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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胡雪岩1-平步青云-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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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对值堂的听差暗示,也就是下逐客令,听差只要一见这个动作,便会拉开嗓子高唱:“送—客—!”

    唱到这一声,王有龄慌忙起身请安,黄宗汉送了出来,到堂前请留步,主人不肯,直到花厅门口,再三相拦,黄宗汉才哈一哈腰回身而去。

    依然是刘二领着出衙问。王有龄心里七上八下,看不出抚台的态度,好象很赏识,又好象是敷衍,极想距刘二打听一下,但要维持宫派,不便跟他在路上谈这事,打算着明干叫高升来探探消息。

    绕出大堂,就看见簇新两盏“王”字大灯笼,一顶蓝呢轿子都停在门侗里。刘二亲手替他打开轿帘,等他倒退着坐进轿子。才低声说道:“王大老爷请放心,我们大人是这个样子的。要照应人,从不放在嘴上。他自会有话交代藩台。藩台是旗人,讲究礼数,王大老爷不可疏忽!”

    “是,是!”王有龄在轿中拱手,感激他说,“多亏你照应,承情之至。”

    由于有了刘二的那几句话,工有龄这夜才能恬然上床。他自已奇怪,闲了这许多年,也不着急,一旦放缺已有九成把握,反倒左右不放心,这是为了什么?在枕上一个人琢瞎了半天,才悟出其中的道理,他这个官下尽是为自己做,还要有以安慰胡雪岩的期望,所以患得患失之心特甚。

    想起胡雪岩便连带想起一件事,推推枕边人问道:“太太,今天可有人来过?”

    “你是问那位胡少爷吗?”王太太是个老实的贤德妇人,“我也是盼望了一天,深怕错过了,叫老妈子一遍一遍到门口去看。没有!没有来过。”

    “这件事好奇怪……”

    “都要怪你!”王太太说,“受人这样大的恩惠,竟不问一问人家是什么人家,住在哪里?我看天下的糊涂人,数你为第一了。

    “那时也不知道怎么想来的?”王有龄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事起突然,总有点儿不信其为真,仿佛做了个好梦,只愿这个梦做下去,不愿去追根落实,怕那一来连梦都做不成。”

    “如果说是做梦,这个梦做得也太希奇,太好了。”王太太欢喜地感叹着,“哪里想得到在通州又遇上那位何大人!”

    “是啊!多年音问不通,我从前又不大看那些‘邸报’和进士题名的‘齿录’,竟不知道何桂清如此得意。”王有龄又说,“想想也是,现成有这么好一条路子下去走,守在这里,苦得要命!不好笑吗?”

    “现在总算快苦出头了!说来说去,都是老太爷当年种下的善因。就是遇到胡少爷,一定也是老大爷积了阴德。”

    王有龄深以为然,“公门里面好修行,做州县官,刑名钱谷一把抓,容易造孽,可是也容易积德。老太爷是苦读出身,体恤人情,当年真的做了许多好事。”

    “你也要学学老太爷,为儿孙种些福田!”王太太又忧郁他说,“受恩不可忘报,现在胡少爷踪影毫无,这件事真急人!”

    “唉!”王有龄比她更烦恼,“你不要再说了!说起来我连觉都睡不着。”

    王太太知道丈夫明日还要起早上藩台衙门,便不再响。到了五更天,悄悄起身,把丫头老妈子都唤醒了。等王有龄起身。一切都已安排得妥妥帖帖,于是吃过早饭,穿戴整齐,坐着轿子,欣然“上院”。

