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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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化雷不是十分明白鲁一弃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首先要尽量不伤人,其次要在开始时有连续的爆燃。然后是多点的燃烧,从镇子中间朝两面铺开。燃烧蔓延的速度不用太快,让人有时间撤出。但这火势又要尽量稳定,不能被人扑息了。说实话,像这样的高要求,一般需要有十多个人以上才能做好这件事。炎化雷只有一个人,但正因为他是炎化雷,所以一个人也能做好这件事。
本来炎化雷就已经将这镇子中有爆燃料的店子摸得很清楚。在替鲁一弃做好那对爆炮后,他又将周围比较容易燃烧的点儿记录下来。然后在脑子里将那些点儿连成图形,最终确定下这样的计划:由硝石、油料铺子开始,一下子就搞出大的动静和光亮来。然后以各家屋顶上毡子为引,将火延向那些削皮的作坊。藏地干燥,屋顶上毡子早就干枯透了,一引就着,传火速度会非常快,不易被隔断。而那些削皮作坊中到处是常年积沉下的动物油脂,虽然延火速度较慢,但引燃后就不容易被扑灭了。最后让火朝牲口集市的草料场、牲口栏蔓延。鲁一弃说了,此地每天近午时会起一阵绕山而过的西风,这样可以将烧着的草料在整个镇子上铺开。
第六章握虹拂雰第二节计亦赌3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炎化雷还选择了多个纵火点。有硝石火料的点儿用定香引燃,定香无烟无味,不容易被人发现。有油料的点儿用喷焰烟花引燃,喷焰烟花可以从较远的距离发射,同时也可以以信捻子的长短和药料控制发射的起始时间。
当鲁一弃七绕八绕,躲过那些巡查的朱家手下,一个人偷偷到达寺庙西墙时,其实炎化雷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定香也点燃了,信捻子也点燃了,就等东天日头快露脸前的那一刻。
从网兜里将两颗爆炮小心地拿出来,让有着一只残臂的鲁一弃颇费了些时间。寺庙的墙体很结实,用的石料也非常好,与一般墓葬的金刚墙相差不多。这一点鲁一弃早就预料到了,这也是之所以要准备两只爆炮的缘由。一颗爆炮放在墙根处,另一只爆炮鲁一弃托在手里。单等约定时机一到,他会对墙根处砸响一颗爆炮,这个爆炮对墙体产生巨大爆破力的同时,也会给予另一只爆破的机栝冲击力,这样在几乎同时也就能让另一只爆炮炸开,从而保证墙体的破裂。对这点他的要求其实不高,只要有个破口,一个可以让人通过的破口就行。
东面的天色微微有些发青,天梯山山顶稍稍有些泛白,而此时山脚下的镇子和寺庙却依旧沉浸在黑暗中。南岭上鲁一弃布置的东西各三堆火早就已经熄灭了。镇子里不断巡查的火把长龙游动得慢了,而岭上四处追踪的那些火把,星星点点地已经有些已经停滞了。的确,人一夜地奔波不歇,在此时是最困最累的时候。
一声轰然地巨响,连天梯山都抖了三抖。紧接着是连续的爆响,虽然没有第一声的声音大,却也震耳欲聋。烟雾灰尘顿时飞散开来,让人几乎不能呼吸。人们还未从被这爆响震出的晕蒙中有丝毫反应时,又一声轰然巨响和连续爆响响起,重复了刚才的情形,这是第二个点儿报音儿(炸响)了。就在响声和巨震之中,镇中陡然火光四起,像天上挂下的火流,像地底喷出的火泉。火流、火泉虽然都是暂时的,但它们落下后便化作了火山一般,熊熊的火焰窜起有十几丈高。
就在第一轮连续的爆响中,鲁一弃砸出了手中的提壶爆炮。爆炮和设想中分毫不差地炸开了。声音虽然很大,却被镇中的爆响掩盖的许多。但即便这样,还是有人听到了这里的异常声响,而且不止一个。其中有一人就在围墙里面,距离鲁一弃的爆点不远。
最出乎预料的是鲁一弃随这提壶爆炮的炸开,身体被气浪掀了出去,跌落在地半天才爬起来。鲁一弃摸了摸自己被火料熏黑了的脸,确定自己还是个活人后,这才站起来朝爆开的破口看去。
结实的寺庙围墙没有破开一个洞,而是整个倒塌了一段。炎化雷制作的提壶爆炮的爆破力比预想的要大出许多,可是有必要将威力做得这么大吗?是他将药料的份量算错了,还是他本就是有意识这样去做的?
