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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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府收购虾须草的店面,就位于城与下城的交界处,门面极大,不过,眼下却也只开了一道小门,里面有个店伙计懒洋洋地坐着。
这情形也不出奇,眼下还是收购虾须草的淡季。虾须草春日生,秋末枯萎,故而绝壁城的采药大军,都是早春出,到秋末冬初方才回转,再加上路程遥远,真正热闹的那几天,要到临近年关的时候了。
赵五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柜台前的伙计见了他,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瞪着他看。赵五深知,这店铺的伙计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轻松砍翻十来个他这样的,当下是小心,轻声道:
“那个……这里还收虾须草么?”
“收,怎么不收。”
店伙计站了起来,脸上竟还挤出点儿笑容,他敲了敲柜台,让里面正打瞌睡的药师准备。药师站起来,很快拿出兑换用的单子,还有一只蘸足了墨的毛笔,摆赵五面前,赵五则小心翼翼地拿出怀里几乎给捂热的石盒,放柜台上,药师和店伙计的的视线立刻投了上去。
赵五还识得几字,他先单子上“代销”一栏上画了个圈,又很快寻到物品栏里上面、也醒目的那一栏,又画了个圈,后再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才战战兢兢地递了回去。
药师和伙计只看到代销二字后那个黑圈圈,脸便拉得老长,再看到第二个黑圈圈前面的栏目,脸上是透着青色儿。赵五一直旁察颜观色,见状心里慌,却记挂着丰厚的报酬,怯怯地问了声:“换吗?”
“换,怎么不换?”
药师的语气和伙计如出一辙。他取回了单子,再狠盯两眼,忽又问道:“三阳符剑?”
“是,三阳符剑。”
赵五心忐忑,强自镇定地回应。虽说他之前已经验过货了,可是被药师问起,心脏还是跳得厉害。不过他也是迷糊,药师和伙计的反应怎么就那么怪呢?
第33章观城
第33章观城
“毛病!”
伙计嘟哝一声,赵五没听清,茫然看他。
药师瞪了伙计一眼,打开石盒,眯起眼睛细细查验。这是个比较漫长的过程,赵五有这个耐性,也有这个信心。石盒毫无疑问是一千株上好品相的虾须草,而且为了应付店里“例行盘剥”,以好充次,石盒甚至还多放了十根,应该是万无一失。
店里一时沉默下来,旁边的伙计却已经进进出出了不知多少趟。后一次,是药师的指挥下,跑到后堂取了赵五这趟买卖的关键的物件:三阳符剑!
伙计将存剑的匣子摆柜台上,让赵五检验。虽然赵五对此一窍不通,也不相信偌大的白日府会拿假货坑他,但事关重大,他还是只是打开匣子,仔细观察剑体还有后附的匠师铭牌,恨不能把眼睛都塞里面去。
半晌,赵五才合上匣子,至此一切手续办完。他手有些抖,但还是比较麻利地将这尺来长的匣子塞进早已准备好的背囊,转身便走。后面伙计咳了一声,提醒道:“小心点,这把剑城够买一处园子了!”
