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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博鸾随-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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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为什么停下手来放了他呢?这不是因为他向我求饶吗?这会倒是装地大义凛然起来了,还真当自己是英雄了?看我不把你整成狗熊我就不姓吕! 
吕克扬蓦地起身,谢方正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猛地拽了过去。踢开房门,正碰见端着脸盆的丫鬟,她见了凶神恶煞的吕克扬,却不见刚过门的少夫人,七个魂吓走了五个半,顿时尖叫起来。 
吕克扬狗急跳墙,提着谢方正窜上屋檐逃走了。出了老远才又不明白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逃?错的又不是姓吕的。 
“你想干什么啊?”谢方正的声音提醒了吕克扬,想干什么?吕克扬望望已经到达的目的地,很好,周围没有别人。趁着这当口,吕克扬迅速撒手将谢方正推下了山崖。 
第二章 
“啊——!”响彻山林的惊呼声,让吕克扬也惊呆了:怎么会?他怎么会真的掉下去了?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这里不是有树干吗?我以为他一定抓得住的…… 
“谢方正!谢方正!”吕克扬不禁想到谢方正摔死的时候一定很痛。他还很小……真的很小……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不止会与谢家结怨,连爹娘和玉芊都会责怪我了。谢方正啊谢方正,我求求你一定多福多寿——至少不要是因为我的错手而死。 
吕克扬毕竟心虚,浑身都被掏空了一般,脑袋里还七荤八素的,整就剩下一具躯壳伫在那儿。 
不过这有坠崖的人,山崖下边似乎自会有就他的人。可是吕克扬只顾着犯愣,哪里还想得到这峻岭之下通往何处。 
也算谢方正的一个现世报,他被吕克扬推下悬崖之后没有立刻死掉,却掉进了一潭深水。泡在水里倘若没人发现,那末横竖也是一个死。可是造化小儿认为他还没做满进地狱的坏事,这便令他死灰复燃一般被水上摆渡的船家救了上来。 
命是保住了,可从此落下一个头疼的毛病,如今正活脱脱一个重病之人的模样蜷缩在船尾,一脸郑重,似乎在考虑着一桩极其重要的事情。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船上?还是思考着怎样报复吕克扬? 
一阵冷风拂过他的面颊,从他挂在船沿凌着水面的脚下溜走。他猛地颤抖,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收起双脚,谢方正双手抱肩,朝微暗的船舱望望,便像一头野生动物闯入村民的小院一般沉稳地爬了进去。 
船舱里坐的只不过一人,但似乎是个有钱就了不得的旅客,因此占据了整个本就不大的空间。谢方正端详他片刻:船客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双眼直视着舱外,满带着期待的眼神。谢方正没有过分留意他的穿着,因为他的家世未必比那个人差,没什么新鲜感。况且他谢方正若是去在意别人的优势而忽略他们的不足,那可有违他缺陷大王的作风。 
见那少年不理会自己,谢方正于是爬到他身边,推开他,谄媚一般向他说道:“可否向兄台借点儿地方坐坐?我是尖屁股,占不了地面。” 
少年微微转过头,才发现船舱内多出一个人来,便一口答应了谢方正的请求。谢方正满怀感激似的稍稍坐了一点位子,可他哪里像自己说的是什么尖屁股占不了地面,这不都和那少年的腿贴到一块儿去了。两个瘦不拉叽的小瘪三也犯不着这么挤,少年于是朝边上挪过去一些。早等着他让座的谢方正顺势跟过去一点。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让一个占,到最后,那贵客实在让不出空间了,得寸进尺的谢方正却几乎能整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在船上。 
风又从窗户钻进来,谢方正打个哆嗦,望见对面一条崭新的棉被,说道:“我冷了,把你的被子借给我盖,成吗?” 
少年显出为难的神色:“不是我不肯,只不过这不是我自己用的,是家父托我带给一位故人的。” 
谢方正立刻嗤之以鼻:“你嫌我脏还是怎么的?我难道还会把它弄坏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想冻死我了?” 
