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盏(暂定名)+11番外 作者:苏寞(晋江2014-01-01正文完结)-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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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元丹轻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仙子,成仙便要禁七情六欲,又有何乐趣可言?还不如做妖来得快乐。”他的嗓音低哑魅惑,自有别样风情。他以往如此逗那些下凡来应劫的小仙,对方无不跳脚大骂,谁知容玉居然颔首道:“的确是没什么乐趣。”
“既然如此,不如随我而去,”他凑近了,低声道,“如仙子这般的美人,在下求之不得。”
“不知宗主已经娶了几房姬妾?”容玉不动声色。
元丹被她说得一愣,便答道:“不多,不过四房而已。”
容玉道:“我为何要跟你走?当你第五房姬妾?”
元丹闻言,禁不住长声大笑:“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仙子你了——”他这句话余音尚在,人突然窜到另一头的树枝上,树叶子簌簌地落下,虚无正插在他适才站的位置所对的树干上,微微泛着光。
元丹抬手在脸颊边抹了一下,手上果然有血丝。
玄襄挡在容玉身前,冷冷道:“你用左手碰她,就把左手留下。”
底下倒毙了大片狼群,剩下的狼群都已经退开两三丈的距离,从喉间逼出低低的嘶吼,却不肯就此离去。而他也并不好过,身上的衣衫不断有鲜血渗透出来。
元丹朝着容玉笑了一笑:“仙子,你的小徒弟真会吃醋。”
容玉知道他是想激怒玄襄,忙错开了话头:“宗主把全族都带上了,还不够看的,难道现在还要赔上所有的族人?”
元丹唿哨一声,蹲守在底下的狼群立刻井然有序地往后散开,离开时还不忘火上浇油:“仙子,我之前的建议,你不妨多考虑一下,当我的夫人,远比成仙要好得多。”
玄襄拔出插在树干上的虚无,抬手一送,虚无便如电光般朝元丹飞去。容玉拂了拂衣袖,虚无偏移了几分,刚好擦着元丹而过,绕了一圈回到她手上。
玄襄看着她:“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这样做的理由?”
“此妖并无大错,罪不至死。”
玄襄看了她许久,点点头:“好,如你所愿。”言罢,便扬长而去。
容玉只得跟在后面。她也不想试图多说什么,他无疑在气头上,只会多说多错。她走在后面,正好可以看见他的衣衫不断有血迹在渗出,不由揣测他到底能撑到何时。结果一直等到快翻完一整座山,他才脸色发白地停下来。
容玉上前几步,轻轻扶住他的手臂,抬手按在他的额上,竟有些发烫。她看着不远处,天色阴沉,似乎层层叠叠压着什么,可是只有往前走,玄襄需要静养。大约是她手上凉气的缘故,玄襄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挨过去抵着她的额头,呢喃了一句:“很难受。”
容玉呆了一下:这个举动太过亲昵,不在她的预计之内。她本来也并不想同他牵扯太深,但愿她的预感不会成真。而等她的仙力完全恢复,她会消去他的记忆,没必要的都必须摒弃,这是她一向信奉的原则。
她扶着他在树边坐下,伸手解开他的外袍,又解开中衣,简单地用仙法让比较严重的伤口凝固。仙气和魔气本是相克,更何况她也并不擅长治愈之法,怕太过了反而让人伤上加伤。
