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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烟笼寒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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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也不想,对着这双眼睛便吻了下去,姬郦池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扯住燕棣,隔着衣衫都能感到他的指甲深深地抠入手臂,那种熟悉的锐痛传了过来,燕棣低笑一声,尚未出声,嘴唇一凉,却是姬郦池吻了上来。 



  这吻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又带着些狠绝,几乎是恶狠狠地吻着,近乎咬噬一般,唇舌间的纠缠,恶狠狠血淋淋,燕棣觉得嘴里带了淡淡的血腥,这血腥在床帐间弥漫开来,似乎开了一个闸口一般,恨与爱,痛苦与极乐,过去纠缠的日子转瞬又回到眼前,统统变成真实的情欲,顷刻间一切都忘诸脑后,唯一清晰的感觉,就是要抱住他,捏碎他,这样美丽的脸,这样伤痕累累的身体,是他的。这美丽属于他,这伤痕也属于他,燕棣想,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会这样罢? 



  17 



  伤后无力,只能抱住姬郦池深深浅浅地吻他,房内灯火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觉得怀中的人身子越来越烫,身体紧连在一起的地方已是灼热一片,姬郦池由始自终不则一声,每一记亲吻都是恶狠狠的,所有的委屈和仇恨,痛苦与欢乐,都在这噬咬般的吻中倾泄着,这似乎是多年来的第一次,他是施者而不是受者。 



  燕棣仰躺着,身体在灯光下呈现出温柔的粉色,姬郦池手指轻轻抚过他胸前伤处,那里伤口已经长拢,留下交错的几道嫩红的伤痕,燕棣微觉疼痛;皱眉捉住他手;轻轻摇了摇头;灯火半明半暗地投在姬郦池半裸的身子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如遍体的红线,紧紧裹了雪白细嫩的身子,两粒乳珠殷红如血,颜色娇艳欲滴,燕棣一阵面赤耳红,心跳得几乎跃出腔子。 



  姬郦池怔怔地瞧了他一会,甩脱被燕棣攥在掌心里的手,雪白细密的牙紧咬了艳粉的唇,长眉微拧,手移向燕棣下体,摸索到他私处,燕棣好一阵意乱情迷,竟全然不知推拒,由得他手指渐次深入,突然间低笑出声:“这个…你会么…” 



  姬郦池的脸红里透着些阴郁,听了这话,眼神一变,嘴角溢出笑,那一丝浅笑,稍纵即逝,却足以挑动人心,和适才那咬牙切齿的狠绝劲一比,这时候竟格外地婉转多情,手指几乎是温柔地在燕棣私处搓弄着,那指上有如染着春情,挑动得燕棣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知不觉间就紧紧地贴着他身子,姬郦池把玩一阵,似乎在迟疑,下处硬硬地抵在燕棣小腹,燕棣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陛下,还是让燕某来服侍陛下吧…” 



  说着便撑了身体,去拉姬郦池,姬郦池却低垂了眼睫,映着灯火,眉宇间染着些许绮丽风情,放低了身子,缓缓坐入了燕棣怀中。 



  这般柔顺,温婉,燕棣嘴唇轻颤,试着抱住了他,缓缓地压上他口唇,婉转与他亲吻,却是从没有过的细致缠绵,姬郦池闭了双目,只有浓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濡沫吮吸间,燕棣褪下他的底衣,果然下处早已经是火热不堪,缓缓放倒他在床,将他双腿慢慢推至胸前,自己一点点地推了进去。 



  姬郦池发出短而急地呻吟,手指插入燕棣浓密的黑发中,发丝冰凉,手指带了情欲的热度,撩过燕棣额角,燕棣浑忘了身上的伤势,赤条条与他纠葛在一起,他后庭处微滞,进出间便是一阵呻吟溢出齿关,姬郦池勾住燕棣的脖颈,沉迷般死死抱住,腰身耸动,温润柔软的唇一片艳红,燕棣挺了腰身,如醉如痴,这番抵死缠绵之后,燕棣喘气不匀,附在他耳边低声唤他的乳名:“八郎…八郎…” 



