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兽界-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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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刻钟后，黑翼回来了。

爪中，一大堆被罡气包裹的小鱼。当然，这个‘小’是相对黑翼的体型，对叶扬来说，每条鱼的份量比他个人还重得多。

圣兽，猎幼鱼？

叶扬心中更加奇怪。海中巨鱼无数，也不见得很强大。稍微有点手段，捕获都不难。

怎么吃小鱼？

黑翼将一条小鱼放到叶扬的面前，眼中微带羞涩。好像用这种‘小’东西，招待挑战者，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就连吞吃鱼堆，都有种心不在焉，勉强下咽的感觉。

瞎子也看得出来，它并不饿。

叶扬手指一点，数十支冰剑骤现。横切斜划，鱼身份瞬成百块。火热的罡气微吐，鱼香即时随风飘起。话说，叶扬赶到这个海岛前，还真没吃过东西。不像黑翼的三口两口，叶扬要吃起来，要斯文得多。

看到叶扬罡运自如，黑翼心中更惧。

这种人，就是圣兽族群传言之中，那种能力搏圣兽的宗师强者吗？

“你的父母呢？”

叶扬吃着吃着，忽然冒出一句。

黑翼闻言，罡气暗震，还以为叶扬要动手。继而，又神情悲伤，好久之后，才吐：“死了。”

这答案，几乎在叶扬的心底答案内。若非如此，这头圣兽也不至于无知到这种情况。圣兽种群，叶扬也曾了解一二。他知道圣兽所生育的，百份之九十以上都是幼兽。某些生育数量大的，一千只幼儿中，也没有两三只能成长为圣兽体型。

绝大部分，只是三五米体型。

好比跟叶扬友好顺服的熔火蚁群，十年八年都不诞生一只‘圣兽’熔火蚁，百份之九十九点九是幼小体型。所以父母养育，基本所有精力都在蜕化的圣兽儿身上。必要时，甚至完全放弃幼兽群，保存已蜕化的圣兽儿个体。

火炎巨龙圣兽，是西元洲最顶级的种族。

黑翼若父母健在，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子，连他这个六阶罡武者都能吓倒。

“怎么死的？”

这句话，叶扬本来不想问，却又好奇。西元洲的顶层圣兽，会死于什么原因？

没想到，此话出口。黑翼马上激烈反应，好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猛地收回双翅包住身体，四爪抱身，巨尾回卷。庞大的身体紧缩卷曲，如同蜥蛇盘延。颤抖动作，异常明显。

如寒风中的裸身孤儿。

叶扬没想到，一句问话，就让黑翼吓成这样子。

双翅包裹卷曲的黑翼，还有喃喃惶语：“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是那个怪物，是食龙之兽……我飞不起来，不是我的错……是它吃掉了父亲，在我面前……吃掉……我飞不起来……不是我的错，不要责骂我……我飞不起来……”

断断续续的言语，让人有一种心碎的感觉。

这番话，应该炎龙圣兽的同族，责问黑翼劫后余生的问话。

虽然信息很少，叶扬却有了大概的推断：食龙之兽，不知道这什么怪物，袭击了黑翼的群族，结果大家逃命……或者反抗，结果很明显，它们输了。黑翼由于太害怕，所以飞不起来逃跑。它的父亲，为了保护儿子，跟食龙之兽拼命，结果，黑翼眼看着父亲被吃掉。