做完这些,容玉拉起他的右臂,绕到自己的右肩上,支撑起他大半的重量。玄襄想挣脱,低声道:“我还能走。”
容玉朝他微微一笑:“没事,你之前背了我这么久,我也该回报你一回。”
他气息急促:“我跟你不同,我什么都不会要求你……”
容玉有些不耐烦,真想下手打晕他,却还是忍住:“马上要下大雨了,这里太过危险,我们必须去前面的村子休息。乖,你要听话。”
这一程路走得艰难,玄襄确实也疲乏得很,只是硬生生撑住。幸而那村落不算太远,过不多久便到,他们此刻甚是形容狼狈,引人注目,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朝他们道:“两位是不是遇上附近的强盗响马了?前面不远有一伙强人,常抢劫过路人,就是连我们村子里的也不放过。”
容玉颔首道:“如夫人所言,我们的确是碰上了那货强盗,后又摔下山崖,幸得苍天庇佑,才保住性命。”
老人家看着她,露出几分笑容,她吐属清雅,容貌也清丽,能让人一见之下心生好感,她又看了看玄襄,叹气道:“这位小哥伤得这么重,经不起住折腾,来来来,你们到我家来歇一歇。”
容玉忙道:“多谢夫人,我二人感激不尽。”
玄襄犹疑地看着她,她之前便说前面会有村庄可以落脚,可是这地方她也不像曾经来过,又是如何得知。只是他知道容玉远比他通晓人世之道,便静默不语。
老太太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闲闲地同他们唠家常,有时候一句话问了两遍,容玉也耐心地回答了。
西南山区,家家户户都是竹楼,是防蛇虫之故。说话间,老太太已经将他们引到三座竹楼连接的地方:“这便是我家,家里人多,屋里难免有些杂乱,两位不要介意。”
容玉道:“老夫人言重了,能有一方落脚之处便已万幸。”
老太太把他们带上其中一座最小的竹楼,打开门让他们进去:“这间是给客人准备的,你们就暂且住在这里,我会让孙女送药送饭过来。”她看了他们一眼,又问道:“看两位的模样,可是家中姐弟?”
容玉正要应是,却被玄襄抢了先:“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近傍晚时分,老太太的孙女果然来送药了,她穿着西南民族的服侍,头上挂着银质的抹额,捧着草药和纱布,一蹦一跳地来敲门。容玉正在帮玄襄清洗伤口,他的身上各种皮肉撕裂和齿痕,数都数不完,伤口大多是凝固了,却把里衣给黏上,撕开的时候又把伤口撕裂了一回。她下手的时候都甚是不忍。容玉是天生的施术者,本也看不上治愈之术,现下开始有点佩服九重天上那位缝伤口跟缝袍子似的凌华元君。
“姊姊,我叫彩云。”少女往里面探了探头,待看见里面人衣衫不整,瞬间红了脸,缩回头吐了吐舌头,“我先送些止血草来,听奶奶说里面的哥哥伤得很重吧?”
容玉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含笑道:“请你向老夫人转达谢意,初次见面,我也没什么能做见面礼的,这个镯子——”她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放在彩云手中:“这个给你。”
彩云很少见玉镯,便开心地戴在手腕上,给她看:“姊姊你看,正好。”
送走彩云,容玉拿起止血草闻了闻,都放进药钵里,用药仵捣碎,敷在玄襄的伤口上,再用纱布包裹起来。她从来没有伺候过人,动作有些笨拙。玄襄倒是硬气得很,就算被撕开已经凝结的伤口,连眉都没皱一下。
容玉拿过他的衣衫,随手一抖,上面的血迹就尽数消失。但她仍然拿水浸湿了,挂在外面阴干。
她这个举动显然是多余的,玄襄不由皱眉:“你让我穿什么?”
