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仙-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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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仙本身就是精能之体。年幼时曾因为能吃遭到许多王宫里的人笑话。大些时学会在人前保持仪态,只能躲在房里尽情吃喝。后来修为高了,能量不再凭借食物获取时反而能长久不吃不喝。
当初她所以舍弃金贵身份走上武道,一则志趣所致,二则却是因为精能之体。
一个公主,把一桌几十道美味佳肴吃的汤水不剩,又消灭两桶米饭。末了还拍案呼叫‘照样再来一桌!’那种场面她自己想想都脸红。但离宫在外闯荡则全无顾忌,只要吃的起,哪怕她把一间客栈的东西全吃光也没关系。
第七节神魂宗遗子
神魂族天生具备适宜修行体质的人很多,但精能之体却很少。素来是有见识的武道中人深为羡慕的天赋之一。飞仙派的十方九五之尊神功与精能之体更属于完美搭配。过去郑飞仙苦寻而难得这种弟子,如今遇见了哪里还能不动心?
更何况她过去忙于宗派和国事,几十年争杀打斗时身边弟子虽多却无暇静心教授,近些年世道太平些了,那些拜在她名下的弟子大多战死,剩下的也都为诸多事情忙于奔波被迫出师,始终没走的那些资质又不足以担当大任或已经不需要她手把手的教养了。
郑飞仙一生未嫁,这几年越发希望身边有几个资质好的徒弟让她悉心调教,因而收了好几名弟子为将来补缺四季十二月堂做准备。还答应了亲族的恳求挑选几个入派,此次随行的女童就是在她看来资质优异将来有望担当大任的人选。
而七月,从名字到体质性情模样都让她喜欢,这时已经打定主意非收为徒不可。
正要飞身落下去救助时,又见摔倒的七月竟把步惊仙砸醒了,忙就停住势子旁观。
步惊仙被七月摔倒身上砸醒,见七月昏迷不醒大急,打量清楚周围的状况,又不见七月有冻病的症状,知道她是饿极了所致。忙扶放柴枝上,又拿些柴枝堆她身上。撑着动身就去找寻吃的。
在山腰走了一圈,回忆上山时的情况。不由坐倒雪地上气恨的击打冰雪。
这种季节,这种山地哪里能找到吃的!
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这孩子身上,那情景犹如雪的冰冷,丝毫不知怜悯这个可怜的孤儿。
步惊仙望着漫山遍野的雪白,满山无叶的枯枝。他知道这么下去他和七月必定会活活饿死。
激恼一阵担心七月状况忙又动身回去,见她还是昏迷未醒。知道即使叫醒了七月如果没有东西让她食用也救不了她。看到石头间的雪地摆的许多柴枝,步惊仙料想七月不知疲累了多久,唯恐受不得饿的她就这样丧命。
情急之下他抓起树枝磨尖锐些后就往胳膊上刺。
伤口抵着七月苍白的唇,涌出的鲜红血液流入七月嘴里。
如此片刻后,七月的身子很快有了温度,渐渐睁开了眼。见到眼前情景忙要动时就被步惊仙一手捧脸按住。
“别乱动浪费我的血,多喝点我们才有力气上山,今天如果不能到山顶就死定了,相较之下这点血不算什么。”
七月便不再挣扎,安静了一会又拿手推嘴前的胳膊。
步惊仙这时也觉得血失的多了,有些不能支撑,又见七月气色好转,便抓把冰雪按在伤口止血。
七月做坐来后就哭,步惊仙忙劝慰她道:“是我的错,不该拒绝了那几个人的好意,否则也不会连累你。”说罢见七月不能释怀忙又打断她的连声自责话道:“不说这些,我昏迷了多久?你这会有力气了吗?”听七月说只过了一个晚上时他就暗松口气。“好,我们赶快上山。现在骑虎难下,回头也没有活路,只能继续往上!”
话虽如此,但步惊仙病体未愈又失血,受一夜冷寒全身上下无不酸痛。咬着牙强撑也走不快,气力失的太多,几度险些滑倒。
两个人足足攀爬到日头移至头顶上的正午时分,才看见云雾环绕的山顶黑影。但面前却没有路可走,一面如剑削出来的山崖。两个孩子不甘心的绕着陡壁绕走一圈,终于绝望的意识到根本没有可供攀爬的地方。
七月失措的盯着面前的陡壁。
“我们怎么上去?”