  姬郦池浑身酸软欲死,半梦半醒,意乱情迷之际,突听到他的低呼,眼中一热,八郎…,燕棣从没这般叫过他,这样叫他的只有父皇。 



  “八郎,为父不得不委屈你…”那一年自己才刚五岁,头一次见到父皇。他一生之中,见过父皇的日子屈指可数,而父亲称他为八郎也只此一次,以后都只是叫他痴儿,痴儿… 



  他是痴的。他一岁识字,两岁成诵,四五岁时便过目不忘,天资聪颖,然而教养他的师傅与内侍们却死死瞒了这消息,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白痴。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过种双重生活的了,似乎他一生下来,就一面是白痴一面是天才,日子久了,他甚至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天才还是白痴。 



  他有时情愿自己是真的白痴,不知痛,不知苦,不知道爱恨。 



  他被情欲烧得有些糊涂的脑子有了片时的清醒,手里还抓着燕棣一大把头发,就手一扯,痛得燕棣自他身上抬起脸来,迟疑地望着他,姬郦池咬着牙低声道:“你叫我做什么?” 



  燕棣怔了一怔,这时回过意来,又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八郎… 



  姬郦池抬手便是一掌,燕棣不闪不避,受了他这一掌,面上清清楚楚五根指印,他叹了口气:“吾家八郎年纪少,眉似春山眼如波。要不是住进这里,也不知道这两句原本说的就是陛下。” 



  姬郦池喃喃地道:“你哪里听来的这两句?” 



  燕棣朝床头那册书努了努嘴道:“你师傅,申大才子的诗。” 



  姬郦池抬眼看了看果然是申季璃一册诗集,这人文名远播,这些年来又刻意隐瞒真实面目,以一付风花雪月的流荡公子模样,写了无数的风月诗作,人人都只当这两句说是他自己的兄弟,却无人知此八郎非彼八郎。 



  燕棣托了他的脸细细地瞧了瞧:“果然是眉似春山眼如波…” 



  姬郦池恨声道:“住嘴。我恨不能杀了你…你…” 



  燕棣微微摇头,但笑不语。 



  姬郦池脸色转为苍白,黑沉沉的眸子里罩了一层严霜般,清亮里透着寒意:“燕棣,别逼我。”他一面说一面起身披衣,手指颤抖,衣带怎么也系不上。 



  燕棣叹了口气,捉过他双手,替他系好衣带道:“外面天寒地冻,陛下要保重龙体。燕某虽然被陛下囚在此处,想来还有的是人要跟陛下为难,陛下这时候身体可要紧得很。” 



  姬郦池冷哼一声:“你的孝子贤孙,果然多得很。” 



  燕棣哈哈一笑:“以陛下手段,再有十个燕棣也不是对手,何况我手下那些粗人。” 



  姬郦池道:“你手下的高人很多,不过,你觉得他们要救你出去,有几成胜算?” 



  燕棣道:“在陛下手里,一成也没有。”姬郦池冷笑道:“知道就好。” 



  说完转身拉开门往外就走。 



  18 



  他回到寝宫;天已经放亮;这天是小朝;几名心腹重臣已经等在勤政殿外;他匆匆换了朝服;喝了口热茶;便往大殿去。 



  夜里下了一场初雪,雪虽不甚大,然而宫内房屋树木仍是厚厚蒙了一层白雪,却见赵明与申季璃立在台阶下,头凑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新近升上来的兵部尚书彭仪秀站在廊柱下正翘首望着,一见了姬郦池的身影,便忙拜伏在地口称万岁,赵明与申季璃也忙过来跪到接驾,姬郦池含笑道:“众卿请起。” 



  一面说着一面单单走到彭仪秀身边,一手搀了他起来道:“彭将军上了年纪,以后见了朕不用行这大礼,这些不过是虚礼,将军不用太过拘礼。” 



  彭仪秀新升了官,女儿又被钦定为皇后,心里着实地得意,平生被燕棣压得出不了头的闷气一扫而光,此时见姬郦池放着两位心腹重臣不搀,却独独来搀自己,那么荣耀得意,竟是生平从没有过的,一时老脸放光,说话声音格外洪亮,姬郦池便携了他手,与几个重臣一道进了大殿。 



  君臣刚坐下,彭仪秀便道:“陛下,北胡的汗王可还在宫中?” 



