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布武录-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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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锋道:“若要合作,需要答应我,你们不得伤害那名叫白乱乱的孩子分毫。”
“哟?”任夭笑闻言,阴阳怪气地诡笑起来:“谢统领可是看上那小子聪明,打算等他长大些了收为己用呢?”
“这似乎与你没什么关系吧。”吴锋淡淡道。
“安啦。”任夭笑语气阴柔,恰似女子:“一个小孩子,我和他计较作甚呢?大人做事,他哪里明白的?何况以后寻梦寨整个放下屠刀,再不做侵掠百姓的事情,我又何必再寻那孩子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开工。”吴锋点头道。
任夭笑麾下的一百五十名精锐妖兵,和吴锋手下的白衣营将士一同拿出工具,向着东北方向山上的清溪而去。
妖兵大多体格雄伟,富于力气,铲挖锹刨,那三米高的妖王“巨人”更是直接用蒲扇大的手掌挖掘,工作效率极快。
现在是黄昏时分,约莫到了第二天凌晨,一条宽度和深度都足够的水沟便被挖通。
吴锋和任夭笑令士卒从两边挖开河道,只听轰地一声,包含着冰块的溪水汹涌澎湃,卷起冰寒的水花,咆哮着向沼泽地冲击而去!
溪水漫在沼泽地上方,因为失去了坡度,很快冲势便慢了下来,却又不能瞬间渗入沼泽地的表面。
气温冰寒,冷风吹拂下,蔓延的溪水迅速冻结,一条冰桥向前延伸而去,最终接上了沼泽地另一头的实地,在晨曦下闪着淡淡的幽光。
气温已然低于冰点,冰桥既然产生,不但会将沼泽地表面的冻土完全冻实,还会随着新的水流涌来而不断扩张,变得越来越坚实。
有人上去用兵器在冰面上发力戳了戳,只留下几个不透冰面的小洞,回报道:“已经冻实了。”
众人便要从这冰桥上走过去,却听吴锋道:“任寨主的目的是为了消灭所有叛徒,同时最大程度减少损耗。那么首先夜袭不是什么妙策,杀伤太多。其次现在上去也不见得好,并不是刘元等人最松懈的时候。想必有一个最好的时机吧?”
任夭笑点头道:“不错。但我等先埋伏在后山腰上,再做打算。”
这千米以上的高山,从顶上还勉强能看清下面,但最不容易注意到的就是藏在山腰上的人。如果下边有动静,则是完全听不清楚。
几百士卒以整齐的队列渡过冰桥,向着相对平坦的后山方向登上,到半山腰往上处,只听任夭笑道:“到这里就好了。”
他一声令下,妖兵们便聚在一个山上的缝隙处,挖掘山石泥块,将缝隙扩大,形成一个藏兵洞。
在任夭笑命令下,妖兵又将洞口修饰一番,看起来就好像山崩了一般。
怕白衣营众人疑心自己要活埋对方,任夭笑先带着自己的部下进去,道:“我们藏在这里数日,伺机而动就好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萦绕寨中的幽灵
寒风猎猎,吹动寨头大旗漫舞。
长空中掠过一只塞鸿。
陈元仰面目送归鸿,又举起手中的铜镜。
镜中人不过二十岁出头,但唇角已然长上浓密的髭须,脸上也有了三分的沧桑之意,再不是那璞玉一般的芝兰子弟。
他忽地长叹一声。
又是一度秋冬交替的时节啊。
陈元出身于淮北陈家。
陈家世代掌控武林中的大帮淮阳帮,雄踞淮河以北、山东以南的彭城之地,掌握数千精锐武士。由于淮北是南北交锋的缓冲地带,因此南北对峙这么多年,陈家却一直有着极高的独立性。
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秋冬交替的时节。大齐王朝的青州镇守使,占据广固一带的慕容家后裔慕容雪村,勾结大宋北府军夹攻淮阳帮。
淮阳帮帮主寡不敌众,当场战死。陈家族人四方逃散。
当时的北府军主,便是现今有名的“江东猛虎”马伯庸之师尊。那人极其好战,不顾自己尚未完全掌控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广阔土地,就贸然出兵淮北,结果好处都便宜了慕容雪村,扬州军几乎未得寸土。此事令北府诸将极为不满,后来马伯庸得以放逐师傅,就有这个因素。
陈元便是在那时逃到河东,又到草原上被芦名教教主盛宣怀收为弟子,派出和任夭笑一同做事,但别人都当他是并州本地人。
他已经听闻,先代帮主之子,也即是他的堂叔陈瑞聪流浪十年之后,近年竟是投靠了马伯庸,希望通过北府军的力量,恢复故土。
陈元也有心南下投靠。但如今好不容易消灭意图自立的任夭笑,夺取此寨,又怎甘心顷刻放弃?
