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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络新妇之理(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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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逻辑上的合理性,才是一种错误。所以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吧。
  但是木场感到不对劲。这应该是平野犯的案吧,但是,一定……
  ——有什么。
  女人。因为是女人,所以杀害。这种几乎不成共同点的共同点或许是成立的。
  女人……
  然后,佛嘲笑着东奔西走的刑警似的,现在又有一个女人被杀了。
  牧场直觉地想:这一定也是平野干的。被害人一样还是——女人。
  愚蠢透顶。
  ——这连根据都算不上。
  正当木场望向半空,想要关上难以关闭的窗户时,看见被朝露沾湿的蜘蛛网正闪闪发亮。
  中间盘踞着一只巨大的女王蜘蛛【注】(女郎蜘蛛即络新妇、横带人面蜘蛛,学名为Nephila clavata,在日文中,“络新妇”与“女郎蜘蛛”只同一种蜘蛛,发音完全相同。为保留其女性意向,女郎蜘蛛、络新妇之译名保留原书中使用汉字)
  “前辈,该怎么办才好?”青木叫唤木场。
  “青木你那是什么乳臭未干的口气?想法子改一改好不好?大阿呆,什么东西怎么办?”
  “哦,就是千叶县本部的这位……”
  “我是千叶本部的津岛。这里的指挥是怎么搞的?”
  一名长相凶悍的男子傲慢地插话进来。
  “那有什么怎么搞的?”
  “你们这样任意胡搞,把事情抢光,我们很伤脑筋的。也得顾虑一下我们千叶的立场啊。主导权又不在警视厅手上。”
  “这还不一定是平野干的吧?”
  “你说那什么话啊?那具遗体——是说我差点连遗体都看不到喽——只要看那具遗体不就一清二楚了吗?竟然抢先行动。”
  “啰嗦!你们这些慢郎中,自己拖拖拉拉到这种时候才来,还说什么抢先不抢先的?不都说还不晓得是不是连续杀人事件了吗?不要妄下论断啊。再说,这里可是东京都,而且是四谷,是四谷署得辖区啊。”
  “那你们来这里干吗?”
  “你这人真的很啰嗦。当然是有人请求支援,我们才来的啊。说起来,就算这是溃眼魔干的,也都是因为你们放任凶手逍遥法外,才会发生这种事。知道分寸一点。”
  “这要说的话,都因为信农町……”
  “哎呀哎呀,真是辛苦了。”此时长门插了进来。
  这种情况,还是交给好好先生吧。
  总之,木场最痛恨这类麻烦的地盘争夺意识。所以他带着青木悄悄离开房间。
  走廊一片昏暗,而且潮湿。
  “果然就是卖春宿的感觉呢。”青木眼界大开地说。木场讨厌他那种学生似的说话口气,青木这个年轻人很讲义气,令人欣赏,但是牧场就是看不惯他那种一本正经的作风。
  “喂,你该不会威胁了那个老太婆吧?”
  “威胁?威胁什么?”
  “就是说,这里是非法的,不是合法的住宿设施。只要调查,问题多的是。如果直截了当地逼问,老太婆好不容易打开的嘴巴也会闭回去的。”
  “我才没做那种事哩。”青木说。但是牧场明白,如果一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那么青木那种大义凛然的态度本身就形同一种威胁。而且警察这块招牌,很可能给那一类人带来莫大的压力。牧场说:“总之我去见一下老太婆”,也不听青木劝阻,猛地打开像是柜台的房间门扉。50
  四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正中央,是一张满是补丁的暖炉矮桌,或者说,这整个房间就是一个暖炉矮桌,在那满是补丁的景色中,坐着一个老太婆,穿着同样满是补丁的棉袄。
  老太婆抬头,那张脸仿佛吃了两三颗酸梅似的皱成一团,狐疑地仰望牧场。
  “干吗?还有事吗?”