少年被逼得直甩头:“罢了,你实在需要,就先盖上吧。” 
“这还差不多。”谢方正故意让对方听见他装腔作势的叨咕声,拖过被子盖到自己身上。 
船行数里,少年向谢方正说:“我到了,把被子还给我带上岸吧。” 
谢方正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眯缝起两眼打量着他,疑惑地问道:“被子?哪有你的被子?这明明是我的被子嘛。” 
心里咯噔一下,少年知道遇上麻烦事了,借给他的被子难道就要不回来了?怎么会在路上遇到这样一个无赖呢?少年有些紧张,脸蛋略微透出一层方才还没有的浅红,他几乎要暴跳地喊道:“你怎么能这样骗我!借给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了?我们到官府说理去!”说着就硬生生拽着谢方正到了衙门。 
那小骗子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神气,悠然自得,让人心里反倒发怵:莫不是对这场官司早已十拿九稳?谅他有天大鬼才来狡辩也没有颠倒黑白的能耐——他不过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罢了。 
看了少年的诉状,方知县下令传被告。只见那缺陷大王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偏不进去。原告恼了,冲出公堂将他一把拉了进来,说道:“大人,就是这个人骗走了我的被子不还了。” 
谢方正连连摆手笑道:“这位兄台认人可要认清楚了,你告的是谢梦元,我却叫谢方正,怎么能含冤替罪呢?” 
“你!”少年一时语塞,知道计不如人,又听谢方正反问:“又有谁能证明你就是原告陈子昂呢?” 
陈子昂瞪了他一眼,向堂上说道:“大人,我想请教,被告是否有审问原告的权利?草民乃梓州射洪陈子昂,有射洪官府的文书证明我的身份。” 
未等方知县回答,谢方正抢着说道:“就算我们都是本人,那也不能证明那被子是你的而不是我的。” 
县太爷被这两个藐视公堂的后生晚辈惹怒,想尽速解决,问道:“那依被告的意思,那被头确实是你的了?” 
“正是。”谢方正笑吟吟地回答:“因为我的被头上有记号。”接着便问同跪在一旁的陈子昂:“不知陈公子的被头可有记号?” 
陈子昂到底耿直,脱口说道:“我的被子无端会有什么记号。” 
“可是我说我的被子在被角里有两枚铜钱。不信可以请青天大老爷验证。” 
方知县一听,马上命人带上被头检验,果然在一个角落中掏出两枚铜钱。陈子昂顿时傻了眼,他于是被定下诬陷好人的罪名拍了二十大板。那么被子呢?自然是判给了谢方正。 
正当衙役们打到一半之时,外头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县太爷的乘龙快婿——吕司农的长子吕克扬出现在公堂门口并快步走进来。 
原来他将谢方正失踪一事告诉了泰山大人,这时已经得到了县衙的消息说是找到了谢方正。刚要过来接他回谢家庄,不料又撞见姓谢的欺压良民。吕克扬先前的悔意一下溜个彻彻底底,他说:“岳丈大人好生糊涂!您头上挂的可是「明镜高悬」的牌匾——明知道谢方正是怎样一个人,却还帮着他一鼻孔出气!” 
方县令一听,觉得脸上太没面子,连忙退到堂后辩解:“贤婿啊……外头的传闻终究是有点出入的,每次他不都有理有据证明自己无罪吗?我又能耐他何?” 
“那你也不能随便打人!我现在把斜子送回去,你得给我把陈子昂放了。” 
“这打也打了,我还留着他做什么?你就代为父向他赔罪吧。” 
吕克扬冲他哼了一声,从后堂出来。陈子昂就在衙门口等着。看见他,连忙打拱道谢。吕克扬制止他:“陈兄弟不必客气,这事理应由在下向你道歉。我没有治好这个小无赖,又由得他出来害人了!” 
