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久三 無人駕駛的接屍車-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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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尸车?”新开低声叫了出来,全身一阵寒颤。他吓得缩着身子,停留在斜坡的
中途,望着那辆接尸车。车子缓慢地向他驶来,同那天早晨看到的一样,时速约为30公
里。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驾驶室,里面一片幽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接尸车驶近来了,
相距只有十来米了。驾驶室里仿佛有人,操纵着方向盘,还是个男子。既然车内有司机,
新开也就放心了,如果还是上次看到的那辆无人汽车,那可真要把他吓破胆了。
接尸车放慢了速度,发动机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将要从新开的面前驶过去了。
在街灯的光环下,驾驶室里看得很清楚了。新开看清楚那个握着方向盘的男人时,不禁
毛骨悚然,“啊”地叫出声来。驾驶室内坐着的,原来是黑泽科长!白色细长的脸上戴
着眼镜,而他最明显的特征,是有一个日本人少有的鹰钩高鼻子,而驾驶室内那男人的
鼻子,形状也像鹰嘴。至少,从侧面看过去,此人很像黑泽科长,甚至是一模一样。当
然,这不过是转瞬之间所看到的,而且是在街灯下的依稀一瞥。
“决不会是错觉。”新开想,仍然横叼着烟卷,死死盯住了接尸车。驾驶室内的人
目不斜视,身子一动不动,只顾注视着前方。一会儿,接尸车爬上了斜坡的顶端,接着
就被吞没在黑暗中,但仍然可以微弱地听到发动机的声音。新开仍然站在那儿,猛抽着
烟,在闪烁着的红色火星中,黑泽科长的脸又浮现出来,又隐去了。他的醉意完全消失
了。
“黑泽科长会来驾驶接尸车?”他责备起自己来,这是荒诞不经的想像,算了吧。
黑泽科长应该住在自由山,他怎么会在深更半夜,到小田原快车线上的新兴住宅区来驾
驶接尸车呢?
“难道是他的灵魂在驾驶汽车吗?”新开这样想时,他那夹着烟头的手指微微地哆
嗦起来了。一种难于名状的寒颤向他袭来。他突然感到,在黑暗的斜坡上,仿佛有人的
样子,站在那里,一股劲地向他这边打量。
“谁?”新开突然发问,只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慌慌张张地逃跑了。过了一会儿,他
又迈开了步子。那个酷似黑泽科长的接尸车司机的脸,形象鲜明地贴附在他的脑海里。
他每天都同黑泽科长见面,总不至于会把他的脸同别人混同起来吧。
“我的神经反常了吗?”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突然,一股亮光闪进了他的头脑,
留下了令人窒息的感觉。“难道黑泽科长驾驶着接尸车,到良子的家里去了吗?”这种
突如其来的想像一闪而过,他被这个念头纠缠住了。他打算给良子的住所打个电话。
一番犹豫之后,他借用附近的报警电话,给良子的住所挂了电话。一会儿,良子来
接电话了。
“我刚才看到了接尸车。那个驾驶接尸车的,看来同黑泽科长一模一样。科长是不
是上你家去过了?”新开连自己都感到说得颠三倒四,言不由衷,不禁嘲笑起自己来。
然后他对良子单刀直入地说:“黑泽科长是开着接尸车来的吗?”
良子哈哈大笑,说。“我的新开先生,哪儿会有这样的事呢?”
“噢……”
“你大概喝过酒了?”
