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孩子-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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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什么意思?”
梁平把脸转向车外:“离婚也好,不离婚也好,最可怜的都是孩子。”
“不让孩子知道就是了,周围的人都注点儿意。”
“孩子早晚得知道。你不告诉他他也能感觉出来。再说,你瞒着他,他会认为你不定干了多大的坏事呢,给孩子心灵伤害更大。说现在这个罪犯吧,不知道这个王八蛋伤害了多少孩子幼小的心灵……”梁平怒不可遏,一拳打在车门上。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不好惹,赶紧把头转回去了。
在高津警察署门前下了出租车,二人走进二楼的刑事课,见了上司久保木和决定设置搜查本部的县警察本部搜查第一课的负责人以及高津警察署的署长、副署长。
搜查本部设置在高津警察署的刑事课,在这里,陆续到来的久保木中队的七名警察听取了迄今为止的情况报告,最后,股长久保木斜视着梁平说:“无须赘言,要防止再次被害,尤其要防止罪犯逃往河对岸。”
所谓逃往河对岸,是指越过多摩川,逃出神奈川警察本部管辖范围。
久保木接着说:“如果罪犯逃往对岸以后继续犯罪,我们这些人会挨多少骂,这是不言而喻的吧。如果逃过去以后被那边的同行抓住了,不用说上边,自己也得笑话自己吧。明白啦?那就好,无论如何要把罪犯给我抓回来!”
梁平他们在高津警察署的警察引导下,确认了犯罪嫌疑人贺谷雪生诱拐男童的现场以及刺伤老人的现场。在车上,翻阅了那些被猥亵的男童的证词等资料,看了犯罪嫌疑人驾驶执照上的照片复印件,最后,在犯罪嫌疑人家里,跟高津警察署的警察们会合了。
为了便于一家一家地搜查当地住宅,班长伊岛命令大家分组行动。梁平跟比他大五岁的高津署的江崎巡查部长一组,伊岛跟高津署的一个年轻的巡查一组。
黄昏时分,下起了小雨,梁平和江崎顾不上回去拿伞,又向第三京滨路北边的坂户二丁目和三丁目奔去。
“打扰您了,我们是警察,见过可疑的人吗?”边问边拿出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就这样走访了一家又一家,走访过的就在地图上按个红戳。因为正值五月黄金周,全家一起外出的很多,地图上的红戳老是不见增加。
什么线索也没找到。已经是晚上9点半了。小雨还在下,制服透湿,沉甸甸的。依照搜查本部的命令11点应该赶回去开碰头会。
江崎又累又饿,连笑的劲儿都快没了:“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拉面店,要不要去尝尝?”
梁平避开他的眼睛说:“我不饿,今天只剩下一个小时了,接着转吧。”
江崎感到很意外:“吃碗拉面连十分钟都用不了。”
“有这十分钟,又可以走访一家了。”
“照您这干劲儿,能走访三家吧。”
梁平对江崎的挖苦并不介意:“江崎先生,您去吃吧。”
“我一个人怎么去啊,好了好了,接着转。”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转吧。”梁平说完,撇下江崎就走了。
江崎叹了口气,急忙追上去:“你好像在为什么事生气。”
“没有。现在这种状况,最要紧的就是彻底搜查,您说是不是?”
