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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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他理论知，但叶缤留下的剑意印记却是被彻底消化了。

也因此，运用之时，不可能再有剑意印记他统驭身体元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也不可能达到那统驭全身每一点潜力，仍能使之圆转如意的水准。如此精微剑意，一点儿瑕疵，就要多耗费十倍力气。想重天飞天一剑的风采，实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当前紧迫的问题不是这个。

眼下要紧的，还是他身上无可抑止的疲累，以及由此带来的精神上的困乏。

而这个，就是余慈提前获取叶缤剑意这无可估量的好处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平常使用雾化剑意，对身体的压力已是不小，否则也不会有“五剑”的极限。而激叶缤留存神魂内的印记，以之驱动剑意，是将他身体的每一分气力、甚至是超出现有承受极限的潜力都挖掘出来，肉身崩溃的边缘，演化出那近乎完美的飞天一剑。

余慈完全吸收了叶缤剑意的精华，也完全承受了运使剑意的强压。

别的不说，凭借着对自家身体精到的把握，余慈可以肯定，此时的他，比使出飞天一剑之前，至少要轻了五斤以上。大量的水份流失，气血也微有亏损，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肌肉，都触及到了崩溃的极限，至今还缓缓恢复。

身体确确实实到了极限。余慈甚至不敢停下来，生怕泄了劲儿，一时半会儿便再提不上来，到那时再碰到什么妖魔，说不定就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没有人会比余慈了解此时幽暗地域的妖魔活动状况。今夜之前，他每天都用“一气三呼”之术催运照神铜鉴，观察这里的情况，寻找妖魔的活动规律。

整体而言，事态倒不是他初设想的那么严重，至少，还丹妖魔出现的频率大大减少了，几天来，加上鬼兽之战的那些，大约只有十个左右。

虽说这也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但这些妖魔不是军队，很难聚合一起。事实上，除了对鬼兽一战那样的大场面，余慈还从未见过有三个以上的还丹妖魔成群成结队的。等它们分布无边的天裂谷，也不算什么了。

而且，这几天余慈见了不知多少拨具备飞行能力的家伙，返身向西，朝着漫漫云雾飞去，那里还丹妖魔也是不少。

也许，他们想飞到天裂谷的另一边？

那不是现的余慈所要关心的事。先前所讲的“严重”与否，实际上是从整体大局的角上来说，就其个人而言，现这一片幽暗地域的危险程，只从混乱不堪的照神图上便能见得究竟。

照神图就他身边悬浮着，闪动幽幽青光。不过上面的图景相当混乱，数十个强力妖魔聚集点形成的“火焰”，将照神图烧得支离破碎，有些时候，余慈甚至连本人周边数里范围都看不太清。

如果用“一气三呼”之术，这种问题可以立刻解决。但很可惜，对现的余慈来说，莫说是“一气三呼”，便是正常的呼吸，也实有些艰难。

所以他必须要快脱离这片区域，防止为屠独老怪量身订做的命运，落到自己头上。

通过照神图，余慈勉强找到了一条通往上方的路径，由此也开始了艰苦跋涉。

一边考虑着局势变化，一边攀爬。余慈的运气还不错，一路上及时避过了很多流散的妖魔，已经升至幽暗地域的顶端，再向上一段距离，他就可以寻个安全地点，好好睡一觉了。

偏此时，照神图上显示出，有一头妖魔，横他的必经之路上。

从照神图看过去，妖魔形象颇是凶恶，粗糙的灰黑皮肤，头小身大，身高不过四尺，却十分粗壮。四肢也很粗短，一对手爪，却是尖锐细长，看上去干枯瘦硬，堪称凶器。但令人不适应的，是这怪物凹凸不平的脸面上竟然只有一只眼睛，就横额头正，幽碧光，妖异丑陋到了极致。

