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鸾随-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既然是你意料之中,那也怪不得我了。”
谢方正破涕大笑,微微探起身子诮视着子昂:“你也学会推卸责任了?信不信我不理你?”
“你真不理我,我就打你屁股。”陈子昂说着就在谢方正屁股上捏了一把,疼得谢方正又是哇哇大叫。
见过自己安好的家眷们,吕克扬走进县衙大院,听见厢房传出这声惨叫,冲进门就扇了陈子昂三个巴掌。
31
玩笑的气氛骤然变得阴沉紧张,一直小不正经的谢方正也笑不出来,一场内部战争似乎就要爆发了。
看到陈子昂用不解的眼光看着自己,吕克扬理直气壮地冲他大吼大叫、暴跳如雷:“你太不像话了!你!你竟然打了他!”
这可奇怪了,你吕克扬可以报复谢方正,我陈子昂为什么不能打他了呢?又不是自己的亲爹亲娘那还打不得,不然会天打雷劈。可是谢郎挨揍不是你吕克扬最爱见到的事情么?陈子昂呆呆地望着对方,辨别着吕克扬所以发火的原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克扬气急败坏地点点头:“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飞出去的拳头被两个温润的手掌死死盖住,谢方正从床上重重地摔到地上。这一摔不要紧,其他两个人还能不马上休战么?手忙脚乱地又抬他上去,吕克扬仍对刚才的事情忿忿不平:“你为什么要挡着我教训这小子?”
谢方正摸摸肿胀的屁股笑道:“他叫老爷打我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吕克扬更加诧异了,疑惑地等待着谢郎的解说。
“他若不打我,你又要口没遮拦引火烧身。这一打,你怕我受别的处置也就不会罗嗦了。”
吕克扬觉得有理,却还是不满意:“你们两个一唱一和都是明白人,就把我这笨蛋扔在一旁不理不睬了。尤其是你这个鬼——老是替子昂说好话,我却真成了莽汉!”表面上装得大大咧咧,吕克扬心里可又记仇了:好你个陈子昂!敢摸三郎的屁股!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时,外面来个传话的,说是请陈公子到侧厅一趟,替行动不便的谢方正拿回玉世行的所有权。吕克扬正巴不得他走却苦于没有理由呢!这一来就给他帮个大忙。陈子昂年应声走了,换由吕克扬给谢方正敷药,那叫声简直比杀猪还难听:“啊呀妈呀!你怎么比子昂还用力呢!想痛死我就爽快点说出来呀!”
哼!吕克扬听他提起子昂,肚里鼓起一包火,还管这些嚷嚷?他气势汹汹地咬住声源,本来趴着的谢方正给他合抱了过来。屁股碰到床褥,谢方正疼得死去活来,除了愁眉就只剩下苦脸。本就光了下身,这会儿连上衣也被剥了,还被撕得七凌八落一片一片的。他觉得吕克扬是真的要弄死自己,完全没有体谅他苦痛的用心,还不顾一切地执行本能。
吕克扬将他的温舌含进嘴里又慢慢吐出来,吞吞吐吐就像下位的抽插那样,拌着两个人的唾液撕打不断。还发出恶心的滋滋声响。吕克扬蛮横地踢开周围碍事的被子、枕头之类的东西,将一个膝盖抵在了谢方正的脖子里,这样他就逃不掉了。但这样做根本是戴草帽撑伞——多此一举,现在的谢方正身受棒打之伤,还有什么力气逃走呢?他几乎连克制自己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是在受罪,吕克扬这样冲动地霸占真的快乐吗?只有他自己知道。至少谢方正知道自己痛得不行,还谈什么享受?狗屁!这个混球根本什么都不懂!还在暗骂着,臀瓣被粗暴地掰开,谢方正的思绪一下子被剪断,不自觉地张翕着小穴。吕克扬贪婪而急切地啃噬其间的薄汗,死死地握住手中的腰支,以致手中那人吃力地扭曲着身体,即使受了伤也持有的媚态,却不妖不冶,人的怜惜之情却因此转化成更加残酷的暴虐。像蚯蚓钻土,似青龙探海,吕克扬的旺盛的根源将一切阻挡它的障碍扫除,身下的挣揣如同海中此起彼伏的浪头,刺激着每一根神经,让他再度长驱直入。
谢方正的神态中充满了怨恨,吕克扬看不到,也许他不想看。他只听到一个快要撕破的声线:“你这个禽兽!我要把你大卸八块!唔……好痛……”
