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风尘+番外(六月游) by桃夭-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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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原本打算等绿腰谈话结束的,但是我睡着了。
龙威的怀抱很温暖啊,几乎让我想起了望。很多年前,我也是这样窝在望的怀抱里享受他的关怀和爱抚的。望常说,我是一只任性高傲的猫,最爱窝在看得顺眼的人的怀抱里撒娇。
我承认我很任性,也承认我喜欢别人的疼爱,但是我只会窝在望的怀抱里,其他人的怀抱,我不屑一顾。能证明这件事的证据是,自从望的帝王无法再忍受我在望的怀抱里撒娇而把我最爱的怀抱独占去后,我就再也不曾在谁的怀里窝过。即使是我卖身给男人,习惯躺在男人身下,但是我从不主动靠近,我只会诱惑人。
没想到龙威的怀抱如此舒适,我甚至沉睡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我抱进房间,安顿好我,让我舒舒服服一觉到天亮。
清醒是时候,身边已经没了龙威,只剩下一室亮晃晃的阳光。我暗自叫糟。匆匆忙忙套上衣服,赶向绿腰的房间。
门口的两尊门神已经不在了。站在房门外,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想,搞不好里面已经躺着一具尸体,而我从今以后又少了一棵摇钱树。
呜……我不要这样的结果,所以我推门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哗哗的水声从屏风后面传出来。
水声?鬼用得着洗澡吗?我好奇地转向屏风后,正正好,看到美人出浴图。
一头湿润的红色长发披散在背后,平日里垂在额头前面的刘海被撩到后面,现出深刻精巧的美丽五官。一张被热水薰得娇嫩的面孔上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氤氲的眸子,而是丰满欲滴的红唇。如水蜜桃般美味可口的感觉,叫人忍不住要咬上一口。一身蜜色的肌肤带着蜂蜜般的晶莹甜蜜,魅惑无比。就连小腹上的虎头烙印似乎也没那么丑陋而染上了几分情色。如果不是一身从上到下的青紫痕迹,这真的一幅完美的图画。
是的,一身青紫的印子。身为男娼,我不会假装看不懂这代表着什么,所以我伸出了手。
他挑起眉毛,用目光询问我。
我说,昨天的夜渡资,老规矩,我要抽成。
当场,美人变夜叉。一把打掉我伸出的手,恨恨地骂我,钱鬼!
下手还真重。我的手心都红了。揉着手,我嘟哝着,别忘了我不是做免钱生意的,他也许很久不接客了。难得一次,当然不能破戒。他该不会是忘了自己的职业吧。
他的嘴角出现扭曲的笑容,说道,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我现在还能见到他。
不想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当他要求我陪他喝酒的时候,我没有拒绝。绿腰是个颇为自制的人,虽然酒量极好,却很少纵情狂饮。难得他说要喝,我自然舍命相陪。
一杯一杯酒下肚。等绿腰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也要投降了。
醉眼相对,我问他,那个人还会不会来。
他晃动着手里的杯子,呵呵冷笑。他说,永远不会再有那种可能了,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永远吗?我冷笑。这世界上不会有什么永远啊,此刻绿腰信誓旦旦,我能相信的,有五成就不错了。
我说,管他来不来,只要记得交夜渡资就好。
他用最后一丝神智笑骂我是钱鬼后,彻底阵亡。
我只来得及看到房间里横七竖八的十来个酒坛后,笑一笑,也一头栽倒在绿腰的身边。
好久不曾大醉了,天黑的时候醒来,头痛欲裂。很不舒服,要不是老卓熬了醒酒汤,我真不能打全精神来见人。
绿腰的事情大概就这样解决了。反正没人有兴趣去追究,反正绿腰舞还在,还在跳舞,我也能多赚一些钱。
(十五)
所以说我最讨厌馆子里的少年有什么感情纠葛了。多浪费钱呐,看看我重新装修大厅又花了一笔银子。
钱是龙威出的。那个鹰眼的男子和他的手下走得很是痛快,连一点钱屑都没留下。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蛮子啊,连“赔偿”怎么写都不晓得。
绿腰也是,叫人睡了一夜也不知道拿夜渡资。还说什么攒钱给自己买块好墓地呢,唉,白白浪费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我当然知道绿腰这么做的目的是了结恩怨,但我绝对不提倡手下的少年们都这么做。归根结底这里是男娼馆,是靠身体吃饭的地方,哪有人白白浪费自己的身体资源的?再说,真的恩怨,只靠身体就能解决?只会让事情越来越混乱吧。
不知不觉间,夏天已经过去,秋天来了。
金陵的气候偏南,就算季节有变化,也不是很明显。若不是对街“花月楼”的姐姐们出游带回一枝红枫,我几乎都忘了。难怪最近晚上看帐本时会觉得有些凉呢。
最近在忙,忙着看帐。这馆子开了一年半了,去年春天的时候顶下这间店,没想到日子过得那么快。看着帐本上扣除开支后的数目,我笑眯了眼睛。