只是魔门发动第二次五胡乱华的计划,在他眼里不过是痴人说梦的妄想,陈元又怎甘心当一个小小寨主,渡过此生?
“恭喜寨主。贺喜寨主。”一位形貌猥琐的白衣文士上前来道。
“有何可喜的?”陈元负手而立,淡淡道。
这位白衣文士叫说剑,是之前山寨的二当家,也是芦名教主盛宣怀亲自配给表外甥任夭笑的副手。
此人虽然五官不错,也粗通琴棋书画,但气质猥琐,言语不堪。他曾经化名萧径亭,游走四方,试图靠自己那好似市井瘪三的**言语勾搭妇女。幻想美女如云,结果屡遭殴打,还差点被人给阉了,从此沦为笑柄。
说剑是二当家,陈元是三当家,如今陈元做了寨主,当然显得尴尬。
然而说剑一直深得任夭笑信任,这次发动兵变逼得任夭笑坠崖身亡。就是由说剑负责的。对于任夭笑限制劫掠的政策,说剑也有不满。这才和陈元勾结。
陈元在河东呆过甚久,并将河东本地人柳云杰、孔灵道、谢思远介绍到草原上,成为芦名教教众,如今那三人都是寨子里的实权人物。
因此陈元在寨内影响力甚大,说剑如今也只能屈居陈元之下。
“以陈寨主的才能,如今杀死任夭笑。掌控寻梦寨,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呐!”说剑低眉顺眼,谄媚道。
“你我认识任夭笑,都有接近十年了吧。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陈元耸了耸眉峰,似是想起许多往事:“以他的行事作风,怎会死得那样容易?”
“可是尸首已经找到……”
“一具摔扁的尸首,并不能证明什么。”陈元声气沉稳。
淮北陈家,以出智将著称。陈元的智略虽不是超类拔萃,但却颇有沉静如山的气质。
正在这时,有人急慌慌地冲了进来:“报——”
陈元一挥手,喝道:“说!”
传令兵道:“铁牛……铁牛吓死了……”
陈元一惊,道:“吓死?带我去看!”
铁牛,当然不是真名,只是寨子里一位悍匪的绰号。
人如其名,他身高两米四有余,善使两柄大锤,一锤便能放倒数人合抱粗的大树。
他更曾经捕捉野生的科多兽,掐着对方的脖颈令其在崇山峻岭中长驱。
但铁牛最为出名的,还是他的胆子。
他曾在风雨交加之时,进入敞开的墓穴中,躺在棺材旁边过夜。也曾经在河东郡的一次集体行刑后,跑到乱葬岗上,在死人堆里挖出几块银子,一把首饰,还从将死未死的人嘴里挖出两颗金牙,被人在手上咬了一个伤疤。
这种人若死,无论如何也该是战死在沙场之上,绝不至于被吓死。他曾说过:这世上,比小爷我胆大的人还没出生。
但昨夜里,铁牛却在寨外站岗时死了。
陈元带着说剑等几人赶到现场,瞧向铁牛的尸体。
铁牛的尸体上找不到一丝伤痕,只是脸色铁青,舌头长长地吐在外头,瞳孔急剧收缩,眼中藏着无以形容的恐惧。
陈元检查完尸体,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说剑。
说剑不由打了个寒颤。
陈元却没有对他说话,而是下令道:“找仵作来,将这尸体解剖了仔细检查,找出真正的死因。”
一众匪兵应道:“是!”