  他军人出身,这话问得很是唐突,姬郦池视若无睹道:“彭卿问此事何意?” 



  彭仪秀自怀内掏出一封书信来道:“昨夜可汗的中军到微臣府上,送了这封信来。微臣不敢私拆,今日带来请陛下御览。” 



  李时忠忙接了过来递给姬郦池,姬郦池拆开信看了看,将信递给申赵二人,众人一一传看了,最后忙到彭仪秀手里,他将那信细细看了,顿时便跳了起来:“皇上,这是,这是北胡的反间计,陛下万不可信。”姬郦池微笑道:“彭卿何必着急?朕即给大家看了,便没有疑你的意思。北胡荒僻之地,人才凋零,便想要拉拢我朝俊杰,彭将军不用着急。” 



  彭仪秀道:“陛下圣明,可是北胡狼子野心,咱们却须得提防。” 



  赵明道:“彭将军说得不错,那北胡汗王说是孤身来朝,其实离城不过百里,有五万大军隐伏在函关山中,只因彭将军大军严守函关,才不敢轻举亡动,陛下,如今这汗王却如何打发?” 



  姬郦池道:“北胡才被燕…燕贼打得大败,此时没有胆子再来进犯,他领军而来,想是有备无患,探听虚实。” 



  申季璃道:“那汗王与燕贼有杀兄之仇,此番别是为着这姓燕的人头而来?” 



  姬郦池眉头轻蹙,却听彭仪秀道:“正是,陛下,燕贼罪无可赦,本应早日杀了才是。依微臣愚见,莫若杀了他,将人头交与北胡汗王,退了那五万铁骑军,等开春后,再与北胡大大地打上一仗,那时候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却不用怕他。” 



  姬郦池听他这般说,却没作声,眼睛望向赵明,赵明微一沉呤,为难地点了点头,显然他也认为燕棣不能再留。 



  他心中一痛,沉思一会道:“燕贼已成阶下之囚,并且身中奇毒,朕留着他性命自有用处。北胡可汗之事,朕另有办法处置。” 



  众人又再议了一阵朝事,大局初定,事情着实地杂乱,六部相互扯皮,燕氏余孽未清,姬郦池只听得浓眉深锁,他夜里几乎没睡,精神欠佳,这时候便有些倦怠,便倚了龙椅,听诸臣商议,耳听得众臣七嘴八舌,头却隐隐作痛,彭仪秀声音洪亮,听在耳内竟是嗡嗡作响,突然想到要娶他女儿为妻,心里便十分地不耐烦。 



  突然地站起身来道:“今日就到这里,朕累了,其余诸事,由丞相与申先生商量着办了吧。”说完转身便走,回到寝宫中倒头便睡。 



  然而心里委实有如乱麻,一时哪里睡得着?朦胧间听得李时忠道:“陛下夜里不曾安睡,这时候好容易歇一会,先生还是等着传召吧。” 



  姬郦池顿时醒了过来,撑起身道:“李时忠,让申先生进来。” 



  片刻听得衣物悉索之声,申季璃走了进来,跪伏在地道:“陛下。” 



  姬郦池自床上半坐起来道:“你起来吧,坐下说话。” 



  申季璃在他床边春凳上坐了,见姬郦池面色苍白,眼圈发青,人竟然比从前还瘦,心里发酸,半晌道:“陛下要保重龙体。” 



  姬郦池淡然一笑道:“你死活要进来,却是来说这般一句没用的话么?” 



  申季离道:“臣见陛下神色疲惫,放心不下。太后再三嘱咐为臣,说道陛下年纪尚幼,身体素来孱弱,要微臣多加留意,切不可累着了陛下,是以臣定要进来瞧瞧陛下才放心。” 



  姬郦池道:“外面又在下雪?” 



  申季璃嗯了一声。姬郦池道:“申先生,那一年的事情你一直记得罢?” 



  申季璃道:“不知陛下说是何事?” 