吕克扬邪邪一笑,伸手到更前面,两颗硬挺的雄蕊受不住折腾,那斥责就成了婉转的嘘喘。被擒之人觉得自己像被人把头溺进水里,快要淹死时又拉回来,不大一会儿又被摁下去,如此反复,精疲力竭,除了接受别无选择。在他们不断变换的姿势中,两具躯干却保持着不变的紧密无间,形成一幅灼眼的春宫图。
陈子昂带着文书,听到这奇怪的声响不由纳闷,他轻轻地推开门,眼前横飞的淫艳春景惊得他魂飞魄散——为什么那两个身体竟会这样一丝不挂地纠缠在一起?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来了,还在他面前放肆地做爱,倾吐那些刺眼的白色液体。发丝是那样纷乱无章地贴在汗湿的皮肤之上……
胸口猛然涌起一股酸液,陈子昂忍住涌到嘴边的胃酸极力咽了回去,那难以下咽的味道刺激得他几乎哭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老人峰压住了一样,再也不想记忆起自己敬慕的人儿是怎样被另一个人任意地玩弄侮辱……如果真是那样也就罢了,可这似乎是他乐意接受的——他不是喜欢克扬吗?那就不是克扬一个人在强迫了。
欲哭无泪的滋味,陈子昂算是懂了。他悄悄合上门,把文书塞在门缝里,怆然离开了金陵,独自向京城上去。而那两人不止过了多久也终于云收雨散,才发现了门边卡着那份归还玉世行的文书。
见了文书,吕克扬一阵窃喜:他的情敌不战而逃了!谢方正呢?心里有些疙瘩,甚至是怨恨吕克扬的小器,害得他好不容易见到的子昂又跑了,害得他又没有理由与陈子昂会面了。
或者真的应该死了这条心了呢?直到正式接管玉世行那一天,谢方正仍然无法相信陈子昂会不辞而别。而吕克扬却还能不知廉耻地说谢谢三郎为他脱掉杀妻罪名。他怎么也不想想,是谁给了他这个重生的机会?是子昂啊!如果没有子昂,我们两个还不知道要守着多少个牌位漂泊到什么时候呢!
如果说对一个人的爱是因感激之心、器重之意而产生的,那么谢方正对陈子昂的感情就是如此。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藐视吕克扬的狭隘的胸襟和气量,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自己的选择荒唐可笑——他竟然因为吕克扬一时的可怜巴巴而甘愿为他脱罪,甘愿用心去爱护他,甘愿忽略他的重大缺点!太滑稽了!就因为他说爱我吗?虽然我谢方正不讨人喜欢,但也不必饥渴到这种地步吧?还不至于要来者不拒、一律接受吧?就算没人爱我,我起码也不应该让我最爱的人看低了我,不能让他觉得我下贱呀!
谢方正收起苦闷的脸,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敷衍着吕克扬:“哪里,肉靠肉的交情嘛!帮你是应该的。”他见吕克扬那不怀好意似的微笑,实在想到茅房去痛痛快快地吐上一场。他知道如果翻起脸来,在拳头上必定不是吕克扬的对手,但是同样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认输的!在下一次见到陈子昂之前就这样和吕克扬耗下去吧!
谢方正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他以为自己很聪明,谁知一转眼工夫便失掉了两个男人。不过从表面看来对他并无影响。玉世行的帐目盘清之后,他筹钱又仿造一幢大宅子自己住。别看他平日那么胡来,做起生意可不含糊,丁是丁卯是卯,没有一点掺水作假的。大伙儿对他的想法也便好转许多,但同时也还是常常在别个事情上遭他捉弄。
吕克扬的日子安稳之后也发奋苦度,有时一个月也不出家门,这让谢方正对他的怨恨也逐渐消退下来。毕竟情人一场,两个人还算处得不赖。吕克扬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又回到了从前那副人模人样,偶尔还和谢方正假斯文几句。但谢方正猜想吕克扬闭门苦读有一半是为了夏侯,他也只当不知晓,同一干酒肉朋友嘻嘻哈哈混迹着光景。
高宗永淳元年的某一天,谢方正正在郁家酒楼拉呱,有人咚咚登上楼,一面走,嘴里还一面不住喊着“东家”。
谢方正懒洋洋地抚着镗亮的茶壶,问话倒又干脆:“什么事?”
