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授的权杖-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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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埃斯普伦摆手制止住了:“我有分寸的,伤得并不深。”
说话间,挡在战马左侧的一名扈从额头中箭,惨呼着倒了下去。那名手里仍拿着纱布的扈从急跑两步,补上了阵亡同伴的位置。埃斯普伦望着左腿甲缝里渗出的点点血色,突然提高声音大叫道:“敌军数量不会多,不会超过三百名!不要惊慌,听我的指挥,前军继续前进,后军就地防御!盖亚的勇士们,我是埃斯普伦,我和你们站在一起!”
第三卷莫古里亚的溃灭第30章桑德拉·亚古
斯库里·亚古的心路历程之十四
“真神啊,帮助我,消灭这个恶魔吧……”
随着一个踉跄,那个冒充神职人员的少年--邪法师厄尔罗尼猝然栽倒在地。从他五官中汩汩涌出的热血慢慢扩散着,仿佛没有穷尽似的,把天地都染成了一体的红色。我躲避着这鲜血,惊惶地向后退去。
村中的景物慢慢消散,背景上的鲜红也消散,逐渐隐藏到黑暗中,眼前只有厄尔罗尼的尸体和在熊熊火焰中矗立的火刑架,依然如此清晰可辨。那些原本应该围绕在我身边的随从和村民们也都消失不见了,背靠着冰冷而无形的墙壁,我眼睁睁注视着那些腥臭而粘稠的液体越逼越近,一直流到自己脚下。脚下坚硬的泥土仿佛被鲜血融化了,有一股力量把我拉入土中,拉入那鲜血中去。我想喊叫,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任何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也不能有一点郁动。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在我的意识消失之前,脑中只隐约产生出一个恍惚而惶恐的念头:“难道,这就是真神的惩罚吗?”
“阁下,亚古阁下……”猛然睁开眼睛,看见阿尼·帕沙正半跪在我身边,用奇特的眼光望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半坐起来,背靠着一块大石头:“没事,谢谢,我只是被梦魇住了……”
阿尼·帕沙一脸的担忧:“阁下,这几天来您一直如此,真的不要紧吗?”
我侧头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两名学生和两位神职人员。自从几天前,在东方山脉深处的村庄里下重手除掉那名少年邪法师后,我就一直睡不安稳。虽说我对那少年的惩罚,在人情或者律法上都并没有不当之处,但毕竟是第一次亲手杀人……我无意识地用衣襟擦着手,低声问道:“我做错了吗?在真神赋予生物的所有权力中,有没有允许我们可以如此随意地剥夺他人生命的条文?”
我也许是在自言自语,也许是在询问帕沙。
“没有,阁下,”帕沙仿佛正等着我问他这句话似的,用仿佛歌唱一般的腔调,慢慢回答道,“生命是神圣的,无论人类还是兽人、龙族、矮人……甚至是野兽,无论拥有生命的东西是否同时拥有智慧。真神看待所有生命,都如同看待自己的儿女一样。”
我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儿女?对于你来说,会将自己的兄弟作为食物吗?据我所知,除了极少数完全信奉苦修的教派以外,就连神职人员也并不坚持素食啊,并且就算素食,难道同样拥有生命的植物,就不拥有神赋的神圣权利吗?”
帕沙的眼神所有转变,望着我的时候,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怜悯之色:“阁下,我不会因为您杀死了厄尔罗尼而过分责怪您,当时要求您向他施予怜悯和恩赐,也只不过是事到紧急关头的一种平常愿望而已。巴鲁克先生说得对,比起被送上火刑架,那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也许才是真正的怜悯……我非常理解您此时的感受,智慧和思想也许并不是真神赐予我们的礼物,这些反倒是惩罚也说不定……”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了解您现在的心态--这大概是您第一次亲手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吧。”
我无言地点点头。大魔法师祖亚阁下虽然是在和我的决斗中死去的,但那最后一击是他自己出的手,可以算是自杀。我参加过许多战役和战斗,也许间接杀死了许多人吧,但从未尝试过直接用自己的手犯下这种……也许是罪行。
“我相信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会喜欢杀人,身经百战的战士也是如此,”我以手抚脸,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越是真正的战士,越不会随便杀人,因为那是毫无意义的,正如肉食动物在吃饱后不会再有捕猎行为一样。但是,您有没有想过,有意义的杀人是否就真的可行呢?我们今天杀死了一个少年,因为他害死许多人,所以应当受到惩罚……但这真是正确的吗?如果我杀死了一个婴儿,您大概会认为我该受到世俗的和真神的惩罚……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所杀死的这个婴儿长大后会变成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会伤害许多人的性命,那么我今天的行为也许将避免更多生命在未来无辜受害……那我今天的行为是杀人还是救人呢?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受到惩罚……”
我感觉自己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看到我迷茫的神情,帕沙笑了:“您看,这就是我最初所说的:智慧和思想也许并不是真神赐予我们的礼物,这反倒是惩罚也说不定。”
我点点头,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抬起头,仰望着灿烂神秘的星空,我对帕沙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在某些情况下,我们不应该过于执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不应再去考虑它是否合理……合理性由真神来判定,多想是无益的……”
我的耳边,突然又响起了祖亚阁下临终前所说的话:“……错了,就必须受到惩罚。记住,孩子,错了,就必须受到惩罚!”
