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砂-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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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你看到了，不是我想违背遗训，虽然我想带绝尘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但他们不停逼我，我体内压抑的噬血是被他们彻底挑起的。
“我就是要逆天！你奈我何！”莫非凡抬头指天笑骂。
是像小时候那样拿水淹我，拿火烧我，拿雷劈我，还是派天兵天将收我？
既然是你们创造了我，又拿我无可奈何，就要有天下大乱的觉悟！
“你千万不能死。”无名抱著已然昏迷的欧阳绝尘祈求著。
一旦绝尘不在，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大开杀界。天下真的要被一片血海淹没……
“你真的答应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麻烦？这可是天大的麻烦，你给我说清楚！”无名站在莫非凡跟前吼道。难不成他真的想要天下大乱？！
“我是讨厌麻烦，但这不代表我不会去碰麻烦，况且天下间最大的麻烦是我，我这个大麻烦去招惹一些小麻烦，到底是谁比较麻烦还不一定。”莫非凡慢条斯理地喝著茶，白玉面具又重新回到脸上。
“什麽乱七八糟的！”他听的头都大了！“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我抬杠！凡是中了离魅的人活不过四天，欧阳昏睡了三天还不醒，到现在我们也没找到救他的办法，你怎麽都不急！”本以为他会疯了似的到处想办法，没想到他天天慢吞吞的过日子不说，还放出话去，说答应当武林盟主。真不知他脑子里尽想些什麽！
“快了，他就快好了。”莫非凡放下茶杯的手似乎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什麽意思？”无名敏感地觉察到不对劲，忙上前一步追问。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莫非凡不想多说地站起身。
不料无名趁其不备猛地抓住他的手拉起袖子。“……这是怎麽回事？！”在宽松的衣袖的遮掩下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溃烂肌肤，简直找不出一处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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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死不了。”莫非凡满不在乎地抽回手臂。
“什么叫没事？！烂成这样叫没事？莫非凡！你给我说清楚！”无名火了。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他们不好朋友？不是知己？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却瞒着他！
一时间，屋里突然静下来，除了无名眼泪的滴落声再无其它。那是失去红日时强忍下来的泪，那是以为差点也会失去欧阳绝尘时咽下的泪，此刻却再也无法控制的爆发出来。
“……对不起。”莫非凡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明白自己的隐瞒伤害了他。
“欺骗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平安。”害怕看到亲近的人死去时惊心动魄的恐惧，更受不了自己的束手无策，那种无能为力的悲痛逼得他恨不得疯掉！
“你知道我活了多久吗？”重新坐回椅子上，莫非凡出其不意地问。
“什么？”不知他因何有此一问，无名有点蒙。
“三百多年了，到底有多久，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抿了口茶，莫非凡难得的苦笑起来。
“怎么……”可能……想这么反驳他，到了嘴边的话却被他硬生生的咽回去，因为他心里明白，莫非凡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多少年了，看着身旁的亲近的人一一老去，死去，我却始终是这副模样，眼睁睁的看他们离我而去，除了痛心，什么都做不了。有时连我自己都活的不耐了，却怎么都无法解脱。讨厌别人拿惊恐的眼神看我，讨厌每过几年便要与相交的朋友分离，更讨厌要面对那些永无止境的死别，所以我不和人深交。但你们却让我意外地改变原则，这或许就是缘分，可是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从出生便加在身上的诅咒，我害了绝尘和红日，差点连你也害了。”莫非凡垂下眼帘，听似平静的语气隐含着无限的辛酸。
“那你的胳膊……”
“这要从救活绝尘说起，你听过‘同命’蛊吗？”
“难道就是传说中可以让两人同生共死的蛊虫？”无名惊讶地瞪大双眼。“可是不是已经失传了？”
“那是因为要养‘同命’至少需要五十年，而且除了自身，不能转移到其它地方。谁会愿意花五十年养一只与别人生死与共的蛊虫？就算有，等他养成也没几年好活，养来何用？大概这世上除了我这不老不死的怪物，已经没人会这么做了。”莫非凡自嘲地笑道。
无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明知道他在揭自己的疮疤却无力阻止，他明白，莫非凡是信任他才说，但正因为这样他不说完是不会停止。
“所谓同命，就是如果其中任何一方死掉，另一方都会一起毙命，也就是说任何一人都要担负着两个人的性命，但也同样拥有两个人的生命力。重要的是我可以借由操纵蛊王而让伤痛转移到我身上。”这才是绝尘没事的真正原因。
