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第4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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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她应该好好地服侍他,确保他健康地活着,尽快地复原。
陈长生想了想,很诚实地说道:“我不确定……能不能治好你的病。”
“但只有你能治,对吗?”
南客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因为神魂破体的缘故,她双眼之间的距离不再继续变宽,但眼神看着还是些呆滞。
当她这样专注地看着什么东西或者人的时候,其实有些可怕。
但陈长生现在已经习惯了。
洗漱完毕之后,南客很自然地解开行囊,在地上铺好被褥,却没有去睡,而是很自然地脱下了上衣,坐到了陈长生的身前。
离开阪崖马场之前的那些夜晚,陈长生便开始试着给她治病。
哪怕现在是个痴呆的小姑娘,南客也隐约感觉到,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身裸体是不好的事情。
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陈长生的手指从石珠上拂过,神识入园,取出了短剑。
紧接着,他从藏锋里取出了一根金针。
真元灌入,金针的前端微微地颤抖起来,刺破南客看似娇嫩、实则极难破开的肌肤,探入她的经脉里。
这些年,他治好了落落的病,治好了轩辕破的伤,给折袖也治了很长时间,通过金针渡入真元观察入微的本事,要比最初到京都的时候强了很多,但依然没有信心能够治好南客的病。
因为南客不是妖族,是魔族。
通过这几个夜晚的治疗,陈长生对魔族的身体有了更深层的了解,而了解越多,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魔族的身体与人族的身体表面上看起来差异很小,尤其是像南客这样的皇族,但在某些方面却有着极大的差异。
那些差异主要集中在——经脉、幽府、气窍以及识海。
魔族有经脉,但没有气窍,更没有幽府。
最重要的是,魔族的识海并不像人类或妖族那般是真实意识构成的一片海洋,而更像是一团光雾。
问题在于,那些迷雾里的光究竟是意识的碎片,还是某种客观的存在?
陈长生对那些若隐若现、却又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光很好奇,因为隐隐约约间,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一般。
遗憾的是,虽然南客已经尽可能地开放了自己的意识,陈长生现在还没有办法能够深入到她的识海深处,除非他不担心南客会因为自己的意识侵入而变成真正的白痴,或者直接死去,所以他没有办法看到那些光的真实面目。
……
……
朱夜的遗骸已经秘密运回了汉秋城,但始终没有发葬,因为朱家和绝世宗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的遗骸残缺不堪,就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一般,但冷清的汉秋城已经快要变成了一座墓园。
就算道尊和相王看在朱洛当年的情份上对朱家继续庇护,没有真正强者的世家又如何能够在这样险恶的世道里永世长存?更不要说,整个大陆都知道,王破总有一天会回到汉秋城,来索要自己当年失去的东西。
汉秋城外的那片万柳园,仿佛提前就预知到了今天的局面,数年前便燃烧了一次,提前为自己烧了纸钱。
万柳园外不远处,便是朱家的祖坟,只有历代朱家家主或者做过极大贡献的长老,才有资格葬在这里。
今夜星光很好,把那些坟茔与墓碑照耀的非常清楚,如果仔细看碑上的那些文字,应该便能了解朱家和绝世宗的全部历史。
在墓群深处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驼着背,用力地挥动着双手,不停地挖着什么,同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星光落在他的脸上,歪斜的眼睛与口鼻显得更加恐怖,比所有的墓碑加在一起都更可怕。
从他嘴里喷出来的口水无比腥臭,比所有被挖开的坟墓里的尸水味道都更要臭。
是的,这个瘦小的驼背男子在挖坟,他细长的指甲里满是泥土与腐尸的肉,不知为何竟是无比锋利,很快便能挖开一座坟墓,只不过半个时辰时间,朱家祖坟的十七座大墓便全部被他挖开了。
不管是腐尸还是白骨,对那个瘦小驼背男子来说,都是最美好的收获。
他的眼睛发光,口水流得更多,发出极其含混难懂的声音,只有极仔细去听才能听懂大概的意思。
——你们朱家就要灭亡了。
——那就把你们的怨恨与离魂交给我吧,我帮你们去杀死你们敌人。
那名驼背瘦子忽然盘膝坐下,结莲花座,掌心迎星,闭目冥想。
他用的明显是最正宗的国教道法,在星光里神态庄严甚至有些神圣。
但他的口鼻歪斜,眼睛无法完全闭住,看着很是丑陋。
最正宗的国教神术,最美的星光,丑陋的驼背男人。
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差,透着些滑稽与荒谬,不知为何又令人感到恐怖。
第808章 晨光,厨雾,怪人
万柳废园,群墓之间,生出无数道气息。
那些气息很淡,却又带着股刺骨的寒意,与魔族强者的气息不同,与玄霜巨龙的龙息也不同,要显得更加阴秽。
这片坟墓里埋葬着朱家的历代强者,大多数都是聚星上境,包括朱洛在内的两名神圣领域强者虽然是衣冠冢,也残留着他们的神魂碎片,至于那些阴秽的感觉,则是来自那些腐尸白骨上的尸毒。