步惊仙皱眉沉思,忽然有了主意。
就朝着山顶方向放声呼喊“在下神魂宗宗主之子——步惊仙,遵宗父遗命前来拜师。今立于不可攀越之崖壁前,如北灵老人前辈尚且记得昔日之诺恳望搭救——”
山上的郑飞仙一直看着,听见步惊仙呼喊时不禁失笑。身旁这时忽多出个人,不必回头她已知道是谁。
“神魂宗宗主是个死心眼的人,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原本我很愿意履行昔日诺言,但如今却实在不想收此子为徒!”她身旁立的就是北灵老人,也就是昨日客栈里桌上的男人。其实他并不算老。此刻换了身白色道袍,迎着山风的吹拂衣发飘动,目光深邃如汪洋,竟有几分远离凡尘的飘逸仙气。
他嘴里虽然如此说,人却已牵着郑飞仙飞跃飘落。
正落足在两个孩子面前。
见到是他们,步惊仙立时醒悟,知道昨日遇到的就是北灵老人!忙跪地磕头,口呼师父。
北灵老人也不多话,与郑飞仙一人抱起一个飞身上了山顶,大步如飞的前走。
山顶上竟有六百多丈方圆,都平坦的好似被巨剑削砍所成。
一排排的屋舍中竟有青砖铺垫的练武场,兵器架上样样俱全摆满外围。演武场的围墙外似乎还有园林,远远可看见微缩的湖景。真不知道这等高峰之上如何建成的这些。
居中的屋舍宽大如殿堂,步惊仙和七月一路被带进里头,见宽敞的足可容纳几十人同处而不拥挤。
昨日客栈见过的两个男童和女童都在等着,见到是他们,都拿眼打量。
北灵老人着两个男童端来饭菜,长相俊秀的男童见步惊仙要拨给七月时就笑言道:“她要吃多少都够的,不必客气。”
步惊仙忙道声谢,这才放心的与七月同吃。
七月反而客气了,只吃了五大碗就说够。
步惊仙不信让她只管再吃,七月小声道晚些再吃个够,待他先正式拜师。
步惊仙低声道好,忙起身过去对着北灵老人跪倒磕头,口呼师父。
北灵老人放下茶碗,神情冷冷淡淡的道:“于理,我曾公而宣言只收两名可望继承衣钵的弟子,故而并不愿收你。然而昔日交情与誓言从不敢忘,如今你既然寻来也不能不收你为徒。但北灵派有北灵派的规矩,本派真正高深的功法只有两种,一是神诀,二是王诀。分别为他们所学,其它功法只是早年所创所用,比之这两门威力相去甚远。既为昔日之誓收你为徒,势必会倾囊相授。神诀已立意传授凌落继承,王诀已立意传授楚高歌继承。你可择其一而学,异日凌落与楚高歌分别会是神诀和王诀两支的宗主,学的什么你就需要为谁效力。”
步惊仙跪地不敢抬头,心里一片冰凉。眼前的拜师场面与这些日子的满怀期待截然不同。这个师父不喜欢他,收他只是为守誓约。原本这也罢了,却要求他日后效命于两位师兄。他神魂宗秉承不灭神魂的理念,以发扬和追寻神魂力量雪族恨为坚定不移的理念和意志,他怎么可能效力于两个并非神魂意志追求者的人呢?