当着它的面，吃掉。

估算食龙之兽的强大，叶扬心中震发惊天大浪。同时间，对黑翼亦是无限同情。

传说，炎龙圣兽一成形，就有四阶品次。

黑翼今年四岁，已经六阶。即使有圣兽的天然优势，即使算今年才晋升的六阶，成长速度平比人类……起码超过‘两年六阶’的自己。真可谓，惊世骇俗的天妒之才。

天赋奇高，却没有相等胆量。

龙群遇袭帮不上忙不说，连逃跑的勇气都不够，最后还累及父母。

难怪，其它炎龙也不帮忙教导。

在它们眼中，天赋好战力也不弱，却如此窝囊的同伴，根本没有接纳的可能性。成年炎龙圣兽，也深深失望，放弃了这个累死家人的超级‘胆小鬼’，不再与它来往。

结果，才有了现在的状况。

圣兽的年纪，是从蜕化开始。如同圣使的算法，是从‘幻化成功’，而非入学研修开始计算。但是回看黑翼的无知和胆怯，它之前成长年岁也不大，绝对是孩子。

炎龙圣兽，也有天敌吗？

叶扬此时方才觉得，自己实在太小看圣兽大陆了。此地，亦是强雄众多，超兽如林。

“好了，没人责怪你。别害怕，任何人都有胆怯的时候。”叶扬安慰道：“我们只要记得，先辈为守护我们而付出的。总有一天，我们将修练更强，回报更多，而不是消亡沉沦。”

黑翼可能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安慰。

包裹身体的双翅，露出一道裂缝。

中间，惊惧的目光，带点感激，也带点疑惑。似乎，不太相信叶扬的话。

“真的，我以前也很胆小。一群人围住我，我害怕得不敢动手，也不敢逃跑。师父抱着我，被一群用乱棍砸得头破血流。”

黑翼的双翅再开一点，眼中更疑惑。

似乎在说：你这么厉害，你师父不是更厉害吗，怎么会被人打？

“后来我才知道，师父是故意的。他为了让我知道，面对危险时，哭泣和恐惧都是没有用的。这些东西并不会更我们强大，只会让我们更懦弱。从那之后，我就发誓，终于一天，我会变强，强到只能是我揍人，不让任何人揍我。”叶扬回忆往事，热泪不觉轻涌：“特别是我师父，谁都别想对他动手。”

看到叶扬的神情，黑翼不禁慢慢张开双翅。

“三个月。”叶扬伸出三个手指，泪中带笑：“我跟着师父学了三个月，就把那群人揍飞了。我没有杀掉他们，也许，他们已然伤残，又或者，他们不至死罪。总之……”

在黑翼希冀眼中，叶扬带点得意：“是我赢了！”

“也许，你现在还很害怕。”叶扬眼中同情光芒，不再让黑翼感到难受，反而心底发暖：“总有一天，你也能赢。只要你不被恐惧吓倒，总有一天你也能赢过任何对手。”

黑翼闻言，眼中光芒大涨。

又似，有泪。

第五十八章：成长的选择

“胆小鬼……本尊回来了……”

黑翼正想开口，天边传来一阵怒吼。声浪之高，震荡整个海面。

惊闻此声，黑翼刚刚冒起的勇气，马上消散到九宵云外。神情惶恐不安，再不复刚才气势。在叶扬眼中，它连幼稚天真的模相也不见，浑身战抖。就像某个小学生，被高年级的同志围住，正要被欺负了的模样。

黑翼，四岁，几乎未经战斗，已然六阶圣兽。

命赋之好，可谓举世无双。

然后远处传来的声音，仅止五阶圣兽的威慑，为何黑翼惊惶至此？

“这是怎么回事？”天边猛然飞临一头庞大的炎龙圣兽，看到高塔崩坏，己然大怒嚎吼：“胆小鬼，你干了什么？这是本尊的城堡，你竟敢破坏它，你不要命啦？”

飞落的炎龙圣兽，体型比黑翼还要小一些。

赤红色的身体，某些部体已经变为黑色。翅膀，长尾，背部等等，特别是那双利爪，已经完全化为黑色。五阶圣兽，在气势上却远胜黑翼。爪间黑焰，熔炼着地面，似是相当不满。

“这个城堡……是我建造的。”

黑翼颤抖中，小声的反驳道，像小学生被抢了玩具。

“吼！”

黑爪炎龙进一步压逼，黑翼急退数步，此番模样看在前者眼中，更觉得意：“本尊知道是你建的。不过，现在属于吾‘铁爪’的。你，胆小鬼，马上滚蛋！”

黑翼再退。

自称铁爪的炎龙圣兽，扫视整个海岛，仿如主人高歌吼叫：“这个海岛，也将属于本尊。胆小鬼，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年前，本尊就告诉你，吾铁爪一定会回来的。现在，你没用了，给吾……滚！”

