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王庭-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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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圣乌尔班陛下自继任以来,已经调整过不止一条教典法规。你们应当记得很清楚,教典最后一条:教皇陛下拥有修改、废除、增加教典法规的一切权利。”
再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了。
也断然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再去质疑这位年轻骄阳凭什么会认为教皇陛下会为他修改教典。
因为如他所说,上帝终究站在他那边。
南方的大人们骇然后迅速交头接耳,潜意识中他们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尽管弥撒所说的一切都有理有据,但他们肯定还能找到纰漏完成反击,再说,帝都那些不希望弥撒成功当选的大人物们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安排吗?于是很快,反击的情绪越来越浓,甚至不等他们讨论出最后结果。其中几位大人便已经忍不住想要起身先去阻止弥撒。
但他们最终还是没能起身,因为就在他们慌乱的同时,坐在最右侧,从第一轮选举开始便再没有开口说话的老人缓缓站了起来。那一刻,尽管在这选举厅,年轻的弥撒才是最耀眼的骄阳,可老人依旧轻松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台上的元老会代表。
老人自然便是弥撒眼下最大的‘敌人’—蒂法诺督主教。
这位在南方教区几大行省都拥有莫大声望、在元老会也拥有充分影响力的老人并没有看向他的敌人,他只是平静望着他的追随者们。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叹息:这数十年来,尽管在他们这帮老人的苦心经营下,成功将整个南方教区捏成了一团,在教廷内部也拥有了相当程度的话语权,可毕竟,他们距离教廷的权利中枢圣约翰大教堂实在太远了,这就导致他们的中坚力量,未来南方教区的继承者们尽管能力不缺,手腕也不缺,可眼界到底还是有所局限。
就像眼下,他的追随者还局限于选举厅内的斗争,弥撒却已经将斗争上升到了教皇陛下的高度,如果他们继续坚持斗争,那他们真正的敌人将会是谁?
与教皇陛下斗争?
“格局啊。”
老人叹息后迅速做出决定,他们确实还没有失败,蒂法诺也很愿意相信,假如他们不顾一切继续下去,就算最终也没能阻止这位年轻骄阳的上位,也至少能够在他光鲜的教袍下留下一片甚至很可能影响到他未来的污点——可关键是,有必要吗?两败俱伤的结果真的很好吗?
他抬手示意南方教区的司祭主教们保持安静,然后发出苍老的声音,他缓缓道:“我老了……”
“从南方的伊林行省到帝都,我足足坐了16天的马车,那可实在谈不上是一段愉快的旅程。”没有理会选举厅众位大人的莫名其妙,老人将视线放到距离他不远的弥撒身上,他接着道:“来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次到了圣约翰我就不再回去了,毕竟路途遥远,万一我在回去的时候见了主,主问我原因,我又该如何回答?颠簸致死吗?所以我想留下来,留在距离主最近的圣约翰大教堂,希望我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聆听到主的声音。”
一头雾水。
很多人都没能第一时间明白这位老人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就连南方的大人们也是在把握到老人所说他想留着圣约翰大教堂后,他们才恍然明白老人的意思。
他们下意识情绪激动想要阻止,有几位与帝都权贵来往密切的大人几乎已经亢奋喊出了他们还没有失败。
但老人终究没有给他们机会。
他只是轻轻压了压他的手掌,他们便不得不继续安静。
老人依旧平静望着身前的年轻骄阳。
弥撒沉默不语,但心中满是赞叹,他当然知道老人是用他退出竞争的方式为南方换取未来。
他放弃了个人的荣耀征途,选择了在圣约翰大教堂为他南方教权奠定最牢固的基础,撑起最璀璨的星空。
这是交换,更是智慧的抉择。
对待大多数的敌人,当然应该毫不吝啬给予鲜血;但有些敌人,却只能给他敬意。
弥撒想了想,说道:“元老会主席团中廖恩斯主教的身体状况不太理想,相信他会很愿意接受您的帮助。”
老人轻轻点头,当胸画下十字手势。
弥撒还礼,眼神复杂。
一切尘埃落定。
圣约翰大教堂旁的选举屋也终于再次燃起烟雾。
月色下,白烟袅袅。
……
“看来我们年轻的弥撒督主教,哦不,现在应该是红衣大主教终于想起今晚是他教女的成人礼了。”
帝都道奇区尽头的范多姆海恩城堡上,望着远处夜空中的白烟,紫衣随风舞动的戴安娜女王轻轻皱眉,她想不明白,不明白为何整整升了6次黑烟直到第7次才终于完成选举。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南方的蒂法诺那帮人不容小觑?这不可能,尽管不属于教廷,但作为帝国首席国务卿,戴安娜女王远比蒂法诺督主教那帮人更清楚这次选举的真正意义,那本来就是弥撒触摸到牧首权杖的第一步序曲,可以说,教廷上下也早就贯彻了弥撒必将成为教廷千百年来最年轻红衣大主教的意志,既然如此,为何还花费如此长久的时间?
