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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鲁班的诅咒-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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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都细心,若大娘从鲁一弃的眼神中看出,要解决面前这些木头石头很困难,于是她故意轻松地说道:“不打紧,我们还可以费些力从旁边的岩壁上翻过去。”
在场没有人愿意接她的话头,因为若大娘言语中透露的无知让大家都觉得没有必要和她费口舌。
只有鲁一弃,他像是突然从沉思中醒来,听到女人的话,苦笑了一下:“坎面布下,无路就是死路。这堆木石,肯定有解法,只是我们不知道。解不了可以退走,或者凭运气和经验强破一番,这最多是生死各半的几率。但是另寻不是路的路闯过去,那就很难有生还机会。”
“什么呀,那是局相摆开,坎面连环才会有的后果。这荒山野岭的,要想做到无路就是死路,限制很大,要利用天然的环境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要么是地形巧合,要么就要经多少年的人工修整。”若大娘轻笑一声后,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心中都一惊,这女人对坎面布局竟然如此熟悉老到,刚才还都以为她是个懵懂的女人,没想到她所知道的并不少,而且见解还很是独到。
但她的话还是被人反驳了,而且还反驳得她没再言语一声。
一直缩在一边好像害怕别人注意他的付立开说话了:“其他地方也许不行,这里却很容易。你们看到这两边崖壁上的积雪了吗?只需要在两边岩壁下的陡坡上挖个活坑,或者在上面藏些踩雷、绊弦火炮什么的,从上面走,只要有个扣一动,就是个雪崩岩塌的结果,没人能逃得过。”
大家都无语,他们都知道雪崩塌岩的巨大威力。
沉默了许久许久,那落日的红色已经变成了蓝白色,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几声短暂雄浑的咆哮声从黑瞎子沟的深处远远传来,并且在沟子里久久回荡着,让岩壁在嗡嗡地震颤着。咆哮声还未曾消失,尖利的鹰啸声从头顶飘过。
“那是什么声音,有些像熊吼。”任火旺的表情很是复杂,“可现在这种天气不可能有熊出来转悠,要真是的话,那么前天夜里老柴没看错。”
“是不是熊不知道,可这鹰啸可以听出是长白花喙鹰。”瞎子脸色惨淡淡地说道。他知道,有这鹰就有无羽哨尾箭,对家已经逼近了,现在自己这些人变成了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
独眼也知道长白花喙鹰意味着什么,但他也真的没办法,只能用急切的目光看看依旧对着木堆沉思的鲁一弃。本来他也想从那些木堆下面或者旁边挖一条通道。可是他出手查探了一下,那底下都是完整山石,很难破开。而且自己也没有合适工具,他的鹤嘴镐和梨形铲都丢失在北平院中院了。
鲁一弃的脸色很是凝重,他心里也很清楚,目前的形势对自己这些人非常不利,前面有坎面挡路,后面又有对家追杀。解了坎面固然不易,要回头重新闯过那黑沟子恐怕更加困难。
“既然对家坎面可以依形而置,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变形而破呢?”女人说的话竟然很对路,她的提醒让在场这些行家都往那堆木的岩口上下周围仔细踅摸起来。
“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鲁一弃突然对着哪堆圆木石块就地盘腿坐了下来,眯缝着眼睛凝视着圆木杂乱的堆积结构。
又是许久,天已经快黑了,那些圆木也已经看着不太真切。此时鲁一弃的眼睛好像是闭上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打搅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越是放松自然的状态,越让这些人感觉出一种压力和震撼。
鲁一弃将《机巧集》和《班经》中自己所知的道道儿都搬了出来,将那些理论与眼前圆木的摆置一一对应。他脑子里此刻就像在进行着一场棋局,只是棋子是那二十几根支撑大石块的圆木。那些圆木在他脑子中快速调整着,变化着,他尽量多地想着各种可能性,这就真像是下棋,要尽量多地想到对手的后着和自己的后着,胜算往往就在比对手多想到的那一两步里。鲁一弃现在就是要从圆木堆垒的种种结构变化中找出更多的后着,然后选中唯一可行的一个变化方案,这种变化方案可能就连对手都没有想到过,因为如今读过《机巧集》的人只有鲁一弃。
“我们就从沟口出去。”说这话的鲁一弃猛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中闪烁着绚丽的精光,让所有注视着他的人心中不由一荡。
鲁一弃表情很郑重地说:“我需要三个人做这件事。没有十分把握,很危险,说不定就会被这些木头和石块垮塌压住。”


第三章断凌碎雾第十六节难识卿
需要三个人解坎,女人肯定被排除在外,剩下六个人中,鲁一弃又给排除了一个:“夏叔肯定不行,说了您别生气,你老瞄不到窍口。”鲁一弃说这话时,语气中稍带些愧意,捅别人短处对于别人和自己都不是太舒服的事情。
瞎子倒好像没在意:“正好,我还怕这太紧要的事儿难为了自己呢。”
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独眼第一个说道:“我来!”