铁爪吼声带劲，黑翼瞬即推飞到边缘。

惶恐间，四爪乱扒，如同快掉下树底的孩子，惊慌挣乱。

叶扬闻言，心中顿悟。

这海岛，估摸铁爪早就计算好了。

黑翼在建立经营海岛时，铁爪就来过。那时候，恐怕是黑翼还没有修建好，它又不想费时间。于是，装模作样走了，留下自为以赶走敌人，保卫家园成功的黑翼，继续建造海岛。

此时，它来回收成果。

两头圣兽不但同一种属，而且还是‘熟人’。按理说，同种属的圣兽，很少起冲突。但是，黑翼高出一阶，体型也更庞大，却成了被欺付的一方。可见，它平时受同族排斥，以及本身的懦弱。

铁爪再临，摆明要抢走它的城堡。

黑翼却陷入犹豫。

本能地，它想逃跑，不与铁爪起冲突。反正，城堡可以再建。

可是，这个刚刚安慰鼓励自己的人类在场。自己若逃跑，万一他回到人类世界，宣扬自己‘不战而逃’的事情，那不就太丢脸了。打吧，打不过铁爪；逃吧，又害怕被嘲笑。

黑翼陷入两难境地。

……放心，走吧，我保证不乱说……

正当它犹豫之际，脑海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低头看去，叶扬正对它眨眼示意。

……我保证，绝不骗你。我以师父之名发誓……

叶扬又竖起三根手指，作了个奇怪动作。

黑翼放心了。这个人类还是不错的，他以师父的名誉发誓，肯定不会有假。好吧，本大人先逃……噢，不是，先战术性撤退。等本黑翼大人变强，日后再将海岛抢回来。

黑翼的反应，铁爪一直看在眼里。

胆小鬼，果然不战而逃。逃吧，懦夫，黑焰圣兽没你这种后裔，铁爪内心暗讽。

黑翼正欲起飞，铁爪猛然发现崩坏的塔顶上，还有一个人类。“卑微的臭虫！”它想都没想，一小股龙息倾吐而下。对小小的人类而言，这已跟小瀑布没什么两样。

“慢着。”

黑翼看到铁爪要杀叶扬，心中不忍。

父亲死后，同族相斥。

此人，还是第一个安慰鼓励自己的人，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刚才也答应自己，发誓保密，也算有意维护自己。要这样被铁爪烧死，怎能过意得去。

“黑翼，你要战斗吗？”看见黑翼用巨翅护住这个人类，铁爪还以为它改变主意了，心中不由暗喜。同族之间，甚少斗杀。特别是智慧种族，明白同族仇杀之危。黑翼虽胆小，受排斥，却不是格杀的借口。

铁爪随意击杀，必然遭受惩罚，甚至被灭杀。

逃，自不能追杀。

如若两者争夺城堡，大战之时发生什么事，就难以控制。

“小黑翼的天赋比你好，它只是太小，没有成长起来。铁爪，不要跟它起冲突。总有一天，它会飞翔在你的头顶之上，引领你们前进。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学会服从它，切记。”父辈黑翼评价远在自己之上，是铁爪最不爽的事情。

而且龙群，以强者为首。

其余，都是服从者。

铁爪亦是种族中天才，而且比黑翼早生二十年。放在以前黑翼父母健在，还能容忍。现时，它怎么可能会让这个胆小鬼，有机会飞到自己的头顶上呢。

“不是不是。”黑翼一看铁爪发怒，神色大惊，连忙否认：“我只是要带走这个人，不是要跟你战斗。城堡归你了，我不跟你战斗，我带走这个人类就行。”

怎么回事？

铁爪和叶扬，都疑惑了。

“带走？如果本尊一定要杀呢？”对铁爪来说，情况越乱越好。

黑翼急乱解释，没想到铁爪更坚持杀掉叶扬。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人类吗？

为何坚持？

“我要带走，不能杀。他……会帮我建造新城堡。”黑翼临急编造一个理由。

“吼！”铁爪嚎吼一声，看着黑翼神情有假：“那么，本尊更不能让你带走他。本尊的城堡崩坏了，也需要修建。胆小鬼，留下这个人类，你马上给吾滚！”

黑翼见铁爪愤怒嚎吼，更是惊慌。

心想这次扯谎扯大了。

这个人类，根本就不是建城堡的，他想取龙血。留下来，肯定会让铁爪杀死。可是话已出口，已不能更改，怎么办才好？

“他……他……他是我朋友，我要带走。”黑翼再编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等着铁爪反应。