其实,要把手下的少年们调养好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啊。我说过了的,我只收留那些除了卖身外无路可走的孩子们。那些孩子来到我的店里的时候。大部分从身体到心理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我除了要把他们身上的伤治好以外,还要开解他们的心理。
外伤好治,内伤难医。要不是我曾从望那里学到人心的操纵与控制,多少帮得上一点忙以外,我这店子还真的很难撑下去。
现在回想起从前的一切,越来越觉得望是个天才。他可以说这辈子我唯一佩服的人,我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足够我用一辈子的。他唯一令我不欣赏的地方,就是太痴心。
话说回来,虽然在他们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但由于调养得当,愿意接客的孩子们在人前出现的时候都是很光鲜亮丽的,要不,我订了那么高的价码,若没有真正的好货,谁还会一次又一次地往这里跑?回报是很丰富的啊。
辛辛苦苦地忙了一年多,一直忙着工作,连件新衣服都没添加,眼看着季节又变换了,是应该添置新行头的时候了。
既然要添,就挑好的布料和裁缝。人生在世,衣服虽是身外之物,但是在这个靠外表讨生活的行业里,还是必不可少。漂亮的衣服,不仅可以悦人,亦可以悦己。
这样算来,花销可不少。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高兴,大家高兴就好。
老卓找来了最好的裁缝。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挽上了发髻。
这么年轻的妇人,能做好那么多件秋冬衣服吗?我要的衣服可不是市面上普通的衣服,而是特别设计的哟。
看到我怀疑的眼神,老卓解释说,她是城里织锦庄的继承人。手下拥有天下最好的裁缝和织染师傅。向来只为富贵豪门做衣服的。就连深宫内苑的金枝玉叶们的日常穿戴,也是他们一手包办的。而她,更是天下公认的裁缝圣手。
是吗?是织锦庄的人吗?我知道他们。当年望的衣服也是他们做的——至少皇帝送他的那些是。用最柔软轻巧的面料配上最适宜的裁剪,加上素雅的花色,真真烘托出了望的清冷如菊。那个时候我很羡慕望有那么多的新衣服。但望却苦笑说,男人送衣服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亲手把它脱下来。
不过,织锦庄的衣服,我欣赏的就那些。看看皇帝妃子王子公主们穿的,哪个不是锦衣玉服?看着是华丽尊贵啦,其实俗丽得很。我不喜欢那样的风格,但愿他们的裁剪别那么可怕。
老板娘看着我,看出了我的怀疑。他说道,如果我实在信不过她的花,不妨让他们先把衣服做好,满意了再付钱也不迟。
我倒好奇了。以织锦庄的名声实力,找他们的客人只会多不会少,那些大生意摆在他们面前,她有什么必要对这男娼馆的生意那么重视?
她苦笑,道,实不相瞒,织锦庄已经很久没接到定单了。
连皇族御用的织锦庄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出了什么事?是他们的手艺退步了吗?
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没人相信她带领下的织锦庄能保持以前的水准。
原来如此,世人对女人的看法,决定了她的命运。而这命运,不关才能,不关运气。
我问她,就算这样,她有能力做出我想要的衣服吗?
他点头,非常自信地对我说,全天下没有任何人的手艺比她更好了。
冲着她的自信,也冲着她给我看的样品,我把定单交给了她。半个月后,她把三大箱的衣服送到了店里。
客观地说,真的很棒。
不论是用料,样式,色彩还是裁剪,都堪称绝顶。本来就俊美漂亮美艳娇媚的少年们穿上以后,更显得风华绝代风姿绝伦。连一向对衣物很挑剔的绿腰都赞不绝口。最重要的是,她做的衣服,绝不流俗。
她很平静地问我,对这些衣服是否满意。
我除了点头,没话可说。没有比这更好的衣服了。
那么以后我店里的衣饰,以后就全交给她的织锦庄吧,就当,她的第一个大客户。
有怎么出色的裁缝在,我当然不会考虑其他的次品。更何况,我不想因为她的性别而埋没她的才能。如果实在没机会,我就尽我所能帮她一把。
我答应她,顺便告诉她,我店里的少年们都将不时充当她的广告人员。有机会的话,就向各个商贾推荐她的作品。
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有一些优势的。毕竟我这店里的客人以家境富裕的商贾居多。这么好的衣服,有眼光的商人都不会错过。
于是,我和她达成了合作的协议。从此以后,她优先为我店里的少年们按季提供新的服饰,而我们为她推荐。
日子过得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无趣。
一天到晚接待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们。看得多了,心也冷了。好不容易被龙威挑起的热情,渐渐熄灭。冷感又回到我的身上。在床上,我只能装荡妇。
装荡妇装多了,真的非常败胃口。情欲非但没被挑起还得装出一副得到高潮的样子,每每看到男人们在我身上获得满足喘得象老牛,我总忍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
现在,那个唯一能挑动我情欲的男人,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道!