帕沙也抬起头,似乎在回应我的话,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是啊,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才是错误的,恐怕只有真神才能回答吧。错了,就一定要受到惩罚……”
我精神萎靡地回到埃尔希镇,与两位神官和阿尼·帕沙道别。阿玛德尔助祭把神官迪亚斯带去了坎德培--神官的下场,应该会很可怜吧。过了两天,埃贝尔·卡梅伦也回赫尔墨去了,留下来的伊恩·巴鲁克陪我又逗留了四五天,直到这次事件的余波完全平息后,我们才再次踏上了修炼之旅。
一边旅行,一边留意着莫古里亚的战况。民间沸沸扬扬所流传的消息花样百出,有说盖亚军已经逼近兽人王国首都苏里满的,也有说盖亚在前线吃了大败仗的。而通过从两名学生和玛姬那边传来的第一手消息,我知道战况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顺利,也并非有多吃紧。
由于莫古里亚的实际情况并不能让魔法兵部队象在前几次战争中那样,发挥它加速通讯联络的功能--兽人们基本上不使用传送魔法阵,因此也就没有相对应的地之源来作为魔法兵们的中转枢纽--所以这支我一手创建起来的、曾经在盖亚内战和鲁安尼亚复国战中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部队,并没有参加此次的战事。
基于这一原因,我得以顺利继续自己的修炼之旅,巴鲁克和卡梅伦也仍旧以半月为期,到我身边来接受教导。卡梅伦曾经告诉我,迪亚斯神官被剥夺了神职,并被刻以一千第纳尔的罚金。赫尔墨政府似乎并没有因协从杀人罪对他提起审判,而没有我的命令,魔法师工会也没有提出任何惩罚意见。
想必,在这战争的紧要关头,没人有精力和心情来理睬他吧。我也是一样,毕竟战士公会溃灭的消息给我带来不小的冲击。长久以来,魔法师公会和战士公会这两大体系间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而到我这一代,由于是在特殊情况下继任魔法师公会总会长一职的,并没有经过正常的交接仪式,所以和战士公会的联系曾一度中断。在鲁安尼亚的复国战中,几位高层大魔法师的死亡使得公会的正常运作几乎陷于停顿,在我担任总会长后,也仅仅使公会恢复正常的运作就占用了几乎所有的工作时间,所以,一直没能恢复和战士公会的联系。虽然其间有过几次交往,也只限于少量例行的公事,比如确定女王亲卫队候补队员的人选。连派遣训练都暂停了。本来在我的计划中,是准备在今年的冬季正式委派使者到兹罗提去恢复两公会间中断已久的信息沟通。这下子,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离开东方山脉后,我转而向南,但还没走到海边,就又返身北上。十二月下旬,来到赫尔墨南方的小镇洛斯维尔。这里距离盖亚首都赫尔墨只有一天半的路程。
战争在继续着,盖亚国内到处可见城镇居民武装起来,往西北方向增援。出乎我的意料,大多数盖亚人对于这场战争,都并不持厌恶或憎恨的态度。终究,战争首先是由莫古里亚挑起的,盖亚各级官僚“反攻、报仇”的战争鼓动,确实起到了相当的宣传作用。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前往赫尔墨去见斯沃,他也许需要我的帮助。但是,我又有些犹豫,如果想请我帮忙的话,他自会让卡梅伦带信来给我(现在跟随在我身边的是机灵的巴鲁克)。我突然想起玛姬在来信中,转述教皇卡尔卡斯三世的讲话:“在朋友正式要求以前就给予援助,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虽然卡尔卡斯此语未必是他的真心话,但确实很有道理。
我在洛斯维尔镇中徘徊,虽然不需要到街上去打听什么消息--巴鲁克通过魔法兵部队获得的情报,本身就是第一手资料--但依旧每日午饭后都离开寄宿的旅馆去闲逛。我只穿着普通的平民服装,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免去了不少的麻烦。
就这样停留了整整六天,我终于决定要再次动身了。那天午后,巴鲁克在屋里收拾行李,我最后一次走到街上去。虽然是座小镇,因为临近皇家驿道,所以非定居人口很多,街市相当繁华热闹。即便在战争爆发以后也是如此。
正沿着镇子的主要街道闲逛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喧闹的声音。我受好奇心驱使,快步走了过去,就看到三个人站在街道正中,拉扯在一起。
首先是一名贵族打扮的中年人,蓄着漂亮的髭须--我认识此人,他是本镇的行政长官帕罗梅士爵。据说这位士爵为人温和仁慈,丝毫也没有架子,但这样被人当街拉扯,也并非常见的事。因此,相当多路人驻足观望,几乎把交通都堵塞了。
我挤过去,只见一个商人模样的家伙,紧紧扯着帕罗梅士爵的衣袖,哭丧着脸,央告着什么。士爵一脸的不耐烦:“我说过了,我没有这个权限!”
