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之誓-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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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察觉到领主的态度有所转变的是银石城中资格最老的那一些贵族，几乎是跟着维克托一同成长起来的这些人，在第一时间就听出了领主话语之中的意思。
也是这些人在第一时间就朝着黎恩投来了看似真挚的笑容，甚至有好几个人都悄悄的移动了脚步，仿佛毫不在意的朝着黎恩的位置稍稍靠近了一些。
或许如果不是明显身为银石城领主维克托的讲话还未结束的话，他们已经会热情的走到黎恩的身边跟他攀谈起来了。
这一切当然无法逃过黎恩的眼睛，但正是因为看的格外清楚，也让黎恩对于维克托这个人在银石城贵族中的重要性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知。
“仅仅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就改变了原本对自己还稍显冷漠的这一群人态度，看来这个维克托在银石城贵族之中有着超乎想象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能成为一城之主的人，有这样的能力才不算奇怪。”比黎恩更了解贵族这一批人的琼斯在万物怀表中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无论是那一座城市，贵族都是一个牢固的利益共同体，或许这个利益共同体之间还是会有轻微的分歧和纠纷。”
“但在大事上，身为领主的第一贵族必然是会以维护整个贵族群体的利益为首要目的来进行判断和操作的。”
“所以其他的贵族都会习惯的相信领主的选择与意志，特别是现在身为一个大家族正牌子弟的你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很有价值的。”
“所以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有这样的改变，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这也是我最讨厌贵族的地方之一啊。”
“赤裸裸的趋利，让人恶心。”
黎恩一边在心里暗暗的说着，一边借助喝酒这一个动作掩盖掉了嘴角所露出来略带嘲讽的表情。
“接下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我想大家都知道，我的小女儿在这个月底就要满18岁了，到时我将举行一场盛大的盛装晚会来为他进行庆祝，希望大家都能赏脸来参加，谢谢。”
仿佛说道了心爱的女儿，这位之前一直没有过多表情的领主，在此刻却展露除了一个身为父亲的骄傲与宠爱。
当然这一番话所引起的了台下所有贵族的一致欢迎，除了热烈的掌声之外，许多贵族已经在第一时间高声表示一定会在当天带着最为珍贵的礼物，前来为那一位幸福的小公主祝贺。
“那么，请大家尽情的享受今晚的美好时刻，祝大家玩得开心。”
说完了所有该说的事之后，这位银石城的领主却并没有走下楼梯融入这一场酒会，而是在微微的朝着所有人行了一个挥手礼之后，就掉头重新走入了二楼那一扇华丽的大门之中。
但他的离开，也并没有影响到酒会的继续进行，似乎这样略显失礼的情况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情，甚至在场的所有贵族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表露出一丁点的惊讶或者愤怒。
但同样是他的离开，也仿佛释放了一个信号一般，原本除了一小部分年纪不大的少年贵族外并没有人关注的黎恩，此刻甚至替代了原本高调出场的尼斯成为整个酒会的中心。
原本对于黎恩有些冷淡的贵族们仿佛像是在经过了维克托的介绍之后一下子发现了神奇新大陆一般将黎恩层层叠叠的围了起来。
而尚未适应被这么多人一起关注的黎恩终于在此刻表露出了一丝年轻人所特有的不安和窘迫。
在客气的尽量回答每一个人对他提出的问题的同时，他还要努力的争取不让任何一名怀着高昂热情的贵族感受到丝毫的冷遇。
那些精美的礼服和闪耀的珠宝饰品，在宴会厅灯火辉煌的照耀下所发出的光芒，甚至让黎恩觉得有了一丝晕眩的错觉。
即使有着脑海里时时刻刻在提点他的琼斯帮忙，但对于一个之前只是习惯用刀剑跟外物对话的佣兵头子来说……
还是一场犹如噩梦一般的挑战。
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黎恩甚至觉得如果可以换的话，他宁愿再去打个一二尊剑斗者傀儡，也不要继续带着这个让他觉得几乎呼吸困难的地方。
“哦，这一位就是刚刚被城主大人所隆重介绍的琼斯·波诺佛尔先生么？“
就在黎恩自己觉得就快要达到一个极限状态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银石城贵族们层层叠叠的包围传入了黎恩的耳朵里。
然后黎恩就看到原本将他围的死死的贵族们，悄然且迅速的分开了一条缝隙。
然后一张黎恩觉得丝毫不会忘记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尼斯·拉尔森，皮特·拉尔森之子，来自美丽的洪斯尼多，其实距离圣教国并不算很远。”