“我没说不是,不过,从跟你见面时起我就觉得你身上有股说不出的焦躁情绪。”
梁平停下脚步,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罪犯身上有凶器,而且可能就藏在某个居民家里。现在是悠闲自在地吃拉面的时候吗?说不定罪犯又在伤人呢!”梁平越说越激动,噎得对方哑口无言,非常不满地斜了梁平一眼。
这时,马路对面的便道上传来一声喊:“嗨——”原来是伊岛和那个年轻的巡查。伊岛做了个端着碗吃拉面的动作,又做了邀请的手势。
江崎肚子里的馋虫又爬出来了,再次劝说道:“他说的也是那家拉面店。去吧,还可以交流一下信息。”
梁平感到有些屈辱似的压低声音说:“我真的不饿,你去跟他们俩交流信息吧。”说完继续朝着雾雨笼罩的住宅区走去。江崎喘着气追上来,梁平看都不看他一眼。
拐进一条小巷,连续走访了两家之后,来到一处门牌上写着“筱家”的平房前。这家房子不大,占地不小。院子里种着很多常青树,里边的情况很难看得清楚。梁平按了门铃,迟迟听不到回答。反复按了几次,还是没有动静。梁平从围墙上探进头去,看得见窗户上昏暗的灯光。梁平正想伸长脖子看清楚点儿,灯灭了。他回头看了看江崎。
“怎么了?”江崎也感到可疑,“灯突然关了,你继续按门铃,我进去看看。”梁平说完踢手踢脚地进了院子。
江崎按了几次门铃不见回答,便走到门前叫起来:“筱家先生,打扰了,开下儿门好吗?有急事儿!”叫完以后又敲起门来。
这时梁平已经来到关了灯的窗户前,窗帘拉着,仿佛听见里边有呻吟声。
“筱家先生,开门哪!”,江崎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里边好像有人在挣扎,还听见有人压低声音哆哆嗦嗦地说:“别出声!”梁平来到江崎跟前小声说:“里边有可疑人,说不定这家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是贺谷吗?”
“不敢肯定。”
“我去叫援兵吧。”
“不知道班长他们还在不在你说的那家拉面店附近,他们离咱们最近。”
“我跟本部联系一下就去找他们,用不了五分钟,你在这儿盯着。”
梁平送走江崎,又回到窗前藏起来。只听里边有人说:“走了吧?”接着听见有人来到门前,大概是通过窥视孔往外看。不久屋里灯亮了,窗帘呈现出橘黄色。
“这孩子我带走,车钥匙呢?”像是一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在里边说。梁平把手伸进腋下,握住了枪把。里边的人又说话了:“好了,现在就给你把绳子解了,别再出声,不然还叫你挨疼!”接着是含糊不清的求饶似的呻吟声。“真啰嗦!再哭,宰了你!”,砰的一拳,不知道打在谁身上。
梁平看了看身后,没有援兵要来的迹象。他抬手擦了擦额上夹杂着雨水的汗水,弯着腰轻手轻脚地绕到了后门。他左手戴上手套,右手拔出手枪,打开了保险。
后门是木制的,梁平用戴着手套的左手轻轻地拧了一下把手,门是反锁着的。梁平掏出一张电话卡,从门缝插进去,从下向上一划,没出多大声就把门打开了。从后门进去是厨房,厨房里没有人,梁平把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了耳朵上。从正屋传来孩子的哭声。
“不许哭!”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孩子不敢哭出声,变成了抽抽搭搭地哭。梁平脱掉鞋,用练柔道时练就的轻功,向正屋靠近。“快穿衣服!”那人说话的声音大起来。打人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梁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这是一条通向正门的走廊,沿着走廊并排着三个居室,居室都是磨砂玻璃的推拉门。挨着厨房的居室和挨着正门的居室都处于黑暗中,只有中间的居室开着灯,推拉门也开着一条缝。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那人生气了,接着是孩子哭泣和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梁平弯着腰走进走廊,靠近开着灯的居室,打算观察一下屋里的情况,由于门缝太小,看不见。
“把小鸡儿给你铰了!”又是那人的声音。听得出孩子是在拼命忍着不哭出声来,同时还可以听见好像被堵着或被胶带粘着嘴似的含混的告饶声。“行啦行啦,这回把你们全家都带走,反正已经杀了一个了!”那人自暴自弃地说。
等援兵已经来不及了,梁平屏住呼吸,拉开门闯了进去。20平米的日式起居室,打翻的饭菜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40岁左右的妇女被反剪双手,嘴里堵着毛巾。她的旁边是一个40多岁的男人,也被绑着双手堵着嘴,面颊好像被刺伤了,脸上胸前都是血。
梁平的视线和枪口迅速移向房间后部。一个七岁左右光着屁股的男孩儿,满脸是泪地站在那儿,虽然看着梁平这边,目光却没有跟梁平碰在一起。男孩儿的脚下放着一个台灯,暗淡的灯光里,可以看见那个年轻的罪犯。罪犯左手正在揪着男孩儿的头发,看见梁平闯进来,瞪大眼睛愣住了。跟驾驶执照上的照片一样,没错儿,贺谷雪生!