陈子昂被板子拍得火辣辣的疼,也就笑不出来,那表情哭笑不得,煞是古怪。但是他还是随声附和了一句:“原来公子认得谢梦元。” 
吕克扬点点头,转而对一旁倚着石狮编草结的谢方正别有意味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不逃了?” 
谢方正胁肩一笑,海浪一样清晰地反唇相讥:“我什么时候逃过了?三爷我顶天立地,需要躲着你这种伪君子吗?” 
陈子昂闻此,不禁想要为吕克扬辩护:“谢梦元,你不要把黑的说成白的,颠倒是非一点也不能为你开脱罪责。” 
“哈!”谢方正正好借题发挥:“你瞧瞧,他就是靠一点小恩小惠拉拢人心,让你对他百般维护。他这种收买别人的手段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吕克扬当然辨出谢方正的弦外之音:他在怪自己将他推下了悬崖,实非君子所为。吕克扬因此一笑置之,不为自己争辩。他只对谢方正说要立刻送他回去。 
“你家人都很担心,正四处找你,快点回去吧。” 
谢方正不痛快得努起嘴:“比起他们,更该担心我的人是你吧?” 
“呵,笑话!我为什么要担心你?” 
“我是你相公啊,你不为我担心为谁担心呢?” 
吕克扬没有听出其中的俏皮,谢方正实在是暗示他的暗算行为值得担心。他却扬起拳头呵斥道:“斜子不要太张狂!不提这事儿我倒还忘了,我告诉你,就算我岳父不治你的罪,我的拳头也不会放过你!” 
“哎呀!”谢方正疯癫地叫着闪到陈子昂身后,吕克扬来不及收手,正中陈子昂。谢方正大笑:“陈兄台现在觉得他很野蛮了吧!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我这顿揍是免不了了!”又是一句马屁十足的话——如果方县令在谢、吕联姻的事情上作出裁决,那就说明他不是一个清官。既然他要标榜自己是清官,那末他就不会治谢方正的罪,于是谢方正就说自己免不了要挨吕克扬的揍。 
碍于陈子昂在场,吕克扬只好违心地停战。把谢方正送回谢家庄之后,庄主谢玉山自然少不了一番感谢和道歉的话。两家的亲事都被吕克扬擅自回绝掉。他妹妹稀罕谢家二少爷,他本人可不稀罕。更不希望有个败坏家风的闲人做亲眷。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谢方正狠狠地整上一把,整得服服帖帖。这样一来他就成了为民造福的英雄了,要有多少成就感就有多少成就感! 
为了整蛊计划万无一失,他需要一个帮手,而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人才——陈子昂同样也中了谢方正的歪招,他是个义气之人,自己名义上又帮助过他,他一定会欣然协助自己。 
陈子昂同他离开谢家庄,对他们刚才的谈话依旧摸不着头脑,随口问道:“吕兄弟与谢家庄究竟有什么渊源?” 
“渊源?是冤家!” 
“冤家?” 
“对!是大冤家!” 
陈子昂淡笑,仿佛他真的明白什么似的:“看来你们两家是世交了。” 
“你这就错了。咱们是世交才怪!他若是我吕姓的世交,那可算我吕克扬倒了八万辈子的霉!实话跟你说,我们也不是很熟识,却是家中小妹仰慕谢苍正。哪料那一家门可够狠,使了调包计,用三儿子当作二儿子来迎娶。谁人不知那个斜方正——他和他二哥根本就是天上地下。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 
“竟有这种事?”陈子昂正逢年少气盛之期,自然任侠使气,哪能容忍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欺人太甚了!不过谢梦元真有这么糟糕吗?” 
“已经不是一个「糟糕」能够概括的了。以你的切身经历就可以管中窥豹,他要让别人不好受,还不是四两拨千斤那么简单?我们两个被他作弄也就算了,咱们可不能让他捉弄更多的老百姓啊!我想陈兄若不嫌弃,就暂住在舍下,我们也好商量一套对付他的计划。不知陈兄意下如何?” 
