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颠倒by:镜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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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眼熟……他毫不忌讳地打量起来。刚刚就是因为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才走过来瞧瞧的,不过,这种看过即忘的长相他怎么会有印象?唐沐颐不自觉怀疑起自己的异常。
一向不习惯旁人眼光的张邑祺,在他毫不遮掩的注视下显得有些窘迫。
他只好先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姓张,张邑祺。”
“找我有什么事?”咦?这种毫无特色的嗓音好像在哪里听过……那个令他终生难忘的“特殊经验”……
“我……我们前几天在酒吧里见过。”
啊……啊啊!是那株壁草!那个吐了他全身的该死家伙!唐沐颐差点没跳起来。
“我想起来了!”他几乎是从牙缝当中出声。哼哼,他没找上门,人家倒先来送死了!
幸好他还认得他,张邑祺微微放心。
“我是想找你……”他本来想,万一对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就糟了。
“等等。”唐沐颐做一个中断的手势,“你跟我来。”
这种“丑事”还是关起门来说的好。他走向一楼的待客室,示意张邑祺跟着。
张邑祺移步前不忘给柜台小姐一个感谢的笑。
唐沐颐推开雕花的沉重木门,等两人都进入后才关起。他随意地找了个位子坐下,也不招呼对方,修长的手指支着额。
“请问你有何贵干?”他低沉的悦耳磁嗓回荡在偌大的待客室里。
连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好的张邑祺,根本没察觉唐沐颐刻意地忽视,他只是很不习惯跟不熟识的人单独相处。
“我是来……来跟你道歉的。?他一向口拙。“那天做出这么失礼的事,实在很抱歉。”以行动来表达出诚意,他深深一鞠躬。
“喔……原来你是来说这个。”唐沐颐挑眉。
“我也会赔偿的。”张邑祺说出此行另一个重点。道歉后是赔钱,这是他来访的目的。
“赔偿?”原来不只是来口头上说句对不起而已,他还想支付他的损失?唐沐颐忍不住又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次,“你知道你要赔多少钱吗?”
这小子智障啊!干吗自己送上门作这种圣人都懒得做的事?唐沐颐撞破头也想不通。
“不……不知道。”是啊,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要负起责任而巳。
“那请问你……”
“西装一整套三十六万元整,不得单买外套;皮鞋一双两万八千元整,需提早订做,总共是台币三十八万八千元,我算你三十万,你要付现、转账,还是开支票?”叠起长腿,唐沐颐邪魅的神色带着嘲讽,他笃定他没那么多钱。
虽然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真正的价钱,张邑祺还是不免咋舌这种有钱人才穿得起的服饰。像他,衬衫三件两百五,长裤也等到特价时才买的,球鞋两年没换过,全身上下加起来一千元都不到。
本来他以为只要付洗衣费用就好,不过看样子那些被他吐得一塌糊涂的衣服,唐先生是不会再穿了。
想起自己户头里只有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十二万,还不够支付一半;过几天邑文要缴学费,不能不留一些钱……
“我先给你十万好吗?剩下的我分期付款可不可以?”他轻轻地微笑,没有半点心痛。
唐沐颐一口气差点噎到。
分期付款?他还新春大酬宾咧!
这小子真的头脑有问题,一般人听到这种不便宜的赔偿价格,首先的反应都是推拖拉扯,想尽办法算清责任;再不然就是早早落跑,来个避而不见,可这小子没看过他这么蠢的!他既没要求他留下联络方式,也没强迫他一定要掏出钱来,他大可以走人了事,做什么这么诚实?
“你真的要赔?”
“嗯,我也可以免费帮你工作,直到还清钱为止”张邑祺想出折衷的办法。
“帮我工作?”唐沐颐斜睨他一眼,“你自己没工作?”
“我……我有,不过因为时间很自由,所以不会妨碍到。”他老实回答。
时间很自由?那是什么工作?
“你毕业了吗?”唐沐颐又问。
“嗯。”虽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张邑祺还是有问必答。
“高中?”
张邑祺一愣。“不是,是大学毕业。”
大学毕业?唐沐颐抬眸盯视:“你当过兵了吗?”
“嗯。”
不会吧?
“你到底几岁?”明明看起来就一副刚成年的乳臭未干模样,怎么连兵都当过了?
“二……二十六。”张邑祺不了解他为何这么惊讶。
“什么?”居然跟他同年!唐沐颐实在无法相信,莫非他都把欧蕾当水喝?
