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州风云志-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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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不了。虎山门本就是我二叔那房的一个旁支所建,专门让其在青州打探消息,别的不说,跟人找人打探消息倒还靠得住。”那南宫家的南宫同淡淡回答,一双眼睛只在这房间中四处打量,对站在中间的吴堂主却是不屑一顾,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年轻道人又转向张堂主问:“张堂主,你们堂中可有这位吴堂主的资料,和他在这青州分舵的所有记录么?比如他在近年九月间见过什么人,有过什么举动之类的?”
“那是当然的。”张堂主连忙回答,还将胸口处的盔甲拍得碰碰作响。“我神机堂不止以机关术闻名天下,这资料记录归类的完善详细也是人所共知,堂中每个香主以上的人所有资料记录都是有的。这吴明居然和魔教余孽勾结,不止败坏我神机堂的声誉,更是祸害天下江湖!罪无可恕!我已向总堂传去消息,让他们将这厮的所有资料记录都抄写一份来,定要将这人的所有底细都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后这道人又转向那茅山派的何姒儿问:“何仙子,你们茅山派专长于拘魂役鬼之术,不知道可有抽魂炼魄之类用来审问人犯的法术么?”
何姒儿却是一瞪眼说:“我茅山乃是名门正派,便是有这些手段也绝不会用!”
“咳,好吧。不过若是这位吴堂主一不小心自杀了,或者是扛不过拷问死了,可还有办法问得出话么?就如那弥天鬼心咒可以从死人身上找出些消息来一般……”
“你怎的拿那魔教的邪术来和我茅山道法比较?那弥天鬼心咒乃是直接榨取魂魄和血肉元气的精髓,最是阴损害人。我茅山道法是正道大法,虽然确实比不上那邪法的霸道,但要趁着魂魄未散之前问些事那也是可以的……”
“原来如此,那就好了。”那年轻道士转过头来,看着吴堂主。“吴堂主,这些你都听见了吧?现在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而这个时候吴堂主已经如烂泥一般的瘫倒在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吴堂主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你将一切都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就没事了。”这笑眯眯的年轻道人好像看透了吴堂主心中的恐惧和绝望,很亲切地宽慰他说道。“我们也都知道那魔教余孽人人都是穷凶极恶,手段残暴之辈,吴堂主一定是受了威胁才助纣为虐,吴堂主只要将那人的底细说出来,助我们将这江湖毒瘤给挖出来除去,将功补过不就好了么?那魔教之人固然残暴,毕竟是过街老鼠众矢之的,难道连茅山派,南宫世家都还护不了吴堂主的周全么?”
这些话又在吴堂主一片漆黑绝望的胸中点起一点火光,他不禁慢慢寻思,事实上好像确实如此,这样的退无可退的绝境之下彻底转过身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便告诉你们吧……”打定了主义,吴堂主坐了起来,沙着声音有气无力地回答。“事情是这样的,其实是……嗯?”
刚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吴堂主突然就呆住了。他正在回忆,打算将这一切都说出来的时候,记忆深处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冒了出来,漆黑,阴暗,又是那么地亲切,好像很多年之前发生的一件很重要的事,但一直都将其忘记了,这个时候才突然回想起来,那熟悉晦暗的感觉就席卷而来,将他所有的思绪都染成一种癫狂的灰黑色。
我为什么要受这几个小辈的威胁?他们当真以为捉住了我的痛脚就可以威胁我么?还有那个张九仙,用那种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我还是之前在天机营里可以任意呼来喝去的那个无名工匠?他们居然敢小看我,居然敢小看我!居然要威胁我!
吴堂主被染成了灰黑色的脑海忽然沸腾起来,埋藏在最深处的自卑,愤怒全都被掀起,合着这股激流一起化作汹涌的情绪。眼看这前面几个人眼中,脸上哪越来越明显的嘲弄,讥笑,蔑视,他只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绝望,这样的愤怒,这样的有力。
“欧啊~~!”一声野兽一样的吼叫,吴堂主猛地冲了出去,冲向了在他眼中最看不起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南宫同,他要掐住这装模作样的公子哥的喉咙,将那白白嫩嫩的俊俏脸蛋咬得稀烂,将那双瞧不起人的眼珠子给抠出来吃下去,让他一辈子再没机会这样看人!