星光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黯淡了起来。
那些气息渐渐地向着那名驼背矮子汇集而去,被他释出的神圣力量引入身前的一只玉瓶里。
用最正宗的神术收集最阴秽的阴碎尸毒,就连离宫里都没有相关的记载,因为这种手段太过古老久远,只在某些地方还可能保留着传承,比如国教南派的某些山门,圣女峰或者长生宗……
而如果此时有唐家的重要人物在场,或者还能够认出,京都那座皇辇图大阵有处阵法与之很类似。
随着时间的推移,坟墓间的阴秽气息越来越淡,尽数进入了那个小玉瓶里。
那名驼背矮子睁开眼睛,看着身前的小玉瓶,眼睛里满是贪婪与兴奋的神情。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玉瓶拿到鼻前嗅了嗅,明明没有任何味道,脸上却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小玉瓶里有半瓶液体,清澈透明,就像水一般,但又相对比较粘稠,更像是某种蜜露。
鱼露与松香都是死亡之后的露水,瓶中的液体也是如此,这便是黄泉之露。
夜渐深沉,星光重盛,万柳园外的墓地回复了先前的模样,谁也看不出来,这里曾经被挖开过,更没有人知道,朱家历代强者的离魂尸毒,已经被人用不可思议的手段采集走了。
驼背矮子回到了那间名为柳宿的客栈。
他本来就很矮,又弓着身子低着头,再加上用黑色帷帽遮着头,根本无法看到他的脸。
离开山门后,他一直在深山野林里生活行走,很少见人,因为有些自卑。
直到这些天,他学会了这样打扮,才觉得有些满意。
这是那天夜里在雪原上看到那位魔族大人物后,他向对方学的。
从客栈侧门走进后厨,他像只狗一样蹲在窗外,看着院墙上的天空,等着晨光的到来。
窗后传来切葱的声音和厨师低声的训斥,然后被雾汽掩盖。
他起身走进厨房,看着食盒上面的标签,找到目标,取出小玉瓶,往盘子里滴了几滴。
今天柳宿的早餐是汉秋城的名产玉豆腐,玉瓶里的液体滴在上面,看着就像是蜂蜜一样,很添食欲。
食盒很快便被取出后厨,按照标签送到相应的客房里,以便客人们清晨醒来便能有一个好心情。
驼背瘦子蹲回窗外,看着越来越盛的晨光,想着稍后会发生的事情,眼睛渐渐眯起,心情很好。
然而,没有事情发生。
朝阳已经跃出了地平线,甚至越过了他眼前的那堵矮墙,客栈里依然很安静。能够听到洗漱的声音,交谈的声音,他甚至能够听到小二口袋里赏钱撞击的声音,就是没有听到那两个人心脏停止跳动的声音。
红暖的朝阳光晖,照在他丑陋的脸,仿佛涂着锈色的眼瞳缩小成了一颗米粒。
他再次走回后厨,看着店小二手里端着的食盒,确认盘子里的玉豆腐已经完全被吃光了。
他很慢地偏头,很是疑惑,凑到只剩下些汁水的盘子上嗅了嗅,确认没有什么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店小二似乎根本看不见他,画面很诡异。
他自言自语道:“没有死吗?这怎么可能呢?”
店小二忽然听到身边的空气里响起了一道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之所以没有叫出声来,是因为空气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满是黑毛与鳞片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驼背矮子显现出身影,面无表情看着店小二,眼睛里根本没有人类的情绪。
店小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这么恶心的东西,吓的不停挣扎,却根本无法脱离控制。
驼背矮子想了想,很珍惜地从小玉瓶里取出一滴液体,滴到了店小二的脸上。
瞬间,店小二的身体便僵硬了,再也无法挣扎,脸上出现了一滴黑斑,然后迅速蔓延到身体各处。
在非常短的时间里,一个活生生的人便变成了一个没有气息的、通体黝黑的雕像,就这样死亡。
驼背矮子观察着店小二的变化,心想没有问题啊,五官聚拢在一起,显得特别苦恼。
一阵微凉的晨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拂散了厨间残留的雾汽,同时把店小二的尸体拂成了无数缕黑烟。
迎着朝阳的光线,那些黑烟很快便变得透明,再也无法看见。
……
……
南客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陈长生站在窗边,看着朝阳下的汉秋城,终于觉得这座城市有了几分生机。
但就在下一刻,他感觉到了一道生机的流逝。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为何会忽然有所感觉。
天地之间生活着无数生灵,每时每刻都有生命的诞生,也有生命的逝去。
他能感觉到,只能说明这道生机的流逝与他有关。
他收回视线,望向南客。
恰在这时,南客也抬起头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看出了彼此心里的那抹警意。
南客的目光再次移动,最后落在前方地板某处。
穿过地板,便会到楼下,是右手方的某个房间。
陈长生念头微动,无数道剑光出现在房间里。
自窗外而来的无数道晨光,顿时没了颜色,黯了光彩。
无数道剑意凌厉至极地落下,只是瞬间,木地板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变成了在晨光里飞舞的尘屑。
陈长生与南客落到了地面上。
就在他们的脚刚刚落到地面的同时,他们面前的那堵石制墙壁也纷纷消解,变成最细的粉末向四周散去。
石墙就这样消失了,露出了墙后的画面。
砧板上还有葱花,蒸屉下面的铁锅还在冒着热汽。
很明显,这是一间厨房。
在厨房的正中间站着一个怪人。
第809章 他来自黄泉
之所以说怪,自然是那个人因为有很多异于常人的地方。