“身份证拿来看看。”为了避免被人唬弄,他决定彻底查证。
张邑祺很想问他为什么,但终究还是没问出口。他拿出皮夹,掏出身份证递给他,略略迟疑才道:“我……我是合法国民。”
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自己长得像偷渡客,必须查看证件才能验明正身。
白痴!谁问他这个!唐沐颐忍住想捶胸的冲动。
没错,身份证上的脸是他,这种毫不起眼的长相难以错认;字也没写错,他也没眼花,这小子的确是跟他同年!
再细看下去,唐沐颐的表情突然一僵。他们不仅同一年出生,连日期也都完全一样!
这家伙居然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唐沐颐脑中蓦地浮现出唐襄憬曾跟他说过的话。
那个人应该就是注定要为你抗煞的福星没错……
还……真巧。他跟这丑小子果然有所牵扯。
太过于诡异的巧合,让唐沐颐心底的信仰轻微塌陷。
莫非他真如二哥所言会遭逢大劫?
不会的……这只是巧合罢了,只是个很巧的巧合。
他压下突生的莫名疑虑,扬扬手中的身份证,恢复先前的神色。
“你说要帮我工作,那你可以做些什么?”
张邑祺微顿。“什么都可以吧……”
“打杂?”公司现在根本没缺人,唐沐颐也不是很在乎那些钱,会这么说的目的只是想薄惩他前几日害他一身狼狈、形象破灭。
“如果你需要的话。”张邑祺甚至不做考虑。
至此,唐沐颐确定他果然是个蠢蛋!连别人在刁难他也不晓得。
“打杂也要面试的。”第一次玩人玩得这么无力,唐沐颐指向他身后的茶水间,“先去泡杯咖啡试试。”
看着他没有异议地依言行动,唐沐颐终于翻了翻白眼。笨蛋!若叫他去死,他大概也真会跑去跳楼吧。
视线移到手里的身份证。说心里没有动摇,那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二哥的预言有时的确很准,不过因为事情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也不特别有什么感想,顶多就觉得在二哥身上的巧合多得有趣。
不过现在……像他这种不信鬼神的人似乎也有些唐沐颐自顾自地沉思,没注意刚冲好咖啡从茶水间走出来的张邑祺;更没发现到他捧着热腾腾的杯子走近他时绊了一脚。
啊啊啊——
等他来得及反应时,棕色的液体已经泼洒在他胸前,弄脏了一件高级衬衫,一条昂贵领带,当然西装外套也没有幸免。
更惨的是,还烫到了他!
“啊”凄厉的叫喊回荡在待客室间。
“啊”这厢也跟着惨叫,“对……对不起!”
他又闯祸了,怎么会这样呢?明明走得好好的啊,怎么会突然绊倒呢?张邑祺连忙返回茶水间,拿了块湿布再回来,赶忙擦起他胸前的污渍……
“等!等一下!”唐沐颐在疼痛中不忘瞪向在他身上乱爬的那块脏布。“这……这是抹布!”天啊!他居然拿这种肮脏的东西擦在他身上?
“你忍耐点。”担心他会被烫到脱层皮的张邑祺,压根没注意到哪里不对劲。
“不要乱抹!”一块污渍,已经变成一大片,没扭干的布,连他裤子都弄湿了。“住——住手!”他手忙脚乱地想阻止灾情的扩散,却痛得猛喘气。
“现在不赶快冷却,会……会变严重的!”他关心的是烫伤。
“啊!你……你这个白痴把那块布拿走!”他关心的是快要湿掉的内裤。“你再……再忍耐一下。”他满头大汗。
“我不要忍耐!”他整脸黑线。
两人的对话始终找不到彼此的重点,终于,一向优雅高贵的唐沐颐、一向玉树临风的唐沐颐,不计形象地狂吼出——
“你——给——我——住——手!”
福星?福星?
这小子天杀的根本是他的煞星好不好!
第二章
乌云密布。
唉。
本来的三十万,加上今天毁了的那一整套高级西服,还有医药费,他要什么时候才还得清?
张邑祺忍不住垂头叹息。不过幸好,那位唐先生是个好人,没有叫警卫来把他轰走,只是警告他别再踏进他的视线之内。
但是这样的话,他要怎么还钱给他?