    上院扑了个空,藩司麟桂为漕米海运的事,到上海去了,起码得有十天到半个月的工夫,才能回来,王有龄大为扫兴,只好用“好事多磨”这句话来自宽自解。

    闲着无事,除了每天在家等胡雪岩以外,便是到臬司衙门去访俞师爷,打听时局。京里发来的邪报常有催促各省办理“团练”的上谕,这是仿照嘉庆年间,平“白莲教”时所用的坚壁清野之法,委派各省在籍的大员,本乎“守望相助”的古义,白办乡团练兵,保卫地方,上谕中规定的办法是,除了在籍大员会同地方官,邀集绅士筹办以外,并“着在京各部院堂官及翰、詹、科、道,各举所知,总期通晓事体,居心公正,素系人望者,责成倡办,自必经理得宜,舆情允阶”。同时又训勉办理团练的绅士,说“该绅士等身受厚恩,应如何自固阎里,为敌汽同仇之计,所有劝谕、捐赀、浚濠、筑寨各事,总宜各就地方情形,妥为布置。一切经费,不得令官吏经手。如果办有成效,即由该督抚随时妻请奖励。”

    “ 你看见没有?”俞师爷指着“一切经费,不得令官吏经手”这句话说,“朝廷对各省地方官,只会刮地皮,不肯实心办事,痛心之情,溢于言表!”

    “办法是订得不错,有了这句话,绅士不怕掣时,可以放手办事。但凡事以得人为第一,各地的劣绅也不少,如果有意侵渔把持,地方官问一问,便拿上谕来作个挡箭牌,其流弊亦有不可胜言者!”

    俞师爷点点头说:“浙江不知会派谁?想来戴醇士总有份的。”

    “戴醇士是谁?”王有龄问,“是不是那位画山水出名的戴侍郎?”

    “对了!正是他。”

    过了几天,果然邸报载着上谕:“命在籍前任兵部侍郎戴熙,内阁学士朱品芳、朱兰,湖南巡抚陆费瑔等督办浙江团练事宜。”陆费瑔不姓陆,是

    姓陆费,只有浙江嘉兴才有这一族。

    “气运在变了!”俞师爷下一次与王有龄见面时,这样感叹,“本朝有大征伐,最初是用亲贵为‘大将军’,以后是用旗籍大员,亦多是祖上的勋绩军功的世家子弟,现在索性用汉人,而且是文人。此是国事的一大变,不知纸上谈兵的效用如何?”

    王有龄想想这话果然不错,办团练的大臣,除了浙江省以外,外省的,据他所知,湖南是礼部恃郎曾国藩,安徽是内阁学士吕贤基,此外各省莫不是两榜进士出身,在籍的一二品文臣主持其事。内阁学士许乃刽甚至奉旨帮办江南军务,书生下但握兵权,而且要上战场了。

    “雪轩兄!”俞师爷又说,“时逢盛世,固然是修来的福分,时逢乱世,也是有作为的人的良机,象我依人作嫁,游幕终老,可以说此生已矣,你却不可错过这个良机!”

    受到这番鼓励的王有龄,雄心壮志,越发跃然,因而用世之心,格外迫切,朝朝盼望麟佳归来,谒见奉委之后,好切切实实来做一番事业。

    这天晚上吃过饭,刚刚摊开一张自己所画的地图,预备在灯下对照着读《圣武记》,忽然高升戴着一顶红缨帽,进门便请安:“恭喜老爷,藩台的委札下来了!”

    “什么?”这时王有龄才发觉高升手中有一封公文。

    “藩台衙门派专人送来的。”说着他把委札递了上去。

    打开来一看,是委王有龄做“海运局”的“坐办”。这个衙门,专为漕米改为海运而设,“总办”由藩司兼领,“坐办”才是实际的主持人。王有龄未得正印官,不免失望,但总是一桩喜事,便问,“人呢?”

    那是指送委札的人,高升答道:“还在外头。是藩台衙门的书办。”

    “噢!”他跟高升商量,“你看要不要见他?”

    “见倒不必了。不过要发赏。”

    “那自然,自然。”

    王太太是早就想到了,有人来送委札必要发赏,一个红纸包已包好了多日,这时便亲自拿了出来。

    高升急忙又替太太请安道喜,夫妇俩又互相道贺。等把四两银子的红包拿了出去,家里的老妈子、厨子、轿班,得到消息,约齐了来磕头贺喜,王太太又要发赏,每人一两银子。这一夜真是皆大欢喜,只有王有龄微觉美中不足。

    乱过一阵,他才想起一件要紧事,把高升找了来问道:“藩台是不是回来了?”