付立开不自然的脸色变换了一下,也不知道这是表示一下轻松的强笑还是最终做出决定时的艰难:“也算我一个。”
“我也行!”哈得兴抢上一步说道。
鲁一弃笑了笑:“他们两个在加上我就行了,你的力量太大,万一动作力道不协调,抖了撑儿反倒前功尽弃了。”
“那么还是我来吧,我们三个做也许更稳当些,而且你在一旁也可以看得更清楚,要有什么变化也好及时提醒我们。”任火旺边说边丢下担子走上前来。
什么有变化可以及时提醒,鲁一弃知道,要是自己的方法不成功,或者过程中有什么差迟变故,那是根本没有提醒的时间的,下面这三个人肯定不死即伤。
鲁一弃还是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了,因为任火旺说的是很有道理的,自己和哈得兴正好相反,与那两个人相比,力量却是小了点,这一样是不协调的,在做这事情的过程中,有可能由于力道不够拿捏不准,这样会对不上窍口或者速度太慢不到位造成危险。
“鲁门长,趁早干,说吧,咋弄?”说这话时,任火旺很有些视死如归的气势。
鲁一弃指着圆木堆中一根横插着圆木对任火旺说:“这根任老你握住,等我喊一时,你将它拔出拿在手中。”
然后指着一根斜插着的圆木对付立开说:“柴头,任老这一根一拔出,我喊二时,你就这根推进一尺二。”
“三哥,你拿好这根,柴头一到位,我就喊三,你再将这根拔出。”独眼很认真地听着鲁一弃的吩咐,双手紧握住那根木料。
“三哥这根拔出后,这里会有个斜下的窍口。我喊四,任老你将你手中的木料从这窍口中插入。任老插入后,我喊五,柴头将手中圆木抽出二尺三。这样,左侧吃力处会出现一个窍口,我喊六,三哥将圆木从这间隙由下往上斜插进去,一直要将圆木完全插入,这样才可以将上方直插的圆木推开一尺六。”
“这是‘偷梁换柱法’?”鲁一弃才说完,付立开便问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法子的道理是从‘天数换形’中来的,也许和你说的‘偷梁换柱’是相同之术。”鲁一弃随口答复着柴头的问话,突然他觉出些不对,将一双眼睛往柴头那里盯视过去。是呀,“偷梁换柱法”是《班经》中记录的方法,柴头不是说他不认识字,没看过《班经》,那他是怎么知道这法子的名称的。
柴头已经避开了鲁一弃的眼光,他只是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圆木,猥琐的表情此刻变得有些凝固,两只眼睛大小的差距变得更加离谱。他也真的需要认真的看手中的圆木,因为这三人中他的责任是最大的,不仅需要将圆木变动位置,而且还有尺寸的要求。
鲁一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柴头担当最重要的位置。他只是在自己感觉的深处有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定论,这个柴头不简单。他似乎在故意隐藏着些什么,而他隐藏的些东西从他们改变路线后,已经开始有些掩盖不住了,因为有好些事情只有他知道,必须由他来承担这样的重任。这条鲁一弃选择的路径将他推到了无法逃避的境地,推上了一个必须施展才华的位置。就好比眼前这事情,鲁一弃觉得他肯定行。
“天数换形”的过程极其快捷,鲁一弃嘴中的六个数字肯定没有六秒的时间。三个人的动作是连贯流畅的,时机速度也掌握得恰到好处。这是因为动手的三个人非常服从指挥,也是因为三个技艺高手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道和圆木的位置,特别是那柴头,那一尺二和二尺三的距离把握得分毫不差,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断定的。当然,他们能成功也有这坎面圆木的堆垒极其巧妙的原因,抽插圆木都不需要太大力量,而且不会带动其他圆木动作。