只是，上面那家伙，状态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儿？

第73章夺舍

第73章夺舍

隔了半里路，余慈都能听到那妖魔拉风箱一般的呼吸声，还伴着强烈的咳嗽，从照神图上看，那妖魔原本灰黑的皮肤，透着一层不健康的青色，像是有重病身。

妖魔和重病？

这两个似乎不太搭调的元素碰一起，显得颇是荒唐。但事实上，这种情况余慈前几天便现了。

他现，这些从“入口”处冲出来的妖魔，有不少似乎对天裂谷的气候不太适应，那些强力妖魔还好，萎靡了一段时间后，慢慢也能恢复过来。但那些实力稍逊的，往往就会有很大影响，头顶上这个，只不过是表现得特别激烈而已。

止心观的时候，于舟老道不是讲过么，血狱鬼府的与此界环境差异很大。人们呼吸的正常空气，对那些妖魔来说，很可能就是致命的毒气。

余慈一直怀疑，这一波妖魔来势凶猛，偏又不往上走，甘愿留这相对荒凉的地方，除了天裂谷与之相克的物种圈子，很有可能就是幽暗地域向上的环境，超出了它们的承受极限。比如头顶上这个，位置相对而言比较靠上，反应也就为严重。

当然，这一点对现的余慈来说，也是老天爷帮忙，他现就准备持剑上去，把那路障清开。

然而他就要动手的时候，忽又上探的身子又缩了回来，且又向下滑落一段距离。因为照神图上，出现了情况。

有个黑影，正从喘息的妖魔的侧面爬过来。

是的妖魔？

这是余慈的第一个念头。

照神图显现的，是一个非常古怪且丑陋的家伙。其体型非常接近于常人，躯干四肢都与常人无异，然而头部，却像是被利器扫去半边，只有下面的牙床、下颔部分还有留存，乍看去，倒像是一具爬行崖壁上的残尸。

呃，残尸？

余慈脊背上忽地泛起寒意。他注意到了，这家伙身上，分明披着一层布帛，虽然已经是破破烂烂，不成样子，可是那绝不是一个妖魔应有的东西余慈照神图看了这么多天，非常清楚，这里每个妖魔都是身无寸缕，完全赤的！

虽然妖魔也有智慧，不排除有一些特殊的家伙会和人一样，服衣冠，讲礼仪之类，但此时，照神图，余慈可没看出半点儿类似的苗头，相反，他看到的只是那怪物身上越来越熟悉的某些特征。

先就是那层破破烂烂的衣物，虽是损毁很严重了，可余慈还是觉得非常眼熟。且从形制来看，那不是一件寻常的衣物，倒像是一件……僧衲？

然后就是那仅存的半边下巴。看上去确实很恶心，不过那尖细收窄的形状，分明给过余慈非常深刻的印象。结合这个来看，便连这怪物的体型，也是眼熟很哪！

余慈怪物身上再打量几眼，忽有所悟，举起了手的纯阳符剑，虚空比划两记，再去看照神图，脑却是灵光一现，那个答案已经顶到了嘴边。

便此刻，半截脑袋的怪物已经进了妖魔的感应范围，也没有刻意地掩藏声息，那妖魔即使是状态糟糕到了极点，也有所警觉，回过头去，对着来意不善的怪物露出了獠牙。

怪物便此刻动，朝着妖魔扑上去，但是那速倒也平平，便是病痛的妖魔，也要强它一线。所以转眼间就是攻守易位，妖魔强打精神，粗壮的手爪只一掌，便险些将那怪物砸到悬崖下面去，怪物则反手揪住妖魔前肢，与之厮打一起。

这种争斗，全无技术含量，却又是妖魔、尤其是低等妖魔常见的手段，一时间倒是打得热火朝天。那病痛妖魔虽是呼吸如拉风箱一般，却还是占据了上风，窥得一个机会，张口朝着怪物脖颈处咬下。

便这时，那怪物因半截脑袋不，而完全暴露空气的喉腔，突然射出一道黑气，扑面打妖魔头脸上，随即便是轰声爆燃，化为一蓬黑焰，将妖魔的脑袋全都包裹进去。

妖魔的惨叫声，便是余慈这边也能清楚听到。而照神图，妖魔是奋力挣扎，而那半截脑袋的怪物则是死死扣住它的身体，不管怎么撕打，都不放开。只一会儿，那破烂的僧衲便给扯得粉碎，便连身上的皮肉都撕下来许多，但妖魔的挣扎分明也弱了。