事情到这份上,就不容再踌躇了。没有时间再想岔丫子的事情了,所有的行动都必须争分夺秒。
鲁一弃知道自己的行动应该与火势的蔓延同步,火势蔓延的速度炎化雷应该已经完全计划好,也完全很控制好。而自己前面还要面对怎样的困难还无从知晓。
于是,鲁一弃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要给纷乱的心境一个抚慰。虽然这口气息中夹杂着太多的烟雾和灰尘,但却让他的心性还是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稳稳地朝着炸开的寺墙破口迈出步伐,真的很稳,就像是手中端着一碗快满溢的水。不,他手中没有这碗水,这碗水是在他的心中。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他就要迈入到墙内了。这一步迈出,也就是他第二把赌注地押出。这一把他不但要押上自己启宝之行的所有计划,也押出了自己的性命……
朱瑱命也一夜没睡,灯光下脸面略显憔悴,手中端着的一杯浓酽的沱茶已经凉透。虽然他不用像外面那些手下到处奔波,也不用各处坎扣关节上的杆子那样严守以待,但他的思绪却再没有放松过一点点。静心地打坐没再能将内息转过一个周天,不断报来的讯息让他心头的疑窦越缠越多、越揪越紧。
从南岭上不断有火堆燃起之时起,他已然能够确定对手的目标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从今夜对手就开始使诱子分散自己力量的做法来看,鲁一弃已经知道自己在回调人手,他们肯定是要铤而走险,是想赶在自己人马调回之前动手。
可种种迹象表明,鲁一弃他们连同墨家人等总数不会太多。再加上他撒出燃篝火放诱子的,已经剩不下几个人。凭这么点人手力量就想行启宝之事?于是朱瑱命也暗暗将自己手下人色盘算了一下。寺中各处坎扣全启,关键处还有自己带来的高手操杆(在机括处操纵坎扣灵活变化的人),就算鲁一弃坎扣之学登峰造极,但一关关破解下来,没四五个时辰也是不行地。而天梯脚下有金顶活佛坐镇,此人研习的密宗手印之功几近神人,料算了;鲁家那些人中应该没一个能从他手下走过。再加上自己早年间就派驻此地的豹姬,以及她驯养的那些大兽子,这也是无法轻易突破的一道坎口。自己放在外面的高手中还有十六锋刀人的刀头刀十六,据巅堂堂主高奔雷,另外还有寺中大护法和阴阳两天王。且不算上自己,但这些人色要对付鲁一弃领着的几个手艺人已然绰绰有余。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不撒个闷坎子呢?于是朱瑱命在荒鸡之时(丑时,凌晨一点至三点)发出了指令,让外查火堆的人马不必回头,让镇中巡查的将速度减缓,同时将寺外十六锋刀人的刀头和据巅堂堂主调回。让据巅堂护堂长老组织其他一些身手好的门人,暗中退出搜寻,找稳妥地方休息,以便随时听候调遣。
第六章握虹拂雰第三节皆遮击
【中吕·阳春曲】
知己知彼牢封口,东来西归对坎头。
不舞刀剑且说佛,你昏拙,度生无欲求。
朱瑱命之所以这样做,是要让鲁一弃动,而且给他机会动。只要一动之后显了形,暴露出目标和企图,他将用这些在一边枕戈待旦的力量给他扣个闷罩子,来个宝难逃人难活。
朱瑱命的安排鲁一弃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在继续按原来计划行动着。
气定神闲后,很坚定地迈出一步,鲁一弃跨入围墙之内。在这一刻,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准备承受粉身碎骨的杀戮。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远处的还有不断的爆响、火光的毕卜和人声的嘶喊外,他的周围连一点奇怪的动静都没有。