然而步惊仙记得神魂宗灭派前宗父的千万叮嘱。
“务必要拜得北灵老人为师,神魂理念唯有学得真正高明的本事方可有望实现!为父昔日无此机缘,一切希望唯有寄托在你身上!当今天下大乱,人心不古,神魂意志早为人们所遗忘,弱肉强权,仅凭热血和理念断无法让世人明白神魂意志的不可丢失……”
“徒儿大胆恳请师父开恩,徒儿实不能在日后为两位师兄效力。”
“那倒为难了,北灵派的规矩,欲学得圆满本事必当全尊师命,若不能够办到就不能学得全部本事。总不能有违誓言的让你学那些早已被为师弃置不用的本领吧……”
那样的本事步惊仙当然也不愿意学。他疑心师父是有心为难,因为北灵老人没理由不知道神魂宗的理念和意志。偏偏开出这样的条件,当头顶上师父的面他又不能选择欺骗暂时答应的做法。倒非他不知变通,只是师徒关系甚大,今日答应异日反悔势必为天下人所不齿,那样的人如何配谈论神魂意志?就算将来武功练的再高,也不能有做为。
两相权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自然不能有所欺瞒。
第八节命运抉择
“你不收,我可要了。”一旁悠悠然喝茶的郑飞仙忽然口出惊人之言。立她身旁的女童大惊失色道:“师父!他这等下贱污秽之人怎可加入本派!”
跪着的步惊仙听见这话并无太大反应。他早知这女童和那两位师兄身世都不一般,带着高高在上的骄傲用轻视的目光看待他自己非常正常。有善心的富贵人不等于没有平等贵贱的阶级意识,就算是贫民都还会把奴隶视作低贱。
他们的施舍自然带着种高高在上的恩赐意味。
北灵老人失笑道:“你知道我为人,岂会言而无信?但为难处也确实难办……不若如此吧。为师给你个机会,门派一应功法七种,凡本派弟子都将佩带标识所学不同的黑铁腰牌,如今让你自己挑选,即使选到神诀和王诀,为师也一样倾囊相授且不必你立誓日后效力于面前两位师兄。”
步惊仙想了想,只能点头答应。只盼命运不要作弄于他。
凌落拿了七面腰牌,都反过来摊开摆放在步惊仙面前。
放时他使眼色望向左数第二面,见步惊仙注意到了才退回北灵老人身畔。
“你选罢!”
步惊仙定定看着背面一摸样的七面黑铁腰牌。
凌落的眼色他看的清楚,却犹豫着不知该否相信。这时候他已经大概明白北灵派规矩背后的深意,各种功法不许互学,神、王两决分为两支,凌落与楚高歌分别为这两支日后的掌事人。未免他人学得功法又闹出利害冲突自相残杀,故而立此派规。
如此凌落岂会愿意他学得神诀?他们不过一面之缘……步惊仙因此决意忽略凌落示意的那面腰牌,推想那面必然不是神诀。
他迟迟犹豫着,却没有人催促。
喝着热茶的郑飞仙目光一直盯着,似乎很关心决定步惊仙命运的选择。
步惊仙思索良久都无法可想,除了第二面腰牌他根本没有任何用以推测的线索。他知道抉择关系命运。目光在六面牌子背面来回巡走,久久拿不定主意,不觉已经汗流满面,呼吸急促。
然而就这么犹豫下去也并非办法。
步惊仙最终选择了从左往右的第七面,取七之数,只盼与七月相遇的七之数能为他带来好运。
他握住牌子,缓缓翻转。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牌子的正面,清晰分明的看见一个红色的‘魂’字。
他拿了一张莫名其妙的魂字腰牌!
步惊仙脸色惨白,痛苦的低下了头脸。
“凌落,把牌子收起来吧。”
北灵老人无动于衷的淡淡吩咐,凌落忙快步过去,逐面拾起放在手里,其它五面都反着不让谁看见正面的字,独独收到第二面牌子时翻起直让步惊仙看清上面的字。
原本呆若木鸡的步惊仙看清楚那面牌子正面的‘神’字时,只觉当胸犹如被击打了一锤,再看凌落平静无怒的目光时,竟觉脸上阵阵灼热。
是的,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落的暗示满藏善意,暗示的那面牌子就是神诀。
他与机缘失之交臂,如昨日对郑飞仙善意帮助的拒绝般,误了自己!