那个人很矮,从外表上看,南客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但那个人比南客还要矮两个头。
那个人很丑,哪怕晨光再如何清丽,落在那仿佛随意缝合而成的耳口鼻上,也变得令人厌恶起来。
那人身后高高地隆起,看来应该是个驼背。
那个人穿着件黑色的衣裳,衣裳洗的很干净,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能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看到这样一个瘦矮残疾、浑身恶臭的人,绝大多数人都会生出厌憎的情绪,待冷静下来,或者生出些怜悯与同情。
陈长生没有。
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他的警惕情绪便变得无比强烈。
就像当年在北兵马司胡同那棵海棠树下看到周通时的感觉一样。
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极致的、没有道理、无法说服、无法冲淡的恶。
这个人的恶与周通的恶还有些细微的差别,更加阴秽。
“你是谁?”陈长生看着这名怪人问道。
那人丑陋的脸上流露出不安的情绪。
因为晨光太过明亮,而他忘了用帽子遮住自己的脸。
他被人看到了,这让他再次感到自卑,于是再次生出毁灭这个世界的欲望。
一想到毁灭这个世界,怪人就觉得平静了很多,于是笑了起来。
这个怪人的笑容也很怪,一笑嘴角便完全咧开,露出那些错乱的、锋利的像野兽般的牙齿,看着很恐怖。
“既然不能偷偷杀死你,那么只好试着看能不能当场杀死你。”
这人的声音也很难听,就像是两块缺损的瓷片在不停地磨擦,非常刺耳。
说完这句话,他伸出双手,对着陈长生比出了一个手式。
在明亮的晨光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那双手上到处都是毛发与鳞甲,看着有些恶心。
陈长生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只在这双手摆出的手式上。
在现实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手式,但他通读道藏,曾经在很古老的一本道典里见过相似的画面。
这是最正宗的道门阵列手印,是国教很久便已经失传的远古功法。
无论是离宫还是圣女峰,现在都已经没有了门功法的传承。
此人散发着中正平和、甚至可以说神圣庄严的气息。
他的双手间却隐隐有黑气凝聚,其间有闪电生成,更有无限阴秽的味道。
用最正宗古老的国教神术,却使用最阴恶的手段,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陈长生眼瞳微缩,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眼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便将开始,谁都没有想到,接来来发生了新的变化。
那名驼背怪人忽然往上方看了一眼,气急败坏说道:“你怎么这么多帮手!”
说完这句话,他身影骤然虚化,便准备向窗外退走。
想要在陈长生和南客的眼前逃走,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无数道剑意在厨房四周若隐若现,封住了所有的去路。
一道清光,南客从原地消失。
陈长生不担心过这名怪人能够跑掉,在如此短的距离里,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南客的速度更快,哪怕她的双翼离奇消失了,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在南客消失的同时,那名怪人也消失了。
无数道风呼啸而起,铁锅里生出的雾汽被带出无数道丝缕,窗外洒落的晨光不停地闪烁。
很明显,两个人正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在房间里高速的穿行。
以南客近乎闪电般的速度,竟然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里抓住对方。
陈长生心里的警意越发强烈,握着剑柄的右手微微用力。
擦擦数声,房梁上出现了数道清晰至极的剑痕,数道剑破晨光而起,刺向某处。
一声带着痛苦与愤怒的嘶吼响起。
那名怪人被逼得现出了身形,右肩处出现了一道剑伤,泛着腥臭味的血水缓缓溢出。
数道带着绿色的幽芒破空而出,抓向怪人的咽喉,正是南客的手指。
嘶啦!那名怪人的衣衫骤然破碎。
两道灰影在他的身后出现,带动着他的身体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移向另一边,避开了南客的攻击。
原来,他根本不是驼背,身后的隆起竟是一双翅膀!
那双翅膀上没有什么羽毛,看着更像是灰色的肉团,有些恶心,但挥动的速度非常快。
灰影狂动,带着一道泛着腥臭味的风,那名怪人直接撞破了炉灶,轰隆一声!
乱剑之下,灶炉瞬间消失,但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陈长生和南客站在灶炉废墟边,看着地上那个黑洞,沉默不语。
南客收回神识,说道:“通往地底,满是污秽,不知道他是怎么能通过。”
看着这幕画面,听着南客的话,陈长生若有所思。
还是在那卷极为古老的道典里,曾经描述过类似的画面。
那是在一个极为久远的故事。
数万年前,有位教宗为了追寻大自由的境界,曾经悟出一个极为险恶的修道方法,那就是将己身的俗念与欲望分离,在主神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