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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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明月没有即时回应，半晌，才有闷闷的声音通过傀儡的嗓子冒出来“我记起来一件事儿。”
“嗯？”
“我想想，是什么来着……脂粉、剑气、风向、风向……对了，是气味儿，天翼楼上，有傀儡记着的那气味儿！”
断断续续又没头没尾的言语，也亏得和尚能听明白。
他放下了手的作品，冰冷的眼眸亮起来。
有准备的人眼，时间流逝的节奏也是有条不紊。
余慈便是如此，他每日里就是用控灵法饲养鱼龙，祭炼照神铜鉴和道经师宝印两件法器，偶尔处理一些城内的事项，大多还是与易宝宴有关的，时间也就清晰地从眼前流过，到了易宝宴的举行的当天。
此时正是午后，天翼楼上已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人流大多集两边密封的廊桥上。这是城那些稍有点儿头脸的人物呆的地方，他们也只是来看热闹而已。至于天翼楼主楼，则完全属于来自各方的修士群体。
由于路上被人打劫，随心阁的商队来得比较迟，直到今天早上才赶到绝壁城，随后便开始紧张的筹备工作。
按照他们的习惯，易宝宴其实是分两处举行。一是主楼的一、二、三层，主要是展示一些比较常见的法器，与各方修士交换，算是是大众化的交易会。不过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比较难得的精品，值得人们去追逐。
至于顶层，当然就是展示那些高等级法器的场所，有一定身份、一定身家的修士才能参加。且有个不成的规矩，那就是只有还丹修为以上的修士，才能资格进入其间。
当然，这规矩对余慈没有任何约束力，现的绝壁城，也没有人敢把他挡楼下。
当日谢严天外一剑，将他的态表露无遗，余慈那离尘宗的代言人位子也就牢不可破。而且相较于高来高去，十天倒有天不知所踪的谢严，绝壁城各方势力眼，余慈明显实一些。至此，他成功地给别人做出一个印象，并正将印象化为现实：
离尘宗的意志，正是通过这个年轻人传达出来。
现，人们明白，绝壁城真正的主事人是谁了。一些相关人士的行为态也就生了变化，这变化有的比较矜持缓慢，有的则爽快得多。
眼前这位，显然属于后者。
“我们兄弟几个初来贵地，不懂规矩，行事荒唐，亏得余道友大人大量，不与我们计较，实是感激不。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望请笑纳。”
山风劲吹，体型肥硕的狮子猫趴阳光下打盹儿，而它的主人白皙秀气的脸上，正露出诚恳的笑容，将一个扁平的玉盒双手送来。
“这是我北荒著名的灵药‘黑潮血膏’，乃是取黑潮通灵之兽的天生香囊，混用其他药材制成，常于鼻前嗅闻，可清心定神，于修行颇有裨益……”
说话的正是赵子曰。此时的他，完全看不出是一位还丹阶的大高手，面对与他差了整整一个境界的余慈，这位来自北荒的“客人”，正为八日前那场冲突诚恳致歉，礼数周全。
余慈并不矫情，没有冷颜推拒，微笑略一欠身，将玉盒接过，并不查验，随手又放一边。
这赵子曰八日来虽未与他照面，却通过不同渠道，透露出歉意，直至今日时机成熟，才找上门来。这么说也不对。
因为此时四面来风，并无门户，余慈是天翼楼……上面的悬崖顶部。
距易宝宴正式开始，还有三个时辰。
第133章买卖
第133章买卖
崖顶的两人不知道，不久前的大雪夜，就是这个悬崖边上，还有两位了不得的人物进行了一场对话，直接改变了绝壁城、天裂谷、乃至广阔天地的局势。
之所以这里碰面，是因为天翼楼上正为晚间的易宝宴进行后的布置，不适于交谈，而且余慈觉得，这个地方要比天翼楼来得高、视野宽阔、给他的感觉也好。