  “打扰了。”
  “真的很打扰。”
  “阿婆,别这么说嘛。”
  “我有名字,叫多田麻纪。”
  “哦,麻纪阿婆啊。我叫木场。”
  “怪名字,有什么事吗?要问昨晚的事的话,我全都告诉那个长得像小芥子木偶【注】(产于日本东北温泉乡的土产木偶,特点是圆头圆身,没有手脚)的小哥了。”
  “就是要问那件事。”
  木场眼神示意青木关门,穿着外套坐进暖路矮桌里。
  “是你报警的吗?”
  “是啊,客人起得太晚,我想去收延长费,没想到人竟然变成那副德性。幸好钱已经先收了,要不然差点就被白住喽。我不想被牵扯进麻烦事里,所以才敢快报了警。不行吗?”
  “没有啊。话说回来,那个个女的是常客吗?”
  “第一次来。收这种只来一次的客人,准没好事。”
  “完全不认识吗?”
  “你很烦欸。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是想说我老糊涂了吗?穿着那种昂贵友禅【注二】”(友禅染为江户中期由宫崎友禅斋发明的一种染布法,利用米浆防染等精细的手法,以约二十六道工序染制而成,花纹优美繁丽)的女人,才不会上我这里呢。
  “昂贵?她穿的和服很昂贵吗?”
  “很贵啊。”老太婆冷冷地说,接着向木场讨烟。木场给了他一根纸卷烟,老太婆仍然板着脸收下,津津有味地抽了起来
  “告诉你,那是某户人家的太太跟别人私通。虽然化妆化得像个妓女,不过那是装的。”
  “真亏你看得出来。阿婆不是有夜盲症吗?”
  “都跟你说我叫多田麻纪了。就算看不见,这点事我也辨认得出来。有那种廉价的脂粉味。不管外表再怎么装,老娘也看得出她的底细。我可不是白干了三十年这行生意的。看你生的一张木屐脸,可别这样就把别人给看扁了。”
  多田麻纪朝木场喷了一口烟。
  空气中传来一股混合酒精、香烟和樟脑的味道。
  ——原来不是风尘女子啊。
  那么想要查出身份,可能得花上不少时间。
  “女人的伴呢?怎么样?”
  “什么叫怎么样?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老娘才没那个闲工夫把同样的话说两遍。”
  “你说那个男的……”
  ——川岛新造。
  木场的朋友。
  战争时期,川岛担任甘粕正彦【注】(甘粕正彦(一八九一~一九四五)为日本陆军军人,因杀害无政府主义者大杉荣而入狱,后来到伪满进行特务工作,任“满洲映画协会株式会社”理事长,日本战败后服毒自杀)的左右手,相当活跃,现在开了一家小型电影制作公司。他是个高人一头的巨汉,不知为何剃了一颗光头。木场对这件事很在意。
  “……是个秃头的巨汉。我想问问其他的。”
  “其他?什么其他?没有其他了。我想想……对了,他戴着墨镜。”
  “墨镜?”
  川岛也戴墨镜。
  “你怎么会知道?晚上你不是看不见吗?墨镜也可以闻出来吗?”
  “你这人真笨哪,是他自己说的啦。我说:‘里头很暗,小心一点。’他就说:‘噢,晚上戴着墨镜太危险了。’然后拿了下来。”
  “服装呢?”
  川岛现在依然喜欢穿军装。
  “我怎么会知道?老娘有夜盲症啊。”
  老太婆说,那对可疑的男女是在二十三时过后上门。她平常不收生客,但是昨晚连一对客人也没有,而且他们大方地事先付账,所以多田麻纪便带两人到房间去。付钱的据说是女方。
  “然后一直到早上,我都待在这里。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可是男的走了吧?”
  “我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拖拖拉拉地赖着不走,也只是添麻烦,早走倒是没关系。可能是趁着老娘睡觉的时候回去的吧。杀了那个女人之后。”
  “玄关的锁呢?”