鲁一弃喘出了口气,但随即又长吸一口气。接着新鲜气息进入身体时的自然惬意,他又迈出了一步。这一步之后,就已经将整个人都放入寺庙之中。而且是跨过那些围墙上的碎砖,踩在里面神呼滩上的碎石之上。第二步站定之后,鲁一弃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慢慢蹲下身来,细看了一下脚下这片石滩。
石滩上的石头大多是许久以前就坍塌下来的,因为大大小小都没什么棱角,这是长时间风化和雪水冲刷才有的特点。当然,石滩上还有其他各种形状和颜色的石块,那是信徒们供奉的石块,其中不乏金玉原石。
然后鲁一弃又用手在石块之间摸索了一下,他很容易地就发现了机栝扣子。和平常的坎理一样,无路便是死路,此处遍布绝杀的坎扣。但他的第一步和第二步都没有导致坎扣动作,这绝不是运气,这也不是因为爆破墙体让机栝失灵,而是应和他从《机巧集》中获知的天机数,这才是支持他敢下这第二把赌注的真正原因。(具体原因后文会详细叙述)
鲁一弃压抑住心中的兴奋,缓缓站起身来。然后聚气凝神,将全身心迅速置于极其自然的状态。于是没有了天地,没有自我,没有杀戮坎扣。只剩下一个自然的动作,迈步往前走,跟着感觉走。
此时街上已经满是奔跑的人,他们有大呼小叫着救火的,有抢拿出财物奔逃的,还有呼儿唤女找跑散的家人的。但在金顶寺的寺门前却依旧很平静,寺门依旧紧闭,门口也没有一个人,街上奔跑的人也也似乎忘记了金顶寺的存在。
也就在此时,一个身影闪到金顶寺的寺庙前,左右环顾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走直横相间一二轮换步,上到台阶顶,到了门檐下面。然后手法娴熟挑缝溜边,将门上机栝解开。寺门被打开一条狭窄的缝隙,那人侧身挤了进去。
那人刚刚进入到寺里,从对面火光闪烁的小巷中立刻闪现出一人。这人也快速扑到寺门口,与前者同样的步法到了门檐下。稍稍查看了一下刚才那人解开的机栝位,谨慎小心地动了几下手脚。然后也将寺门轻轻推开,进到了里面。
先入寺门的那个身影看来非常熟悉寺中路径,他避开连续几个暗伏杆子的位置,直往朱瑱命所在的那个隐秘院落而去。
后进来的那人悄没声息地紧跟前面那人,所不同的是在过院入房过程中,他还不停地到处查看,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朱瑱命虽然在寺庙东侧那个隐秘的院落中,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外面情形的变化。连串的爆响响起时,他面色突变,这肯定是鲁家人动作的讯号。虽然这已在他预料之中,但心中着实还是希望不要这么早。现在自家手下能全召回该多好。另外就是这么大的动静之前,怎么自家手下没发现一点征兆?鲁家人到底是从哪处下的手?莫不是又给自家摆的什么惊雀局吧。
但随即他便从前后连续爆响的比较中听出了蹊跷,这蹊跷当然是鲁一弃炸开西庙墙的声响。鲁家人确实是抢先动作了,明目张胆地动作了。而且完全改变了他们原有做法和风格的行动。
随着一声清亮声响过,一支哨叶镖叮在了朱瑱命房门的门柱上,嗡然颤动着。
朱瑱命没有动,大护法则身形一闪,推门而出。同时红袍一挥,舞作一朵力士云,以防突然的暗袭。阴阳天王和十四锋刀人的刀头紧随其后,并快速往两边闪走开来,准备合围来袭之人。
动作虽然快若闪电,但他们什么人都没有见到,发镖的人已经影子一般消失了。
左天王手缠衣襟从门柱上取下哨叶镖,那镖的尾上系着一片白羊皮,皮上有字。左天王没敢看那些字是写的什么,而是嗅闻了一下皮子,再小心用手捻捏了几下。确定上面没有阴毒的料儿后,把皮子递给了朱瑱命。