赵子曰自然没有意见。
此时两人都很随意地席地而坐，天翼楼的胖掌柜耿福派了两个身手矫健的伙计攀上崖，专门送来铺地的毯子、案几等物，心安排。
赵子曰看起来是倒是个慢性子，说话比较迂回含蓄，待正式表达完歉意，便开始和余慈聊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慢慢地地往绝壁城的局势上靠，论及一些他这两日看出来的东西。大约就是白日府如何如何、万灵门和其他宗门如何如何，包括妖魔的动向等等。
末了便感叹道：“一时一地的局面也艰难得很，我这个外地人看着是眼花缭乱，道友主持城内外事务，想必也是辛苦。”
这是讨乖卖好了，余慈扫他一眼，笑道：“其实没这么复杂。”
说着他案几上划了道线，指头两边点了点：“不是这边，就是那边。我要做的，就是让两边变成一边，很简单。”
“哦？余道友果然是豪爽人物，豪爽人物！”
赵子曰脸上笑容倒还把持得住，只是后面的话就有点儿接不上来。
到现为止的交谈，都不是一个通神修士对还丹修士的态，但却是离尘宗对一个“外地人”的态。余慈已经习惯了这一角色，看起来赵子曰也有这个觉悟，他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余慈也不管他，从这边看下去，绝壁城千万间屋宇顶部的砖瓦反射着阳光，使得冬末天气看起来愈地和暖，春天将近，连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他做了一次长长的深呼吸，身前鱼龙便有感应，尾巴甩击，他身边绕起圈子。
以控灵法饲养鱼龙已近十日，二者间的感应愈地清晰。余慈便是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鱼龙周围里许方圆的移动轨迹，有时候小家伙离得近了，呼吸吐纳时，便感觉着双方气息互通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鱼龙单方面地吸取他的元气以自肥，可这总还是形成了一条连线。
也许是之前修炼《玄元根本气法》太过投入，余慈自觉不自觉便拿物象心象的思维去考虑。尤其是“从整体着眼、从结构入手、借外物映衬心象”的思路，由于是他的得意之作，影响是深刻。
他便不止一次地去想，若是将鱼龙也纳入他“心内虚空”，又会是怎样一番有趣的模样。
只是，这终究是妄想罢了。
鱼龙作为生灵，其气机之活泼、形神变化之复杂，即使比不上万物灵长的人类，也远远超过那些结构规整、气机运转相对单一的法器。他不是解良那般的天才，便是把鱼龙化入他的“物象”，也难以一“笔”勾连，‘心内虚空’映现。
说白了，还是把握不住，而且，就算是勾上了，又有什么用？
正转着类似的念头，另一边赵子曰又开了口：
“余道友，这条鱼龙当真不卖么？”
余慈闻言，将注意力从鱼龙身上移回来，心下微有不悦。不过看赵子曰的模样，又很是诚恳，他冲着余慈拱拱手，道：
“余道友，不是下不懂得规矩，其实我是太明白这易宝宴的规矩，道友若是想这上面换得称心如意之物，恐怕不那么容易！”
“哦？”
赵子曰见余慈有了兴趣，便笑着往下说：“我们北荒资源贫瘠，那边生存，大部分应用之物，都要靠南边那些大商家供应。要说商铺店面的繁华，是要比这边强许多的。故而，对这些大商家的惯用手段，下也比较了解。便如这易宝宴，道友宴前可见到他们下宝物清单？”
“这倒没有。”
“看，像这样类似的交易拍卖之类的场会，预先不下宝物清单，与会者哪知道里面有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又怎么调配筹措资源，拿来交换？既然不能及时调配资源，这易宝宴的水准便要大打折扣，随心阁也是此界的老字号了，又怎会不知道其的道理？”