  “没那玩意儿。就算要偷,这里也没半点值钱的东西。客人会自行锁上房间的门锁,不要紧的。”
  “客人……会自行上锁?”
  这么说来,纸门上似乎附有挂钩式的小门锁、
  “然后呢?”
  “你真的很啰嗦啊。所以说,我早上过去一看,房间门还锁着。我大声吼叫,要他们差不多该起床滚蛋了,却没人出来,所以我就把纸门踢倒,结果……”
  “阿、阿婆,等一下。”
  “我叫多田麻纪啦。”
  “那个房间只能从里面上锁吧?”
  “这不是废话吗?”
  “那个房间是锁着的吧?”
  “就跟你说是那样了。”
  ——密室吗?
  木场最痛恨密室这种蠢话了。
  而且……
  这种地方与那种卖弄歪理的词汇格格不入。首先要有夸大不实的舞台装置,这种词汇才能够发挥它作为词汇的价值。古老的阳馆、因果报应纠缠不清的古宅,或是坚固的要塞——只有这类场所中发生的脱离现实的事件,才适合“密室”这两个字。它一点都不适合郊区买春宿这种落魄的风景。而且只是老太婆踢到纸门就会消失不见的密室,木场才不想煞有介事地以密室称之。
  即使如此……
  “喂,阿婆,那凶手是怎么离开的?”
  “那种无所谓的事直接去问凶手啦。啊,光看到你那张四角脸,我就觉得挤死了。快点出去吧。”
  没错,真的无所谓。
  这与时间本质无关。
  这不是伪装成自杀的杀人事件,也并非耍弄不在场证明的精巧案件。凶手几乎已经确定。就算嫌犯不是真凶,这也不是塑造成不可能犯罪就能如何的案子。
  真的是没有意义的密室。
  木场说了声“打扰了”后,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把整包烟扔到暖炉矮桌上说是饯别。多田麻纪顶着一张皱巴巴的脸,冷冷地说:“谢啦。”
  木场走出房间,青木和木下正等着他。
  好像要收队了。部下问有没有收获,木场说:“哦,听说命案现场时从里头上锁的密室。”两名年轻刑警同时笑道:“前辈又在胡说八道了。”
  木场要两人等着,再次前往密室。
  他想确认一下门锁。包厢里还留有几名辖区警官。
  木场拱着肩膀,威吓似地进入房间。木场颇清楚自己勇猛的外表能对人造成多大的恐吓效果。在本厅搜查一课的猛将里,论起容貌的凶恶,木场也是数一数二的。而这样的他现在变本加厉地一脸怒容,就算他的行动有些可疑,也没人胆敢出声制止。
  不出所料,没有任何人阻止他。
  入口的纸门只有一道。
  纸门靠房间那一侧的木框中央吊着一根金属棒,前端成钩状。柱子则嵌进了一个金属环,可以将钩子挂在上面。是常见的简易锁。
  太简陋了,而且相当老旧,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可能是因为多田麻纪想要从外面开门、用力摇晃而造成的吧。就算钩子勾上,只要拆下纸门,的确还是打得开。纸门也相当破旧而且歪斜,似乎可以轻易拆下。
  木场傲慢地“喂”了一声,叫来其中一名狐疑远观的警官。
  “喂,这个锁有没有采指纹?”