“是的,喝了。”
“我看你还是早点睡吧。”良子笑着说。
“我知道了。无缘无故给你打电话,实在抱歉。”
“没关系,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那再见了。”
新开只听“喀嚓”一声,电话挂断了。但是,“你早点休息吧”,这娇柔的声音,
在他步行回家的途中,不时在耳鼓中萦回着。他想。“也许我真的醉了。”
四
第二天早晨,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在自由山名叫“繁荣的多米尔”的公寓背后的路上,发现了黑泽科长的尸体。“繁
荣的多米尔”就是黑泽科长居住的公寓。
新开从早晨电视的新闻节目里得知这消息后,简直吓昏了。
电视是这样报导的。今天淩晨2时左右,碑文谷员警分局的两名警官到自由山一带
巡逻。于“繁荣的多米尔”公寓背后,发现一名倒毙的男子,经验尸,确认该男子系被
人掐死。死者带有身份证。据此获悉,名黑译和男,39岁,住“繁荣的多米尔”903室
碑文谷员警分局认定,此系凶杀案件,当即进行侦破。据推定,黑泽被害时间当在午夜
零点至一点左右。
“推定死亡的时间是在午夜零点至一点之间!”新开望着萤光屏上出现的黑泽科长
的面部照片,发出了近乎悲鸣的惊呼。
“如果说,是在午夜零点到一点……”他搜索着自己的记忆。那时候,黑泽科长正
在新百合山车站附近的斜坡路上,驾驶着接尸车。他目睹的时间,大概是在午夜零点l0
分至l5分之间。
“如果员警的推定没错,当时黑泽科长说不定已经被掐死了,我所看到的,不就是
黑泽科长的亡灵吗?那是被害的科长的亡灵,在深夜驾驶着接尸车,在多摩丘陵的新兴
住宅区徘徊了一通之后,再回到他家所在公寓背后的路上,在那儿成为尸体而倒下了。”
他不得不这样考虑。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用常识的尺度无法衡量的怪事。或者说,死人驾驶接尸车这样
的事,不管你同谁说,都是不会有人相信的。这件事,究竟怎样才能做出合乎情理的解
释呢?新开陷入了思想混乱。
他想过,也许,黑泽科长生前爱过近野良子,他在自由山的公寓背后被谁谋害之后,
从尸体出窍的灵魂就驾驶着接尸车,为了会见良子,才从都内的自由山来到她在川崎新
百合山公寓的住所。而他就在科长返回自由山的途中,目睹了科长的身影。从自由山到
新百合山,不管车行如何迅速,也得45分钟。被推定的死亡时间与接尸车从自由山开到
新百合山所需的时间,两者是有很大出入的,但是亡灵开车的速度,也许比我们设想的
要快得多吧。
他又想,接尸车是开得很慢的,即使科长在午夜零点被害,从自由山到新百合山,
必须在10分钟之内赶到,然后又必须从新百合山迅速折返自由山,那是因为,他在新百
合山目睹科长驾驶接尸车的时间,正是在午夜零点l0分至l5分之间。但是,汽车要以那
样缓慢的遮度折返自由山,足足需要一个钟头。
新开的思想越来越混乱了。杂乱思考的结果,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看到了黑泽科长
的幻影。不作这样的解释,这个奇怪的谜是无法解开的。他又想,他在清晨和深夜两次
看到接尸车,那是千真万确的事,第一次无人驾驶,第二次是由死人驾驶。
新开的心情很不平静。今天早晨,他比往常提前一刻钟离家,赶往新百合山车站。
他想在月台上找到良子,向她提出各种疑问,两人共同来解答。她是个头脑清晰的人,
说不定会像快刀斩乱麻那样,为自己把谜解开的。但是良子并没有在月台上出现。他等
了几列电气列车,仍然不见她的倩影。他怀着焦虑的心情,来到了公司。因为等人,迟
到了l0分钟,这是他第一次上班迟到。
良子已经上班了。她看到新开,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去上班时,在不惹人耳目的
电气列车内,她可以对你异常亲热,而一旦跨进公司大门,又会对你冷若冰霜,只管一
心埋头于工作。这就是作为一个职业妇女的自豪感吧。他已经习惯于她这种变化了,今
天也不感到奇怪,但总认为她的脸上缺乏生气,像一只走了水分的水蜜桃,肌肉显得干
巴巴的样子,眼角的皱纹也很明显。即使这样,同妻子藤江相比,仍然显得年轻而有魅
力得多。
新开下了决心,今天下班回家时,一定请她去吃饭。
这时,研究室的负责人后藤部长过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按照部长的示意,他走进了隔壁的会客室。室内,坐着两个陌生男子,一个满脸苦
思焦虑,50岁左右;另一个皮肤黝黑,面色威严,年龄同新开相近。他们认定了新开后,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我们是碑文谷员警分局侦破总部的。”那个年龄与新开相近的刑警说。他一面让
新开坐下,一面继续说。“你同近野良子很接近吧?”