在其他人的眼中,吴堂主只是忽然发了会呆,然后就像疯了一样的扑了过来。那干瘦的身躯爆发出完全与之不相称的速度和力量,如同一个巨大的暗器一样带着激烈的破风声飞至。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所反应,首当其冲的南宫同更是吓得几乎呆住了,他身手固然不弱,但却没有丝毫的防范之心和警惕,眼看着扑来的吴堂主那张老脸扭曲得像是一块干透了的臭肉,白沫横飞的嘴里两排焦黄的牙齿似乎立刻就要啃到身上来,连拔剑刺去都忘了,只能仓皇之间朝后急退。
只是南宫同步伐全乱只凭本能的后退,又怎能比得上吴堂主积蓄了全身力量的扑击。转眼之间吴堂主就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前,眼看那张得老大的嘴就要啃在他身上的时候,吴堂主却突然一下停了下来。因为两个纤细玲珑的白衣身影已经一左一右地拉住了他。
嗤的一声,这两个纤细秀气的白衣身影朝左右一分,被拉在中间,还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的吴堂主就像一口装满了血肉的口袋一样,哗的一下洒落一大滩内脏鲜血后被扯做了几片。
“要留活口~!”一个喝声传来,不过明显已经是迟了。
……
“精血消损,魂飞魄散,这果然是中了弥天鬼心咒……”从吴堂主尸体的额头上取下一张符,符上面隐约有一层金光流转,何姒儿仔细看了看,却还是皱眉摇了摇头。
“真的没法子问出些消息来了么?”小夏也皱着眉。刚刚他一看到明月出手,就知道要糟,立刻出声喝止,哪知道还是慢了一点。
“没法子了。看起来这幕后黑手早有防备,对知晓他身份之人种下了咒,一旦要说出他的秘密立刻就会中咒发狂而死。”何姒儿叹气。“鬼心咒本就是针对心智魂魄的魔道功法,若论霸道阴损天下无能出其右者,我这一张上一品的拘魂现形咒都没有半丝的反应,这位吴堂主在刚才动手之时多半魂魄就已经有了消融的迹象……”
“夏道士你又不早说。”明月则是撇着嘴。她的表情还是那样的淡然自如,身上的白色衣裙还是那样的一尘不染,好像和这满地的血肉模糊没有半点关系一样。“还有这个人可是个坏人,坏人难道不该杀么?”
何姒儿只能苦笑:“哪里。还要多谢明月姑娘及时出手,要不然我表哥可就遭殃了。”
这时候南宫同早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呕吐了,这位世家公子甚至连杀人都没有杀过,这种一个人在面前被活生生撕开的景象确实有些太过刺激,看起来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随着何姒儿和小夏追寻这凶手了。
张九仙代堂主看着地上吴堂主那四分五裂的残缺尸体面色苍白如纸,满头大汗,声音也微微哆嗦:“竟然真的是那最为阴损的魔道功法弥天鬼心咒!我神机堂中居然真的有人被那魔教余孽给操控了!”
“怎么,张堂主难道还以为我们是无的放矢不成?”何姒儿淡淡说。
“哪里,哪里……我自然是相信何仙子和南宫公子有真凭实据的,只是这亲眼见到……”张堂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像并不是这面前的血肉残骸把他给吓到了,而是有更深层的恐惧。“我一定要将此事禀告总堂,一定要将这吴明背后之人查出来!只是……此事恐怕得仰仗茅山派和南宫世家施以援手了……”
“……大家江湖同道,对付这些魔道妖人自然该互补长短……”何姒儿点点头,心下有些了然。神机堂的机关器械对江湖好汉们的血肉之躯来说威力极大,但偏偏对这种操控人于无形之中的阴鬼魔功毫无办法,宛如一只待宰羔羊,自然特别忌惮。“如今这吴明身死,有些问题便只能问贵堂中其他人了。张堂主还请将那吴明的资料取来仔细查看有什么线索。再叫些堂中人来询问,九月十七那天,吴明带着一顶大轿子去了洛水帮总舵,可有人知道那顶轿子中是什么人,有什么玄机么?”