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充满友善的朝着自己伸出手的假冒贵族，黎恩却仿佛难以遏制的笑了起来。
“我还没来找你……”
“你就先来找我了么……”
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后，黎恩毫不犹豫的握住了那只伸在自己面前的手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尼斯·拉尔森先生！”
“愿润泽的风吹拂你的道路。”
然后黎恩就看到，原本对方清澈的眼神之中似乎卷起了一小片狂暴的波澜。
第十八章：激怒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提银石城的地理位置了，这座城市单纯从地理上讲位于暂时还被人类所监管的矮人之国，北地三国中最南方的博伦斯公国，以及整个大陆最南方号称海滨之国的佩鲁斯公国的正中间。
原本是一个天然的贸易城市，但位于城市北方的那座令凡人难以翻阅的帕克罗斯山脉却极大的限制了其贸易能力。
再加上博伦斯公国的北地居民生性不喜欢跟除了北地之外的人有过多的沟通，所以这座城市原本更多是从佩鲁斯公国出口各种海产品到其他地区。
后来随着佩鲁斯公国在艺术和人文领域的不断发展，整个国家的发展倾向都偏向了这样的半娱乐化产业。
导致现在佩鲁斯公国在大陆上众多人的心目中又多出了一个艺术之国的别称，所以按理还属于佩鲁斯公国的银石城中艺术氛围这么隆重也是比较容易理解的了。
但是就算如此，所有的佩鲁斯人依旧不会忘记在过去，佩鲁斯靠着昌荣的海洋业所支撑起来几乎横扫了整个南方的重甲军团的辉煌历史。
所以在当时信奉着掌控着海洋季风的风之女神希尔芙跟无尽深海的水之女神温蒂尼的佩鲁斯人来说，如果能被润泽的风常年吹拂就一定是收到了这两位女神的宠爱。
就算到了现在，佩鲁斯人强大重甲军团已经在裂变之年后烟消云散，海洋业也仅仅只剩下小规模的养殖和捕捞。
甚至就连信仰也逐渐转变到了信仰艺术之神缪斯的程度，但这一句从古流转的祝福语，却依旧一直存在整个佩鲁斯人的记忆里。
而身为佩鲁斯公国一员的银石城，即使距离海岸线还有着相当远的距离，但同样对于这句话有着深刻的认同感。
哪怕这一句话，已经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在正式场合里说了。
但当黎恩在目前这样一个场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边所有的贵族还是都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远道而来的贵客对于他们的传统的一种尊重。
“哈哈，琼斯先生，这位尼斯先生说了他是从洪斯尼多远道而来的，可能刚刚响起的音乐让您不小心听错了吧。”
“是这样么，我原本还以为有着这么一身浓郁艺术气息的贵族，一定是在佩鲁斯所培养出来的优秀人物呢。”黎恩一边笑着说，一边握着尼斯的手说道。
“您说的很有道理，这位尼斯先生跟您一样对于艺术领域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特别是在人物肖像绘画上，一点都不逊色于从佩鲁斯王都艺术学院里毕业出来的高材生差。”
听到这个略显耳熟的声音，黎恩微微回头一看，确是之前跟他有所交流的克洛伊小姐从人群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甚至从简单几句话中，黎恩就听出这位在银石城贵族区独立经营这画廊的克洛伊对于尼斯有着非常高的评价。
“或许，这个历史上最强的骗子真的很有艺术天赋？”看着扔仅仅握着自己手的对方，黎恩的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克洛伊小姐，您太高看了，我只不过是一个稍稍自学了一些绘画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跟王都艺术学院里的那些天才相提并论呢。”
尼斯一边说道，一边悄无声息的将手从黎恩的手里抽了起来，然后很自然的插回了自己的裤袋之中。
看到这一个动作，黎恩不由得暗暗抖了抖眉毛，虽然只有对方之表露出了一丝最轻微的痕迹，但却丝毫没有瞒过他的眼神。
在将手伸进裤袋之后，这个史上最为传奇的骗子的右臂就一直在轻微的抖动，虽然不能说这是一种完全的失态，但至少也说明，这个家伙的心里绝不像他的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就怕你不慌。”
看着依旧在所有人面前的保持着一副淡笑自若的的尼斯，黎恩的心里却已经开始笑了起来。或许那一句对于周围的银石城贵族而言只是简单的问候语。
但对这个从小出生在海岛，成长在海岛的人来说，这应该是在他幼年时期经常能听到的俚语，甚至有可能是每天都能听到的日常问候。
但在经历了那一个充满血色跟火焰的恐怖的夜晚之后，这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语，或许已经是十几年没有在他的耳边重新响起过了。
所以当在这样一个他完全不曾想象到的场合里听到这句出乎意料之外的问候的时候，其震撼力会有多么巨大，恐怕也黎恩自己都不能确定。
但黎恩很清楚这一点，对于自己的出身有多敏感，这位历史上的传奇骗子反应就会有多激烈。
“琼斯·波诺佛尔先生，听克洛伊小姐说，你刚刚对卡洛克大师的作品有着非常深厚的了解，这让我非常佩服，要知道，克洛伊小姐很少这么称赞某人的。”
