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金戈-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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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白稀髭老者张口欲言,被南宫鹏飞摇掌制止,接道:“其宝贵少堡主并非冯翊所下毒手……”
“是谁?”
“催魂伽蓝丁大江!”
风雷堡高手不禁骇然变色。
南宫鹏飞笑笑道:“贵少堡主雷洪武心中也明白为丁大江下的毒手,只是神智迷失越来越重,无法向其父说明罢了。”
忽闻随风入耳送来阴森冷笑道:“巧舌如簧,说得这麽好听!”
风雷堡门下精神不由一振。
南宫鹏飞哈哈大笑道:“雷堡主何吝一现面目?”
只见一条飞鹰般人影翻入院中,现出一圆眼尖嘴,乾枯瘦小老者,活似一只苍猿,目光森厉盯在南宫鹏飞的面上一瞬不瞬。
南宫鹏飞道:“雷堡主莫非心疑在下之言不实麽?”
雷震子冷笑道:“老朽疑心尊驾知道之事如此之多。”说时两道锐厉眼神凝注在南宫鹏飞手中的杏黄旗。
南宫鹏飞冷然答道:“就是在下所知大多,方始立於不败之地,冯翊屡欲加害,均棋差一著为在下从容离去。”
雷震子嘿嘿冷笑道:“尊驾不如说是败在冯翊手中好听些。”
南宫鹏飞答道:“倘在下握有胜算,冯翊早就授首了,那有今日的武林乱象,雷堡主岂非多此一言。”
雷震子老脸一红,无言可辩,道:“老朽还有一事不明……”
南宫鹏飞忙道:“堡主是为了这杆杏黄旗麽?此乃令郎所赠,因在衡山县在下救了令郎性命,蒙他赠送贵堡信物,不过令郎终久还是逃不了丁大江鬼蜮暗算。”
雷震子闻言呆得一呆,道:“老朽尚不能深信不疑。”
南宫鹏飞微笑道:“在下原非定要堡主见信,事实真象终有水落石出之日,不过在下必须奉劝堡主,催魂伽蓝丁大江不幸陷身吕梁,甘为虎伥,冯翊驱之为他效命,风闻丁大江,衔命去贵堡途中。”
风雷堡一高手道:“此人危言耸听,心怀叵测,堡主不可轻信。”
南宫鹏飞面色一沉,冷笑道:“究竟是谁无事生非,恃势凌人,丐帮一双门下断臂之仇如何清偿法,如非念在同仇敌忾份上,今日贵堡门下定然有来无去。”
雷震子一方雄主,心高气傲,目无馀子,怎经得如此奚落,不禁冷笑道:“这也未必见得!”
南宫鹏飞大笑道:“雷堡主,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丐帮总舵也不是任人自由来去之地,倘传扬开去,丐帮威名大损,有何颜面再立足於江湖。”
“故而尊驾要找回颜面。”雷震子沉声道:“尊驾既非丐帮门下,丐帮岂能任听尊驾越俎代庖。”
南宫鹏飞淡淡一笑道:“打架不恼助拳的,在下忝为丐帮前辈长老,有何不可?”说著拔剑出鞘,接道:“在下也要断除贵堡门下两人一双手臂,怨仇一笔勾消,此後为友为仇,悉听尊便。”
他知道不显露惊人武功,无法使雷震子相信他所说是实,而且不与丐帮找回颜面,丐帮从此将抬不起头来。
雷震子尚未答话,风雷堡一双高手疾逾奔电扑向南宫鹏飞,金刃劈空,夹袭数处重穴,南宫鹏飞冷笑一声,铁剑疾闪,只听当啷声响,风雷堡两人兵刃坠地。
那一双风雷堡高手胸前长衫上各点穿七个钱大洞孔,仅粟米之差使人鬼殊途,不禁面无人色。
南宫鹏飞疾飘了开去,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不忍断去二位手臂,仅点穿衣衫略示薄惩。”
雷震子心神猛凛,只觉南宫鹏飞出剑之快,剑招之奇平生罕睹,不禁楞住。
突见一鸩衣百结,蓬首垢面的老化子飞跃落在雷震子面前,抱拳说道:“雷堡主,可否借过一步,容化子面禀一件机密。”
雷震子略一沉吟,颔首应允。
那老化子道:“堡主请随老化子来。”说著便向四合院大门走去。
只见老化子尚未走近大门,便转身站住,雷震子接踵而至,老化子道:“有道是冤仇宜解不宜结,何必动手相搏,拚个你死我亡不可,雷堡主,令郎所受丁大江暗算毒手,除了敝帮这位前辈长老,并无第二人可解,他老人家新近才研悟出天下百毒解法。”
雷震子愕然道:“真的麽?”