这是件很重要的线索,极有可能就是直指那用弥天鬼心咒的幕后黑手,所以无论何姒儿还是小夏都认为那轿中的秘密必定掩藏得极深,只能从吴堂主口中问出来,现在他身死,也只能问问看从其他人口中能不能得出些消息来。但是张九仙一听这话,却是马上就一愣,回答:“大轿子?那应该是魏首座吧?”
“魏首座?那是什么人?”何姒儿和小夏一听,对视一眼,连忙问。
张九仙回答:“是我神机堂的机关首座魏瑟大师。他的身体行动不便,去哪里都是坐着一顶轿子。九月间他也来青州耽搁过一些日子,你们所说的那顶轿子应该便是他吧。”
“那现在如何才能找到他?”何姒儿问。
“……魏大师一直便在徐州总堂的天机营中专心研究机关之术,每年只有极少时候会出来游玩散心……”张九仙露出个极度不可思议的古怪表情来。“何仙子的意思不会说魏大师会和那魔教余孽有关吧?”
第13章追踪(三)
徐州,田阳城。
徐州自古以来就拱卫着京师重地的中原三州之一,无论是世俗人气的繁华兴盛,还是文化底蕴的厚重悠久,都远远不是其他几州所能比拟的。即便是经历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场中原浩劫,如今这田阳城依然有着足足数十万的人口,几乎已是整个青州人口的一半。
神机堂的总堂就正是坐落在这座数十万人的大城之中。既不巍峨也不雄壮,只是有些别样的气势——是直接将这城边上的一整块街区的所有铺面,屋舍给买了下来,联合在一起改建而成。而且这几年中所买下的地盘也在不断增加,似乎有迟早将这整个田阳城给买下来的趋势。
神机堂近些年崛起得很快,虽然很多人不屑于它的底蕴薄弱,不屑于它的市侩,不屑于它的这个那个,但是有一点是不得不承认的,那就是神机堂确实很会赚钱,很能赚钱。
小到普通人家所用的火折子,大到城门城墙的设计建筑,还有军旅中所用的火器,机关兽……几乎所有地方都能看到出自神机堂的各种玩意。还有神机堂所发明的将各种事物分作品级归纳的法子,很快便已经成了江湖上所通用的标准。这些东西确实也带给人很多的方便,而人都是喜欢方便的,所以神机堂的钱赚起来也很方便。
只是钱有时候的作用也很有限,就像赚再多钱的商人也只是商人,不大被读书人瞧得起一样。江湖上的好汉们顶多也就是将神机堂当做一个很会赚钱,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去花钱找方便的小贩一类的罢了,就算神机堂将分舵开得再多,再上蹿下跳地到处拉关系,找盟友,挖空心思地联合其他人一起请动张天师设立除妖灭魔令也罢,崇尚拳头和义气,最看重一个人本身的气概和真功夫的好汉们确实对那些摆弄机关器械的商贾从心眼里有些瞧不起。
策马沿着大街一路行来,将那金碧辉煌,颇有气派的神机堂总堂收在眼中,南宫同眼中的蔑视和不屑更是浓得要凝成块掉下地来,看着门口那两尊足有数丈高,号称天工级的机关兽冷哼道:“果然只是以商贾起家的一群工匠,以为只是将门口修的大些,刷上一层金漆来就有气派了么?门口那蹲着的两尊机关兽是什么意思?大则大矣,难不成还想用这种全无气势,丑陋不堪的东西来镇宅不成?咳咳咳……居然还将作坊直接修在里面,搞得如此乌烟瘴气……”
旁边不远处,同样起着一匹枣红马,一身红色戎装的何姒儿看了看他的模样,忽然道:“表哥,我一个人去就行,你还是不用去了吧。”
一听之下,南宫同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古怪,好似突然松了口气,但是马上又自我感觉不能如此,顿时愣了起来,半晌后才面容一振,一鼓气道:“此番乃是去探查那使用弥天鬼心咒的幕后黑手,我怎能让表妹你独身涉险……”