赵子曰指了指空飞舞的鱼龙，又道：“这种情况下，就是让人碰运气。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像道友一般，预先准备了鱼龙这样的珍奇之物，拿到宴会上亮相。大部分人只是凑个热闹，看看易宝宴上有没有稀奇玩意儿，有合意的便尝试着交换，反之也没什么损失。
“至于随心阁，他们一定会拿出几件极有水准的宝物。一般都要稍稍高过当地人的承受力，让他们仔细衡量琢磨。交换成功，便当是寻常做生意；若是换不出去，也能留下随心阁专出精品的名声……”
“噱头？”余慈如此总结。
“正是！”
赵子曰击掌笑道：“像随心阁这样的大商家，其主要生意进项还是大宗交易，这样的小型商队，只是造几个噱头罢了。想这上面找到称心如意的东西，可是要有十足的好运气，倒不如道友明说，想用鱼龙换得何物，我手里也有几条线儿，能够调配不少好东西，说不定能让道友满意呢？”
听他此番言语，余慈不免又上下打量他片刻，终一笑：“道友所言，入情入理，我是长见识了。不过可惜，这条鱼龙是有主的……”
赵子曰带着失望的表情离开了，余慈看着他身外张开绿光屏障，驭器飞下悬崖，也是良久没有收回视线。
这家伙真是要买鱼龙，也就让人省心了，只是看他行径，未必就是这么简单。
余慈忽然很怀念拥有照神图的日子。世上之事，从来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便如此刻，他就想，若是有照神图此，莫说一个赵子曰，便是整个绝壁城的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
自从与南松子一战，使得照神图消失后，他每日都非常认真的地祭炼照神铜鉴，使之与自身气息呼应愈细腻严密，他的一呼一吸，都能带动照神铜鉴内部灵气的潮汐变化，若按照“天罡地煞”祭炼法的标准，叠加符咒怎么都要到五层以上了，可照神图仍然没有恢复。
余慈从来不认为自己没了照神图就走不动路，便如此次绝壁城之事。换了他单身一人，就算是有照神图傍身，也绝无可能短短数日内主控全城，压得白日府抬不起头来。只是，人总是有些贪心的……
“想什么呢？”
谢严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余慈给吓了一跳。一回头，便看到谢严不知什么时候站他身后，他忙站起来，笑施一礼：“谢师伯。”
几日里，余慈和谢严默契愈来愈深，称呼也不自觉改变，从比较生份的“谢仙长”变成了“谢师伯”，其实已经逾越了外室弟子的身份，但谢严不乎，自然一切好办。
谢严没搭理他，只将视线投鱼龙身上，观察小家伙移动的姿态，半晌，才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随后他便说：“下去。”
“现？”
要知易宝宴要到两个多时辰后才开始，以谢严的身份，别说现，就是迟到一段时间，也没人敢说闲话。如此急切，只能说明谢严对那金骨玉碟重视到了极处。
明白这一点，余慈自然不会有意见，当下便被谢严剑气裹着，直落到天翼楼顶层。他们二人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两边廊桥上的那些纯粹看热闹的人不必说，下面三层，一些来得比较早的修士也不免议论纷纷。
赵子曰和他的同伴们，除了被卢明月打伤，仍未痊愈的那人还客栈休养，其余人等都早早到来，各楼层间闲逛，时聚时散，看上去悠闲随意。谢严和余慈到来的消息传过来后，个人又都聚一起聊天，脸上都很轻松，只是话里内容凝重得很：
“来之前没搞清楚，还想混水摸鱼。现看来，这绝壁城乱是乱，可水没混！”
赵子曰薄唇微动，话音低细却清晰：
“和楼上那位聊了会儿。那人修为平平，却极懂得借势，心思也不小，看起来近日里似乎要有什么动作。有离尘宗后面支应着，咱们要是陷进去，怕是拔不出身来，记着了，从现起，不要轻举妄动，‘大’买卖都先停下，等这波乱子过去，再说其他，明白？”