余慈看得眼也不眨一下。此时妖魔头脸处的黑色火炎也慢慢转弱，但不是正常的熄灭，而是顺着妖魔头部的耳目嘴巴等窍穴，生生地渗了进去！

妖魔的挣扎彻底消失，只余下身体有一阵没一阵地抽搐。便这时，锁拿着它的怪物那已变得乌黑喉腔，又流出一道黑气，颜色与前面相比是淡了些，可是蜿蜒游动之际，却是活灵活现，像一条黑皮蛇，沿着双方勾连的肢体游走，从妖魔大张的口腔钻进去。

这一刻，半截脑袋的怪物一切声息消失，先前如铁箍般锁拿妖魔的手臂，也软软垂下，妖魔身体往下坠，但坠不及数丈，忽地一声怪叫，伸手扣住一块岩石，止住跌势，此时它又哪还有气息奄奄的模样？

余慈握紧手纯阳符剑，悄无声息地又退后一些。头顶上这事实是诡异万分，由不得他不小心。

他凝神再看照神图，只见图景，半截脑袋的怪物真真正正变成了一堆死肉，挂崖壁凸起处，没有半点儿生命的气息。而先后被黑火、黑蛇钻窍而入的妖魔，却是双眼闪亮，灼灼生光，崖壁上走了几步，又伸伸胳膊甩甩腿，然后又摇摇头，依旧急促的呼吸叹了口气，似乎很不满意的样子。

这种非常高端的人性化表情，余慈还从来没有类似的低等妖魔身上见过。

然后，这妖魔稍稍辨认方向，走了一道向下的斜线，朝北方去了。

余慈一直通过照神图观察，看着妖魔远去了七八里路，这才翻身上来，来到那个半截脑袋的怪物跟前。

僧衲、身形、尖下巴！除了这些已经观察到的信息，余慈还特意使剑挑开了怪物胸前的肌肉，显露出来的左侧肋骨，分明有一些陈旧的裂纹，另外，扑入鼻端的浓重腐臭气里，依旧残留着些许似曾相识的气息，这一切的一切，让余慈心的猜测愈地明确：

毒蛇和尚……不，应该叫他证德！

确切点儿说，是几个月前，被余慈一剑削掉半边脑袋的证德和尚的尸体。

余慈认为自己应该惊讶些的。

按照常理，证德和尚的身体早该高腐烂了，当然，天裂谷这特殊的环境下，可能的归宿是被嗜血的猛禽凶兽分而食之，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

但现，就是那样一个“人物”，以这般形象出现他眼前，还与妖魔上演了一出肉搏大戏也亏得余慈天裂谷历练多日，承受力与日俱增，面对这种情况，脑子的运转反而愈地快捷。

如果将时间推前数日，余慈或许会认为，这是天裂谷内一种特殊的寄生妖物，随时换宿主，获取的身体。事实上，很久以前，双仙教时，余慈也见过紫雷大仙蓄养过类似的妖物，甚至拿近侍仙童当验证过两回，以研究某种长生之法，后来又不了了之。

这种妖物，修行界并不少见，放这里，也是说得过去。

不过，经历过某件事之后，余慈觉得，还有一种可能，要来得现实些。

前几日，他攀上谷顶，恰好遇到屠独老怪和万灵门、玄阴教、净水坛的那场冲突。随后，通过照神图，他看到了，那场古怪的交谈。玄阴教传法仙师明蓝的暗示下，不知身何方的净水坛住持伊辛和尚，突然附魂他徒弟身上，传谕接谕，演了一出好戏。

和双方莫名其妙的关系相比，伊辛和尚那种诡谲妖异的手段，显然给余慈留下了为直观和深刻的印象。

至少他由此多了一个认识：净水坛的法门很邪门儿……

有那样的场面打底，眼下证德和尚再出什么手段，余慈都可以接受了。

另外，还有一个他比较意的地方，就是从证德喉腔里第二次流出来的黑气，是一条毒蛇模样。而他绝壁城打探的消息，净水坛修炼有成的和尚们，不都是与毒蛇肖似么？

也许，刚刚是一场“夺舍”？

余慈证德身上扫了后一眼，转而将视线盯上了照神图。他必须要重视起来，因为若证德和尚健，他当日斩杀卢全、许老二的事情，必然会给翻上来，这会给他添非常多的麻烦。

他想追踪过去，可是才一举步，便有些为难。如今他的身体实是到了极限，每一处肌肉骨头都出呻吟，要以这样的状态进行追踪，也许还没靠到边儿上，便要失足跌死深渊里，为人所笑。