只要出了这个大门,谁去哪里我都管不着。龙威是我的什么人?嫖客而已。他的行踪我没必要知道。我可没兴趣把他栓在我的裤腰带上。
好吧,我承认我想念他。想念他带给我的快感。但是我实在没心情和这个江湖亡命之徒继续厮混下去。江湖风波险恶。和他走得太近的话,搞不好会有被他连累的一天。我可不想遭遇什么池鱼之殃。
黑道总舵主?说得好听,不过也只是一个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暴力人物而已。
心情不是很好,因为接了一个很不知好歹的客人。
所谓不知好歹,是指,他是个喜欢虐待人的人。
陪他一宿下来,我全身上下的肌肉骨骼都在抗议。而全身上下的刀口、鞭痕、灼印、烫伤,以及身体内部被他的残暴弄出来的撕裂伤,让我痛不欲生。
幸好,接待他的人是我,如果换做是其他人遭受他的凌虐,那我还谈什么保护他们?我开店的原则之一,就是不招待这类嗜好令人受不了的人。
这个客人,外表看来颇为正常,让我看走了眼,以为他是那种比较不粗鲁的客人。没想到……失策啊!
在他逞完兽欲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掏光他的银子,然后,把他扫地出门,并将他列为永远的拒绝来往户,然后,我就直接痛晕在地,连回房清洗自己的力气都不剩。
醒来的时候,在身边的人,是白琴。
漆黑的长发垂在眼前,掩盖住他无法视物的眼睛。但是在柔软的发中闪烁着温柔光芒的眼睛,依然有让人心动呵怜的冲动。
在这店里,唯一有耐心有细心有体贴的人大概就是白琴了。换做另一个人,我可不保证能让我感觉更舒服些。
看着我清醒,白琴微笑着,拧干了布巾为我擦拭身上的汗水污迹。他的手指修长,稳定,在我的皮肤上轻巧地跳跃,几乎没让我感觉到疼痛。
——真奇怪,这个对男人恐惧不已的人,为什么面对我这一身连自己都不敢看的伤时候那么镇定从容呢?甚至他替我敷药的手,都稳定得不似平常怯懦的他。他处理伤口的手法,甚至令我想到了悬壶济世的大夫。
既然绿腰有那么辉煌的过去,说不定白琴的人生历程也很波澜壮阔呢?他那一手琴技几乎天下无双。靠着这个手艺,好歹可以混口饭吃,为什么沦落到被我捡到?
当初捡到他的时候,我是少有的心痛。那么凄惨可怜恐惧却不得不强迫自己站在街角等待客人却经常被人毒打欺辱的模样,十足十的令人无法坐视。等到我把他带到馆子里的时候,他已经连抗拒的意识都没了。
我以为我只需要花一些功夫就可以让他的心伤得到恢复。可是我想得太容易了。他的心理伤害比我想象得更严重。他的恐惧让他连老卓的接近都无法忍受。即使勉强接了客,可是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始终处于惶恐不安的精神状态中。他就象一只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受伤动物一样没有安全感,甚至还有自虐的倾向。
我是怕了他了。几次下来,他还剩下的理智几乎都被我逼得崩溃。他剩下的人生几乎毁在我的手上,我几乎成了一个杀人凶手。我真的怕了,于是,我决定解脱他,也解脱自己的罪恶感。
解脱他真是个好主义。尤其是当我无意中发现他有一手绝妙的琴技时,我简直乐翻了。
他的琴声,是天籁之音。就算平常再苦再累再贱再委屈,听到他的琴声,就足以让人忘却了一切。
于是不顾别人的疑惑坚持要他负责操琴,并为他重金买来了一把古琴。
投资很大。回报也很丰富。当重重白纱后传来足以洗涤心灵的音乐,就算是欲火焚身的色鬼,也有怔忪倾听的时候。
当然了,这里是男娼馆,我犯不着在这里传播什么圣洁的声音拯救什么人。所以,挑了一些煽情却不低俗的曲子作为白琴的保留曲目,这有在遇到一些特别的知音客人时,,才会让白琴尽情施展。
很快的,白琴作为一名出色的琴师就出了名。这秦淮河畔很多名妓都向他求艺。他倒没藏私,在经过我同意之后,他抽空教了些人。于是他大师之名,开始流传。
白琴的琴,绿腰的舞,成为这馆子里的两大象征。靠他们俩,我日进斗金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我这里还有众多花样男子呢。
日子一一天一天得过着,白琴的伤渐渐好了。现在的他,不再那么害怕男人,但他仍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除了我,也许,对他而言,我不是个可以威胁他的人。
我无意威胁他。我只想保留他的温柔。在所有人的面前都绷紧的神经只在他身边时才稍微松弛一些,他灵巧的双手经常用按摩缓解我的疲劳和紧张。
如果说绿腰的冷烈正与我天性中的强硬相互激荡而让我们成为好朋友的话,那么白琴的温柔驯服则是我向他撒娇的原因。从某些方面看,他象望,象曾经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疼爱的望。
白琴叹息着看着我,问我,这样的客人还会再来吗?
再来?要命了。这样的人再来几个,我这店子就完蛋了。
白琴很无奈地看着我,叹气,他说,实在是搞不懂我在想什么。
呃?我在想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钱啊!除了钱,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执着?
白琴苦笑,看得出来我并不是普通出身的人,为什么当初要在这秦淮河畔开这家娼馆?
我笑了,反问他,当初我把他带进这里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他的出身来历?
他摇头,知道我不是追根究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