“不许动!”梁平把枪口对准了贺谷。
贺谷吓得呆若木鸡,右手握着的匕首下意识地横在男孩儿的胸前。
梁平大声喊道:“警察!举起手来!把孩子放开!”——贺谷没反应过来,一动没动——“举起手来!”梁平再次命令道。
贺谷看了看自己的匕首,用连他自己都会感到吃惊的口气说:“怎么着?练练?”
梁平不动声色地把枪口对准了贺谷的额头。
贺谷一下子崩溃了:“慢着,慢着,别开枪!”但是,并没有放下匕首的意思。
“把刀扔过来!”
“等着,这就给您扔过去。”贺谷边说边计算着梁平与自己之间、自己与孩子之间的距离。梁平毫不犹豫地扳下了手枪的机头。
“好的好的,千万别开枪!”贺谷无可奈何地扔掉匕首。
梁平用手枪指着他:“到这边来!,慢着点儿!”贺谷两手放在脑后,跨过中年夫妇过来了。
“在墙角那儿跪下!”梁平向窗户那边的墙角摆了摆头。贺谷按照梁平的指示在墙角跪下以后,梁平绕过中年夫妇来到男孩儿面前关切地问了句:“受伤了吗?”一下子喉咙硬咽,说不出话来。
男孩儿的嘴唇被撕裂,渗出血来,毫无生气的眼睛周围和面颊被打得青紫,肛门被撕裂,屁股和大腿上都有血。
梁平收起手枪,脱下上衣给孩子裹上,紧紧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默默地接受了梁平的抚慰。梁平让他坐好,掏出手绢为他擦拭嘴唇上的血,孩子疼得直哆嗦。
“别怕,不要紧的。”梁平喃喃低语着。然后来到中年夫妇身边,为他们松了绑。
梁平用眼睛的余光看到贺谷已经偷偷地挪到门口,准备逃跑,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捡起地上的匕首就追了过去,贺谷吓得慌忙伏在地上。梁平照着他的肋骨就是几脚,贺谷嚎叫着,身体缩成一团。梁平在他的头上、身上、屁股上,一阵猛踢。贺谷爬着向外逃,梁平照准他的腰部,一脚把他踢到门外的走廊上。
梁平抓住贺谷的头发,在地板上撞他的脸。
“别打了,别打了!”贺谷一个劲儿地求饶。梁平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揪着头发在地板上撞他的脸。梁平觉得撞够了,把匕首放在贺谷面前,小声命令道:“拿起来!”贺谷抬起头,满脸是血,一颗门牙掉在了地板上。“把刀拿起来!”梁平弯下腰,凑近贺谷,“扎我一刀,趁机逃命吧!”
贺谷好像没听懂梁平的话,愣愣地看着梁平。梁平右手把枪套向后转了转,左手拍拍自己的前胸:“照这儿扎一刀,逃命吧。你还以为监狱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哪。我们里边的哥们儿,差不多都有孩子。他们饶得了谁也饶不了像你这种欺负小孩子的犯人,整不死你也得让你脱层皮!老子给你个逃走的机会,快!把刀拿起来!”
贺谷瞥了一眼地上的匕首。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梁平鼓励道。
贺谷伸出了手。梁平拔出了手枪:“把刀拿起来,随便扎一刀就行。”
贺谷刚刚摸到刀柄,又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缩回手,双手放在头顶:“对不起了,您饶了我吧。”
“混蛋!”梁平大怒,一脚把贺谷踢翻,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衬衣,把他提溜起来,“饶了你?”梁平把枪管插进贺谷因喘气张大的嘴里,“说个饶命就能饶了你?你伤害了多少无辜的孩子了?”说着枪口顶住了他的上腭,“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活着的资格!”