一个迟疑间，那疑为被夺舍的妖魔已经钻入了一片模糊的图景。那里是一个还丹妖魔的领地，没有“一气三呼”之术的加持，余慈对此也无可奈何。以他现的身体，又哪有力气动用“一气三呼”了？

正皱眉之时，照神图上，那块模糊的图景竟是开始移动了，方向正是屠独老妖怪那边，想必是这位强力妖魔也忍受不住还丹修士神魂的美味，准备去捕猎。这一下子，模糊区域移换，原来的地方清晰地显露出来，余慈一眼便盯上了目标，却见那家伙此时正藏身一块相对隐秘的岩隙内，蜷曲着身子躺下，像是……

睡着了？

第74章搜索

第74章

余慈盯着妖魔，思忖片刻，忽地一笑，不再管它，径直上翻，不多久便冲出幽暗地域的范围。找了一处比较干净的岩隙，开辟出可容纳一人的空间，缩里面，开始久违的休憩。

事实其实很简单，与其冒险去追寻那个未知的问题，不如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他也需要睡一觉而已。

天色不自觉间移换，这时候，余慈终不必再绞脑汁，思考那些他本就不擅长的问题，也不必妖魔的尖爪利齿下游移，他全然地放松了，外面刺耳的兽吼声，对他来说，就是悦耳的催眠曲。

时间流逝，余慈也不知自己休息了多长时间。当身体的感觉到达某个阶段时，他自然醒觉。

一觉醒来，感觉着气力充沛，余慈却没有急着动弹，而是手握照神铜鉴，仔细祭炼了一回，将周身真气数转化为“先天一气”，将自身状态调到了巅峰。

其实说巅峰，未免言过其实。至少余慈因“飞天一剑”而造成的肌肉骨胳伤损不会那么快愈合，所以他活动身体的时候，仍时不时地有些酸痛，这个感觉大概要伴他几天时间。

诸事齐备，余慈才打开照神图。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那个疑被夺舍的妖魔。

老天爷很给面子，余慈心念移过去的时候，妖魔仍然“沉睡”未醒，周围图景也没有受到旁的因素影响，余慈得以很从容地观察妖魔的情况。

一望之下，余慈就有些动容。

那真是昨天的妖魔？

若不是位置、姿势与记忆全无差别，余慈此刻肯定是不敢认的。因为此时的妖魔，外形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原本棱角分明的脑袋变得尖窄，突起的肌肉群也平滑许多，整个身体都瘦了一圈儿。仔细打量，便连肌肉包裹下的骨胳结构，似乎也有些变形，至于变成了什么样儿……

这时候，妖魔睁开眼睛。

余慈看到，妖魔仅有的一颗堪比铜铃的圆眼，也变得细长，昏黄的瞳孔立起来，眼眶内稍一移动，便有阴冷的光芒流泄。随后，妖魔站起身，照神图显示出，这家伙粗短的身体竟一夜之间拔高了两尺有多，看上去细瘦修长。

即使妖魔与人身差异甚大，可如此模样，其神韵，活脱脱又是另一个毒蛇和尚！

“见鬼了！”

余慈牙缝里“丝丝”地吸着寒气。他现已经有十成把握，这妖魔必是被夺舍了。现驱动这身躯的，恐怕就是之前的证德和尚！

只是，以前他听过的修士夺舍重生的传说，也只是存于神魂层面。夺舍之后，或许神魂换了旁人的，肉身终归还是本来那具。但眼下情形，又算是怎么一回事？有这等诡谲手段的家伙，当初怎会那般废材，被他说斩便斩了？

的疑惑余慈脑打转儿，但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他不再耽搁，只一闪，便从栖身地出来，朝着“妖魔”所的方位奔去，转眼间，就重入幽暗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