“所以你的身上才会溃烂？”怪不得这几天不见欧阳有事，还以为是一次性迅速发作，却不想是这样。
“好在我怎样都死不了，绝尘也不会有事。”
“混蛋！这有什么好庆幸！”寻声看去，只见欧阳绝尘扶着墙壁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却炯炯如炬，里面盈满的是心疼。“我倒宁愿跟你换，只要是心存怜悯的人都不会让人受这种苦。”受再多的痛也死不了，流再多的血也死不了，那不是福，是折磨！即便再绝望也要拖着这具身子活下去，明明没有生存的意愿也要茫然的过日子，因为损耗的不是生命，所以变成对灵魂的折磨。
“……”莫非凡张开手将欧阳绝尘收进怀里。知道绝尘懂他的苦，终于知道有一个人明白他更愿意过普通人的日子，莫非凡笑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开怀。他何其有幸，有绝尘相伴。
“真希望自己早点遇见你。”若些早知道，定不会放他孤寂如此。他现在终于知道以前子凡拒绝他的原因，不是不想，是真的不能，这样一个背负了沉重秘密的人，怎么可能与普通人相知相伴，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自己是一只飘零燕，之前的种种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已经够了。”他不需要太多，像现在这样给他一点温暖，不要让他在冰冷的夜里醒着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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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砂~~43
这一年的江湖注定要在风口浪尖上度过。先是传闻神医独孤南的“圣医宝典”在他的徒弟莫离身上；又惊闻江湖上第一的杀手组织“黑煞门”离奇归隐；接着是被六大门派为了“圣医宝典”差点杀了“如玉公子”；然后突然冒出个武功出神入化的莫非凡为“如玉公子”报仇，单挑了九大门派，一时间江湖上是沸沸扬扬；现在又传出消息，说新任武林盟主“天魔”莫非凡要率众人推翻朝廷……
真是让旁观的人看得眼花缭乱，连连称奇，听说这是自从三百多年前出了个怎么也杀不死的妖怪以来最混乱和动荡的时刻。
天下又要大乱了，却可怜了无辜的百姓，他们生的艰难，死的悲凉。每次每次永远都是牺牲品，血流成河的时候总能发现他们死而不甘的眼神。
乱云飞，松涛吼，群山奔涌，喊杀震天。
“禀告盟主，东边已经攻下！”
“加紧攻势，一口气夺下都城！”阴霾的眼神不见对死者的怜悯，数月来的战争对他来讲只是一切的开始。
“就快了……”从山坡上俯视下面的尸横遍野，莫非凡喃喃自语着。
哪怕让双手再次染上鲜血，哪怕会因此背上万代的骂名。不管要面临多少次选择，只会有一个结果，他会用他的所有来保护绝尘。
“子凡。”
“你怎么来了？”莫非凡皱起眉头。绝尘虽然是江湖人，可他本身并不喜欢这些血腥的征战，所以才叫他在后营等着胜利之时一起进城。
“这些人都是因我而死，我该来看看。”不管莫非凡为什么想当皇帝，欧阳绝尘都想阻止，可一想到那些人对莫非凡的恨意就使他感到恐惧，让他不免私心地想，如果子凡夺了帝位，他们或许就无法再伤害他。
“不，应该说他们是因现在的皇帝以及他们的祖先而死。”凡事总有因果，没必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
“……”或许，但自己因私心没有阻止是事实，眼前的生灵涂炭他有责任，不能推卸的责任。明明知道只要他说些制止的话，子凡会听……
“作为一个江湖人，你太善良了。”知道他嘴上不说，内心却还在谴责自己，莫非凡无奈地牵起他的手。
“不好是不是？”欧阳绝尘也笑了。记得师父跟他说过，自己这性子本不适合待在江湖，奈何命该如此，想躲也躲不掉。
“没关系，有我在。”今后凡是血腥的事都由他来。
“……”看着交握的双手，欧阳绝尘不语。就是知道他会这么做，自己才会更矛盾。不能上子凡因而背上那么多的骂名和罪孽。
“城池已经攻下！请盟主进城。”
皇城，曾经承载了多少人的骄傲，就承载了多少人的野心，可是又有多少人死在野心中。自古以来，失败多，成功少，像莫非凡这样仅用了几月时间就用强硬的作风夺得帝位的既是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
“走，看看我们今后要住的地方。”牵着欧阳绝尘的手，莫非凡和他一起走下山坡，走向那座用鲜血和生命堆积起来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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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莫非凡的命令，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武林人没有屠城，但在进城的过程中，还是不免看到被战争波及而死于非命的无辜百姓。那些心有不甘的眼神，那些悲凉的叹息，那些无声的挣扎，都缓缓扎在欧阳绝尘心里，拔也不拔不掉。
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过的是锦衣御食的生活，又有多少人知道城外的百姓有着怎样的悲苦。
子凡，这次，我真的不懂了，到底是什么使淡泊的你如此执着的想得到帝位？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真的比较好么？真的会比我们在山野间过些幽静的日子好么？
穿过层层宫门，走过装点精致奢华的宫殿，总会看到不少的武林人向莫非凡投去又敬又怕的视线，地上、花上、墙上的血迹衬托着这诡异的气氛。欧阳绝尘垂着眼帘，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知道这是哪吗？”莫非凡走到一扇宫门前停下，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不知道。”摇摇头，欧阳绝尘其实是不想知道。总觉得这扇门后面有着太多的沉重。