“你的衣裳上血迹不少,若不晾出去,会有凡人生疑。”容玉在床边的竹编圆凳上坐下,“况且你也该躺着多多静养。”
她对凡人特别温柔,而邪神多半看不上凡人。凡人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个浅薄脆弱的种族罢了。玄襄盯着她看了半晌,靠在床头,却因为牵动伤口而轻微地抽了一口气:“我渴了。”
容玉站起身倒了一杯水,转身递给他。玄襄没接。她就知道他是故意折腾她,便也不多说什么,坐在床边,将杯子递到他唇边:“来,喝水。”
玄襄两三口便饮尽,嘴角还有些许水泽,他的相貌本来就极是俊秀,有那么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风情:“再倒一杯。”
容玉失笑,她为上神,倒是头一回有人敢毫不客气地指使她做这做那。只是他这样觉得这样好,她便也低眉顺目地顺从,反正最后她会消去他这段记忆。玄襄这回没让她喂,直接接过杯子把水喝完,看得出也的确是渴了。
他背靠着床柱,j□j出来的身体肌肤白润,骨骼优美。他看看她,抬手抹去唇边的水渍,微微挑眉:“既然你现在把自己当成凡人,那么也该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
凡间的规矩,他倒是学得快。容玉偏着头看他,其实除了冥宫以外,不论她看到什么都没有任何感觉,即使玄襄皮相再好,于她来说也跟看野花野草没什么区别。她低头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彩云来了,我去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ch。16
第十六章
她刚打开门,看着彩云哼着歌,沿着长长的竹楼间的楼梯轻快地走来,她的手上端着清粥小菜和当地特产的洱丝。她走进屋,将托盘放置在桌上,偷偷地向玄襄看了一眼,又忙转过头去,对着容玉道:“姊姊,这位哥哥的伤是不是很重?”
容玉微微一笑:“伤势不轻,不过多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彩云好奇地问:“我听说奶奶说,你们是遇到了那群强盗,可怎么你倒没有受伤?”
容玉答道:“因我被保护着,是以安然无恙。”
彩云忍不住又瞄了玄襄一眼:“姊姊,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好一直喂喂地叫。”
“我的名字是容玉。”她稍顿了顿,随口编道,“他姓赵,单名一个珩字。”
彩云走后,容玉端了白粥坐到床边,执着勺子轻搅,然后将一勺白粥送到他嘴边:“吃吧。”
玄襄没动,只是皱眉:“你叫容玉?”上神容玉,这个名字他自然不可能不知,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和眼前人联系在一起。那个会耍赖让他背,一路上不断有无聊举动,还会闲得没事勾引他取乐的人,竟然是容玉。
他说话时候一张嘴,容玉就顺手将勺子塞过去。那白粥还是滚烫的。他刚困难地吞咽下去,她却已舀了第二勺送来:“你觉得这可以咽得下?”
容玉看了看碗里,将勺子里的粥送到嘴里,连表情都没变化一下:“怎么了?”
玄襄拿过粥碗:“没什么,我自己来。”他就着勺子喝了一口粥,忽然停住,脸色不善:他竟然用了她用过的勺子。
容玉一见他的脸色,就去拿了干净的勺子跟他换过来:“我都没嫌你脏呢,你反而先来嫌我。”
玄襄暂时把她是容玉这件事抛到脑后:“我何时嫌弃你?我只是不用被用过的东西。”他顿了顿,又觉得不妥,便又补上一句:“我倒听出你是在嫌弃我。”
容玉坦白地点头道:“的确是有点。”她虽随遇为安,在九重天庭可一直是锦衣玉食,出行的车撵也比别的仙君要华贵几分。她的嘴唇艳如桃花,更衬着肤色如玉,偏还舔了一下唇,舔去唇上沾到的白粥。
玄襄便把她说嫌弃自己的话也暂时抛却脑后,满心只有说不出的懊恼,她就是闲得无事勾引他,上神怎么可以无聊到这种地步。
天色阴沉,夜色很快降临。容玉收拾掉碗筷,又为他换了一次药,把他往里床推了推:“你往里让让,我也很累了。”
玄襄震惊地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任着容玉把他推到靠里的位置。她吹熄了蜡烛,便自然而然地躺下。
他隔了一阵,才艰涩地开口:“你怎么能……和我同榻?”
容玉语声疲乏:“因为我累了,而床只有一张。”
“你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
她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之前不是跟那位老妇人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么?借我半边榻又怎么了?”