老化子笑笑道:“穷叫化乃是一腔好意,双方又非不可解的宽仇,何必拚个你死我亡,其实凭真实武功,雷堡主未必可操胜券,倘谓子母雷珠,堡主请仔细瞧瞧敝帮弟兄手中便知。”
雷震子闻言心中一惊,已瞥明丐帮中不少人手中正握著子母雷珠,道:“承蒙见告,德重心感,容後相报。”说看身形一跃而起,疾逾闪电落在南宫鹏飞之前,抱拳一拱,道:“犬子身罹毒伤,若蒙解救,敝堡堡众愿听候驱策。”
南宫鹏飞笑道:“不敢,令郎可送来此处,不过在下目前萍踪无定,奉劝堡主速返贵堡如不查明内奸,恐酿成大变。”语声只有雷震子可以听到,敢情惧风雷堡门下闻知,故施展蚁语传声。
雷震子心头一凛,抱拳答道:“多谢指教。”
南宫鹏飞又道:“武林各大门派首脑正联合密谋歼除冯翊之策,冯翊授首当在不远,到时在下自会通知堡主赶去。”话声咯咯一顿,又道:“堡主倘认在下之言为是,派遣在外贵堡门下应严命悉数返堡,桑副堡主此行必凶多吉少……”他又叙出途中发现桑振三夏伯诚经过,夏伯诚与轩辕彪两败俱亡等情。
雷震子心惊胆寒,与南宫鹏飞低声谈话良久。
风雷堡门下只见两人嘴唇频动,却未听闻语声,却从面色辨察已化敌为友。
但闻南宫鹏飞朗闻道:“恕在下不恭送了!”
雷震子抱拳一拱,大喝道:“走!”
人影冲空,转瞬疾杳。
南宫鹏飞如释重负,嘱付丐帮几句,飘然走出,返回小红门外家下而去,身入园中,只听得水阁内琴声悠扬,只听得曼妙歌声传来,不禁伫步倾听:
“绿水波平花烂缦,
照影红妆
步转垂杨岸
别後深情将为断
相逢添得人留恋
絮轻丝软无系绊
烟惹风迎
并入春心乱
和泪语娇声又颤
行行尽远犹回面。”
歌声回肠荡气,使南宫鹏飞呆住,显然并非崔湘蓉、余翠娥、黄凤珠三女,暗暗皱眉道:“这是什么人?”只听得歌声又起:
“移得绿杨栽後院
学舞官腰
二月青犹短
不比灞陵多送远
残丝乱絮东西岸
几度小眉寒不展
莫唱阳关
真个肠先断
分付与春休
细看条条尽是离人怨。”
南宫鹏飞愈更疑云满腹,委实听不出何人歌声。
忽闻一极微笑声道:“少侠,你听不出是谁么?真是贵人多忘事。”
南宫鹏飞别面一望,只见是韦云淞,不禁大喜,疾趋上前施礼。
韦云淞忙道:“老朽尚无暇寒喧,带来令师一封手谕面交少侠,这水阁中歌声就是少侠在金陵所救的周素贞、周素珠姐妹。”说著又是一笑道:“老朽已见过崔、余两位姑娘,因需赶往关外,无法稍留,回程时再作相见吧!”声落人起,去如飞鸟,迅即无踪。
南宫鹏飞不禁大感困恼,硬著头皮向水阁内走去,只见崔湘蓉余翠娥黄凤珠及周素贞、周素珠五女相与欢谈。
她们一见南宫鹏飞走入,盈盈立起,嫣然含笑,杏靥如花,只周氏姐妹眸露幽怨之色。
南宫鹏飞是个诚厚君子,周氏姐妹既然来了,就是他府内嘉宾,岂能拒人千里之外,逐霭然微笑道:“令堂好么?”
周素贞含羞声答道:“家母托庇躯体粗安,别来公子可好?家母时常问起公子并嘱愚姐妹不可忘记公子大德。”
南宫鹏飞道:“些许小事,何值挂齿。”
崔湘蓉道:“你知道麽?两位姑娘每隔十天便要来此叩问令尊令堂万福金安,深得令堂喜爱。”
南宫鹏飞诧道:“怎麽小弟一直不知?”