是因为弥撒还想通过这次选举做些其他事情吗?
在她身后,同样看到了白烟的露茜娅并没有关心这场选举中的晦涩内幕,她只是看着白烟,随意道:“接下来,等这位教廷史上最年轻的红衣大主教出现在紫罗兰庄园,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今夜的一切都结束了?这样看来,那个荒原来的该死的家伙未必真的是必死无疑。”
“不,这是两件事情。”
戴安娜女王摩挲着指上指环,轻轻道:“虽然并不清楚君士坦丁老公爵跟弥撒究竟有着怎样的协议,但弥撒会帮助索菲娅,却肯定不会插手阿尔弗雷德继承人所面临的问题,他应该知道,如果他想要带奥古斯都离开帝都,除非他愿意站在整个帝都贵族阶层的对立面。”
“难道他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奥古斯都?”
“当然,尽管这很遗憾,但可惜阿尔弗雷德的那座金矿实在不够大。”戴安娜唇角微扬,满是嘲弄。
露茜娅妩媚的脸孔泛起犹豫,欲言又止。
“安娜,您也真的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阿尔弗雷德伯爵唯一的继承人死在帝都?”
戴安娜女王悄然转身,她有些奇怪的盯着露茜娅的眼睛,直到后者微微低头,似乎是不敢与她对视,她才收回视线。
然后过了很久,她突兀的说了一句露茜娅完全不能理解的话。
“有的时候,我们只能做出错误的选择,或许这样,才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第一百八十二章契约
紫罗兰庄园。
抬头看向楼上却并没有看到伊丽莎白的索菲娅瞬间慌乱,还好匆忙上楼的她迎面碰上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伊丽莎白,她松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这种情况下她的紫罗兰实际上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安全,想了想,征求伊丽莎白的意见后,她还是让伊丽莎白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回到客厅。这中间,在走下楼梯时,伊丽莎白第一次看到庄园外草地上的惨烈战况,尽管那里一片混乱,可她肯定还是看到了浑身沐浴着鲜血的奥古斯都,这从索菲娅握着伊丽莎白的手上可以轻松感觉得到,她的颤抖轻易流露了她全部的绝望。
索菲娅知道她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否则奥古斯都真的会死的。
她手中确实还有力量或许可以改变外面的战局,但她已经意识到她不能随便动用她最后的力量,因为佛罗多,她了解他的卑劣,便当然知道没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之前,他肯定会全力阻止她任何想要帮助奥古斯都的安排,这就意味着她其实再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只能投降。
她们回到客厅,走到索菲娅私人管家尼古拉斯的身旁,看着不再微笑的尼古拉斯,索菲娅满含歉意的艰难微笑。
一旦她选择了投降,因她而导致家族遇袭的尼古拉斯日后该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尼古拉斯深深叹息,想要开口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苦苦笑了笑,他缓缓摇头。
不知道是想要劝阻他的公主殿下,还是示意不必抱歉。
索菲娅再不迟疑,她径自走到那着那张羊皮卷的桌子旁,面无表情看了眼佛罗多,完全没有理会君士坦丁其他人的热切眼神,她毅然拿起鹅毛笔,随手签下了她的名字。然后将羊皮卷递给佛罗多,她毫不掩饰她的憎恶,道:“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是佛罗多。希望你能够履行你的承诺,如果你身上真的还流淌有君士坦丁的血液。”
佛罗多神情不变,没什么值得庆祝的,就算索菲娅坚持到现在所展现出的坚韧心性确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那又怎样。结果才最重要,不是吗?
