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火京介 -制造暴力-第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有异常。
我向里面的健身房走去,健身房也开着灯。这时我发现丹下在这里,他躺在里面史密斯卧推器的长凳上,挂着绳带的手机从短裤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丹下师傅!”
他竟没有回答我,有点奇怪。从我这个角度看,他卧推的重量还真不小,怎么也在二百二十公斤以上。虽说是丹下,也很难保持那样的状态呀。而且高度调节器停在很低的位置上。
不对,太低了。是事故吗?是事故我应该立即跑过去帮忙呀。可是我的脚怎么也不听使唤,动弹不得。当我拼命迈出第一步时感觉到膝盖在颤抖。要对眼前发生的情况进行确认让我感到恐怖,可是不得不进行确认。
我慢慢地靠近,同时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希望快点醒来。
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近前,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躺在长凳上的丹下的两腿之间湿乎乎的一片。
丹下的眼珠鼓鼓的似乎马上就要夺眶而出,舌头从嘴里长长地伸出来,二百四十公斤的杠铃就像断头台的铡刀一样落在丹下的脖子上。
丹下之死(4)
'日'不知火京介
我想大叫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眼泪在脸颊上僵住了。午饭吃的东西一下子都涌上了喉头,马上就要吐出来了,我强忍下去了。因为我觉得在这吐出来的话,是对丹下师傅的一种亵渎。
我提醒自己,不能就这样瘫坐下去,用手拄着膝盖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感觉全身使不出力气,在擂台上被丹下像揉布团一样折磨时也比现在强。我就像一只海蛰一样软绵绵地从
健身房到练武场、再从练武场漂浮到了外面。出了练武场我的食道彻底决堤了,除了中午吃的食物还应该有胃里的血和肉一起倾泻到了地上。脚边的花猫被惊得飞窜出去。
来到外边我终于叫出声来,像野兽一样吼叫出来。我出了强制收容所的大门来到事务所门前,推开门就连滚带爬地跌进去了。我躺在地板上大声喊叫着,泪水在脸上横飞。虽然能喊出声来,却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我只能指着练武场的方向抽泣着。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觉察到事情紧急,宣传部的大贯从事务所跑了出去。
我倒在地板上不停地抽泣着,好像快要不行了。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负责事务性工作的中年女人轻轻地帮我揉搓着后背。
大贯跑了回来,大喊:“丹下死了,赶快报警!”不过又马上想起什么似的,“等等!先通知社长!”负责总务的渡边飞快地拿起电话,事务所里的所有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动了起来。
而我只是一个体形硕大但派不上任何用场的孩子。
不久,营业部长天童叫我站起来,然后把我领进接待室让我坐在沙发上。
“我刚才也去看了,知道你受刺激不小,但是不要哭了。是事故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给我详细说明一下,一会儿警察就要来,我必须掌握事情的大概经过。”
语调虽然非常柔和缓慢,但是天童的话中透着一股威慑力。平时我对他的印象无非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小老头,但今天他一开口我就感觉到,经历沧桑的男人和我这种毛头小子是绝对不同的。
在听天童说话的时候,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我把今天早晨起床后的事情一一讲述了一遍。
“那昨天晚上呢?”
我不知道。反正今天早晨起床之后就没见到过丹下。我把昨天深夜注意到丹下又出去一次的情况和天童说了。
“夜晚独自训练?不能理解。总之,会长取消比赛很快就回来,社长由于正在擂台上走不开,会赶明天第一班飞机回来。你别哭哭啼啼的,到时候尽量把情况准确明白地解释给他们俩,还有警察。”
天童站了起来,我也急忙跟着站起来被他制止了,他叫我在这等着警察来。
警察询问的事情和天童问的一样。只不过警察问得比较详细,有时同一个问题会从不同的角度问好几遍。他们还问了为什么只有丹下和我没有参加巡回比赛。
“因为我的实力还不行,丹下师傅对我进行单独训练。”
我按照天童的指示如此回答,看来警察并没觉得有什么可疑。