  “噢,好像已经采了。刚才有吩咐下来,说可以随意调查了。”
  “知道了。”
  木场命令警官锁上门,自己则慢吞吞地来到走廊。
  纸门一关上,里面就传来傻傻的一声:“锁上了哟。”木场摇晃纸门几下,看看情况。确实打不开,却也弄出了相当大的空隙。从空隙望去,可以看到门锁像根火柴棒般横在那里。只要插进细长的物体再往上扳,这种锁三两下就打得开吧。
  ——老太婆说她把门踢开了。
  看看上框,做得很不紧密。木场把手指插进隙缝里稍微往上提,再轻轻一推,纸门就从下框脱离,往室内倾斜倒下。
  “呜哇!”里头的警官叫了一声,接住纸门。
  门锁还勾着,真的很简单。
  ——就跟没锁简直没两样。
  可是……仔细想想,就算知道也并不尽然如此。这个锁虽然简陋,却也发挥了十足的功能。只能从里面上锁的话,既然上锁,就代表里面有人。除非里面的人睡得不省人事,只要门被踢倒或拆掉。就一定会被发现。此外,如果室内无人,这个房间就没有任何存在价值,换言之,完全没有从外侧上锁的必要。
  而且这个房间是如此地简陋。就算门锁高级坚固,状况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不是密室。
  木场想要把门装回去,却办不到。因为门锁还勾着,不好挪动,而且他只能抓住纸门的一侧。
  不知为何,木场弄得有点狼狈慌张。
  ——进去装比较快吧。
  于是木场试着进房。但是门锁勾着的纸门比想象中更难搞,怎么样都钻不进去。小个子的多田麻纪姑且不论,大个子的木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踏破纸门。里面的警官按着纸门,也左右为难。木场和警官夹着纸门推来推去,忙乱了一阵。警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而木场也丝毫没有说明的意思,这也难怪。
  木场逼不得已,放开纸门,大声命令里面的警官把纸门装回去,接着又吼道:“纸门装好了就把锁打开!”
  ——等一下。
  这个时候,木场发现了。
  在上锁的状态拆下纸门,到这里都没问题。或者说,现在就是这种状态,所以这确实可行。如果从走廊办得到的话,从室内应该也办得到吧。不管是从里面或外面,都是可行的。
  但是要把纸门从现在这个状态——锁着从门框拆下来的状态——再依照原样装回去,只有从室内才办得到,不是吗?
  ——还是灵巧一点的人就办得到?
  木场再次抓住纸门,却停手了。不可能。
  就算有缝隙,也只塞得进指尖。除非握力超群,是不可能从单侧抓住纸门,与门框保持平行地垂直提起的。就连蛮力十足的木场都做不到。
  ——使用工具的话办得到吗?
  应该不是办不到,但是很难吧。不,没有这么做的意义。
  完全没有。
  如果门真的上了锁,那么就算拆掉纸门这个粗鲁而简便的方法再怎么容易,在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逃脱的方法。应该排除才对。
  那么,能不能像平常一样打开纸门,来到走廊,再从外面上锁呢?
  的确,只要使用丝线之类,花点心思,或许就办得到。不,一定办得到。但是那也是没有意义的。有时间耍那种花招,倒不如快快闪人才是上策。
  ——这里不适合诡计。
  木场心想:这果然打从一开始就不是问题。不,根本不应该当成问题。
  那样的话。
  的确,这道纸门的锁非常容易打开。换言之,要侵入上锁的房间也是可能的。要不被发现地偷偷潜入,或许有些难度,但是如果不在乎被里面的人发现,要大摇大摆地闯入是很简单的。不需要任何花招。
  可是,反过来就不行了。
  这代表不耍花招,就不可能逃离上锁的房间
  ——没错,不可能。
  所以……如果这里真的本来上了锁那么上锁的人就是从纸门以外的地方——例如窗户——逃脱的。这是天经地义的结论。但是如果木场的空间感觉正确,他认为人类是爬不出刚才看到的那扇窗户的。这里也不可能有密道或密门。是自己看漏了吗,还是……
  ——老太婆在说谎吗?
  那么她为什么要说谎?那个老太婆有什么理由不得不作伪证吗?就算有,也完全弄不明白她特意把房间弄成密室有何意义。
  ——总之,先相信老太婆的话看看吧。
  木场转念想到。接着,他发现最后只剩下一个解答。
  ——发现的时候,凶手还在室内吗?
  此时,警官总算装回了纸门,想要把上了锁的纸门再装回去,或许还是相当费功夫。果然行不通。
  警官睁大眼睛,诧异万分地问道:“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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