    “今天下午到了,一到就‘上院’,必是抚台交代得很结实,所以连夜把委札送了来。”

    “那明于一早要去谢委。”

    “是!我已经交代轿班了,谢了委还要拜客,我此刻要在门房里预备。

    顶要紧一张拜客的名单,漏一个就得罪人。“

    王有龄非常满意,连连点头。等高升退了出去,在门房里开拟名单,预备手本,他也在上房里动笔墨,把回杭州谒见黄抚台和奉委海运局坐办的经过,详详细细写了一封信,告诉在江阴的何桂清。

    信写完已经十二点,王太太亲自伺候丈夫吃了点心,催他归寝。人在枕上,心却不静,一会儿想到要请个人来办笔墨,一会儿又想到明天谢委,麟

    藩台会问些什么?再又想到接任的日子,是自己挑,还是听上头吩咐?等把这些事都想停当,已经钟打两下了。

    也不过睡了三个钟点,便即起身。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点都看不出少睡的样子,到了藩台衙门,递上手本,麟桂立即请见。

    磕头谢委,寒暄了一阵。麟桂很坦率地说:“你老哥是抚台交下来的人,我将来仰仗的地方甚多,凡事不必客气,反正有抚台在那里,政通人和,有些事你就自己作主好了。”

    王有龄一听这话,醋意甚浓,赶紧欠身答道:“不敢!我虽承抚台看得起,实在出于大人的栽培,尊卑有别,也是朝廷体制所关,凡事自然秉命而行。”

    “不是,不是!”麟桂不断摇手,“我不是跟你说什么生分的话,也不是推责任,真正是老实话。这位抚台不容易伺候,漕运的事更难办,我的前任为些把条老命都送掉,所以不瞒你老哥说,兄弟颇有戒心。现在海运一事,千斤重担你一肩挑了过去,再好都没有。将来如何办理,你不妨多探探抚台的口气。我是垂拱而治,过一过手转上去,公事只准不驳,岂不是大家都痛快?”

    倒真的是老实话!王有龄心想,照这样子看,是黄宗汉要来管海运,委自己出个面。麟桂只求不生麻烦,办得好,“保案”里少不了他的名字,办不好有抚台在上面顶着,也可无事,这个打算是不错的。

    于是他不多说什么,只很恭敬地答道:“我年轻识浅,一切总要求大人教导。”

    “教导不敢当。不过海运是从我手里办起来的,一切情形,可以先跟你说一说。”

    “是!”他把腰挺一挺,身子凑前些,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先请问,你老哥预备哪一天接事?”

    “要请大人吩咐。”

    “总是越快越好!”麟桂喊道:“来啊!”

    唤来听差,叫取皇历来翻了翻,第三天就是宜于上任的黄道吉日,决定就在这天接事。

    “再有一件事要请问,你老哥‘夹袋’里有几个人?”

    王有龄一个“班底”也没有,如果是放了州县缺,还要找俞师爷去找人,海运局的情形不知如何?一时无法作答。就在这踌躇之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必须替他留个位置。

    “只有一个人,姓胡,人极能干。就不知他肯不肯来?”

    “既然如此,海运局里的旧人,请老哥尽力维持。”

    原来如此!麟藩台是怕他一接事,自己有批人要安插,所以预先招呼。

    王有龄觉得这位藩台倒是老实人,“我听大人的吩咐。”他又安了个伏笔,“倘或抚台有人交下来,那时再来回禀大人,商量安置的办法。”

    “好,好!”麟桂接着便谈到海运,“江浙漕米改为海运,由新近调补的江苏藩司倪良耀总办。这位仁兄,你要当心他!”

    “噢!”这是要紧地方,王有龄特为加了几分注意。

    “亏得我们抚台圣眷隆,靠山硬,不然真叫他给坑了!”