“饶命……”贺谷含着枪管还在求饶。
“我想你自己也应该明白,”梁平盯着贺谷的眼睛,“你有病!你早想洗手不干了,但是你做不到。你也挺痛苦,甚至希望有人来制止你,你自己也觉得你是世界上最为卑鄙龌龊的东西,可是你住不了手,干了还想干。你就是蹲多少年大狱也改不了。你的病没治了。你小时候也被人欺负过吧,你要是想报仇应该在那个时候报!但是现在,你回不到童年了。你小子肯定还要伤害别的孩子。你忍得住吗?这种人生,你忍得下去吗?今天我就结束你的狗命,救你出苦海!”梁平说完扣紧了扳机。
“有泽!”是伊岛的叫声。厨房那边闪出伊岛的身影,因为光线太暗,伊岛看不清梁平这边的情况,举枪瞄准了梁平和贺谷。
“有泽,干什么哪?”伊岛谨慎地靠近梁平。
“请您站在那儿别动!”梁平说,见伊岛不动了,梁平又说,“请您在外边等一下。”
“胡说什么你!”
梁平把贺谷提得高高的,扭过头去对伊岛说:“那就请您转过头去,我求您了!”
“有泽,住手!”
“这混蛋还得犯罪。他是有病,将来出了狱,还得欺负小孩子。那些心灵受到伤害的孩子,气没处撒,又得去欺负别的孩子,长大以后说不定也跟这混蛋一样。这混蛋是病原菌!当然,这混蛋也是被传染上的,但是,得灭了他,省得让他再去传染别人!”
“住手!别为了这么个社会渣滓毁了你一生!”
“您就假装没看见吧。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梁平调整好枪口的角度,就要动手。
“有泽!再不住手我就开枪了!”梁平听见伊岛扣紧了扳机。就在这时,梁平身后的房间里传来男孩儿稚气的童音:“妈!”终于回到母亲身边的孩子一声高似一声地叫着,“妈妈”听着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叫声,梁平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岛一个箭步蹿过来,抓住梁平的右手,把手枪从贺谷嘴里拔了出来。梁平左手一松劲儿,早就昏过去了的贺谷瘫倒在地板上。前边传来按门铃和敲门的声音。
伊岛低声对梁平说:“有泽,高津警察署的警察们来了,快去开门 。别提刚才的事儿。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只看见你抓住了罪犯。明白啦?”
梁平紧咬牙关,枪把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5
5月黄金周一直沉着脸的天,在人们上班的第一天,晴得万里无云。天气预报说,今天关东地区的气温跟往年7月上旬持平。
梁平走出神奈川县警察本部大楼,跟伊岛一起步行近五分钟,来到地方检察厅。二人走进贺谷雪生一案的当庭法官的房间,被安排在沙发上坐下。对面坐着的是当庭法官和特别搜查本部专任法官。
“无需赘言,有泽巡查擅自单独闯入现场,太莽撞了。”当庭法官说。
伊岛马上出面说:“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多次了。有泽巡查要是不单独闯入,就有可能贻误战机。如果是我,也会那样做的。中年夫妇可能被杀害,孩子可能被劫走成为人质,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一定要等援兵……”
30岁刚出头的当庭法官不耐烦地摇摇头:“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问题在于逮捕时。被告方认为,逮捕时有违法行为,到底有没有?”
“没有。”伊岛十分肯定地说。
梁平什么也没说。他低着头,但感觉得到两位法官的目光。在沙发上坐下以后,他基本上没开过口。逮捕贺谷雪生之后的第四天,上司多次问过梁平和伊岛,连检察厅也把他们叫去,烦透了。那次甚至想承认了算了,可是伊岛在桌子下边踢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