他接过羊皮卷,身旁君士坦丁家族的沃德夫,玛恩等人终于肆无忌惮的流露得意,不过佛罗多倒没有拖延,很快履行他的承诺向他身旁的继承人图灵道:“既然你的妹妹做出了决定,我们当然应该拿出我们的诚意,通知你的人,让斯坦福那帮人安静一些,毕竟是君士坦丁小公主的成人礼。这里可是君士坦丁的紫罗兰庄园,他们必须得敬畏。”
“遵从您的吩咐,我的父亲。”
图灵微笑,可说了这一句,他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是悄然眯起了眼睛,缓缓道:“可是,由于庄园外金槿花重甲骑士团与斯坦福的骑士们战争场面太混乱,我担心我的人留在外面会造成误会,已经通知他们先回去了。这个时候再让他们过来,怕是需要时间,不知道那个卑微的罪民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他又笑了笑,露出森然白牙。看了眼外面在地上再次狼狈翻滚的奥古斯都,他残忍道:“要怪也只能怪她,何必进行那些无谓的挣扎浪费时间!”
佛罗多皱眉,似乎图灵这些话与他无关,他完全一无所知。
始终站在一旁没有插手的哥伦王子与奥斯汀暗暗叹息,索菲娅是足够聪明。但她终究还是太稚嫩,贵族间的肮脏手段她怎么可能全部了解?
他们将视线放到索菲娅身上,甚至哥伦王子已经在考虑,为了让索菲娅不至于太难过绝望,他是否有必要插手这件事情?反正已经不是君士坦丁的家事了不是?
至于那个罪民,至于斯坦福和他之间的仇恨,只要最后让他死不就行了?
很难吗?
他在衡量,却突然注意到索菲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绝望,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佛罗多的肮脏卑劣,她只是冷冷笑了笑,咬牙切齿道:“不用你的人帮忙,你们只需要安静看着,我自己能够维护紫罗兰庄园的尊严!”
这就让人惊叹了。
哥伦王子眼睛微亮,难道索菲娅还有其他安排?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之所以没有动用她最后的力量反抗,选择签下羊皮卷,索菲娅自然是仅仅希望佛罗多能够不阻挠她的人,至于她签了字,佛罗多便会给奥古斯都提供帮助,这样的想法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她也真的不会那么天真。
按照她的思路,她签了契约,起码足够换取佛罗多的不阻挠,再怎样,作为君士坦丁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佛罗多应该不会无耻到那种地步吧?
她想着,便望向了她的私人管家尼古拉斯。
可她显然还是低估了佛罗多。
没等她吩咐尼古拉斯,站在佛罗多身旁的图灵率先开口,神情说不出的轻松:“是在等德赫亚吗?哦对,就是祖父给你的那对那队护卫,我个人的建议是,不用指望他们了,你要知道,今夜可是你的成人礼,以祖父对你的喜爱程度来说,他必然是会来的,既然外面那么乱,德赫亚他们当然应该在外围等着祖父的马车——你不妨猜猜看,我跟德赫亚说是祖父交代他在外面等着,那他会不会违抗祖父的命令?”