石块还在木堆的上方,木堆依旧堆垒着。但是木堆的中间却出现了一个缺口,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大缺口。
大家没表示出太大惊讶,因为有人觉得鲁一弃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有人是因为对这坎面不了解,看着推推拉拉动了三根木头,这样的伎俩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有一个人惊讶地张大了嘴,也歪曲了脸,谁?柴头。他前几步,后几步,蹲下,站起,把这木堆看了好几遍,那神情像个无知而好奇的小孩。
的确,在这坎面的变化上,他真的像个无知的小孩。因为鲁一弃用的方法比他说的“偷梁换柱法”高明了许多。这种坎面如果是用“偷梁换柱法”找缺、解口,一个是需要利用周围的环境地形,另外还需要其他材料。最困难的是在动了坎面底脚后,还要保证坎面结构有一大部分是稳固状态的。这法子成功的概率太小了,要不然他都动手了。
可是现在鲁一弃的方法不但成功了,而且他没有用其他材料,也没有利用周围环境地形重新改变撑点,最妙的是木堆的撑点还是原来的,可是整个结构却变得比原来更稳固了,不再那样颤巍巍地晃动。鲁一弃确实是像女人说的那样依形而破,但他不是借用周围的环境地形,而是凭借那坎面本身的形态结构。
没人理会柴头在做什么,只顾自己依次从缺口中钻出,直到已经把担子塞过缺口,正要钻出去的任火旺叫了他一声,他才省悟过来,急急地钻出,跟上队伍。
出了沟子口,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但是他们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背后的坠着的对家随时都可能追上。
“老付,往那边?”走在第一个的独眼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柴头问道,因为在他的面前又是白茫茫一片的雪坡,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了。
鲁一弃也站住回头,等待柴头,他原以为这柴头会赶到前面来领路。可是付立开没有赶到前面来,他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高声答道:“往左,上坡,过顶。”
于是独眼带着大家往左边山坡顶上登去,凭着他的夜眼,一路上尽量避开陡岩和坳窝。
鲁一弃本来是紧跟在独眼身后的,但他这次停下脚步后就没有继续跟上,直到等到柴头后,才一起往山坡上前行。
柴头给独眼指引方向的时候头都没有抬,其他人没有注意,鲁一弃却没有放过这个细节,他觉得诧异,他想知道柴头为什么不查辨地形环境就可以知道方向,就算是个常走这条道的老客,也应该四周看看才会做出决断。鲁一弃的心中已经存不下更多疑惑了,那许多的疑问已经在他心里交织成一个巨型的坎面,一个比“垒木叠石”更错综复杂的坎面。
鲁一弃笑眯眯地看着柴头,虽然天色已经黑了,柴头还是看出这笑容中的意味深长。他的心中有些发毛,不知道从哪一刻起,自己好像已经在这个年轻人的掌握之中。每看到鲁一弃的眼睛,柴头就有一种想将心中秘密倾倒而出的冲动,那年轻的眼神中常常不经意间就流露出奇异吸引力和震慑力。
“你想知道什么?”没等鲁一弃说话,柴头就开口了。
“路没错吧?”鲁一弃依旧笑眯眯的,他的语调更像是随口聊天。