“当初，我伤痕累累的被人从这里撵出来，没有人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伸出手，他们除了唾弃就是打骂。他们准备在这扇门前的院子里，当着我母妃的面烧死我。”很多年了，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却如此清晰地在脑海里再次上演。
“她哭着哀求，头都磕破了，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颤抖，狼狈不堪地跪在哪里泣不成声。可那个被我叫做父王的男人理都不理，只是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就叫人点火。”永远记得当火点起的那，母亲那凄厉的叫声，仿佛再也承受不住的哀痛从嘴里流出。
“凡……”欧阳绝尘瞪大悲伤的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他吗？眼前的男人真的是遭遇过那么多而存活下来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的起因却是因为她的自私。”她不该一心想当皇后而擅自修炼巫蛊，结果害人害己，怀胎三年才生下的男孩竟然是传说中可以翻天覆地的蛊王再世。他就是一个双面刀，用好了就利己，用不好就害己，不愿冒险的皇帝当然会选择在最安全的时候除掉麻烦。“说到底，我又应该怪谁？”是恨为了他而野心勃勃的母亲？还是恨不顾亲情而狠心杀害自己的父亲？这个问题想了太久，不想再想，师傅说的对，人生在世总有对错，看破就好。
“总之不要怪你自己。”不顾在旁的那么多人在看，欧阳绝尘抱住莫非凡哭道。不应该让他经历这些……那颗淡泊的心不应该承担这么多阴影。
“傻瓜。”我都不哭了，你哭什么。莫非凡反手搂住欧阳绝尘，像落水者抱住一块浮木。“这扇门后是我儿时的全部记忆，可是已经记不清了。”整个后宫的人都把他们当成妖怪，能躲就躲，那时最得宠的后妃寝宫成了比冷宫还要凄凉之地。没有什么所谓开心的回忆，每天每天，面对的只有母亲愁苦的脸。相同的记忆太多，日子一久，就都记不大清了。
“不要再说了……”他能懂，子凡的苦他感同身受。
“没关系，都过去了。”成为记忆的东西已经不能再伤害他。“我们今后都住在这里可好？”
“嗯。”欧阳绝尘点点头。应该住在这里。或许先前不明白子凡为什么想当皇帝的原因，他也可以理解了。
莫非凡伸手推开门，院门后是一片惨淡。干枯的树叶挂在树枝上摇摇欲坠，满地的落叶无人清理，窗棂上回廊里堆着厚厚的灰尘，仿佛荒废了许久，早已被人遗忘。【tetsu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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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从我们离开这里就没人再入住过。”莫非凡嘲讽地笑了。怕是把妖怪之类的话记得格外用心，胆小如鼠！
“……”看着这个在后宫中可以称为庞大的院落，欧阳绝尘可以想象当时的繁荣。众多的宫女，无尽的恩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都成就了这里的繁盛，然而总有繁华落尽时……
“……这里还留着娘的梳子。”拿起梳妆台上盖满灰尘的玉梳，莫非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三百多年了，竟然没人动过。“这是娘生前最喜欢的一把。”说着拿到欧阳绝尘眼前。小时候，感触最多的就是娘拿这把梳子给他梳头时流露的幸福表情，温柔得看不出曾经为炼蛊虫杀人如麻。
“鸳鸯梳？”他以前见过。这梳子可以分成两办，是给情侣用的。
“这是父王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她一直当宝贝一样，多少金银财宝都入不了她的眼，惟独这梳子。”她太爱他了，爱到想独占，结果用了最糟的方式。
“这世间看不破的恐怕惟有一情字。”多少人都败在此上。
“送你。”莫非凡按梳子原来的印记分开，给欧阳绝尘一半。
“送我？”欧阳绝尘惊讶地接过。抚摩着半把玉梳，心里甚是欣喜。
“这样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保佑她儿子所选择的爱人。”莫非凡笑着，带着少有的轻松。这就是他的爱人，娘，你看到了吗？
欧阳绝尘也笑了，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羞喜。“我究竟何其有幸能遇到你。”将头顶在莫非凡的肩膀上，欧阳绝尘知道他这辈子是不会有撼了。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将他楼进怀里，莫非凡满足地笑着。可心里却不知为何有着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禀盟主，我们俘虏了四皇子。不过……”说着，有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
“怎么了？”四皇子？就是红日喜欢的那个人？
“他看起来有点神志不清，而且整个府院在我们去之前好像被人抢先进行了屠杀。现在只剩下他和皇妃还有一个少年。”那人对这件事颇为不解。
“少年？什么样少年？”欧阳绝尘听到此处突然激动起来。莫非……
“一个红衣少年，模样很是俊俏。”
“子凡……”欧阳绝尘拉拉莫非凡的手，眼神因为太过震惊而有些呆楞。“会不会……”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他相信子凡会懂。
“叫上无名，我们去看看！”莫非凡当机立断。
急急忙忙地一路奔到四王府，一进院落就看到还没有清理完的尸体，横七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