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杀-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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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人们都说那是鬼屋。”龙文宣说,“我也听说过,湖边确实有那么一间屋子,可是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
我捏捏手指,回忆一下,感觉那屋子没有什么太过奇怪的,只是那墙壁的材料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
我们的身形在大雾中时隐时现。终于,我看到那块怪石,心随之一沉。从前两天的经验判断,纸鸢会带着人从这里上船。对了,那是什么船,那船又会开到哪里?这些问题在我看到怪石的那一刻同时涌上了心头。
对于我的沉默,龙文宣有些不耐烦。他拍了我一把,说:“就是这里?”
“对,就是这里,我记得纸鸢每次都会从这里把人带到湖上。”
他拿起照相机对着怪石拍了几张照片,有滋味地说:“这就好,这就好。先把这地方拍下来。”
“你不是有DV吗?用DV录像不就可以了吗?”我问他。
他说:“你这就不懂了。作为证据最好是照片。”
我不想和他探讨这个,因为我对这些没有丝毫的兴趣。湖神是什么,虽不能说与我无关,但至少我没有义务帮助龙文宣。如果不是被龙文宣抓住把柄,就算是你开出天价我也不会帮你。因为这个人的言行换不来我对他一丝一毫的尊重。
龙文宣只顾着拍照。我向着相反的一侧走了几步,这样我们之间就又拉开了距离。雾很大,很快我就无法看到他。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确实是这么做了。
我的脚被碰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块石头。我眉头皱了皱,刚想说话,又住了口。我想,如果我开口,龙文宣没准就会顺着声音找来。如果可能,我还是不希望再见到他。
我听到龙文宣的喊声,看来他很快就发现我的失踪。也许,他刚才太过专注于拍照,现在才注意到这点。
他在大声地叫我,叫着我的名字。渐渐,开始辱骂我,诅咒我,我的嘴角微微浮起了笑容。你以为我会回去见你吗?你想得美。你就在雾里乱闯吧。
如果是在平时,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因为我总是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可是现在我不怕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自己是谁?
他妈的。
沿着小路走,不一会儿我也迷路了。我有些着急,没想到这大雾中竟然能让人这么轻易地迷失方向。这雾也实在是有问题。一般来说,雾再大,也不会让人丧失方向感,可是眼前的雾就是如此。
忽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背影。我盯着那个背影,觉得这个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向前走了几步,我和这个背影只有一步之遥。我以为马上要冲到那个人的面前了。事实正好相反,我向前迈了一步之后,依旧在那个人背后。
我肯定他不是龙文宣,可那又是谁呢?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我都不认识,即使不认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急急地走了几步,那人也走了几步,我走得慢了一点,那人也是这样。我和他之间只隔了一步远。可是,我还是无法到他的身边。
第二节
“喂。”我开口讲叫了一声。那人没有回头,依旧站在那。
我忽然感到害怕,心里也有了一种怪异的想法:也许他就是湖神。
为什么?我不知道。湖神当然是非常神秘的。既然这样,那么他所做的也就不需要什么解释。
这真是个万能理由。
我的手往他的肩膀上按。对方灵巧地一闪,躲过了我的手指。
“你是谁?”我问他。
他的头动了动,应该是在摇头。
我感到害怕。同时那个念头在我心里越来越强烈:他就是湖神。
“你……”我刚想说些什么,那个身影往后一闪身,随即被大雾掩盖。我急忙向前走了几步,什么也没有了。
低头,看看刚才他站过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开了口:“怎么了?”
这个声音犹如天籁之外传来,幽怨而冷漠。
我转过头,看到了纸鸢,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你在干什么?”我先开了口。
纸鸢看着我,说:“我刚把一个人送到湖神那里,可是他的表现并不能让湖神满意,湖神放弃了他,我也放弃了他。”
算一算,纸鸢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孟兰歌。这么说的意思是说孟兰歌也死了?我不敢问她,怕得到让我无法接受的答案。
纸鸢不说话,低头看着手上的几张照片。
我走过来,还没有到纸鸢身边,纸鸢说:“这个人也是个多情的人,不过他并不是个非常理想的男人,至少对他女朋友来说是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看到了,我看到他的故事。”纸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在湖神那里。你知道湖神是可以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并不怀疑湖神具有这样的神通,只是我不知道明天我该如何面对。
她又翻了翻手上的几张照片,神色一动:“你认识他的女朋友吗?”
我感到很奇怪:“我怎么知道?”