何姒儿一笑道:“也只是去试探询问一番罢了。这神机堂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袁总堂主早便邀请过我们来这里做客,若是事先知道我们会来,说不定早就派人一路迎接了。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才没通知她。正好吴金铭堂主应该还在总堂,我从他那里悄悄入手,去探探有关那机关首座魏瑟大师的消息。”
“……但是怎么说此事也太过危险,那什么机关首座即便不是幕后黑手的真身,也是有极大关联的人物。鬼心咒又最擅暗中操控人心,若是和那吴明一样,在神机堂中的人全部被下了暗咒,我们这一上门去无疑是送羊入虎口,我看不如先将此事禀报给二叔,然后请二叔派人来助我们……再不济也要联络已加入我们的那几位……”
“若是事事都要依仗着家中的力量来解决,我又何必煞费苦心成立正道盟?还有,你以为二叔的想要知道的,还会需要我们去禀报么?若是我们开口向他求助,他固然不会不答应,但心中会如何想?”何姒儿皱眉摇了摇头,淡淡说。“而且此事也还未定论,只是探查一番,这样就去劳师动众,我们带头的这几人威信何在?此时正是需要做出些成绩来给旁观者看的时候,怎能作如此软弱之态?”
看了看南宫同有些惭色的表情,何姒儿叹了口气,又说:“我知表哥你不大喜欢这些争斗厮杀,尔虞我诈的江湖门道,所以表哥你也不用随我进去了。只是探查一番,我又早有准备,你不用担心。”
南宫同默然不语,面色变化不定,半晌之后猛地一咬牙,道:“不用!刚才我已说了,我陪表妹一起去!我知我也正是太过缺乏这些江湖磨练,前些时日在那神机堂青州分舵之时,居然……居然还要明月姑娘来救我……我怎么也是身为南宫世家的男儿,怎能如此丢脸!?日后这些事我绝不会再回避,也就要如表妹你一般借这些江湖风雨勤加磨砺,总有一日也能还明月姑娘当日的那个人情,再也不让她小看我!”
其实人家也没小瞧你,甚至根本都没在乎你。何姒儿一笑,不过却没说出口。无论用心如何,这位表哥能发奋起来总是一件好事。
“对了。明月姑娘那边不会有事吧?虽然兵贵神速,我们只能和她还有清风道长分道扬镳,他们两人一起去追查那白子明的去向,万一那边却是那凶手所在怎么办?我看明月姑娘虽然法术神通都不俗,但为人也太过单纯,全无心机,若是一不小心……”
“有清风道长在一起,你放心。”
“哦……表妹你说,明月姑娘对旁人都是爱理不理,为何唯独对清风道长很是亲热?她乃是禅门女修,总不会有这个……咳……儿女私情才是吧……”
“……表哥你何不找个机会去问问她本人?我也很想知道呢。”何姒儿笑着回答。忽然间她一怔,转头四处看了看。
“表妹你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有人在看我……”何姒儿微微皱眉。刚才的一瞬间似乎有一种不大自在的感觉从心中掠过,好似背后被人窥视一样,但这转头看过去,满街的人流涌动间似乎又没有什么出奇的。“大概是念着那幕后黑手之事有些心神不宁,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快快进去吧。”
……
“咦?何仙子,南宫公子,你们两位不是去了青州么?怎的来了这徐州总舵?怎的来之前也不通知一声?如此贵客,我们总堂主必定喜出望外倒履相迎……”
看到在迎客厅等候的两人,吴金铭又惊又喜。这两位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