赵五脚下一个踉跄,还好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什么贪心的念头都不敢起,急匆匆出门,也不回下城,而继续前行,朝雇主说好的地方一溜烟奔去。
后面的店伙计一直跟出店铺外,看他跑远,方拍拍下襟,转脸进了店铺。而不远处,两个短装打扮的汉子见他这个动作,便从荫凉地里走出来,跟着赵五去了。
赵五对后面生的事情懵然不觉,他兴冲冲寻到城颇有名气的广福街,找到街口第一家如归楼,到柜上找了掌柜的,只两句,两人便对上了号。赵五将盛剑的匣子连着背囊存柜台上,掌柜的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两金子,塞到他手上,脸上不无羡慕。
赵五梦游般来到大街上。这就完了?十两金子、他今后五年的开销就此到手?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也没人注意这个两眼直的帮闲,只有那俩遥遥跟着的汉子,盯着他看,脸上都极是无奈。
两个汉子并没有耽搁,很快分出一个人,进了楼内。
这边掌柜的收了背囊,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叫来个伙计,让他拿着这玩意儿,交给玄字五号房的客人。伙计前脚去了,后面盯梢的汉子便跟过来,询问方才的事情,话里话外,也暗示了主家的显赫身份。
掌柜的倒也痛快,当下言无不。并顺便告诉汉子,那玄字五号房是城里一个闲汉王小七定下,预付了两天的房钱。
听到这里,汉子已是脸皮青,恰逢送背囊的伙计回来,就把他扯过来询问。不出所料,伙计说房间里没人,门也没锁,只是留了张字条,让他把背囊放到桌子上。
汉子闻言立刻冲进去,没一会儿又回到厅堂,睁大眼睛观察进出的人流。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努力,如归楼是食宿一体,此时正是饭点儿,人来人往,时刻进出,天知道目标是哪个?
门外,他的同伴恰好也探过脑袋,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垂头丧气。
盯梢的汉子无精打采往回走的时候,与如归楼隔了一条街的福安客栈。天字上房,余慈笑吟吟地落座,他身前,四把三阳符剑整整齐齐摆桌上,等着他来查验。
三阳符剑的外型与阳符剑差不多,至少都是木制材料,也都有不知名的朱红灵引涂抹符箓,其差别也只于符箓的繁简优劣而已,只这一点,便造成了二者威力的天差地别。
如他所见,三阳符剑的威力按照常人的思维,已可算是神兵利器,凝成的火焰剑刃有寻常金属剑刃所不及的优势,确实价比千金,这一点上,白日府也不算坑人。但与阳符剑相比,无论是杀伤还是火焰剑刃强,都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
同样是用火焰凝成的剑刃伤敌,他曾用阳符剑割伤了那个毒蛇和尚的手、并将其斩杀,可若换了三阳符剑,恐怕那火焰剑刃便要被和尚空手捏爆,这便是差距所。
现,阳符剑对抗鬼兽的时候已经被蒸掉了,余慈格外需要一把合手的剑器,故而也对上一层的“纯阳符剑”也有了几分期待。只可惜,就算他有制作纯阳符剑的全套工序,那也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他暂时没这个时间。
现,余慈真正感兴趣、并且倾注大量心力的,是一件有趣的事。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打开了照神图,熟门熟路地将心念沉淀进去,寻到了目标。图上清楚显示,那两个盯梢的汉子正畏畏缩缩地进了自家店门,接受主家的训斥。余慈笑眯眯地拿起桌上杯子,也不管里面冷茶的滋味,轻抿一口,极是爽快。
白日府家大业大,几柄三阳符剑算不了什么,但整整四千株上好品相的虾须草,却是相当了不起的东西,若余慈一股脑儿地拿出去,必然要引人注意,所以,余慈便费了点儿功夫,前后分三次,换了三种方法,换得了这四把三阳符剑。
头一回换了一柄,白日府的管事只是略感惊讶;第二次突然一气儿换了两柄,那边就觉得不对劲儿;等今天换走第四柄,那就不是惊讶不惊讶的问题,而是彻底地被调戏了。尤其余慈虽然回回手法不同,却有同一个特征,那便是找城里的帮闲代售,这收购虾须草的淡季,实是醒目得很。
白日府便是有好的耐性,也忍不了这个,这回直接派了人盯梢,想打探余慈的底细,只可惜,余慈环环相接的布置下、重要的是照神图神妙无方的功能下,只能晕头转向,无功而返。
余慈这么做,初衷当然是小心为上。但必须承认,他本来可以做得简洁点儿、低调些,不间弄这么多环节,效果也许会好,还不会像现这样,间接构成了向白日府的挑衅。
之以所造成这种情况,纯粹是他恶趣味使然。
自从开出照神铜鉴的这一功能,多次使用之后,余慈已是食髓知味,不知不觉便染上了这个毛病。
他又怎能不染上这毛病?