……
检查结果是没有任何问题,铁牛确然是被吓死的。
然而,第二天晚上,又有一具尸体抬了回来。死状和铁牛一模一样,同样是通体无伤痕,脸上表情极为惊恐。
接下来是第三起,第四起。纵然两人共同放哨,也无法避免一起被吓死的命运。
传言很快在寨内流传开来,说前任寨主任夭笑死得不甘心,化成厉鬼回来索命。
这种说法,很有说服力。大家都知道,这世上是真的有鬼。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鬼怪之说往往只是坊间夜谈。但修炼之士,才更容易接触到鬼怪的恐怖。
越是修为高深的人,遭受枉死之后,若受到天时和地气的影响形成了凶灵,就越发可怕。
凶灵有摄人心魄的力量,纵然胆大包天之人,遭遇之后也常常在极大的恐怖之后毙命。
虽然从古至今枉死者无数,化为凶灵索命者寥寥无几。但毕竟曾经有过这样的记录,便不能排除任夭笑化为凶灵复仇的可能性。
一时间,寻梦寨内人心惶惶。正规武士还好,民兵已经开始逃散,而招募来的流民更是被鬼怪故事吓得胆颤心惊,一户户拖家带口地逃离。
议事厅后堂内,陈元冷冷看着说剑。
“说……是不是你故意放走了任夭笑,他现在回来装神弄鬼?”
“这……我哪有那胆子?”说剑急道:“说不定他是真变鬼了呢……”
“哼。”陈元道:“他这种人,如果枉死,的确有变鬼的怨气。然而这寨子附近并没有凶地,他化成凶灵回来索命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可是……寨主你也远远地亲眼看到了,任夭笑从那高崖上坠下去……”说剑辩解道。
“眼见,未必可信。”陈元寒声道。
“就算是任夭笑没死,在寨子里装神弄鬼……可……”说剑道:“寨主您也不能说是我纵走他的呀……”
陈元眯了眯眼,神色阴鸷:“的确没证据证明是你,但若被我查出来……”
“小的……小的向天发誓……”说剑慌张道。
“不必发誓了,这种事情只看证据,发誓何用,你先退下吧。”陈元挥手道。
说剑唯唯而退。
第一百九十五章鸣钟为号
陈元发动寨兵,在寨内外各处以及山前的流民居住区搜索,却是一无所获。
寨兵被吓死,都是发生在前山,因此对于极为广大的后山,搜索并不严密。
自铁牛之死到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总共有十人被吓死,民兵更是有三十多人逃散,任夭笑招徕的流民,逃掉的也有十多家,就连正规武士,也已经因为惊恐而逃掉了一人。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寨子怕是要整个逃空。
偏偏陈元又不能公开宣布说任夭笑没有死,一是既然找到了尸首,就不能证明任夭笑未死。二是陈元弑主夺权,如果任夭笑还要召集兵马来复仇的话,必定更闹得人心惶惶。
今日,陈元与一位彩衣青年在议事厅内相对而坐。
“细脚。”陈元笑了笑,道。
“大哥。”青年应道。
这彩衣青年,名叫孔灵道,是陈元来到河东之后结识的,后来被陈元介绍到草原上加入芦名教。
陈元、柳云杰、孔灵道、谢思远四人义结金兰,因为都是出身河东的芦名教众,被称为河东四杰,之前在寻梦寨分居三四五六把交椅。
本来陈元应该叫孔灵道老三才是,但孔灵道身材纤细,尤其是一双脚纤小得好似女子一般,因此被称为细脚。
孔灵道虽然加入了芦名教,但并没有根骨,依然是武者。他修炼的是寒性真气,善用寒冰掌,可以凝结出冰针冰刺,杀伤敌人。
“设战洞那边可有动静么?”陈元问道。
“那三个妖王对任夭笑忠心耿耿,把寨子稳定下来之前,还不好招抚他们。不然的话,使者进去就被他们给砍了甚至煮了喝汤。洞口依然是小妖进进出出,但也许精锐已经被任夭笑带走了,洞里都是老弱残兵也说不定……”孔灵道答道。
陈元道:“是啊。任夭笑要是真在山上装神弄鬼的话,可不利于他反攻啊,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难道他会有影舞者?”