说着说着已经到了吕府,陈子昂的被子都下落不明,也就不能急着离开金陵,他于是毫不推辞地住到了吕克扬府上。 
吕克扬没有惊动父母,只在西亭与陈子昂小酌。陈子昂望着庭院中的一株红梅,时节未到,只看得光秃秃的枝枝丫丫,没有花。听到吕克扬叫他,他回过神,站起来接过吕克扬递过来的满樽一饮而尽。 
“好!爽快!”吕克扬豪笑着再为陈子昂添酒,而后自斟着说道:“陈兄弟的年岁想必不及愚兄吧?” 
“愚弟子昂一十有八。”陈子昂明白吕克扬什么意思:他明着说自己年纪小,实际贬他阅历浅薄。换言之亦是在指那条被头的来历。 
果然,吕克扬又直言问了一遍。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曾是我家门客,家父命我探望,我便从梓州来到金陵。万万没有想到连这东西也会有人看上,还给骗走了。” 
“想必那其中有些文章,否则令尊何故还送这些?我们必须把它夺回来——那斜子轻重不分,万一有重要的东西给他随手拿去擦屁股可就来不及后悔了!” 
陈子昂觉得好笑——他父亲的为人他最清楚。被子里决没有什么机密。即使有,有的也只是人间的情谊。可他也不好否定吕克扬而使他难堪,故而含糊其辞地点点头,并且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所以被他戏于股掌之上,就是由于不了解他。” 
这又提醒了吕克扬,他的眼珠里泛出一丝光彩,如获至宝地欢呼:“他一定有弱点!那天晚上我听见他说梦话,很生气呢!要查清楚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让他那样恼火!”一副“让他好瞧”的姿态被吕克扬演绎得淋漓尽致。直谈到大半夜,他才放陈子昂到客间休息。他差不多将那“怨怨相报何时了”当作了屁话,一心想着“为民”出头。为了拉陈子昂下水,还故意夸大谢方正对陈子昂的咎害,让子昂成为自己忠实的盟友。吕克扬不知道自己已经徘徊在一个圈套的边缘,过分激动的情绪让他没能清醒地想问题。他没想过拉上陈子昂去报复谢方正会有什么益处。一个人糊里糊涂地闹义气有时也归属于“傻人有傻福”,关键在于他是不是真傻。在这方面,吕克扬不傻,谢方正也不傻,于是就成钉子碰上钉子,尖硬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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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我喂猫了。白薯离开我的一个多月来,我第一次在中午喂它。任凭它叫得多惨,我都无动于衷,只由父母去理会它。 
我从前以为自己很喜欢猫,但现在,没有白薯在身边,我对任何一只猫都没有兴趣。所以我拒绝了师妹给我找只新猫的好意。所以我不喜欢这只不请自来的新猫。 
我以为我很乐观。但是对于这件事,始终不能释怀。我对白薯的感情可能大于任何其他一种感情。没有了它,我瘫痪了一半。这也造成了我无法写文的原因,是它占据了我精神的绝大部分。我不认为是我亏待了它而让它离开,我热爱它的任何行为——咬我的手指、踩我的头、不停地弄脏我刚擦干净的桌子、把满屋子都弄得猫粪臭……我买回来的鱼片自己只吃了一小片,剩下都给了它。但我极其不希望它是被人抓去吃掉了——有些人什么都吃,尤其它是那样壮实。我是凡人,不是和尚,总会为它的生命而担忧。那前一天晚上,它还乖乖地躺在桌子上睡觉,它的毛还沾在床上,它还像往常一样从最高的台阶上望着我…… 
昨天晚上天很黑了,那只新来的猫在不停地叫。妈妈怪我不应该因为自己不喜欢它就不给它吃饭。于是今天,我学会了平等待人。其实我自觉一向平等,以至于人们看不出我爱谁、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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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清晨,小商小贩们都赶着早市布置摊位。有卖萝卜、南瓜和青菜的,有卖针线女红的,也有卖糕饼馒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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