果不其然，就在跟周围的贵族们说了没有几句话之后，尼斯巧妙的把话题重新引到了黎恩的身上。
“果然来了。”
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后，黎恩就仿佛受宠诺惊一般摇摆着双手说道：“那里，只是正好我也是卡洛克大师那种风格的崇拜者，所以凑巧多理解了一些，算是比较走运吧。”
“而且我本人对于人物肖像画这一点所知甚少，我更偏爱有着丰富地理特征的风景画，或许这也是我比较喜欢四处走动的原因之一吧。”
“哦，那么琼斯先生，你最喜欢的风景作品是那一幅呢？”身处一旁的克洛伊笑着问道。
“恩……”
黎恩仿佛深思一般用右手抵着下巴装模作样思考了很久，然后才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仔细想了想，果然还是迪科诺夫先生的《远处的海岛》，身为佩鲁斯人的迪科诺夫先生对于大海有着一种独有的深情，说实话，我这次来到佩鲁斯的一个愿望就是能去看看迪科诺夫先生笔下所描绘的那一片大海。”
说完这句话，黎恩就发现尼斯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看来是发现，你在针对他了呢……”
借助黎恩的眼睛看到这一切的琼斯，不由得在黎恩的脑海里笑着说道。
“还不够呢，我需要再加一把火。”
黎恩一边装作没有注意，一边跟一旁的克洛伊继续说道。
“其实我前年就有机会来佩鲁斯了，只不过之前跟我们家族有所合作的海商因为一些事故破产了，否则从圣教国坐海船来佩鲁斯会方便不少。”
一边装作回忆起了过往的烦恼而露出了一副苦恼的样子之后，黎恩又重新露出了一副笑脸说道：“当然了，也幸亏了这件事，否则我想我永远没有机会来到银石城这座这么有魅力的城市来的。”
“哦……是的呢，我也觉得银石城是一座神奇的城市，我想您一定不会愿意错过他。”克洛伊一边掩着嘴笑了起来，然后又重新问道。
“恕我冒昧，我对您刚刚提起的那个海商的事有些兴趣，因为之前的确由一段时间，西方的一些贸易跟我们有所中断了，给我们整座银石城里的不少贵族都带来了一些麻烦。所以，能请您稍微详细说一下这件事么？”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只是被骗了而已，虽然是个还算不错的商人，但就从这件事上来看，或许也就不过如此的程度罢了。”
黎恩瞥了一眼同样在一旁仿佛听的津津有味的尼斯，然后将当着他的面，将他之前所犯下的一起诈骗案说了出来。
说起来这个案子也是在数十年之后才被人发现是尼斯所犯下的罪行中的一项，但相比起破产的几个城市而言，一个不大不小的海商实在不值得注意。
事情的过程也很简单，尼斯当时伪装成了一名自称为约翰·卡特的地质学家，因为自称发现了一座尚未开采的金矿所以在通过黑暗渠道四处寻找合作伙伴。
当然了，这座被他据称有着丰富金矿含量却一直不被人所知的土地其实是一户破落贵族所有，只是正巧，这位贵族正在打包销售他所有的土地来偿还债务。
那名海商在化名约翰·卡特的地质学家的带领下，偷偷的对那片土地进行了一系列的勘测跟试探性挖掘，结果的确挖出了一定了的金子。
欣喜之下的认为自己终于走了好运的海商想都没有想的拿出了自己所有的流动资金，甚至外接了一大笔钱后，将那个落魄贵族的土地全部都买了下来。
但等他找齐人手准备挖掘开采的时候，这位地质学家就莫名其妙的死于了一场马车事故之中，而那个落魄的贵族也在一个深夜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最后事实上，那片土地之中根本没有任何金矿，只是一片普通的贫瘠的荒土罢了。
结果因为失去了大量的流动资金，这个商人只能无奈的宣布破产，并且贱卖了他所有的海船才勉强继续活了下来。
“这骗子真是可恶。”
听完黎恩的故事，最后的一圈贵族毫无例外的表示对那名骗子的憎恨，因为只要稍稍代入，这些贵族就发现，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也会陷入这个难以察觉的骗局之中而损失惨重。
但说完这个故事的黎恩，却仿佛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尼斯的眼中已经燃起了一片明亮的火焰。
“看来你成功的激怒他了呢！这股杀意真是连我在万物怀表里都能感受的到啊。”
琼斯故意在黎恩的脑海里大声的喧闹着，因为就连他都对黎恩这一连串举动所造成的结果充满了诧异。
“——就怕他不够生气。”
第十九章：不安
“我期待他动手的那一刻。“
身为一名在生死之间徘徊过那么多次的佣兵，即使尼斯将眼中的那股杀意隐藏在了他充满乐趣的笑声之中，但却依旧没有瞒过黎恩的感应。
根据历史上对于尼斯这个人的分析，有很多人相信，他不仅是一名精通唬骗的骗子，更是一名精通暗杀的刺客。
在他犯下的诸多罪行的过程中，也曾经出现过一些难以拯救的纰漏，也不是没有人真的没机会揭露他的阴谋。
只是这些人最终都因为种种意外而失去了说话的机会，有一部分历史学家很确信，这些人都是死于这位传奇的骗子之手。
也正是因为此，黎恩才定下了一个以激怒对方来获取更进一步接触的计划，但仅仅只是通过这么简单的挑衅就能产生这么明显的效果，却让他有了一些顾虑。
“因为太容易了……”
对于一个在历史下留下了一长串辉煌战绩的传奇骗子，黎恩所说的每一句话，展露的每一个表情其实都是事先经过深思熟虑的。
但对方却似乎不是这样。
被仅仅三两句跟他有关的话语就被轻易挑动了内心的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