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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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上,你们不是对手!”刘只手赶紧制止,但效果并不太好。
“别动。”鲁一弃不忍再有人伤亡,不由地也喊了一句。他的声音虽然不高,那两人却立时停住了,就像听到一句必须绝对服从的命令。
直角人形转过身来,堆垒的皮肉间射出的精光将鲁一弃上上下下踅摸了好一会儿,然后轻声叹到:“你这小子真的很好,说实话,我找不到你身上一点缺儿。你的气相就像块圆滑的石头,形走流线,婉转自然。但只要需要,随时也能给予对手无与伦比的重击。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能够以点知面,以面了心。几句话之间,你就能将我们的事情和心思抖搂清了。要不是你,我这辈子恐怕都听不到老杀才那几句人话,也无法知道他的真实用意。念你这点好处,我本该放你们过去,但朱家对我也不薄,托我之事我又不能不办。这样吧,你不是有信心解我这‘无地自容’吗?刚才我自己已经解了一扣,走了半扣。现在我退走,留下一扣半给你,生死全凭你自己手段和天数吧。”
“是呀,都这把岁数了,没几天活了,何必还在意什么输赢呀。我也回去了,等哪天闲了,再来听你说说你那些没羞没臊的骚弄事儿。”天葬师话未说完,人就已经飘然而去。
“你个老杀才,耍刀子断了自己鸟根儿的恶胚,你还是快回去把自己剁吧碎了喂你那群亲爷爷吧,听我骚弄事儿,还是想想你娘是怎么把你给骚弄出来的吧……”直角人形恶毒地回骂着,而身形像影子般贴着黑石壁,朝五更明的口子那边飘然而行。突然恍惚了下便不见了踪影,不知是怎么走的,也不知是往哪里去了。
骂声听不见了,周围显得异常地静谧。只有黑娃和另一个墨门弟子骑着的马匹偶然踢踏一下蹄子发出声清脆的声音。
“哪位是鲁家门长?”刘只手依然双脚叉站在高处石壁上,目前为止他还不能下来。他人已经是在坎面的上方,下面的坎扣一点都不清楚,就这样贸然滑下铁定是会送命的。
“千锤百打结如金,珠润转磨如脂凝。”鲁一弃虽然不是老江湖,但坎子家都比一般人多一份小心。来人虽然为了自己不惜生命,不过是否真是墨门中人还是需要确定一下,因为朱家人是什么事情、什么招数都能够使得出的。于是他高声说出穆天归教给他的联络切口。
“点滴玉帛胜虹色,书批圈点千古文。”刘只手朗声回到。切口正确,整首诗描绘的就是个“墨”字。
“在下鲁一弃,受墨门前辈穆天归所托,前往正西之地启宝镇穴。”
“我早就接到师傅的羽叶子(鸟带的信,一般指鸽信),说鲁门长会前往天梯山,刘只手带人翘首静候多日。这两天见江湖异动,仙脐湖一带血腥冲天。估摸与门长有关,于是带人前来接迎。”
“那么多谢刘兄,眼下刘兄还得在上面多撑一会儿,让我们破了余下一扣半才能下来。”
“你尽管放心动手,不必在意我。如果用得着我的话,以命相付都不是问题。”
鲁一弃心中真的非常感动,他自己都不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朋友打见面时就信任他、服从他,对他可以以命相付。这也难怪,因为他身上所带气相、气度对别人的震撼、征服和诱导是他自己无法体会到的。