“你应该认识。”纸鸢递给我一张照片。
我接过来一看,这张照片上的几个人我都认识。还有,我也在其中。
说实话,这张照片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我刚想问她原因,她就把手上剩余的几张照片递给了我。我终于知道孟兰歌的女朋友是谁了。
他的女朋友是薛镜。我的那个得了白血病自杀的秘书薛镜。
记得我的另一个秘书小秦也说过,薛镜的男朋友抛弃了她,薛镜才万念俱灰自杀的。没想到是孟兰歌就是那个人。
想起孟兰歌的那张脸,那张脸上满是懊恼和悔恨。
事情过后才觉得当初有挽回的余地,这才是世界上最让人无奈的事情。
纸鸢看着天空,雾比刚才淡了许多。今晚事情结束得比较快。
纸鸢说:“记得他摸到了那张塔罗牌吗?”
我回忆了一下,当时还确实注意过这件事情,他摸到的是那张牌上的图案,是个被绳子倒掉起来的男人。至于其他的,我对这类求神问卜的事情不太懂,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那张牌的名字叫做倒吊男,上面的英文是The Hanged Man。你知道那张牌的意思是什么?”
“不知道。”
第三节
她只好自己解答:“塔罗牌是一种占卜用的道具。据说很灵,我也没有验证过。倒吊男是塔罗牌中的第十二张。据说牌上的那个人就是北欧主神奥丁的化身,奥丁为了追求知识,不惜牺牲一切。”
“听起来倒是很不错,至少说明这个人的人品还可以。”
纸鸢说:“那可不一定,这张牌还有其他的意思。比如说,没有意义的牺牲,自我为中心,不能解决问题,自闭,焦躁,徒劳无功的努力。”
想想孟兰歌,我觉得这种说法倒是不错。我也想起薛镜,毕竟薛镜在我身边工作也有一年多,我很为她惋惜。不过,即使如此,孟兰歌就真的应该死吗?
“我并没有逼他,这个结果都是他们选择的。想想昨天的那个女孩,她不就是在最后一刻放弃去见湖神的机会了吗?”
纸鸢的眼睛里透出了冰冷的光,那光似乎能看穿我的心。
“你刚才看到湖神了?”她突然说。
我想起那个黑影。纸鸢说的应该是那个。但我不能肯定,我试探道:“刚才我看到一个黑影,你说的湖神……”
“对,就是他。”纸鸢说,“就是他,他有时会在大雾中出现。不过,你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她听了一会儿,说:“我要走了,明天轮到你。记得,当大雾升起的时候,你要到这块石头旁来等我。我会来接你,还有那个女人。湖神有些厌倦了。他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她转身要走。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塔罗牌,真没想到,这张牌竟然还在。世界就是这样,你一直努力抓住的东西,往往一瞬间的松懈就会付之东流。而那些你不在乎的,往往会默默留在你身边。
我看着牌上那个拿着镰刀的死神,问她:“这张牌是什么意思,我想不是很吉利吧?”
她说:“那也未必。一张牌总是有很多种解释。”
“所以我从来不信这种事。”我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我从来就没有把占卜算卦的话当真过。
纸鸢还想说,可是她的眉头皱了一下,低声说:“有人来了。我要走了。记住,明晚不要误了时间。我不会等太久。”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机会了。她转身就走,眨眼间消失在雾中。雾已经变得很淡,依旧能把一个人的行踪遮挡起来。
我侧着耳朵听,周围静悄悄的,根本就没有听到声音。也许纸鸢的听力比我强。也只能这么解释。忽然,我听到了,有人轻轻地踩着地面,从远处跑来。
会不会是龙文宣?他来找我了。我不想见他。
我正在寻思是不是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个人已经到了我的面前,一头扑进了我的怀里,把我抱住。
“你为什么走了?你为什么走了?”那人呜呜哭着。这个声音我认识,是纸鹤。
我拍了拍她的头,柔顺的头发上有些潮湿。
“纸鹤。”我轻轻叫着她的名字。纸鹤抬起头,满脸泪痕。她说:“你为什么走了,我以为你要抛弃我了。”
我对她许诺过,要保护她。
女人总是把这种道义上的承诺和感情混为一谈。
可是,我真的没用动心吗?我不知道。
我问她:“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在家里休息?”
