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杀-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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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议论,从他们的只言片语我可以知道:他们都不相信我。
我的头又疼了。难道刚才只是我的幻觉?我开始害怕,如果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等病发我就要疯掉了。
过了一会儿,警察和医生都走了,走时还要了我的电话和住址。其他人也很快散去。这里只剩我一个人。一团云彩遮住了月亮,地上的光芒暗淡了许多。虽然是高档小区,路灯也不是很多。开发商唯利是图的本质在这点上表露无遗。
我想回家,我需要休息。好好地休息后,也许我就可以确定今晚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也许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连我得了脑瘤这件事也被证明只不过是梦中的一个片段而已。
一块碎砖头挡了我的脚一下,我随便一踢,把这块砖头踢到了路旁。夜风渐冷,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现在,秋天快过去了。
走了两步,我感到十分不自在,好像有人正在我背后看着我。我猛然转身,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在远处一闪,随即消失不见。
又有幻觉了,我需要休息。
第五节
那天晚上,不,是那天凌晨,我睡了一会儿,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跑到了这所大楼的楼顶。天气很晴朗,挂着圆圆的满月和无数的星星。细想一下,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月明星稀”是个基本常识。有圆月的时候,就不可能有太多的星星。正当我满怀疑惑地看着天空,脚下开始晃动起来。楼顶从四周围开始崩塌。我开始寻找逃脱方法,四处移动。可是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所能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小。不一会儿,自己的脚下也开始出现裂纹,这里也要塌了。我张开嘴,想要大声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我摸着自己的喉咙,手指能感觉到那里在震动,可就是发不出声音。远处,有两个人从楼下走过,我认出其中的一个人,正是我的妻子蓝玲。
蓝玲,我终于发出了声音。
她没有听见,依旧和旁边的那个人谈笑风生,还揽着那个人的胳膊。
她竟然无视于我的存在!
又是一声巨响,我飘了起来,身体在翻滚,快速下落。地面离我越来越近,马上我就要粉身碎骨。
对了,我是在做梦!是的,我在做梦!
那就快醒来啊!
还在下落!速度越来越快!我知道这只是个梦,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醒不了?!
地面!接近了!我的天!救命!
砰……
落地了。
我睁开眼,看到有花纹的天花板,还有缀满水晶珠的吊灯。蓝玲说这种吊灯有种梦幻的感觉,当时我也认同。现在看起来,倒是很像苍蝇的复眼。
有些恶心。
我想大概是因为昨晚折腾得太过厉害,才有这种反应。况且,我也知道脑瘤病人经常有这种反应。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六点而已。我只不过睡了四个钟头。奇怪的是,我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到了洗手间放了点凉水,冲了一下脸,感觉好多了。
对着镜子,审视了一下子自己的样子,感到一阵心酸。一夜之间,我自己竟然憔悴了许多。以前读过江户川乱步的小说《白发鬼》,故事里的主人公有着极其凄惨的遭遇。他的妻子和朋友通奸,为了达到霸占家产排除障碍的目的,决定谋害他。一次郊游中他被朋友推下了山崖,草草出殡,棺材被放进了西洋墓室。几天过后,他苏醒过来,爬出棺材,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地下墓室之中。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墓室除了出殡以外是绝对不会打开的。所以,他注定死在这里。
怨恨,绝望,无助,还有亲人朋友的背叛,把彻底他击倒。他所处的世界已经变成了地狱。后来,一个偶然机会让他发现了一条密道,他从那里逃了出去。出去后,他发现自己像是苍老了几十岁,自己的头发全白了。
想到这,我有些暗自庆幸,至少自己还拥有一个温馨的家。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昨晚我才没有做出过激的事情。
走到写字台边,把根雕移开,那张“遗书”还在,看来所有的事都是真的,我又走到窗口,想再看一看对面的阳台。
那里有个女人!