“回东家,吕贡士差小的来传个话。”
“那还磨蹭什么?快说吧。”
“吕爷说要赴东都赶考,请问东家是否有意同往?”
“可晓得他什么时候启程?”
“这倒没听吕贡士提起,要不我再去问问?”
“不必了。”谢方正噙了一口茶水漱漱口便站起来,喷洒到靠街的楼下。下面的人还以为下雨了,快跑起来,引得缺陷大王哈哈大笑。他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我亲自去问他便可。”说罢,向郁老板、黄老板、七姑八姨一大杂的人告辞才走下楼去了吕府。
迫于自家主子吕克扬的威势,门子不敢随便提外号,只称是谢老板。谢方正却不喜欢他们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吕克扬如今是个中了贡士的人了,在奴才们的眼里更是了不得了。也只有他这个金贵的谢老板能跟他插科打诨了。
如果吕克扬一直呆在金陵不出去,就这样作威作福也算得一方霸主。偏偏他不是一个能知足常乐的人。还想中什么进士,还想升官,还想盖过夏侯华空。天外有天人外人,山外青山楼外楼。谢方正并不认为吕克扬在外面也是个天只骄子。可是这样让他吃点苦头、受点冷眼、遭些奚落也未尝不是件趣事。说不定还能遇见陈子昂也到洛阳考试呢!
想到了陈子昂,谢方正真想马上赶到洛阳,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还同从前那么半傻不傻。于是乎,谢方正兴致勃勃地陪同吕克扬去了东都洛阳。
32
话表那缺陷大王与吕贡士入了洛阳城赶考。这一天,他二人在天街六市闲逛,来到一家乐器店,见一群人正围观一把古琴。那琴煞是精妙,据店主说是汉代赵五娘去城里找蔡邕时在路途中弹的那把古琴,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少了二百两大银不卖。不少人想买这好宝贝,但又嫌价钱太贵,只是看一阵就走了。
谢方正虽不精于音律,却被那琴的样式深深吸引,久久不愿离去。吕克扬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才要开口买下这台琴,却被一个同样观赏许久的青年捷足先登,他对店主说:“这琴我买了。别说二百两大银,就是五百两我也愿意买!”
在场的人无不吐舌称奇,猜想这是哪家的阔少爷,家中广有财产,由是不惜挥金如土买下这宝琴。有人则讥笑他竟然出高价买这种东西,是个痴人。吕克扬也不服气:想想自己身边这个谢方正,家财万贯金玉满堂,哪里容得别个人在这里炫耀?正欲与那人争执,那人已接着对大家说:“在下蜀中陈子昂,熟知琴韵,此番来京大考,请诸位朋友赏光,明日光临宣德里,听敝人抚这胡琴。”
真真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几年不见,陈子昂又出现在吕克扬面前。吕克扬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谢方正从旁唤了一声“子昂哥哥”,使这三人又搅和到一起。
陈子昂循着声音张望:眼前着二人可是故友?不说还真快辨认不上来,虽是神情依旧,终归有了变化。他喜不自禁,笑逐言开:“原来是你们呀!”
吕克扬咧嘴笑讽:“眼光不差嘛!你小子自打上回不辞而别之后就一点消息也没有,是不是把咱们兄弟忘了?”