第四节
纸鹤说:“我醒来时,你不在那。我以为你走了。以为你抛弃我了。”
纸鹤边说边哭,哭得我的心都软了。我把观音像拿出来,放到她的面前,说:“你看,观音菩萨看着我们,她不会看着人世间有那么悲惨的事情发生。”
我微微点着头,说:“是啊,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他们在看着我们,不会让世间有过于悲惨的事情发生。”
其实,这些话我也只是安慰她而已。
看着观音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每一次看到它,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被揪住不放。我想起蓝玲,想起那些和我一起的人和事。
雾差不多散开了。我看到不远处有棵大树,大树上挂满了彩色的千纸鹤。这个地方我上次来看过。当时有些匆忙,并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我再看,才觉得这棵树很有意思。
“你看,”纸鹤指着那棵树说,“这就是那个人叫我做的。”
“那个人?”我不明白。
纸鹤说:“就是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人,有人说,他就是我爷爷年轻时的妻子。也有人说,她就是我奶奶。可是,她实在是太年轻了。人们都说她是妖怪。她对我却很好,虽然只和我见过一面。那次她说,每次她都在树干上刻下痕迹,那痕迹都是数目,一道痕迹就是一个人。我觉得这样对那些人太草率了,所以每次看到树干上多了一道刻痕,我就折一只千纸鹤挂在树上。”
原来是这样。我这才明白。这棵挂满千纸鹤的树是如何来的。我摸了摸那些悬挂的千纸鹤。这些纸的手感很奇特。这里是以生产纸制品出名。我觉得他们造纸的工艺一定很特别。
纸鹤看了看树干,刚才纸鸢也在这里待过。纸鹤说:“这里有两道横线是新添加的。也就是说,又有两个人去世了。”
她从树洞里掏出两张彩纸,利索地折叠起来,很快又有两只千纸鹤出现。她把两只千纸鹤挂起来。然后双手合十说:“但愿他们能得到安息。”
我说:“明天我也会去见湖神。”
纸鹤的身躯一震。她转过头,看着我,许久之后才说:“那你一定要回来。”
我点点头。
“我会在湖边等你。”
我感到了莫大的安慰,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被女人期待是值得自豪的事情。这个时刻,蓝玲和纸鹤的影子重合了。
我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我会的。玲,我一定会回去。”
我感到纸鹤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马上又舒展开,她说:“我会等的。”
即便是替代品,她也愿意当成我的感情寄托。多好的女孩,如果我还能活着,我一定会帮她,竭尽所能。
我们沿着湖边走了一会儿。很快看到去村子的那条路。就在这个时候,在路旁阴暗的角落里,站起来一个人。
“你们倒是很惬意,这样的时候还能去看风景。”不用去看,我就听出了说话的人的声音——龙文宣。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地说:“你的湖神照片拍的怎么样?”
他的脸一红,马上又恢复了原状。
他说:“雾太大了。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发现湖水突然变红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现象。”
他看着我,大概是希望从我的嘴里探出点话来。我假装不明白。我也确实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第五节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目光集中在纸鹤身上。那种目光很让人讨厌。纸鹤有些不自在,动了动,躲在我身后。
龙文宣拉了我一下,说:“过来。”
我知道他要和我说些事情,感觉上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本想拒绝,可是想到自己和纸鹤的把柄还抓在人家手上。我又无法拒绝。
纸鹤的手指扣住我的胳膊,我按了按她的手,轻声说:“等我一会儿,我去和他说一些话。”
纸鹤点点头,脸上依旧是忧虑。
这条路两边有不少树木,也有树丛。虽然是秋天,仍有不少树木挂着叶子。我们转了一个弯,纸鹤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龙文宣停下,转身对我说:“那个女孩多大了?”
我本以为他要问我关于湖神的事,没想到他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我有些迟疑地说:“大概二十。”
他继续说:“样子很漂亮,虽然没有怎么打扮,但也不错。是处女吗?”
我很厌恶这种话题,说:“我怎么知道。”
龙文宣阴阳怪气地说:“你不知道,你和她在床上时没有查过吗?”
我郑重地说:“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龙文宣冷笑几声,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哪个不好这口?哼哼,一个个人模狗样,西服笔挺,晚上还不是去花钱玩女人。一群狗屎,混蛋!”
我自认为还是个老实人,虽然有时候也会有些出格的想法,但是我从来没有主动这么做过。我咬咬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他倒是以为自己说中了,继续向我穷追猛打:“怎么了?不说话了,还是让我说到痛处。看你的样子,还算是中产阶级,还是什么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我问你,你赚的那些钱,你知道怎么花吗?”
我突然有种感觉,龙文宣是在嫉妒我。我问他:“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弄到什么?”
“钱。”
只有一个字,并不好说明情况。所以,龙文宣马上就给我解释:“我要你在这里帮我调查湖神,出去之后给我钱,至少五十万。我要开公司。我要成为传媒大亨。”
这些话给我的感觉就是龙文宣疯了。
恰巧龙文宣也说:“你以为我疯了。对,我疯了,是你们这些有钱人把我逼疯的。你们凭什么过得比我好,凭什么对我吆五喝六。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些所有看不起我的人踩在脚下,碾碎,碾个稀巴烂!”
从来我就没有怨恨过这个世界,我记得海明威有句名言: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值得我们为之奋斗。
也许,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美好,至少不是不可救药。这个世界会把人逼死,却不会把人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