我的身体一震,就是她!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直觉告诉我,跳楼的女人就是她。
她好像也看到了我,朝我招了招手,然后退回了室内。
第六节
深秋时节,天亮得还挺早。七点刚到,我就打算出门。
走到楼下,坐上车子,一拧钥匙,车子启动。脚下踩油门,车子缓缓地移动起来,挂上倒档,车轮向后滚动。
“当啷”一声,我的身子一震,后轮被掀起了又落地。像是冲上了一个小山坡,又滑了下去。
不对,不是那种感觉。我皱了一下眉头,开车已经五六年,这种感觉从来没有遇到过。从刚才的感觉分析,好像轧到了什么似的,那东西还挺大,是一个圆柱,好像……
我的额头冒出冷汗。
好像轧到人了。
双手依旧紧握方向盘,手指的关节因紧张而发白,还不断发出细微的格格响声。我凑近车窗,想从后视镜里观察一下后面的情况。后面什么都没有。至少是这边是什么都没有。我又尽力把身子移动到另一面,身上的安全带比较碍事,索性把安全带解开。那边的后视镜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看来是我多疑了。
就在我的那颗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马上要落回去的时候,眼前一抹鲜亮的红色闪过。我眨眨眼,凑到车窗前,细细观察外面。
我不敢到外面去看,因为我害怕面对现实,也不敢继续开车。我也忘记熄灭发动机,车子还在“突突”的响着。
我这才发现刚才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如果后轮把一个人碾压过去的话,那么那个人——如果真的是个人的话——那个人就应该在车子下面。也就是说,那个人就在我的脚下,和我只是隔着车子的底盘。也许只有几厘米。
愣了一会儿,我还想确认。再次到了左侧的车窗边,把玻璃摇下,把头探出。
地上有一双修长的脚,两只腿上都套着丝袜,丝袜上沾着一点点泥土,有些破损的痕迹,一只脚上蹬着红色的高跟鞋,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掉在一旁。再往上看,大腿的地方被白色的裙边遮住。我看不到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在我的车子下面。
我的脑子里“嗡”的响了一声,身子瘫倒在驾驶座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又一个意外发生了。我的脚无意地一动,竟然踩到油门上,车子如同发疯一样向前冲了出去。我再一次感到车子颠簸了一下。
车子下确实有个人,此刻已经被车轮无情地碾压过去。
车子撞倒了路边的小树,又是一颠。我已经反应过来,赶忙踩了刹车。车子停下后,我长长出了口气,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
如果第一次碾压是无意的话,那么第二次就可以算成是故意杀人。眼看就要没命的我竟然又牵扯到这么一件交通肇事案中。
自己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诅咒?否则怎么会这样?
怎么办?先下车看一看死者吧。我的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幻想,只希望能够保存好现场,尽量给别人留一个好印象,这样我死后,他们大概会少骂我两句。
下车时,我的脚发软。当脚落到实地的时候,我的胆怯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万分的惊疑。因为我的车后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没有人被我的车子轧到。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伤者和死者。
那么我刚才轧到的是什么?车子会在平地上颠簸吗?这里唯一损坏的就是那颗倒霉的小树。
今天我遇到鬼了。
我抬头,望着远方,目光的尽头,是那套昨晚有人“跳楼自杀”的房子。
第七节
公司的事务并不复杂,但是完全处理好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首先,我要和老板说明白,当然我没有说自己得了脑瘤的事,只是说有严重的神经衰弱,医生建议我修养一段时间。我不想给别人增加什么麻烦,自己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好了。
老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准确地说是十分不悦,这点我也理解,因为公司最近有些缺人。
老板说:“前几天付清请假,没过几天就提出辞呈,听说是跳槽了,那边出了双倍年薪。现在你也要请假。不会是联系好了要一同跳槽吧?!”
这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让我有些尴尬,毕竟老板对我还是挺不错的。
“我可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休息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了解。你是个很诚实的人。我相信你。我给你假期。七天怎么样?”
“七天?”我心里一盘算,我本来打算请一个月假,看来老板不会同意。七天的时间不算少,但是对我来说也不算多。好吧,七天就七天,我可以用这七天的时间去和蓝玲见上一面,一诉衷肠。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好好谈过了。还可以考虑一下到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来结束我的生命,我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倒在医院的病床上苟延残喘的样子。
“不够?”老板眉毛一挑。
“够了,够了。”我说,“应该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办完了。”
最后一句话是不该说的。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好在老板并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一下,我可以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老板又叫住了我:“沈晨,你最近见过田岳吗?”