玄襄不想再跟她说一句话。她这是吃饱了撑得一路上撩拨他,更可气的是,他竟被她撩拨起来了。
容玉睡相很好,安安静静地躺下后,便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不一会儿便气息轻慢起来。他猜想她多半是进入冥思状态,那个时候是她最为脆弱而丧失警惕的时刻,她就在自己面前完全放弃戒备之心,也许只因为相信契约。
玄襄却始终无法无法入睡,依照道理来说,他现在受了伤应该是最疲惫的,却不知怎么越睡越清醒。最后他支起身,转过头看身边的人,她睫毛纤长,好像欲展翅而飞的蝴蝶羽翼,容颜沉静,就像琉璃化成的人。
他迟疑片刻,慢慢伸出手去,手指落在她的脸上,从额上缓缓滑过鼻梁、脸颊,触手的肌肤细腻而沁凉。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以手指代替眼来要记住她的每一分容颜,最后,手指停在了她的唇上。
犹如被心魔蛊惑,玄襄忽然低下身去,她的容颜越来越近,她的气息时断时续,一时半会都不可能从冥思中醒来,也不会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他最终将唇印在她的唇上,没有再深的动作。而他心中,却如擂鼓,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这一刻,这么长,那么短。
容玉的梦,依旧和冥宫相关,她解开一道又一道的星盘,最后一扇门就在眼前,突然闪出师父半人半蛇的身影,她朝自己笑得颠倒众生:“你逃不掉的。”
“我们都没有逃脱,你为何还要苦苦挣扎?”女娲朝她伸出了手,“容玉,你不要再强求。因为你是逃不掉的。”
从来不会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她突然感到如坠冰窟。那是绝望,抑或害怕?她甚至还无从准确判断。
容玉不顾一切,扑向最后一扇门,却摔得全身都痛。她睁开眼,心神未定,她并不在冥宫,而是在一座旧竹楼中。她抬手按在自己的额上,慢慢从地上坐起身来,她昨晚躺的位置就在床边,翻了个身正好摔下去。
她往里床看了看,却空无一人。她站起身来,推开房门,只见玄襄背对着她站在依靠在栏杆处。
她走近了,也同样站在栏杆前面:“你醒得倒早。”
玄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静躺一些时候。”
“无碍,一点皮肉伤而已。”
容玉不再相劝,每个人都有觉得好或不好的活法,她不会多此一举去干涉。
玄襄直视前方,远处雾气朦胧,看不真切:“容玉,你为何要交换一半修为同我定下同命契约?”
“你可知道冥宫?”她看他点了下头,便继续道,“我为了摆脱守卫冥宫奥秘的宿命,不得不这样做。当时我身上都是死气,冥宫会循着我的气息而来,直到把我永远碾碎在底下。我把一半修为换给你,就等于有了一丝生机。我开始并不知道这样做会有用,只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她太坦白,玄襄反而有些无从措词:“那你以后呢?”
“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也许下一次我还是逃不掉。只是现在的时间都是我白得来的,要更加知足。”她转头看着玄襄,又道,“彩云过来了,我猜是来找你的。”
隔了一会儿,彩云果然沿着楼梯走上来,见到他们都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她看看容玉又看看玄襄,像是鼓足了勇气:“赵哥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玄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容玉昨日顺口替他取了个名字,叫赵珩:“还好。”
彩云更紧张了,抓住容玉的手臂,从她身后望着他:“那么我今日带你们在附近走走,一直待在家里很闷的。”她肤色不算白皙,跟容玉站在一起更显得有些黑,可是大眼睛翘鼻子一样不少,笑起来嘴角还若隐若现着小小的酒窝,很是娇俏。
容玉看着她:“我就不随你们去了。”
彩云期待地看着玄襄。
玄襄瞥了容玉一眼,又转向彩云,嘴角含笑:“好,我随你四处走走。”彩云欢呼一声,当先领路,一边还叽叽呱呱地说着话。
玄襄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容玉笑了笑,沿着长长的竹楼间的楼梯,往另一座竹楼走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