余下的一扣半,会者也许举手之间就能解决,对于木瓜来说,就算研究上一辈子或许连半坎都难过。按“无地自容”原先的坎理,这是道绝杀坎。触弦即杀,不死不休。但鲁一弃通过刚才的指度发现,这坎面与原本的“无地自容”有很大差距。而且直角人形也直接告诉鲁一弃,坎相扣子都改过,像她这样身份的高手没必要在言语上欺骗他们。再说了,她自己也在坎中解一扣,走半扣,实际证实了此坎确实可解可走,已经不是全无路的绝杀坎。不过从坎理上来说,绝杀坎的布置反而相对要简单些,它只要用杀扣将每一处每一点填实,做到滴水不漏就可绝杀。破解绝杀坎除非是有人能够着总弦,让主机栝卸了力才行。这一般是办不到的,坎家会将这位置设置在坎面的死处。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用人去踏坎。将所有机栝都触发了,后面人就能顺利过去。不过这也不现实,一是没人愿意自己去送死,二是死不起,一道杀扣要想全触放了,不死上几十人是办不到的。有些巨型坎子甚至会死上数百数千的人。所以以上两种可行的法子都应了“绝杀”二字。
现在绝杀坎改为半杀坎,也就是说其中有缺儿了,有活路了。但这会带了另一个问题。这种坎面既立足于绝杀的基础,以杀为目的。同时坎面在改动后,还要再增加眼障儿或者动扣子用来掩饰、弥补出现的缺儿,那么其中的设置会比绝杀巧妙许多倍,坎扣的动作变化也会变得曾出不穷、匪夷所思,这点是绝杀坎根本无法相比的。
“记得刚才那老太太怎么走的吗?”鲁一弃问独眼,因为黑暗中,直角人形的步法只有他看的最清楚。
“看清楚了,没有规律。”独眼努力地在回想刚才记住的步法,因为找不到规律,那么就必须将所有步法都记清楚了,自己才能跟着下步。可从独眼艰难的面部表情可以知道,他并没有将全部步数记清。
“不对,步子是有规律的,只是那老婆子连一个循环都没有走下来。”胖妮儿也看清了,她对坎子面的了解要比独眼高得多,学识见解也远胜于他。
“刚才她走了有一半了,却连一个循环都没下来,不会这整个坎道就是一轮步法吧。”鲁一弃轻声说道,就像在自语。
“没错,你的判断没错。”胖妮儿虽然在旁边回应着,可就是不说到底是怎样的步法,而是用眼睛瞄了瞄着鬼婢。她这是在拿腕儿搭架子,明摆着是要大家知道她的能耐和重要性,暗地里只是要鲁一弃知道自己的分量,同时也是在和养鬼婢暗中较劲儿比着。
养鬼婢和鲁一弃都心性率真淡薄,想不到胖妮儿这贼家女儿的心思。养鬼婢根本就没搭理这碴儿。鲁一弃也没求胖妮儿说出是怎么回事,只是继续自言自语认真推测盘算着。
“从那边到这里,按那老婆婆的步子,大概要在四十多步的样子。路数这么多的局相不多,‘天干地支’算一个,但那是散局相,不会设在道行坎上。‘四时七十二气候’也是,但那是环活局,也不适于此处。‘独数九宫’和‘四方星宿位’也是,但这两种都是起的四方局。再说了,四方星宿位一方二十八宿,步数也太多,不大可能。”
“不多,她到中间走步五十六。”独眼简短的话语打断了鲁一弃的低声自语。他也许不能将五十几步的步法具体怎么走记得清清楚楚。但总共多少步还是能够记得的。
“是吗?要是这样的话,最有可能的布置就是按‘天地双罡’和‘四方星宿位’的理数走的。”鲁一弃下意识将“天地双罡”说在前面,是因为自己刚才已经否定了“四方星宿位”。
“为什么不会是‘四方星宿位’,‘四方星宿位’的排法又不止一种。”鲁一弃不问胖妮儿,胖妮儿反倒自己着急起来,憋到现在实在捺不住了,从一旁抢口而言。
鲁一弃笑了:“对了,多亏你提醒我。据我所知‘四方星宿位’有三种排法。常见的有两种,一种是即天法,也就是天上实际星位的位置排列法。一种是封神法,是最初星宿分神列位时的排法。除此之外,我曾在一部秘本中读到过,还有一种拱寿法,说是群星宿拜王母万寿时的排列法。对了,肯定是第三种排法。因为这排法拜的是西天王母,此处为极西之地,摆这坎面的又是个老太太,而且三种排法中只有此种排法是道行法。众星宿给王母拜寿不可能一拥而上,是依次而行地。”