“当初是罗兹议长说,资助陛下对莫古里亚的战争将会获得丰厚报酬的呀,”商人满脸的沮丧,“我这才拿出了多年的积蓄……可战争总也不结束,总也不结束……再不还我钱,我就要破产了呀……”
士爵挥手要围观的人群散去,同时尽量耐着性子回答说:“战争不会很快结束的,你们这些商人,对于政治和军事连一点常识也没有吗?你的投资已经变成了武器,变成了士兵,我拿什么来还给你?别说这是对陛下的效忠行为,就算是纯粹的商业行为,合约未到期也是不能偿还底金和利润的呀……”
“我不要利润了,把底金还给我就好了……我要破产了呀,我只是一个小商人,还要养活老婆孩子呀……”士爵皱着眉头:“投资总是要冒风险的。我说过我没有偿还你投资的权限。是罗兹向你许诺的吗?你去找罗兹讨钱好了!”
还有一个娃娃脸的壮年人,扯着那商人的衣袖,到此时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先生,您再穷也比我富有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行商--拜托您先把欠我的那三百枚第纳尔还给我吧……”
“你也帮我求求镇长大人,”商人转身说道,“我要回了自己的投资,就会还你钱呀。”他这么一回头,帕罗梅士爵终于找到了脱身的机会,用力挣脱商人的拉扯,快步挤进人群里不见了。
商人慌乱地一推那娃娃脸的行商,急忙向士爵逃开的方向追去。行商一个踉跄,向后连退了四五步,把一个卖菜小贩的菜篮踢飞了。
“啊,赔我的菜!”小贩把行商一把揪住。
真是相当混乱的局面,那商人和行商虽然很值得同情,但在大街上演出这样一幕闹剧,只会使人发笑。我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转过身,正准备离开,没想到自己的衣袖也被人抓住了。
“啊,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抓住我的,原来是那个娃娃脸的行商,“他要我赔他二十个第纳尔,可是我现在身上一个钱也没有带,你先借给我一些吧!”
我疑惑地转过头,望着那个行商:“咱们认识吗?”那行商的目光中有些遗憾,不顾小贩的拉扯,把那张酷似儿童的面孔伸到我眼前:“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仔细看看,咱们当然是认识的呀!”
我仔细辨认这张面孔,竭力在记忆的深处搜索,但依旧一无所获。这家伙,不会是为了赔钱,随便揪住一个路人就说是熟人吧。二十第纳尔并不算多,我很愿意为他解决这个难题,但我不希望被一个陌生人纠缠住--况且,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骗局呢?以我的性格,可以扔给乞丐一百个银币,但不能容忍被骗子讹走一个第纳尔。
“我,我想你认错人了。”我指指自己的衣袖,示意那行商松开手。行商望着我的眼光非常奇特,没有遗憾,没有惊慌,却有种恶作剧的快感。“你真是无情呀,”他慢慢松开我的衣袖,“那就别怪我借用你的名声了。”
说着话,他转过头去面对小贩,大声说道:“我不会欠你钱的,糟蹋了你的菜,我会取钱来赔偿的。不肯相信我吗?我的弟弟可是大魔法师斯库里·亚古呀!魔法师公会的总会长亚古阁下,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我吓了一大跳。这家伙说要“借用我的名声”,他果然是认识我的,不但如此,还自称是我的哥哥。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何尝有过哥哥?!
但他的话再次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觉得行商的举动大有文章。扳住他的肩头,制止他继续胡说下去,同时,我掏出一枚银币,递给卖菜的小贩。
“你想起我来了?”那行商狡黠地望着我,配合他那张脸,简直象个恶作剧的孩子。我摇摇头:“这里人太多了,咱们到旁边说去。”
我还没有挪动脚步,行商再一次揪住我的衣服,把我向路旁一家小饭店里引领。
“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啊,对不起,”那行商眨眨眼睛,“我还没有吃过,我吃得很少的。”
这家伙在撒谎,他的饭量一点也不小,开口就要了四张饼、一大块熏肉和一大盘菜汤。应该不会超过三十个第纳尔,如果我确实认识此人--而不仅仅是他认识我--能够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几乎遗失的往事来,这个价钱并不算贵。
“很遗憾,你竟然不记得我了,”一边大口咀嚼着面包,那行商一边对我说,“不过也不能怪你啊,斯库里,咱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而且那时候你年纪还小……”
竟然直呼我的名字--突然间,有一个念头挤入了脑海:我确实有一个哥哥,虽然并非同胞兄弟,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使用“亚古”这个奇特姓氏的,除了我和我的父亲外,应该还有一个人。我皱着眉头,试探着问道:“桑德拉哥哥?”
行商兴奋地一拍桌子,差点把盘里的菜汤都溅了出来:“你终于想起来了!我正在犹豫要怎样向你解释,才能让你想起我来--如果你根本把你可怜的老哥哥忘记了,那我就彻底无计可施了。真神保佑……”
我记得在自己还很幼小的时候……大概是六七岁吧,那时我刚进入魔法师公会附设的学校学习,某年夏天,父亲突然带来一个十多岁的男孩,让我称呼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