“即刻起,你正式成为北灵派三弟子。凌落是你的大师兄,楚高歌是你的二师兄,本派不拘过多礼节,你全可行神魂宗之礼拜见。”
步惊仙稍稍收回心神,一本正经的抬掌按住额头,微微躬身见礼。凌落与楚高歌态度尚好的分别答应,着他不必多礼。
这时步惊仙记起七月,忙又跪倒磕头,请求师父收留七月。
不料北灵老人尚未答话,郑飞仙已抢着道:“你师父留你已属特例岂会再收七月?你可知道天下大小诸国贵人为求拜在北灵门下都肯付出何等代价?记名弟子学艺一年价格千两黄金,住山顶的归派弟子学艺一年价格三千两黄金!至于想得你师父每日悉心的亲自传授本事,一年则需要万两黄金!”
步惊仙哪里听说过有人如此出售般教练武艺,还开出这等不可思议的天价!他与七月哪里有钱交付学费?他们连一钱银子都没有!然他绝不肯就此丢下七月,想到她的食量以及一路的艰辛以及他给予的希望和承诺,决意她不能留则他也走。
不料郑飞仙一番话说罢了又道:“不过我可没有这样的规矩,且见七月这孩子挺喜欢,往后她就拜我为师学艺吧。”
北灵老人难得失笑道:“小姑娘,还不快拜见师父?”
七月颇有些不知所措,她心里希望跟步惊仙一起,又对郑飞仙颇有好感,知道这北灵山她根本不能留。不由拿眼看着步惊仙,盼他能帮忙拿个主意。但他连郑飞仙是谁都不知道,是好是坏更不知道,怎么拿得定主意?
许多武宗专做些罪恶滔天的买卖,北灵老人卖艺的行径就让他感到疑虑,与北灵老人相熟之人品行如何实属难料。
他的犹豫众人都看在眼里,北灵老人不由正色道:“堂堂飞仙宗宗主要收徒弟难道还有人拒而不受?”
步惊仙大为震惊,忙朝七月使眼色,后者反应过来就跑到郑飞仙面前扑地跪倒,似模似样的磕头,口呼师父。
郑飞仙欢喜的很,叫她起来说话,说了一路随她同来的女童名字,叫郑凛然。让七月称之为一月师姐。飞仙宗内分四季十二月堂,四季都有派中长老掌管,以下十二月分别为归派弟子组成,其中就有七月堂,所以郑飞仙才喜欢这新徒儿的名字。派内弟子通常都有分属的堂口,相见不知名姓都自报归属的月堂和入派年月,与北灵派一样以入派先后次序排列。
见七月乖乖叫了声师姐,郑凛然却不大愿意搭理,嫌恶的走开了步,见到师父沉眉怒目不由忍着委屈答应了声师妹,就不再看七月。
郑飞仙知道郑凛然出身王宫,此番第一次随她离宫,对外面的世界虽然好奇,也带着惯有的优越,绝对不会看得起七月这种流浪儿,也不过份勉强她如何,转而问步惊仙道:“你知道本宗?”
“天下恐怕只有聋子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才不知道飞仙宗的大名。”
步惊仙一本正经的回答让郑飞仙轻笑着又问“既然如此,你怎么愿意让七月加入本宗?不怕日后成为你复仇的阻碍么?”
众人都想步惊仙会如何回答时,就见他神容沉静的一字字道:“神魂宗灭派一事,不是私仇,不是家恨,也不是派怨,而是族辱!”
“好——!”郑飞仙不吝喝彩叫好。“盼你日后有那等能耐雪此族辱。”
步惊仙却神情黯淡的望着手中那面印刻魂字的腰牌……
第九节天堂地狱之别
他千辛万苦的来到北灵山为的就是学到高明的武功,而如今,他与机缘失之交臂,却又怪不得任何人。
数日后,北灵山开始有客人来访。
都是些前来拜师学艺的,上来的人不少,但在那面陡崖下上不来的更多,任凭下面上不来的人如何呼喊北灵老人都充耳不闻,好像根本不在乎那些人带来的重金。后来步惊仙才知道北灵老人的规矩很多。
价钱是一回事,能否上山见到他的面又是一回事。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规矩,凡来学艺者无论身份如何,学艺期间生杀大权都归了北灵老人所有,不许带奴仆,学艺期间未经许可不得离山外出,不许同门私斗等等。但有触犯者轻则驱逐离派,重则废除武功,甚至处以死刑。
如果有不能接受这些派规的,从一开始就拒收。任你是谁,任你有何等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