余翠娥娇笑道:“这点小事还要你知道么?”
南宫鹏飞暗道:“这还是小事!”他心目中始终认定崔湘蓉、余翠娥两女已文定终身,其馀诸女均是朋友之交,遂不理会余翠娥之言,笑道:“方才韦前辈匆匆离此,带来家师一封手谕,不知有何训示,小弟告辞片刻,诸位请坐。”说罢飘然登楼而去。
他独自闭处一室,拆阅大方禅师手谕,才知其师已联合老辈,诸如普渡上人、天池逸叟葛慕九、三绝手裘元、鹤叟方兰亭、九现云龙卫长城、苍冥剑华容修翰等人歼除冯翊之策。
在这手谕中可推测出冯翊武功绝高,不得不慎重将事,更不愿掀起武林杀劫,造成重大伤亡,才择此孤立冯翊之策。
手谕中又云冯翊在各大门派党羽甚众,欲完全肃清而又秘不让冯翊所知,须耗费相当时日。
谕示内最重要的就是武林群雄并无一人能打入吕梁总坛内,将冯翊一举一动送出,命南宫鹏飞筹一良计送一武林高手在吕梁总坛卧底。
这问题异常棘手,令南宫鹏飞大感难于措手,因为在吕梁总坛救出之人却系被奇毒所控,神智半已迷失,送入吕梁不难,恐适得其反。
他在密室来回踱步,筹不出一条万全妙计,此一卧底之人异常重要,成败安危所系,不可滥竽充数。
久思无计之际,突然灵机一动,击掌暗道:“邓公玄!”
邓公玄乃一最佳人选,南宫鹏飞不禁满怀欣喜,启门拾级下楼。
只见五女已准备了一席盛宴,静坐恭候自己,不由满怀歉意,连连致歉。
五女娇媚如花,催他就座後,余翠娥在南宫鹏飞面前酒杯中满满斟了一杯,举杯相敬,笑靥如花道:“贱妾等只浅尝而止,你乃海量请放量乾杯。”
南宫鹏飞接过一饮而尽,道:“小弟也力不胜酒,不如随意!”
崔湘蓉道:“大方前辈手谕中定有极重要之事,致使你筹措无计,大感困难是麽?”
南宫鹏飞颔首道:“正是!”
余翠娥道:“但不知我等可否预闻?”
南宫鹏飞取出大方禅师手谕递与余翠娥。
周素贞姐妹身非武林中人自然不愿预闻,由余、崔、黄三女并肩观看,崔湘蓉道:“你已思出卧底之人么?”
南宫鹏飞答道:“已想出绝好人选,不过在下须亲自赶往吕梁。”
余翠娥道:“他是何人?”
南宫鹏飞微微一笑道:“歉难奉告!”
余翠娥望了四女一眼,嫣然笑道:“不用你说出,我们猜都猜得出。”
南宫鹏飞道:“既然如此,小弟更犯不著哓舌了。”
崔湘蓉道:“丐帮总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
南宫鹏飞道:“因芦沟桥上二十六具尸体之故,风雷堡堡主雷震子竟藉故生非,竟找上丐帮重地。”
崔湘蓉诧道:“这与丐帮何干?”
南宫鹏飞道:“雷震子指丐帮耳目灵通,事无钜细,甚难隐瞒得丐帮中人,所以询问丐帮是何人所为。”
余翠娥笑道:“这一来问是问对了。”
南宫鹏飞与诸女饮酌之间,娓娓道出经过详情,继又长叹一声道:“设若世无雷震子,冯翊必然提早发动图霸武林阴谋,则今日武林必然景象形势大异,昔日冯翊是欲利用风雷堡玉符驱策为己效死,如今形势逼得冯翊不能不将风雷堡受他控制之下,若小弟臆测不差,吕梁必已派人向风雷堡而去……”
崔湘蓉笑道:“雷震子已由你授锦发妙计兼程赶返风雷堡,料亦无妨。”
南宫鹏飞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上天倘有好生之德,必不让冯翊荼毒武林。”
余翠娥道:“鹏弟决定何时启程前往吕梁?”