“你真聪明!”胖妮儿说这话时心情真的很复杂,对鲁一弃正确分析出结果她情愿又不情愿。
“不过我还得求你件事。”鲁一弃突然变得谦逊有理,对妮儿低声下气说道。
“你还有事求我?什么事?你说嘛。”这让妮儿很是意外,反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不知道第三种四方星宿位是如何排法的。”
原来是这样,鲁一弃虽然判断出是怎样的布置方法,却不知道具体的排列步骤。这种排法应该算是旁道为用,所以鲁一弃从来没有学到过。
胖妮儿一下子变得非常受用,原来还有鲁一弃不懂的东西,原来他还是有求我的事情。
其实不单是鲁一弃不懂,这世上懂这种排列法的,包括妮儿和直角人形在内都不会超过五个,而且懂这排法的人大都是在藏地。也许很久以前知道这种排法的人不在少数,但现在还想要知道这种排列法,就必须是看过并熟记住藏地菩圆寺中秘传石板画“西母万寿”。菩圆寺是藏地唯一综合中土佛学和藏地密宗佛学的寺庙,而且其学派还深受道教影响。也只有这样的寺庙中才会有这种石板画藏传下来。
胖妮儿是潜入菩圆寺藏经阁查找有关西地“天”宝的线索时见到这套砌在墙中的石板画。当时就是看着喜欢,就将此画拓下,带回千尸坟。多次把玩欣赏后,自然而然就将此画排位熟记了下来。至于那直角人形从何知晓这种排位,却是不得而知。
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胖妮儿将四方星宿位位的排法大致一说,这些坎子行家和与坎子家多少有关系的高手们就都领悟了。鲁一弃也终于明了为什么那些秘本典籍中没有记录这样的排法,是因为这排法其实就是一种刻意的曲折走法而已,没有太多玄妙可言,知道具体步位后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从步数特点上看,那真角人形走过的应该是西、北五十六宿的步位。剩下的东、南五十六宿的步位变化更少。
“要不我先走,你们跟着。”胖妮儿见大家都夸奖自己学识,一时高兴,便主动要求在前面领步子。
“等等。”鲁一弃用平静的两个字阻止了妮儿。
“怎么了?”
“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没错,绝对是那样的步法,除非那老婆婆故意设了叉错位。”胖妮儿肯定道。
“设叉错位倒不会,这种步法本身知道的人极少,她没必要设叉错位。另外就算再老道的坎子家都不会无序而设,这样对熟悉原来步法的设坎者本身都会预留下危险。不过,就里虽然没有叉错位,却难保不会是颠倒位。”
“管她错位还是颠倒位,我挑了荆棘刺朝前走就是了。”杨小刀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莫急,挑不得,刺上有后手弦,没戏。”独眼阻止杨小刀。
“的确,这些刺肯定有后手弦连着,挑错一根,或者前后顺序出错,扣子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变化,到时肯定是无法避让的杀着。”鲁一弃进一步肯定了独眼的说法。
“我觉得你想得有些复杂化了。如果这种排列法连你都不懂,那老婆婆有什么必要再在上面弄什么玄虚。”胖妮儿和鲁一弃据理力争。
“这倒也是,可我直觉还是告诉我不对劲儿,而且那老婆婆刚才走步的姿势也显得蹊跷。”鲁一弃终究是不肯放弃自己的疑虑。
第五章吼雷攀云第三十八节辨断弦
【关河令】
毒阴迷坎渐现清,变顿然心惊。
凝立无措,三弦不得领。
昨日一切斤两,两指捻、真假全明。
小刀放言,如何不能断?