柴头没想到鲁一弃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其实他不了解鲁一弃,鲁一弃是个不爱发问的人,他今天之所以问这样一句,只是想打开个话引子,让这柴头将能说的都说了。
“嘿嘿!”柴头的笑容让他的脸扭曲的厉害。“你放心,这我有把握。”
说完这,柴头停住了话头,看得出,他这是想要吊一吊鲁一弃的胃口,然后好卖弄一番。
鲁一弃没有说话,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如同逐渐融开的冰面,波动着难以揣测的光芒。
“我是根据气味辨别的。”柴头鲁一弃的眼光让他有些惴惴的,他失去了卖弄的心情,有些不由自主地如实道来。“木材都有各自独特的味道,特别是成片成林的树木,那味道就更加浓郁。像那黑松,就有青涩味,榉木有种大麦香,大叶橡味道有点像白水煮牛肉。我就是闻到了红杉林的味道知道方向的,你闻闻,有没有一种米酒发酸了后的味道。这里离着红杉古道已经不远了,翻过这个山坡差不多就到了。”
鲁一弃下意识地提了提鼻翼,可是什么味道都没闻到。他自嘲地笑笑,心说,这那是一两天能练成的功夫。
“如果不是成片的林子,只是一棵树或树枝,甚至只是些落在雪中的枝叶,那你能闻到吗?”问这问题的是走在柴头前面的铁匠任火旺,他听到柴头刚才的那些话了。
“你这老铁匠是把我当畜生呢?那样的情形只有一些兽子才能闻出来。”
“谁知道你是不是兽子转世,那天在小镇,火燃烟起之后,我瞧八成你就是一路闻着把我们带出来的。”铁匠这样说不是开玩笑,因为他觉得很有可能是那么一回事,他自己就对烟火的味道就特别敏感。
“任师傅,还真让你老蒙中了,镇里的房子年头年尾都在变,那些道儿也年年不同,今年那里的道儿什么样我还没来得及摸清楚。那天要不是有我转手的几堆小叶儿榛,我们恐怕就要都毁在那里了。”柴头说这话的时候变得有些洋洋得意,唾沫星子从他歪咧的嘴巴里直往外喷。
“小叶儿榛平常的味儿不大,又是几个小堆混杂在其他各种木材中,一般是闻不出来的。但是这小叶儿榛要被燃着了以后,有种烘牛粪的味道,而且这木头还经不起日头晒,所以一般人家不用这种木头做家什,更不会当作过冬取暖的烧料,。那种木头也就我敢接手,要遇了几个南方来的‘杀猪菜’(菜鸟、猪脑、挨宰的意思),可以冒作峦纹榛木卖个好价钱。几堆木头都是我指点堆的地儿,所以顺着那几个点就走出来了。”
真是业精行为魁,不管哪一行,只要不吝啬脑力和精力,勤学苦练,肯定能成就高手。这关外老林中多少奇特少见的木料,它们的特征、质地、形态恐怕都在这柴头的脑子中存着呢。只是话中可以听出这柴头为人为商的诚信似乎差点。
“那卖家自己找的你?你这作奸贩子倒是臭名远扬啊。”铁匠对这柴头倒是真的不客气。
柴头也不生气,歪着脸嬉笑着说:“你老夸我呢,我还没你们臭,是哈氏兄弟给带来的,也是几个树根脑袋,钻林子吃木材饭连个小叶榛都辨不出来。”
“噢,是这么回事!”铁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付柴头,你有些招式真棒,见识更不得了,这柴头一行,你肯定是头一份。”鲁一弃夸付立开的话是由衷的,但是他同时也希望柴头能顺着他的话头,继续说说他扔内刃弯刀的手法是哪里学来的,又是从哪里知道“偷梁换柱法”的。
柴头尴尬地笑了笑,脸色扭曲得有些怪异。精明的他当然知道鲁一弃是什么意思,可是……
柴头有些夸张地将鲁一弃拉到一边,趴在鲁一弃的耳边悄声说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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