朋友？

铁爪的脸孔，忽然怪异扭曲，似乎想要哈哈大笑，又忍住了的模样：“胆小鬼，你说这个人类，是你的朋友？一个卑微的人类，成了你黑焰圣兽的朋友？你没有说笑吧，你确定没有开玩笑？”

看到铁爪扭典的脸，黑翼心中更加害怕。

“是的。”

既然都打算逃跑了，嘴巴硬一点吧。

“哈哈哈……”

铁爪仰天大笑，吼声震天。

“你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跟一个人类做朋友。哈哈哈……胆小鬼，你太让炎龙种族失望啦。”铁爪狂笑间，忽然正色道：“无论他是不是你的朋友，他都死定了。胆小鬼，你没有资格飞翔在天空之中，本尊将剥下你的双翅，以正族名。”

黑翼闻言，眼中充满绝望。

见黑翼这种表现，铁爪心中更加满意。

“本尊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亲手杀了这个人类，你的朋友。”铁爪微瞟叶扬，吼道：“本尊会向同族们宣扬，你拥有冷酷无情的手段。这样一来，它们会认可你飞翔的资格，怎么样？”

杀了叶扬？

就不会被折断双翅？

黑翼听到这些话，陷入了迷惘当中。

父亲啊，为什么我还不懂事，您就离我而去。

孩儿该如何选择？

您说过，维护自己的尊严，跟珍惜自己的朋友同样重要。现在，我应该如何是好？这个人类，是唯一安慰我，唯一鼓励我，唯一发誓维护我尊严的‘朋友’，我该如何选择？

……杀吧，我们不是真的朋友吧。没问题，杀吧……

黑翼犹豫间，叶扬熟悉的声音，再度在脑海中响起。

……刚才所说，都是你胡编的。你不是要逃跑吗，只要一口龙息，就能将我烧成灰烬，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你想被折断双翅，永远不能飞上天空吗。杀了我，逃吧……

黑翼看着叶扬微笑的脸，心底更加迷惘无比。

这人类，竟然鼓动自己杀了他？

他傻了吗？

“胆小鬼，你想好了吗？本尊不会等太久，怎么样？”铁爪看到黑翼的沉默，嘲讽提醒。

黑翼仍然沉默。

“胆小鬼，你也想太久了吧。”

黑翼继续沉默。

“胆小鬼，本尊的耐性，可是有限的。”

黑翼还是沉默。

“胆小……”

“我不是胆小鬼！”黑翼眼现泪光，猛然发出惊天怒吼。

巨口狂吐龙息，将铁爪包围于火炎当中，颤抖道：“我是黑翼大人，这是我的城堡，这是我的朋友，你什么都别想拿走。现在，铁爪，你滚出我的领地。否则我的烈焰，必然将你化飞天空的灰烬……”

火炎中，猛地振开一双巨翅。

铁爪暴怒振翅，火炎飞散无形。同属炎龙，龙息对于它的伤害接近于零。

“胆小鬼，你打算开战吗？”

铁爪扬翅猛然冲锋，将黑翼撞飞数百米之外，怒吼道：“没用的胆小鬼，你认为能胜过本尊吗？就凭你那肥胖的身体，就凭你那微弱的火息。你，这是自寻死路！”

黑翼飞退，同时振翅飞翔。

“我会赢的。”黑翼声厉激昂：“他说过，只要不害怕，总有一天，我也是会羸。”

黑翼不聪明，却也不傻。

在内心深处，它感觉到铁爪有心置自己于死地。抢夺自己的城堡，这已经是第二次啦。如若一直退让，那么还有第三次，第四次。这种抢夺，永远都不会完结。

唯有一战。

父亲曾告诉它，真正的朋友，不会欺骗自己。黑翼激战之余，眼神掠过叶扬身处，似乎寻找信心：鼓励我的朋友，我能赢，是吗？

远处叶扬，正微笑示意。

如同很久很久以前，鼓励它飞翔的父亲的眼神。

第五十九章：要杀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头巨型圣战，会是什么情形。

对叶扬来说，他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