索菲娅的嘴唇顿时没有了一丝血色。
那的确是她最后的力量,也是老公爵给她私人的最后力量。
她这时当然知道既然图灵这样说,德赫亚肯定是离开了庄园,毕竟,老公爵给她的人,她接手时间太短,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控制。
她死死咬着她的唇,豁然转头看向图灵,看向佛罗多,就连唇角泛起了鲜血,她都丝毫不觉。
眼前彻底黑暗。
绝望中,索菲娅甚至没有听到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道浓重的叹息。
……
“不用太愤怒,你毕竟还年轻,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再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样的佛罗多。”
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突兀响起,下一刻,包括佛罗多。哥伦王子,奥斯汀等人第一时间都转身望向了客厅门口。
弥撒。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里,就连站在客厅门口前走廊上看着草地上杀戮的贵族们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他就像凭空出现在了那里,更像他似乎很久以前就在那里看着这一切。沉默旁观着这一切。
索菲娅顿时睁大了眼睛,松开伊丽莎白的手,她毫无淑女风范的几步走到弥撒身前,直接抱住他的手臂,似乎是抓住了她全部的希望,眼泪再忍不住一下子夺眶而出。
她焦急而喜悦的哭泣,指着草地上再没有力气爬起来的奥古斯都,她语无伦次哽咽道:“弥撒,弥撒,救他。不要让他死,他不能死,你快点救他!”
弥撒轻轻叹息。
满是心疼的轻抚了索菲娅金色的长发,他没有说话,反而拉着索菲娅的手走进了客厅。
哥伦王子起身向他见礼。
奥斯汀以及客厅里君士坦丁的所有人都恭敬向他行礼。
依旧身穿黑色教袍的弥撒在胸膛画下十字手势认真还礼。
只有佛罗多始终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弥撒还是没有理会索菲娅的焦急,他向着佛罗多突然笑了笑,道:“也是奇怪,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有一种重新认识你的感觉。”
无论身份权势都没有必要太畏惧弥撒的佛罗多同样微笑。这时的他仿佛重新找回了他诗人的气质,他笑道:“如果这是你的赞扬,我会接受,可如果这是你变相的嘲讽。那我可就只能当作没有听到了。”
弥撒愕然,随即笑的更开心了,他很随意的说道:“对了,在教堂选举厅里,我等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等到你安排的人出来阻挠我的竞选。这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突然意识到既然没有谁能够阻止您披上红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得到我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嘛。”他扬了扬手上索菲娅签署的羊皮卷,依旧微笑。
弥撒神情玩味的打量了他片刻,摇了摇头,笑道:“佛罗多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长进,你真的认为逼迫索菲娅签了那些东西就足够了?我甚至不用看,就知道你的条件无非是让索菲娅离开帝都,放弃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可难道你就没想过,或许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结果?你要知道,在君士坦丁的封地,索菲娅才是名副其实的君士坦丁公主殿下。”
佛罗多没再说话,尽管还是微笑,可眼神已经渐渐流露慎重与阴沉。
弥撒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索菲娅却根本不会再让他浪费时间。
她在他身后恶狠狠的打断了他。
于是弥撒只能无奈转身。
他看着索菲娅满是泪水的眼睛,有些头疼的抚额轻揉,他艰难苦笑。
过了很久,当索菲娅满是希翼的眼神逐渐灰暗,他才叹息道:“我很抱歉……”
不过仅仅说了4个字,他便再也没有办法说下去了,因为就是这4个字,让索菲娅如同木偶一步步远离了他……她像是完全不认识了她的教父——这个她在世界上最相信最相信,最依赖最依赖的人。
“你……”索菲娅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弥撒不忍再看她的眼睛。
转头,却不小心看到了那边安静站着的伊丽莎白。
他其实见过伊丽莎白,在诺伊那家名叫‘洛克菲勒的蚊子’的酒馆,那个时候她是和她哥哥奥古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