将四柄符剑收起,余慈把照神图移到了正前方为舒服的位置,转而改换为宏观的视角。霎时间,沉淀进去的心念像是插上了翅膀,飞上高空,未散的阴云下,宏伟的巨城将它的真实面目呈现出来,几乎没有任何保留。
绝壁城依两边山势而建,一边是丹崖,山崖背面是光滑如镜的绝壁,东北方向则是承载城市的缓坡,初建设时,城便是崖、崖便是是城,浑然一体,不分彼此。但经过成上千年的展,城市已经顺着缓坡延伸到了整块盆地,并一直向东北向扩展,此时已经与断界山的余脉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总体狭长,却又无比宏伟的山间巨城。
刚刚降下的雨水便从两边的山上流淌下来,汇集到央盆地的城湖,又顺着人工开凿的河道流向东南,城外十里坡形成壮观的瀑布,汇入绕城而过的灞河。
如此宏大而又直观的印象,便是生活城数十年的本地居民,也很难有类似的概念。
但这还不止!
余慈眼,宏伟的都市里面,小屋大院鳞次栉比,数十万人密密如蚁,不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也不管是高手豪雄、修士上仙,均照神图映彻无遗。至于高宅大院、密室机关,都是形同虚设,无数人的勾当行止、无数人的喜怒哀乐,时刻转换,但无论如何变化,均是一览无余,对他没有任何私密可言。
此时的他,便是城市上空的神祗,将偌大的城市和数十万民众数纳入掌间。这样的经历,每每令余慈醺然如醉,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已迈上了一个高的层次。
眼界决定心胸,心胸主导成就,旁人仍为眼前蝇头小利而斤斤计较的时候,余慈已经拥有了超出常人倍、千倍、万倍的宏大视野,这也就注定了,他追求的目标,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也超出世俗的范畴。
而他非常清楚,层次的攀升,又与他修为的提高紧密相连。没有通神境界的突破,这一切便绝不可能成真。
长生、修行,真的是他一生做出的正确的选择!
余慈“站”半空,改变了关注的方向。若要这绝壁城选出他感兴趣的东西,那毫无疑问就是修建于丹崖的“上城”,或者直接点儿说,是白日府本身。
这一瞬间,他没有动,绝壁城动了起来。
屋宇人流像洪水一般冲过,又下一刻蓦然定住。这时已是场景移换,白日府所的丹崖,像是阴云下的巨兽,匍伏他眼前。
余慈的心念映照上去,就像是一个幽灵,穿行重门叠户之间。他没有直接定位,而是令心念浮游其,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无疑是一种享受。如今他每天大的爱好就是通过照神图观察白日府的人物的一举一动。这里没有任何恶意,当然,他也不准备事先取得白日府的允许。
第34章斑点
第34章斑点
丹崖上城的建筑格局其实非常简单。从山脚到山腰,都是仆役家丁及其眷属的居所,几年展下来,已经是个能够自给自足的小镇规模。
白日府的正府,则是从山顶上铺下来,依山势而建,多有险峻之处,并不适合常人居住,但是修士则没这个问题。余慈看得很清楚,之所以有这样的布局,并不是说白日府的修士衷情于自虐式的苦修,而是建造者可能地用建筑将崖上具价值的灵脉窍眼封其,以便利修行。
所以,这些险峻的建筑,也就成了余慈喜欢“去”的地方。因为这里,他总能找到府的头面人物,看他们如何修行,也看他们的各种勾当,乐此不疲。
但此之前,他需要忽略照神图那个正逐渐形成的丑陋斑点。
斑点出现丹崖深层的某处。说是斑点,其实就是一块方圆里许的模糊地段,这个地段,内里的情形并非是看不到,而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扯得扭曲,一切光影图象都严重失真变形,看不出究竟。
看到这幕情形,余慈一点儿都不吃惊,因为类似的情绪早两天前便被他挥殆了。他非常清楚,这片扭曲的光影,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老家伙还修炼那个模糊地带,也正是白日府席长老屠独专属的静室。