警察还带我到现场进行取证,问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说丹下昨晚喝了啤酒,不可能深夜独自一人来这做力量训练。他们还问了我关于杠铃重量的问题。史密斯卧推器握杆的左右分别放上了五枚二十公斤的杠铃片和一枚十公斤的杠铃片,再加上握杆自身的重量二十公斤,总共是二百四十公斤。这一重量接近了丹下所能推起的最高值。但是,丹下曾经和我说过,训练力量不要过分追求大重量,与重量相比肌肉的紧张程度更加重要。而且,他还特意强调了握推杠铃时的位置,要放在胸的上面推,一定不能放在脖子上。所以,杠铃竟然落在丹下的脖子上,这一点非常可疑。警察还问了我一些关于丹下私生活方面的问题,我说他快结婚了。于是警察去联系静香了,好像是要对我的供词进行核实。
现场取证结束后,警察把遗体抬走了,要进行解剖。一想到丹下师傅的身体要被法医一刀一刀地切开,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从警察的审问中解放出来的时候,鹫田从札幌回来了。他把刚才天童和警察问我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令我感到吃惊的是本庄竟然也跟着鹫田一起回来了。本庄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鹫田旁边听着我说。他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其实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因为害怕说走了嘴。我不认为这是事故,可是这话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证据我就这样主观臆断,如果判断错了肯定会给摔跤队带来麻烦。
从鹫田的盘问中解放出来之后,我独自回到房间躺了下来,什么也不想做。而且,现在有什么可做的呢?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录像带不禁又是一阵辛酸。现在我根本没有心情进行训练,而且连练武场、健身房的门也不想跨进一步。肚子已经空了可是没有一点食欲。
我躺在被子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已经不会再有人把天花板压得吱吱作响了。
这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本庄。本庄进屋后靠着墙壁坐在了地板上,左手还拿着那个黑色面具。他什么也不说,甚至都不看我一眼,只是默默地坐着。握着黑色面具的手还在发抖。
就这样坐了一个小时之后,他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离开了我的房间。我听见本庄在隔壁房间中呜咽的声音,我只能呆呆地听着他哭泣的声音。
明天信州回来我还得向他报告一遍。可是有必要向信州报告吗?我不知道。如果信州是杀死佐佐木的凶手,那么杀死丹下的人也应该是他。那天,丹下打电话问信州佐佐木被害那天的比赛安排者是谁,信州发觉丹下已经注意到了什么,于是就把丹下也杀了?但是,信州昨天应该是在札幌,那样的话他是不可能杀害丹下的。丹下的死真的是事故吗?我不知道,现在我的大脑已经不能冷静思考问题。
我忽然又想到了静香,她现在怎么样了?我非常担心,但是我没有见她的勇气。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穿婚纱和丹下走向结婚礼堂的时候,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这是一起谋杀案件的话,那都怪我。因为是我把丹下牵扯到佐佐木被杀的案件中来的,我有何颜面去见静香呢?如果是事故的话,我也没无法去面对静香,因为要是我不接受看门人这个工作,摔跤队也不会把我和丹下留在集体宿舍进行单独训练,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开始恨我自己了。
不知什么时候,隔壁的哭声已经停止了。
——别再当什么职业摔跤手了。
我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丹下之死(5)
'日'不知火京介
丹下的葬礼在他老家的公民馆举行。
警方公布丹下是在训练中死于意外事故后,整天围在集体宿舍周围的媒体、记者也逐渐平息下去了。他们都转移到葬礼现场了,在葬礼上有些职业摔跤杂志的记者我已经非常熟悉了,因为以前见过不只一次两次了。
因为摔跤队正处于巡回比赛中,所以新大阪职业摔跤队除了领导层、事务性人员外,只有我、本庄和伊达参加了葬礼。
会长鹫田在札幌比赛的第二天参加了在小樽进行的比赛,以后的比赛他就全部没有参加。社长信州是队中的主力选手,也是本赛季联盟赛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因此一场比赛也没有放弃。在小樽比赛结束后,第二天就是在函馆举行的比赛。然后就转战到了九州,今天早晨信州才坐飞机从宫崎返回了大阪。
今天,鹿儿岛还有比赛,所以葬礼结束之后,摔跤手还得坐飞机赶到鹿儿岛去。
公民馆的墙壁上挂着长长的黑白相间的幕布,里面聚集了很多穿着丧服的人。大部分是附近的大爷、大婶,他们彼此之间好像都非常熟悉。而我们这些高大的摔跤手好像是闯入者。我以为本庄坐在较远的地方,当我侧头找他的时候发现静香竟然坐在他的旁边,她正用手绢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以前死了丈夫,现在连儿子五郎也死了。”
“雅子可真惨啊!”