南宫鹏飞略一沉吟道:“尚须稍作勾留,一则须俟风雷堡将雷洪武送至,再也须在芦沟桥悬尸案沉寂後才可放心离去。”
崔湘蓉叹息一声道:“鹏弟此次行事似嫌太辣手了些?死者二十六人其中就无可宽宥之辈。”
“说得极是!”南宫鹏飞道:“其中五人作恶多端,应予处死,馀外二十一人经小弟点穴,表面上与死无异,其实尚可救活。”说著面上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道:“这二十一人均已救活,但武功已失去,与常人无异,如此蓉姐绝不会认为小弟大心辣手黑了。”
崔湘蓉斜睨了南宫鹏飞一眼,格格娇笑不止。
…………
居庸关外。
斜阳影里,一骑飞控,去如流星,隐入雪影重重中。
五台山绝顶八月飞雪,山麓间寒意森森,清音禅院内突匆匆走出彭潮海、林鸿基两人。
“接获南宫少侠传讯,说是今晚二更时分可至,命我二人前往香炉峰下相候,你我二人也该动身了。”
彭潮海点首道:“好,咱们走吧!”
枫红似火,秋意肃森。
夜暝四合之际,彭潮海林鸿基两人已自到得香炉峰下。
皓月当空,山野似披了一重雾气,凄迷如梦,风涛潮啸,隐隐渗著钟声梵呗,令人尘虑尽涤。
两人席地而坐,低声谈论江湖往事,地北天南,轶闻谐趣,似久别重逢旧友。
忽闻随风飘送一声阴恻恻冷笑,距两人之前三丈开外立著五个面目冷淡似冰的怪人,衣袂迎风瑟瑟出声,宛如鬼魅临风,林、彭两人一跃而起,四道锐厉眼神逼注在五条魅影上,林鸿基冷笑道:“五位朋友有何见教。”
只听一人答道:“谁是你俩朋友?”
彭潮海不由气往上撞,大喝道:“那么你等意欲何为?”
人影一晃,疾逾闪电般,面白如纸,束发老人落在彭潮海身前,狞笑道:“风闻五台已投在吕梁冯翊卵翼之下,看来并非无稽,你等谅系冯翊死党。”
林鸿基面色一冷,答道:“尊驾捕风捉影,是何存心,我俩路经五台,因天色已晚,权在峰下歇宿一宵,五位谅是冯翊仇家,何不迳往吕梁?”
老叟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速报出来历姓名!”
林鸿基大怒,道:“兄弟乃点苍林鸿基。”话出手出,肩上金龙杖已自挥出一招“金蜂戏蕊”。
杖势如山,呼啸破空中幻出数点耀眼寒星指向那怪老叟重穴。
老叟面色一惊,道:“原来是金龙杖,果有几分道行!”右手疾弧,巨灵手掌排山倒海般疾抓金龙杖。
手指堪堪抓及金龙杖杖端,突闻铮铮声响,盘绕在杖身上金龙首口中喷出一线飞针。
老叟只觉掌心一麻,发出一声闷哼,身形疾飘开去,面色怪变。
他感觉到真气逆散,无法封闭右臂玄穴,飞麻循著行血攻上,钢牙一咬,左掌拔出一柄短刀,寒光电奔,将自己右臂齐肩切下,一股鲜血如注喷出。
其馀四条魅影不禁大怒,揉身猛扑,以二敌一,攻向林鸿基彭潮海。
他们知道同伴并非武功不济,而是伤在林鸿基独门长刃暗器之下,心怀警剔,一出手即施展全力,抢制先机,狠毒凌厉。
果然,林鸿基彭潮海被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那断臂老叟立在圈外,目露怨毒之色,嘴角噙着一丝阴笑,仅剩的左臂紧扣著一把暗
器,非将林彭二人挫骨扬灰难消此恨。
一盏茶时分过去,林彭两人显然已伤力拚,微生气喘,渐呈不支。
断臂老叟两道锐厉慑人眼神凝注在林彭二人身上,左掌蓄势待发。
蓦地。
只感胸後一冷,头晕目眩,栽倒在地。
凄迷月色之下,但见南宫鹏飞飘洒逸身形现出。
林鸿基彭潮海两人不禁精神一振。
南宫鹏飞冷喝道:“住手!”
四面目森冷怪人悚然色变急跃开去。
南宫鹏飞道:“四位请将来历姓名见告,登门无事生非为何?”
内中一人阴恻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