“寺外暗钉子传信,外面的焰苗子和亮爆儿我们的人且不要去管,那是对家人使的遮儿,掩形闭音用的。”这哨叶镖带来的讯息让朱瑱命释怀了许多,刚才外面发生大动静之后,自己手下没一点讯息报来,具体情况一点都没摸清。可暗钉子捎来的信儿证实了自己对鲁家人动作的推断,更给自己塞缺补扣指准了明点儿。
“大护法,你带阴阳两位天王立刻出寺朝西去,如果没意外的话,对家在那里破缺儿强入寺中。你们到位后不用拦阻,任由他们进入。但要守住缺儿,绝不许进入的人再出来。还有,这之后也不许再有其他援手进入。”朱瑱命吩咐道。“高堂主,你发亮信儿出去,让在外面休息的好手由活佛府邸暗道进入,直插天梯山下。”
就在朱瑱命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寺庙门口大街上奔走的人流中又闪出两人,他们借助日出前的最后一点暗淡天色,在寺门上踅摸一番,然后也进入到寺里面。
朱瑱命吩咐一下,据巅堂堂主立刻出门到院中,扯开一个黄铜管,两颗红亮的火团飘悠悠升到了空中。而寺中大护法则领着两为天王立刻出寺,沿寺墙直往西面鲁一弃破缺处而去。
第六章握虹拂雰第三节皆遮击2
可就在大护法和两为天王急速出寺往西赶的过程中,他们轻易地疏忽了两件事。一是寺门内的附近,本该有两个守位的杆子,他们一个都没见到。这大概是因为这一夜里,寺中人手调动太频繁,具体到每个位上的杆子是怎么安排的,他们也不是太清楚了。还有一件是寺门上警信和锁拿的机栝都已经被解开,这点他们都下意识地认为是朱瑱命所说寺外暗钉进入时给解开的。这样的疏忽要是换做是十四锋刀人的刀头是绝不会发生的。大护法和两天王肯定是高手,但守护巢窝的技击高手和厮杀江湖的高手,他们在经验上和戒备心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鲁一弃朝前走着,走得很轻松。的确,不管是谁,只要忘却了世间的一切,包括自己,那他的步伐怎么走都是轻松的。神呼滩的地形是渐渐朝上的,越靠近山脚地势越高。其实鲁一弃现在所在位置已经不低,站在寺外的街上,已经可以越过寺墙的墙头看到他。但此时街上虽然人也不少,却都是注意着那东奔西突的火头,呼儿唤女,抢救财物,怎么又有人会注意到他。当然,这已然烧旺了的镇子中肯定有人不会顾及那些烟火,更不用呼唤什么人,抢救些什么东西。这些人中应该会有谁发现了鲁一弃的存在。
鲁一弃的步法不缓也不急,几乎是应合着东面冉冉而出的日头。已经走出两百多步了,差不多是到了神呼滩的中间位置时候,鲁一弃突然停住了脚步。而此时,东面天际之间,那一轮通红的日头也刚好露出整个圆来。把血红色撒在神呼滩上,撒在半面的天体山上。
“天色亮了。”鲁一弃有些莫名其妙地自语了一下,恍如刚从梦中醒来。他的脸面也一片通红,是因为有初生的红日映照,也是因为有漫天的火光映照。
抬头看了看天梯山,离这么近的距离仰看,让他觉得山体是无比的高大,自己显得极度的渺小。从这里看不到天梯山顶,因为层层的灰黑色云雾拦在山腰处。穆天归说过,墨家祖先是将宝物藏在此山“内合气通”之处,“内合气通”,就是采不到日月精华之光,汇不到风、雨、露、雪四净,只有上下气道可通,却是走气不聚气。从这风水特点上盘算,宝构之处原本该是在那片云雾缠裹的部位。可玉牌上却是有“巅之渊”和“梯起”字样,这两个方位词中不管哪一个要是代表宝构所在的话,那么与那云层缠裹的“内合气通”便不搭界了。
鲁一弃又回头看看走过的距离,心中知道自己已经走过了寺墙内绝杀坎的范围。看来这一把自己又彻底赌赢了,但是他并没有一点兴奋,因为不知道自己前面还要面对些什么。赌一把也许是在两可之间,可面对赌都无法赌的人和坎面,他不知道自己又能应付几分。
天色虽然是放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