“但是他现在的老公人还不错。”
从周围人的谈话中我听出,丹下的母亲是再婚,丹下是跟母亲一起嫁到继父家的。丧主夫妇的姓是一样的,也许母子都改姓继父的姓了。
葬礼开始,和尚朗诵着经文,香炉中生起缕缕轻烟。正面是被白绢罩住的祭坛,祭坛上有牌位、灯笼、烛台,中间是丹下的遗像。上面缠着黑色布带的镜框中是比现在年轻一些的丹下。他在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像要开口叫我:“小子。”
祭坛前面坐着的一对六十来岁的夫妇应该是丹下的父母。父亲看上去身形瘦小,双手拄在膝盖上。眼角含着泪水的母亲看起来要显得刚毅一些。通知丹下父母的工作是由鹫田会长和天童营业部长做的,所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丹下的父母。
父母的旁边坐着三十岁左右的男女,应该是丹下的弟弟和妹妹。两个人的脸形和母亲以及丹下有相似的地方,而体形则遗传了父亲的瘦小。两个人都是满脸泪水。
静香脸上化的妆已经被泪水弄得一塌糊涂。旁边的信州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放在大腿上,牙关紧闭着。
仪式结束后,大家开始向遗体周围献百合花或者菊花。本庄则把那个佐佐木的遗物——黑色面具握在了丹下手里。棺材也许是特殊订做的,很大,丹下躺在里面显得很小。本来丹下应该在这个秋天穿着礼服接受大家的新婚祝福,可是现在却穿着白色衣服踏上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不知道医生进行了怎样的处理,让丹下的脸看上去很平和,埋在鲜花中静静地睡着了。
警方宣称丹下死于事故。我不认为是事故,可也不愿想成是谋杀。发来唁电的还有佐佐木的太太,由于用的不是艺名御堂响子,而是本名佐佐木加寿子,所以并不怎么显眼。其他发来唁电的还有坂田俊明、老虎?甘地。参加吊唁的客人中有些对甘地的名字感到好奇,而丹下的家人和摔跤队的人似乎并不以为然。新大阪职业摔跤队以外的摔跤手也有人了解丹下对新大阪作出的贡献。
葬礼结束后,由于把我一个人留在集体宿舍不放心,就带我一起去九州的鹿儿岛参加巡回比赛了。
我被安排在第一场中出场,与本庄对战。看我完全没有比赛的心情,所以比赛安排者只安排了五分钟。
我穿过休息室通向擂台的通道,向擂台走去。以前曾经随队巡回比赛来过两次鹿儿岛,但都是在初次登台之前,所以作为摔跤手上台比赛,在鹿儿岛还是第一次,观众中没有人认识我。
我登上了擂台,蓝角出现了本庄的身影。我瞅了他一眼,可是他并不看我。
“蓝角是,体重二百二十磅的,本——庄——优——士!”
在擂台解说员大木的介绍后,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拍手声。
“红角是,体重二百三十磅的,山——田——聪!”
大木向观众介绍了我,我挥了挥右手,然后把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弯腰向观众和对手行了礼,这是新人必须做的。
擂台中央的裁判员剑持对我们进行了身体检查。剑持例行公事似的检查了我的短裤和摔跤鞋,然后向我说了一句:“工作。”我明白地点了点头。意思就是适当卖些破绽给对方,在五分钟左右反败为胜就行。这是个轻松的工作。
我和本庄在擂台中央握过手之后,剑持裁判员把我们分别分到了红角和蓝角。
比赛开始的钟声敲响了。
我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擂台中央,可是本庄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像火车头一样把我顶到了擂台的护绳上。然后一个大巴掌在我的脸上炸裂了。他干什么?怎么这么生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第二巴掌又拍了过来。他真的发怒了。
本庄不停地殴打着我。抡圆了胳膊扇我的脸,突然又使足了全力向我踢了过来,正中我的肚子,我疼得弯下了腰。这时,他把胳膊伸向我两腿之间,把弯着腰的我抱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在擂台上。
我倒在地上他还不放过我,像疯牛一样跺着我的肚子,难道他想把我跺死吗?虽然安排我故意卖一些破绽,但他也应该悠着点呀。我抱住了他跺下来的脚,他蹲下身子把膝盖顶在我的胸口上,我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本庄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拉到擂台中央继续打我的脸。就在我想要还手的时候,一个背摔把我又撩倒了,然后毫不留情地踩着我的肚子。就像丹下在擂台上折磨我一样。
想到这里我恍然大悟。
本庄发怒了,因为我想打一场适可而止的比赛,本庄真的发怒了。
本庄胡乱地踩着我的肚子,像无视我的存在一样面对观众摆出了一个健美运动员的姿势。
“好样的,丹下!”观众中传来了这样的助威声,而且呼应的观众越来越多。
“丹下!丹下!丹下!”
开始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喊,后来逐渐扩展到整个观众席,会场被一阵“丹下”的声浪所包围。
本庄向西方的观众摆出各种健美运动员的姿势,这都是丹下生前在擂台上喜欢摆的姿势。
我站了起来,用肩膀向本庄的后背撞去,被我这么一撞本庄飞向了护绳,他利用护绳的弹力又向我撞来。我伸出脚向本庄小腹踹去,本庄中脚趴倒在了地上。
“干什么呢?笨蛋!不能输给新人!”对倒在地上的本庄,观众发出了这样的责骂。
本庄的双肩已经被我按倒在地,听到观众的这种责骂声他突然来了力量,好像不能给丹下丢脸一样。本庄从地上弹了起来,把我撞飞,我一个踉跄把剑持裁判也撞倒了。
本庄站起来倒骑在我的腰上,然后抓住我的双脚向后折去。这时的本庄好像丹下附体。
观众席也有不少人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本庄喊作“丹下”,但是,从贵宾席、一等席到二等席,处处都传来“丹下!丹下!”的喊声。他们都知道丹下,虽然丹下作为垫场摔跤手,从没在电视上露过面,但是仍然有这么多观众认识他、喜欢他。
我用手支起上身,本庄还骑在我的腰上扳着我的脚,我就保持这样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