嗯……下次去拜访之前,还是先烧一炷香吧。祈求自己别再增加赔偿金额了。
张邑祺抱着刚从出版社拿回来的原文书,精装版的厚重书籍淹没了他的视野,他勉强抽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对了好半天才插进大门锁孔。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瘦高的少年站在冰箱前喝水。
少年似乎是刚洗完澡,没穿衣服,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浴巾,散乱的湿发还淌着水,晶莹的液珠顺着他起伏的肌理滑下,正值转变期的纤细少年,亦男亦女的漂亮脸孔性感得不可方物。
“邑文。”张邑祺放下书,朝弟弟轻笑着,没瞧见他微变的神色。
“你怎么这么早?”张邑文将手中的保温瓶重重地放回桌上,转身就走回房间。冷淡的语调不像是个十七岁的男孩。
早已习惯他这种态度,张邑祺只是淡淡地笑。
“今天有点事。”他简单地回答。
母亲福薄,父亲几年前也因癌症病逝,张邑祺从大学毕业后不仅要兄兼父母职,更要让惟一的弟弟感受亲人的温暖。可能是他这个哥哥没用,也可能是九岁的距离真的造成鸿沟,不知为何,他总没办法做得顺手,除了物质上、经济上的供给,他始终无法在两人间搭上一座桥。
小时候,他们是感情很好的一对兄弟,很多人都说他们生得一点都不像,邑文还常常为此生气。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这么疏远……好像是邑文无意中知道他不确定的性向后就……
“我要出去,晚上不回来了。”张邑文从房里出来,已经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你要去哪里?”张邑祺关心地问着。最近,邑文好像常常不在家,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但着实不放心他在外的安全。
张邑文沉默以对,蹲下身穿着新球鞋……是大哥买给他的。他皱紧了眉。
得不到响应,张邑祺并没有因此不悦。
“你……你不先在家吃饭吗?”他连声音都温和。
张邑文依旧不答,穿好鞋子站起身,背好时下流行的背包,就要跨出门槛。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和张邑祺接触过。
“那……出门小心。”每一次,张邑祺最后都只能说这句话。
张邑文的背影顿了顿,就在张邑祺以为他要回首时,他很快地走下了楼。
目送弟弟离去的身影,张邑祺敛下眼睑,直至完全看不到人了,他才关起大门。
今天晚上又要一个人吃晚餐了。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人的话,随便吃个泡面就解决了……虽然他比较期待弟弟能和他共餐。
张邑祺将搬回来的书本全部拿到书房里,不到三坪的小房间里堆满各式的原文书籍,杂乱的书桌上则皆是一张张手写过或打印过的A4纸,一旁放着传真机和计算机,护目镜旁夹了很多备忘的纸条。
这是他的工作,翻译书本后拿回出版社,稿酬以件或本计算。因为他做了很久,所以还算稳定,每个月都会拿到固定件数,有的虽然价钱不是很高,但多少还过得去。
选择这个职业的惟一理由是自由。
能够自由地掌握时间,能够自由地选择工作地点,他就能多抽时间关心邑文。
但好像……他这么做是有点多余了。望着空荡的客厅,张邑祺微微发怔。
或许,他该换个早出晚归的工作,这样邑文才不会整天跑出去;他要是不在家,邑文更能自在吧。抽痛的胃部提醒他已经饿过了头,他这才想起.因为早上一片混乱,所以他忘记吃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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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能喝太多咖啡。他轻皱眉,走进厨房打开橱柜赫然发现,前几日才购买的一箱泡面不知为何不翼而飞!
“咦?”他疑惑地打开其他橱柜,连根面屑都没瞧见。“奇怪了……”
邑文一个人不可能吃这么多,何况他根本很少在家。呃……有专偷泡面的小偷吗?唉,景气差成这样,什么不偷,偷泡面。
张邑祺打开冰箱,正准备拿开水加昨天早餐剩下的白土司果腹,结果却看到他们家一向很“宽敞”的小冰箱,今天竟特别“拥挤”。
他狐疑地拿出那一大袋明显从超市买回来的生鲜食品,多是只要稍微热一下就可食用的小菜,和一些熟面条,还有新鲜鸡蛋。
他……他什么时候买过这些东西了?开始怀疑自己有梦游倾向或双重人格的张邑祺,在塑料袋底看到一张被冰到快烂掉的纸条,他推好压在鼻梁上的粗框眼镜,摊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三个字——
吃这个。
啊,是邑文的笔迹。
张邑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缓缓地,他牵起一抹笑,有点傻傻的。
不知为何,他觉得乌云好像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