    原来倪良耀才具有限,总办江浙海运,不甚顺利,朝廷严旨催促,倪良耀便把责任推到浙江,说浙江的新漕才到了六万余石。其实已有三十几万石

    运到上海,黄宗汉据实奏复,因而有上谕切责倪良耀。

    “有这个过节儿在那里,事情便难办了。倪良耀随时会找毛病,你要当心。此其一。”

    “是。”王有龄问道:“请示其二。”

    “二呢,我们浙江有些地方也很难弄。尤其是湖州府,地方士绅把持,大户欠粮的极多。今年新漕,奉旨提前启运,限期上越发紧迫。前任知府,误漕撤任,我现在在想……”

    麟桂忽然不说下去了。这是什么意思呢?王有龄心里思量:莫非要委署湖州府?这也不对啊!州县班子尚未署过实缺,何能平白开擢?也许是委署湖州府属的哪一县。果真如此,就太妙了!湖州府属七县,漕米最多的乌程。

    归安、德清三县。此三县富庶有名,一补就先补上一等大县,干个两三年,上头有人照应,升知府就有望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外面一个倪良耀,里面一个湖州府,把这两外对付得好,事情就容易了。其余的,等你接了事再说吧!”麟桂说到这里端茶碗送客。

    出了藩台衙门,随即到抚署谒见。刘二非常亲热地道了喜,接着便说,“上头正邀了‘杭嘉湖’、‘宁绍台’两位道台在谈公事,只怕没有工夫见王大老爷。我先去跑一趟看。”

    果然,黄宗汉正邀了两个“兵备道”在谈出省堵敌的公事,无暇接见,但叫刘二传下话来:接事以后,好好整顿,不必有所瞻顾。又说,等稍为空一空,会来邀他上院,详谈一切。

    所谓“不必瞻顾”,自是指麟桂而言。把抚、藩两上司的话合在一起来看,王有龄才知道自己名为坐办,实在已挑起了总负浙江漕米海运的全责。

    “我跟王大老爷说句私说,”刘二把他拉到一边,悄悄说道,“上头有话风出来了:如今军务吃紧,漕米关系军食,朝廷极其关切。只要海运办得不误限期,这一案中可以特保王某,请朝廷破格擢用。是祸是福,都在王某自己。”

    “真正是,抚台如此看得起我,我不知说什么好了。得便请你回一声,就就我决不负抚台的提拔。”

    刘二答应一定把话转到。接着悄悄递过来两张履历片陪笑道:“一个是我娘舅,一个是我拜把兄弟,请王大老爷栽培。”

    “好,好!”王有龄一口答应,看也不看,就把条子收了起来。

    由此开始拜客,高升早已预备了一张名单,按照路途近远,顺路而去。

    驻防将军、臬司、盐运使、杭嘉湖道、杭州府都算是上司,须用手本,仁和、钱塘两县平行用拜帖,此外是候补的道府、州县,仅不过到门拜帖,主人照例挡驾,却跑了一天都跑不完。

    回到家,特为又派人到臬司衙门把俞师爷请来吃便饭,一在把杯小酌,一面说了这天抚、藩两宪的态度。俞师爷很替他高兴,说这个“坐办”的差使,通常该委候补道,至少也得一名候补知府,以王有龄的身分,派季这个差使,那是逾格的提拔,不该为不得州县正堂而烦恼。

    这一番话说得王有龄余憾尽释,便向他讨教接事的规矩,又“要个办笔墨的朋友”,俞师爷推荐了他的一个姓周的表弟,保证勤快可靠。王有龄欣然接纳,约定第二天就下“关书”。

    “还有件事要向老兄请教。”他把刘二的两张履历,拿给俞师爷看:“是

    抚署刘二的来头,一个是他娘舅,一个是他拜把兄弟。“

    “什么娘舅兄弟?”俞师爷笑道,“ 都是在刘二那里花了钱的,说至亲兄弟,托词而已!”

    “原来如此!”王有龄又长了一分见识,“想来年长的是‘娘舅’,年轻的是‘兄弟’。你看看如问安插?”

    “刘二是头千年老狐狸,不买帐固不可,太买帐也不好,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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