武者的替身称为影武者。如果是修真者,则叫影舞者,一字之差,读音却是一模一样的。
孔灵道答道:“影舞者的培养可不容易,都是多年之功。我们在草原上和他结识那么多年,如若有的话,不可能不知道吧……”
陈元点头:“不错。”
他忽地长叹一声:“小细脚,陪着我出去走走吧。”
孔灵道应了一声,便随着陈元走到外头的空坪上。
寨兵们都显出一副颓丧的神色。有人更是低低唉声叹气不止,整个寻梦寨中,弥漫着一股恐惧消沉的气息。
不管是有人装鬼还是真的有鬼,不断有人死去却是事实。
有头目已经提出了搬迁的提议,可是这严寒天气,搬迁不易不说,又哪里找地方安置两千以上的流民?吕梁山中,可以耕种的平地可是极为难找。
陈元道:“我绝不相信有鬼。”
孔灵道道:“如果有人化装成任夭笑的模样。哪怕只是神似,再弄出一副血淋淋的模样吓唬人。也未尝不能把人吓死。未必要长得和任夭笑几乎一样。”
陈元道:“只不过那几人都是胆大之辈,就算真的见鬼也未必会吓死,被人吓死,未免也太……”
孔灵道道:“这也是我所想不通的地方,几乎真要以为是凶灵袭击了……”
陈元叹了一声气,抬头看了看天。又拍了拍孔灵道的肩头。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这里聚义吗?”
孔灵道一愕:“当然记得……”
“我们四个在这里约定,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后来我投了芦名,就把你们三人也接到草原上,再后来我们一起被派出来。便指点着任夭笑在这里建立寨子……”陈元怅然道,语中都是满满的回忆。
“大哥对我的恩德,灵道永铭在心。”孔灵道郑重道。
“唔……不说那个了。”陈元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孔灵道问道。
“如果是有人装神弄鬼,就一定会留下足迹。鬼是不会有足迹的,对不对?这一阵山下有雪,但山上却并没有下雪,足迹都看得见。”陈元道。
孔灵道忽地脸色微变,点头。
陈元又道:“那处放哨处上去的人的确不少,但也不会太多,仔细检查,就能分清每一对足迹。”
“大哥……可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孔灵道道。
“我又想,恐惧只是一种情绪,恐惧而死则是情绪的表现。人被搔脚心,会狂笑不止,难道真的很快乐么?被搔脚心痒死的人,能不能叫快乐致死?”陈元缓缓道。
孔灵道陡然一颤:“大哥……你想说什么?”
陈元道:“我这才想到,如果用极为细而坚硬的针,刺中人的相应穴道,也能令人露出极为恐惧的神色而死亡的。然而如果是金属针的话,一定会扎入体内,留下伤口,而且解剖也能检查出来……什么针能够不留下伤口,而且消失呢?”
孔灵道脸色突变,却是没有再说话。
“冰针。极为细小的冰针。冰针刺穴之后,因为人体的温暖,会融化而消失。”陈元道。
他忽地神色骤厉:“我知道有一个人的寒冰掌,可以凝结出细小到不会留下伤口的冰针,而后发射而出。其他人如果是把冰针制作好再用手发射,那么细小的冰针,必定发出之前就被体温完全融化……我还知道,有人受害的几个晚上,某个人都曾经从自己的房子里出去过!”
孔灵道惊叫道:“大哥……你问过老四了?”
他和河东四杰中的老四谢思远住在一起,晚上出去,也只有谢思远可能看到。他只以为谢思远睡熟了,却未想到……
陈元怒道:“不错!我还发现,在放哨者死亡的山冈不远处有极为纤巧的足迹,好似女子,只有你才可能有!须知,不管山上山下,女眷都不可能到那里去!细脚啊细脚,亏我如此信任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孔灵道陡然面色灰败。
陈元眼中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