跃入洋中，以一把匕首杀死了一头五米长、四吨重的虎鲨，被富人区的人们拥护为英雄，长老会随之赠予他最高级别的奖章，任命为洲岛最高长官。不过贫民窟的百姓却认为，这弗兰克只不过徒有虚名，要不是当时那只虎鲨被其他人已经蹂躏将死，他也不会那么轻松地与之搏斗。

杰克暗自认倒霉，没想到刚一回来就遇到了这么一个煞星。

第六十六章　甲板上的眼泪

可是，千小心万小心，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噢！天哪！那是什么？老鹰吗？”

“妖怪！我要回家找妈妈！”

……

杰克他们刚刚跳上甲板，雪儿就扑着翅膀飞上了天空，虽然他们已经找了个比较偏避的船只降落，但惊起的巨大气浪还是，掀起了甲板上的一些杂乱物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几个调皮的七八岁小孩从船舱中跑了出来，惊叫着指着仍未飞远的雪儿又跳又蹦。

“嘿，小鱼，别乱叫！”杰克急忙奔到叫得最响的那个年纪稍小的小朋友身边，捂着他的嘴巴，并示意其他的小朋友也不要说话。米歇尔稍稍挣扎了一下，睁大了滴溜转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人，脏兮兮的小手随即就高兴地拍了起来。

杰克看着小朋友们都安静了，就松开了捂着小鱼嘴巴的手。这些孩子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一个个难以言表地兴奋，跳跃着扑向杰克。

场面有点混乱，本来他还想悄无声息地偷偷回家去，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这些不经事的小孩子，一回家就肯定会把他回来的消息告诉自己的爸妈，然后消息便会传遍整个洲岛。完了。

“杰克哥哥！你回来了！”这个身上的黑色衣服上有几个不搭调的灰色补丁、齐肩头发乌黑却乱糟糟未经打理的小鱼小朋友，正比其他小孩更加兴奋地紧紧搂抱着杰克，抱着这个在他五年的幼年时光中带给自己无限快乐的杰克哥哥。

可杰克却被这五个小朋友缠得满头的大汗，特克斯在一旁看得发笑。

“好了好了，库罗斯，理查德，你们先松开。”杰克想大点声说话，但又怕舱内的家长们听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对杰克来说，自己回来被其他人发现就是坏事，他越想遮掩，事情就越往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

小朋友们的手是松开了，可是，舱内走出了一个人来。

夕阳照得朝南的入舱口前的甲板像披上了一层金衣，隐约从船内传来几个人声在交谈：

“小鱼好像在跟理查德他们在甲板上玩儿呢，我去找他们吧。”这是女声。

“嗯，好的，那我回去把锅里的鱼盛出来。”一个男声回应道。

随后，咚咚咚的脚踩台阶声越来越近。

这脚步声越近，杰克就越惊慌，他实在不想面对加兰人的诸多质问和困惑，只想安静地取回那把剑，然后回塔纳，等一切都完了之后再回来解释。

事与愿违，船舱中的女人出来了。

阳光下，杰克看清楚了这个身着布衣，样貌美丽却略带些苍老的女人——小鱼的妈妈，海伦。

“啊！杰克！”海伦一抬头就看到了正被五个小孩子簇拥着的杰克，惊呼道。她的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一直在身体两侧来回摆动，最后，她的双眼被眼泪打湿。

杰克似乎更加尴尬，因为他知道海伦的喜极而泣是为了什么，可如果告诉他事实的真相的话，那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刺心的痛。

“嘿……海伦。”杰克的言语有些断断续续：“我、我回来了。”

海伦今年三十五岁，从小是看着杰克长大的，两人是门对门的邻居，生活上也一直很照顾。这个有着一头棕色美发的妇女，从起初认出杰克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要哭，当确认了自己所见不是做梦的时候，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杰克！”海伦从舱口跑了过来，脚上的鱼骨鞋编得精致而又舒服，在她跑的时候轻扬在空中，伴着她简单却优雅的裙摆在一起舞动。

她一把抱住了杰克，狠狠地哭了。

在她的眼中，杰克就是她的弟弟一样。当所有人都说杰克他们回不来了的时候，杰克却用鲜活着的自己给了所有想念他的人一个完美的答复。

“海伦。”许久，杰克轻轻推开哭泣的海伦，帮她擦掉双眼皮眼角的泪。海伦逐渐从激动中恢复过来。

“强森呢？”

这就是杰克最害怕听到的问句。

“其他人呢？是不是在你后面？”海伦问完这句话就立马兴奋地跑着，望向西边的港口方向，然后又看了看东边、南边、北边……

“他们人呢？杰克？”海伦脸上传来了些许的不安。

杰克不语，只是低着头。

海伦跑了过来，抓住杰克的肩膀：“杰克，你说话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