府诸人大都知道,这个传说活了三岁的老怪物,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闭关三年五载都是寻常。府一些仆役,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他一次,自然,也就把这老怪物列为府第一号神秘人物,围绕此人的种种传说也从未断绝,甚至于传出府外,越传越是离奇古怪。
绝壁城强大的修士当然是白日府府主金焕,但神秘的修士一定是白日府席长老屠独,这是绝壁城居民的共识。
可是对余慈而言,想要见到神秘的席长老大人,唯一需要付出的,只是小小的耐心而已。
他稍等一刻钟左右,扭曲的光影区域便开始移动了。
它开始向上升,其影响范围永远都是一里方圆,没有向周边蔓延的意思。速也非常快,只一闪,便到了地面上,再闪,便到了丈高的天空。而此时,静室的全貌便显现出来,内里摆设非常简单,唯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室内榻上瞑目平躺的人影。
这人便是屠独。
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白日府的席长老大人便是这么一个枯干如僵尸,气息奄奄的老头子。此人身量瘦小,披着黑袍便像是盖一床被子,若非是照神图所显现的图景纤毫毕现,也许余慈还看不到他的呼吸起伏。
经过几天来的窥探,余慈认为,现静室的应该只是躯壳而已,致使扭曲光影的东西,则应是老怪物的阴神。这老怪物大概是寿元到头,肉身虚弱到了极点,故而不得不时时闭关修养,以备不测。平日里的活动,干脆用阴神出窍来代替了。
余慈还是从他这里才真正见识到阴神出窍的模样,很长见识。静室内没有什么好看的,余慈将注意力转向天空,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破开这层扭曲的光影,看到里面的详情。
这便是照神图的局限了。
通过几日来的观察,余慈现,照神图探察像屠独这样,修为惊人的高手时,会受到非常强烈的干扰,导致图像模糊不清。而这早有先兆,前些日子,天裂谷,每逢夜晚照神图的映照范围便缩小四成以上,联想夜间乃是恐怖的猛禽凶兽的活跃期,那恐怕就是为彻底的干扰情况。
而这……很好!
这绝不是自我安慰,余慈不怕这样的变数,相反的,如果照神图真的是一成不变,他才会真的感到不安。不变的东西便没有灵性,没有灵性,也就没有进一步展的可能。他现看到了照神图受了限制,同样也是看到了这有限之蕴藏的无限可能!
也只有变化,他才能找到照神铜鉴深层的秘密,当然,这也能让他膨胀的心思变得安定一些。
余慈不准备这里浪费时间,他暂且放过高空那块斑点,心神转移,落到别处。照神图清晰显示着,丹崖山腰地下二十丈深处,有一个很大的炼丹室,里面有一个径约丈许的金属球,放置房间央。球体上遍布复杂的纹路,看起来繁复又美观,周围则是一圈合其外部轮廓的钢铁支架。金属球便虚悬其,缓缓旋转滚动,很是奇妙。
余慈上回来的时候,已经知道这玩意儿叫“水丹炉”,以区别于一般的引火炼丹的丹炉,里面便是传说浸泡虾须草的药液。
时间掐得刚刚好,收购虾须草的店铺,已经把今天唯一的收获,也就是余慈那千余株虾须草送到此处。炼丹室内,又验过一遍,便有人拿着石盒攀上支架,找到水丹炉的入药口,将所有的虾须草数投入其。
旁边,八个药师围成一圈,神色凝重,手上则开始掐动印诀,催动丹炉上复杂的符阵,激药液效力。
经过多日来的侦察,余慈终于明白,原来白日府也无法控制鱼龙草的生成,只能以其独有的药液刺激虾须草的活性,像掷骰子碰大运那样,被动等待里面某株或数株虾须草“突然开窍”,吞噬其他同类的生机,终形成鱼龙草。
所以,白日府必须要有足够多的虾须草垫底,才能保证足够多的可能制成鱼龙草,但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