“晤……”新开含糊地回答,非常狼狈。这同黑泽科长之死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噢,你别那么拘束。”年龄和新歼相近的刑警苦笑了一下,正视着新开的脸。
“关于黑泽科长的情况,你从近野良子那儿听说过没有?”
“没有。”
“一次都没有?”
“是的。”
“是这样吗?”两个刑警相互看了一眼。
良子同科长的案件有关系吗?侦破总部把她看成杀人的嫌疑分子了吗?新开心里这
样盘算,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最近,近野良子的态度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那个稍年轻的刑警插嘴问道。
“没有什么。”
“昨夜……说确切些,今天淩晨零点十二三分左右,你给近野良子的住所打过电话,
有这事情吗?”
“有……有的。”
“她是不是立刻来接电话?”
“来接电话的。但是,这个电话……”新开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从两个刑警的脸
上看出来,他们想了解的,并不是昨天夜里他看到了什么情况。那两个人都是眉宇紧锁,
显出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
“她确实来接电话的吗?”年龄和新开相近的刑警咋了一下舌头,再一次提问。
“不错。”于是,新开把他昨晚在新宿的酒店里会见大学时代的同学,乘上从新宿
去小田原的最后一班电气列车,到新百合山车站下车,又在步行回家途中心血来潮,给
她打了个电话等等,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通。尽管如此,他还是隐瞒了一个事实。他目睹
了一个像黑泽科长的人驾驶着接尸车。幸亏刑警们并不想询问电话的内容。那个与他年
龄相近的刑警,询问了在新宿一起喝酒的同学的姓名及工作单位的电话号码,在小本子
上作了记录,然后对新开说:“麻烦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沮丧,缺乏生气。
新开暗暗舒了一口气,问道。“请问,昨夜我给近野打电话的事,你们是怎么知道
的?”
“我们是听她说的,再来向你核实一下。”那个年龄较大的刑警简单地回答。这么
说,是在对她进行不在现场的调查了。新开领悟到这点时,他的脸色变了,因为良子被
确定为杀人嫌疑分子了。为什么要怀疑她呢?新开考虑着,茫然若失地望着窗外。
五
星期日下午,新开带上次子鸿二乘上公共汽车,来到百合山年站前。比之新百合山
车站,百合山车站离新宿更近一站。车站附近,由于十年前已经建成了新村,作为住宅
区来说,已经规模具备了。车站前的商业区,也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他搀着鸿二的手,在商业区东游西逛,漫无目的。往常星期日,他总是躺在长沙发
上看电视度过的,但是最近,妻子腾江的泼辣劲更厉害了。他感到成天泡在家里,实在
百无聊赖,心情郁闷。即使你想带着孩子外出,也会频频遭到她的挖苦。大孩子阿悟明
春要投考中学了,正在请人辅导,由于成绩不好,近来妻子的歇斯底里又有点升级了。
新开受了妻子的气,还没有消气。为了逃避妻子的歇斯底里,才同鸿二离开了家,而心
里仍然感到沉闷。
“爸爸,你这几天不练长跑了?”鸿二抬头望着他,问道。
“嗯……”新开有点答非所问。
“不是才练了一星期吗?意志不坚强。”
“别像你妈那样来挖苦人!”
“那你的肚子又要挺出来啦!”