同伴们纷纷点头，沙聪这群人里排行老二，虽是骄横粗暴，脑子却还清楚，他压低声音道：
“之前找到的几个主顾……”
“大还是小？”
“小买卖，正儿八经的生意。”
“做，怎么不做。易宝会不就是咱们这些二道贩子活动的好机会？记着了，咱们是‘二道贩子’，倒买倒卖什么的没关系，还要多找些主顾，扬一扬名声，可是，别过了界。谁敢擅接‘大’买卖，弄得大伙儿后下不来台，别怪哥哥我不讲情面！”
说着，他怀狮子猫“喵”地一声叫唤，腔调尖锐刺耳。沙聪等人都是垂头应是。
第134章胖子
第134章胖子
谢严和余慈的到来，把顶层正忙活的耿福吓了一跳。此时顶层宴会的场面倒是都铺开了，可这个时段，是绝不能把两位身份尊贵的人物请上席的，胖掌柜当下一路小跑地过来，毕恭毕敬地请二人移驾边上的云竹园。
云竹园是天翼楼上好的观景地，这里半封闭的空间，不适合举行大的酒宴，但作为贵宾的休息室却是正好。余慈便很喜欢这地方，至于谢严，此时除了金骨玉碟，什么都不挂心上，任由耿福安排。
将两位贵宾迎入园，耿福也不敢久待，看着茶点都供应上来后，便施礼告退。
云竹园内随即安静下来。
余慈看向谢严，见这位仙长坐下之后，便瞑目养神，大概是想直接坐到宴会开始。鱼龙对谢严有些本能地畏惧，离他远远的，翠竹游动，余慈一笑，也就凭栏远眺，俯瞰绝壁城的景色。
因为夹山间，又是冬日，绝壁城的天色暗得很快。当山体挡住太阳斜照的光晖，巨大的山体阴影投射下来，遮住了大半个的城区，有一层灰色的阴影弥散开来，蒙住了绝壁城的上空，城灯火由此逐一点亮。
城纵横交错的街道上，人流熙攘，店铺门面纷纷打开，烟火之气蒸腾而上，和高空云雾混杂一起，遮住对面黑沉沉的丹崖，仿佛将其从渐暗的天幕下抹去。
忽有这么一个印象，余慈也是失笑。他不再看那边，只看城万家灯火，闲来无事之下，他运使从《上清聚玄星枢秘授符经》学来的连星秘法消磨时间。
此时天空尚无星辰，他就用城的灯火代替，灯火间连线，用巨大的山城为背景，画出符来。什么清心咒、五雷符、神行符……诸多符纹他眼前心间流过，或许这也算是修行，不过他多还是乐其。
不过，尝试五方通灵符的时候，他没有成功。此符毕竟复杂，且城灯火闪闪灭灭，并无定数，也不是正经的运用连星秘法的环境，他多次尝试失败，也不再强求，干脆直接动手，顷刻间一道正经的五方通灵符书就，灵光飞洒，一解心郁闷。
谢严只是瞥来一眼，也懒得管他。
顶层闪耀的灵光自然瞒不过楼上的诸多修士，不过谁都知道顶层此时有得罪不起的仙长，议论之余，也不敢当真上来一看究竟。
感受着灵光扩散，余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多日来的修行让他养成了习惯，放出五方通灵符后，便要练习一下神魂感应，正如解良所说，两相结合，是锻炼神魂的极好办法。
轻车熟路之下，余慈“心湖”扩张，一组巨大的同心圆铺开，并且很快形成了一个由感应信息到做出判断、由做出判断而明确环境、由明确环境而清晰感应的良性循环。
慢慢的，一组模糊的轮廓呈现出来：有栏杆、有修竹、有隐约的人形，还有活泼游动的细长生灵。
这是身畔的云竹园。
如此感应，正是解良所说的还丹修士一颗金丹“虚空悬照，映彻大千”的状态。
以前，余慈能够利用五方通灵符加强神魂感应，长时间准备后，进入此一状态。如今，无论是进入的方式还是准备时间并没有缩短，可是，呈现此状态的“地方”却改变了。
这里，天色沉暗，上有明月悬照，山林静谧清幽。央小湖波光粼粼，如撒碎银。湖水，游动着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余慈已经呈现，却仍未成形的心象。
不知何时，余慈的心神已经进入了“心内虚空”之。
关键就央小湖上。
余慈布置的“心内虚空”的结构布局，明月代表着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