田岳和我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科系毕业的,比我早两年进了公司。按说也应该算是我的师兄。不过,他可不是那种可以谈论交情的人。这个人势利得很。特别是对那些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更是想方设法的打压。而我成了他打击的主要目标。当初,我一进公司,他就拼命地打压我,故意找我的麻烦。有几次甚至让我萌生了离开公司的念头,还好我忍住了。经过几年的努力,我博得了老板的信任,职位也越升越高,坐到了现在这个位子,成了公司的决策人之一。而田岳的情况正好相反,两年前他从公司高管的位子上滚蛋了。
用“滚蛋”这个词是一点都不错。那次的生意中,他和一个客户串通吞了公司将尽一千万的货,公司差点因此破产,还好我发现得及时,找到了那个客户的落脚点,把他们抓了个正着。那个客户后台很硬,有大人物给他说情,再加上我们也没有受实际的损失,也就没有报案,事情不了了之。不过田岳这小子在公司是混不下去了,一个人灰溜溜地“滚蛋”了。
老板为什么会提起他。我来不及细想,忙答道:“没见过,他不是离开这个城市了吗?去年我听说他好像出国了,好像是去加拿大了。”
老板咂了一下嘴,看起来很苦恼:“他是出国了,不过一年前又回来了。现在是另一个大公司的高管。也不知道是靠着什么方法混上去的。那个公司……”
老板说出了那个公司的名字,我吃了一惊,就在今年,那个公司已经在本省和周边地区抢走了我们不少的市场份额。而我对他们竟然没有太多的了解。
老板又说:“那家公司是只强龙,而我们只是地头蛇。不过,要打倒我们这条地头蛇可是还要大大费一番力气。他们也知道这点,所以,这个田岳就不断从我们公司内部挖墙脚,前几天走的那个付清就是这样。”
原来老板还是担心我也跳槽。我笑了笑,这笑可是苦笑。
“老板,你倒不必担心我跳槽。”这话是真话,即使我想跳槽,上帝大概也不会给我多少时间了。
老板不等我说完,就接过话头:“那当然,就算你要跳槽,他也不会要你,要知道当初可是你把他赶出去的。”
的确,当初把他轰走,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田岳恨我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不过,田岳,你大概想不到,你恨之入骨的这个人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再过不久就要一命呜呼,现在你就抓紧时间去恨吧。
老板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和我一起干,我就不信,我们抢不回来市场。”
他在暗示,我的职位还要往上提,再往上升的话,应该就是副总。多么诱人的职位。如果是三天前听到这个消息,我会兴奋异常,会对老板感激涕零。而现在,我已经心如止水,任何名利对我来说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第八节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着熟悉的环境,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和这个世界永别,心中自然感慨万千。办公桌上放着电脑,这电脑已经使用了四五年,还是当初田岳的。当初田岳被赶走时,有人曾建议我换台电脑,说这东西晦气。我却说,没什么,这电脑又没有得罪我,能凑合着用就可以了。也许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在意,才会弄成眼下的这个局面。
电脑旁放着那尊木雕观音像,她的表情慈爱安详。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为什么会让我遭受这样严酷命运的摆布。我把观音像拿起来,手上疼了一下,观音像底座上的一根木刺刺痛了我的手指。大概是为了让观音像放置的更稳定一点,才做了这么一个底座。我是这么想的,究竟是不是如此,我也说不清楚。
秦秘书进来,给送来一杯茶水。我极为喜欢喝茶,特别是绿茶,几乎每天都要喝下几大杯子。秦秘书把茶水放到桌上,又和我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就要退出去。她走到门口,停住了。
“怎么,还有事吗?”我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眼也不太抬地对她说。
“明天我可以请假吗?”
我把一些重要的材料装到了红色文件夹里,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这件事情恐怕我无能为力。因为从现在起,我已经给自己放了假。”
她显得很失望,只好说:“那我去和方总说。”
“哦,”我又一次叫停了她,“我可以跟方总说一下,让他给你准几天假,不过不能太长。”
以前,我有事出差,这边的工作是由方总代管,所以我走之前必须和他说明。我拿起桌上的电话,给方总打过去。方总反问我一句:“你那边怎么回事?怎么请假的这么多?你先前的薛秘书请假,现在的秘书也请假,连你也请假。”
我呵呵一笑,说:“总是有一些原因的。”
我又转头问小秦(我总是这么称呼她):“到底为什么要请假?”
“我得去办一些手续,因为薛镜死了。她在这里没有亲人,只有我去办。”她说话时,态度平和,嘴里吐出“死了”两个字时,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
电话从手中滑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移到了对面那张写字台上,那张写字台就是薛镜用的。薛镜也是我秘书,我们在一个办公室里相处了半年多了。两个多星期前她还好好地活着,现在我却突然听到了她的死讯。
方总在电话那头还不住“喂喂”叫着。我把话筒捡起来重新和他说了两句,他总算同意小秦的请假。
我和小秦相对无言注视着对方,好半天我才开口:”薛镜是怎么死的?”
“自杀。”
“为什么?”
“她得了急性白血病,已经发展到晚期,即使住进医院,也延长不了多久,再说,她也根本就没有钱治病。从早到晚,她浑身都疼,就算是大把大把吃止痛片也缓解不了,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人也变得跟鬼似的。昨天晚上,她在浴室里用裁纸刀割脉自杀了。尸体今天早上才被发现,她家里满地都是血,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