  姬郦池屈起手指算了算道:“十六年了吧?申先生,我现在觉得很累。” 



  他说完这句话,靠在腰枕上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父皇交给我的,竟是这般一付重担。申先生,父皇那时候说,这担子很沉,怕我担不起,我那时候怎生说的?” 



  申季璃垂头道:“陛下天姿英纵,当时说道:重振朝纲,恢复我姬家江山,再沉也担了。” 



  姬郦池默不作声。 



  19 



  申季璃站了一会;姬郦池始终没有说话。屋内只听到炭火燃烧的哔啪声;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室内下着重重的帘幕;将大半光线遮过;申季璃只瞧见姬郦池削尖的下巴轮廓;这才惊觉他人已经瘦脱了形,被子下的身体单薄得几乎瞧不出身形,申季璃突然一阵心酸,眼泪竟滚了下来,簌簌地落在衣衫上,姬郦池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才被申季璃重浊的呼吸声唤醒,他仰起脸来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为难事?” 



  申季璃心酸得难以抑制,抹了一把泪道:“臣一时心酸…失礼了,陛下恕罪。” 



  姬郦池道:“你去吧。外间事情多得很,诸事都要你多加用心,这些伤感暂且收起吧。” 



  申季璃去后,姬郦池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精神极为不安,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慢慢睡去,梦里却也不安稳,一会儿是燕棣举着刀朝自己狞笑,一会儿又是他抱着自己说:“你放心,有我在,总能护得你周全。”一时是父皇的脸,双眼忧伤地看着自己:“池儿,痴儿啊…” 



  这么极不安稳地睡了一会,突然见燕棣从外面进来,对他笑道:“你不要犯愁了。你不就是想杀我又不了手吗?没事,我帮你做个决断吧。” 



  说罢袖里抽出一柄剑来,手腕一翻便刺进自己的胸膛,姬郦池吓得失声大叫,猛然间醒了过来,啊地一声惊坐起来,一旁侍候的李时忠听他叫得凄惨,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只见姬郦池脸色惨白,满头满脸的冷汗,眼神里透出深深的绝望和惊惶,一时忘情,张臂抱住他,轻轻在他背上拍着道:“好啦好啦,没事啦没事啦。” 



  李时忠是从姬郦池还是婴儿时就一直侍候他的老奴,小时候他常从梦里惊醒过来,那时候身边只有李时忠,这是这般抱住他安慰他,姬郦池紧紧拉住他衣袖,李时忠觉得他身子抖得厉害,显然是做了什么恶梦,也不敢问他,只是轻声安慰他。 



  过了好大一阵,姬郦池挣开他怀抱,默默倒在枕上,睁着双眼,也不知在想什么,李时忠拿丝帕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一面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如今江山已经夺了回来,这锦绣天下可离不得陛下啊。” 



  姬郦池呆呆地瞧着李时忠,突然间道:“李时忠,燕棣一定得死吗?” 



  李时忠吃了一惊,怔了半日方道:“宫监不得干政,老奴不敢胡说。” 



  姬郦池摇了摇头道:“我知道,问你也是白问。你知道吗?朝中大臣十有八九都在等着我杀了他,这人实在死…” 



  李时忠不敢接话,只是忙着替姬郦池将汗湿的内衣换下来,猛然间瞧见雪白的身子上一道道细细的伤痕,咬牙切齿地道:“让他死都便宜了他,该当千刀万剐才是。” 



  姬郦池听他这样说,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细瓷般的肌肤上,每一条伤痕都是那人留下来的,他拧紧了眉头,为什么要饶恕那人?只有杀了他吗?突然间想起燕棣胸前那三条深深的伤痕。 



  “李时忠,把玉紫烟拿过来。”他突然吩咐道。 



  李时忠一愣,停下手去柜里翻出一对玉紫烟来。那玉紫烟长不过三分,拇指粗细,紫色莹莹,颜色诡魅奇丽,散发出一股极淡的香气,芳香中略带一点辛辣,姬郦池一言不发地揣入怀内,起身下床,李时忠一直呆呆地瞧着,直到他走到门边了,这才猛地扑到姬郦池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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