“鲁家娃儿说得没错。唐门出身的人心地都阴毒得很,就算是正常的设置都会别出心裁地加些小手法的。还是小心为妙。”炎化雷打心底是越来越欣赏鲁一弃了。
站在高处的刘只手将下面的对话全部听到了,于是便插口问道:“那老婆子是每步都走得蹊跷,还是偶然几步蹊跷?要是都走得蹊跷,可以从坎面儿起步处给她显相儿(查看真相)。”
“是呀,怎么把上面站着的墨家人给忘记了,据穆天归介绍,他这徒弟可是摆弄扣子的绝顶高手,他的意见肯定对解眼下的扣子有帮助。”鲁一弃心说道。
“每步都一样。”独眼回答道。
“那么可用托臂层削的法子显相儿。”
刘只手的话让下面的人有些懵,他们谁都没听说过“托臂层削”这法子。刘只手马上也意识到了,自己所说的墨家专用术语鲁家人不一定听得懂,他马上接着往下解释:“就是人立坎外,找准最初两步位。单伸臂轻剖土沙,查看落步位有无异常。查时以平硬板材托放与单臂下,防止触扣动作后弦弹绷和刺上飞,这材料你们可以用单刀代替。同时用几块石头护住脚膝,防坎扣外延。”刘只手虽然下不来,但他所说查扣步骤却是谨慎周密、清清楚楚,就像是他自己亲为。
没用鲁一弃吩咐,更不会要鲁一弃动手。独眼、杨小刀几个人马上就近找来几块黑石,堆垒在坎沿位置。独眼从小腿处拔出盗墓断弦的小刀片,蹲在石后,伸手往第一步的部位而去。利老头站在独眼身后,鬼头刀横摆,托在独眼单臂之下。
“道面为石,怎么办?”独眼又朝刘只手高声喊道。
本来对于土沙之中的活计,靠盗墓发财的独眼是好手。而刘只手刚才所说方法也是针对平常最多见的土沙坎面,却未曾看清下面不是以土沙为道面,而是一层层、一片片的碎石。
“那就只能轻移石片,同时以刀尖轻压住移开石头的原位。如此一层层往下走,切不可任意取石。”刘只手答道。
照刘只手这样说法的话,具体操作就又费难了。这要求独眼双臂齐出,既移石又压石。但他们却没有东西护住独眼的另一只手臂。
“你先移动,我来压。”瞎子迈一步走到独眼身边说道。
独眼没说话,他与瞎子的关系意见不是刚到北平那时候,现在他们间不说如何默契,至少是相互信任。独眼用刀尖儿轻轻将最显眼处的一片石片移开。石头片之间相互摩擦的声响已经足够瞎子辨听出具体位置,也足够他听出石片重量。他盲杖轻轻一点,就压在了独眼移开石片的原来位置上,出手重量恰到好处。
只是这一片石片,就已经可以看到下面暗藏的玄机:“有根杆!”独眼叫到。
“我来看看。”虽然鲁一弃这么说,但独眼还是仔细察辨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让开位置。
鲁一弃掏出萤光石,仔细查看了一番。那是一根有些弯曲的普通荆棘杆,只是在一头上缠着银丝鱼线,鱼线延伸到哪里却不知道。然后鲁一弃又细看了一下周围的道面,却发现,没有见到一根预料中该有的带毒荆棘刺。
“‘无地自容’怎么会没刺?”鲁一弃心中暗暗自问。
“是不是有机栝?”刘只手看下面这种情形,知道有所发现了。
“是的,可只见机栝,没见扣子。”鲁一弃回答道。
“机栝能藏,扣子就更可藏。机栝动,扣子才显。”刘只手回答着,同时心里却在纳闷,不是说来的鲁家门长是个高手吗?怎么连这样浅显的坎子理儿都不知道?
是的,也许好多浅显的道理鲁一弃不知道,但只要你将那浅显的理儿告诉他了,他却是能将这理儿分析、施展到极致。
听到刘只手的话后,鲁一弃脑海中《班经》的路数和《机巧集》的玄理交替而出,就像无数的刀片将他眼前的荆棘杆、鱼线、石片分剖成各种大小形状的部分,再铺展开来……
“我知道了。”鲁一弃边说边缓慢地站起身来。“虽然是有活缺儿,却是缺上带弦。那老太太还是竭力想应合了‘无地自容’这名号,所以每一步都连上弦子了。这要是就在其中一、两步上连这样的弦,那反倒更为隐蔽、更具杀伤力了。”
“你嘀咕什么呢?怎么回事?给我细细说说。”胖妮儿没听出鲁一弃所说是什么意思,就急躁躁地追问道。
“这是个移位扣。看那弯曲荆棘杆,如果是从前端或者中段踏下,弯曲荆棘杆就会后推,带动鱼线后拉,机栝就会动作。”
“动作了会怎样?”杨小刀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