“不要紧。”新开苦笑着说,“好看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中年人发胖,对身体有害,也不会讨女人的欢喜。”
“不喜欢也好嘛。”
“你会惹人欢喜的,爸爸。不过,像爸爸这样的矮胖子,要练长跑,也是够麻烦
的。”
“你不也是个矮胖子吗?”新开说,“啪”地响了一下手指。
在他的眼前,又映出了近野良子的面容。公司内已有流言蜚语,说长期以来,她是
黑泽科长的情妇。她也许是被黑泽和男的高个子、小白脸迷住了。有人说,她进公司后
不久,两人就陷入了暧昧关系,但表面上看不出来。可见两个人的手段都非常巧妙,是
动足了脑筋的。
随着黑泽的死,两人的关系一下子水落石出了。实际上,黑泽科长对良子有过誓约:
要同妻子分手,同良子结合,但是后来他又不打算离婚了。她几次催促黑泽履行誓约,
以致最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出现了裂痕。黑泽不仅有妻室,还有两个孩子。
何况,妻子又是公司常务董事的外甥女。他禀性优柔寡断,缺乏当机立断的能力,与良
子的关系迟疑不决,若即若离,拖延竟达七年之久。
侦破总部把良子拟定为破案的目标。但是,良子却具备了不在现场的确凿证据,就
是说,午夜零点十二三分左右,她是在新百合山的公寓里。尽管也怀疑她在家里杀了人,
再把尸体用汽车运到自由山,但她没有驾驶执照,更没有汽车。也考虑过有同谋犯,但
是调查的结果表明,良子的周围并没有这样的人。
另一方面,栗件发生的当夜,黑泽科长在午夜零点左右曾打电话给妻子,他说:
“我现在在涩谷,半小时以后回来。”黑泽科长究竟在涩谷的什么地方,同谁在一起,
这些都不清楚,但他常到涩谷去,倒是事实。黑泽是个道貌岸然的人,也是个对谁都不
想得罪的人。就这样,案件显得曲折离奇,错综复杂了。近野良子却处之泰然,一如既
往地工作。但是新开即使在月台一同她照面,也是对她敬而远之,再也不敢亲近她了。
在新开的脑海里,总被两次目击接尸车的事实纠缠着。那辆接尸车,究竟在哪一点
上同科长的死者有密切联系呢?他搜索枯肠,还是得不到解开接尸车之谜的材料。他叹
了口气,对鸿二说。“我们上茶室去好吗?给你吃咖啡和奶油蛋糕。”
“爸爸说对了,我正想吃点东西哩。”鸿二高兴地说。
他们进了一座大楼二楼的茶室。开叫了咖啡。
“你会叫人欢喜的,爸爸。”他的耳朵里又响起了鸿二的声音。他一面倾听鸿二重
复这句话,一面喝着端来的咖啡。他感到咖啡苦得厉害,就让那浓厚的液体在舌头上滚
来滚去,好像要多尝尝咖啡的苦味似的,同时又考虑起接尸体的事情来了。他最初目睹
的那辆接尸车是无人的,后来看到的那辆,却由一个已死的活像黑泽科长的人驾驶着。
这两辆接尸车,是不是同一辆呢?不管哪一次,他看到时都是大吃一惊,以致都没有对
它仔细地进行观察。。车身是新是旧,都不能确定。他总感到,这两辆接尸车是同一辆。
在两辆接尸车的画面上,又叠现出了一张水蜜桃般的脸庞。他想,这个水蜜桃已经
熟过了头,内里因为过熟而腐烂了。他煞有介事地认为,这个“水蜜桃”不是快属于自
己了吗?为此,他才那么卖力气,天天早起练长跑。可是在他得知良子与科长有关系后,
练长跑就泄了气啦。仙不得不讽刺自己是个只图眼前实利的人。。尸车也好,近野良子
也好,归根结底,都像一场谜梦。
他一面自我解嘲,一面喝着咖啡。
“爸爸,我想买样东西。”鸿二开口说,满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