子昂只是应和就罢,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来应付。吕克扬戳到了他的痛处,在他原本郁郁不乐的心上又撒了一把盐。四年前他受不住打击去到了国学。今年,陈子昂告别读书台,挥袖上路,川中丘陵那苍翠的浅山,清亮的溪涧,还有学子的壮志,理想与豪情,都在这长途跋涉中登上了高峰。所到之处,他讴歌锦绣河山,凭吊古迹,缅怀历代英主明相,建功立业的愿望在升华。东都的不夜繁华超乎了陈子昂的想象,天子脚下皇家气象,成千上万的举子个个踌躇满志,谁都想在群英烩粹之中独占鳌头。
按惯例,学子们将自己的诗文写在行卷上,投到名宦府第,以引起朝廷上下的重视。子昂处于巴蜀偏远之地,经多方努力,仅得到一位四品官员的接见。可有谁又曾想到,由于他为人耿直,不会趋炎附势,不会巴结权贵,竟受到如此冷落。他彷徨失措,忆起种种往昔,不知该何去何从。
投递行卷的效果并不理想,陈子昂只好另辟蹊径。于是他雇了这胡人在闹市出售这把古琴。与谢方正在这里相遇,他确信自己可以摆脱阴影了。果不其然,这桩高价买琴的事一下子流传开来,变成了全城皆知的消息。第二天就有成千上万的人来到宣德里听沉子昂弹琴。有布衣、有骚人、学士、也有达官贵人。人山人海把个宣德里挤得水泄不通。
吕克扬不期陈子昂能有这般影响,也跟了谢方正一同挤在人群里头看热闹。看见这么多人,谢方正别提多带劲儿,他硬生生从外三层挤进里三层,踩着、压着、撞着别人,也得罪了不少小鸡独肠的人。可是他才不管呢!他只顾探出身子拉长脖子等着演奏。
陈子昂正手提胡琴端坐于中央,好不神气!那时人已经到齐,大家平心静气地等待着这琴能奏出何等天籁,独独谢方正在前头激动得大笑不止。吕克扬以为他少见多怪,一手将他捺在胳膊下,不准他乱动弹,并朝他嘘道:“别吵闹,要开始了。”
谢方正定睛一看,陈子昂的手已经按在弦上,确是要弹了。不料就在此时,陈子昂一起身,猛地将宝琴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众人惊愕得个个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谢方正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但他很快便明白过来:陈子昂不正以琴喻人么?如此好琴被毁,有如这位英才被人埋没一样啊!他由此更加赏识陈子昂的自恃。
果然,陈子昂对大家讲道:“诸位!在下陈伯玉,自小饱读诗书,熟知经纶。这次来京大考,却不得引荐,今日借弹琴之名请大家来看看在下诗文,请诸位不吝赐教!”说罢,他把身边早已准备好的百十轴行卷赠与众人,人群中那些精通诗文的雅士纷纷来接,看过之后无不交口称赞,陈子昂的才名不胫而走,一下子传遍整个洛阳城。
人们争相传抄陈子昂的诗文,也招来吕克扬的不满:好你个陈伯玉,早不显能晚不显能,偏偏要在我应试之际、谢郎顾盼之时出尽风头灭我威势!亏你还说是我好兄弟,只怕三郎见了这等荣耀,心又随你去了。
想归想,吕克扬到底还是表现得眉开眼笑热情洋溢——任哪个人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跟一个阔别多年才刚聚头的朋友闹别扭吧?何况像三郎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孰轻孰重呢?八成是逗了他玩闹的——三个人一同逛街时,吕克扬跟在嘻哈玩闹的谢方正和陈子昂身后这样想着,在旁人看来倒是十分的深沉含蓄。有谁又知道惹了他就等于踩了老虎尾巴呢?这一点,和他常年打交道的谢方正才是深有体会的。他在家闭门攻读,个把月也不出来,其实呢?总是差小厮不停地在外头跑腿传话。别人若是不依他,给他一个甜滋滋的回复,他的嘴巴准要翘上天去。这等暴君式的人物,被谢方正浸泡在糖罐子里太久,离了他的蜜糖也许会活不下去了,因为他的防御铁甲已经被糖水融得锈迹斑斑,毫无用处。吕克扬虽然霸道,但也不是没头脑,因此他明白自己不能失去谢方正,除非他已经厌倦了这份醉心的甘甜。
陈子昂和谢方正你追我赶,在大街上犹如未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