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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西风冷画屏-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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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梧山庄?”
  “就是我们住的地方!”朱蕊微笑道:“虽然不能和当年的皇宫内院相比,但是为了我父亲的安危,碧梧山庄的防守极为严谨,很多江湖侠隐、武林异人,都迁居那里,自愿负起保护我家的责任,如果没有这个特别允许进出的手牌,你是很难进出的!”
  谈伦欣慰地笑道:“这样甚好,我明白了,只是你把手牌给了我,你自己呢?”
  “那不要紧,他们都认识我!”朱蕊说:“这手牌你千万收好,据我所知,连我这块牌子在内,一共才发出了二十七块。他们是认牌不认人的,万一要是落在了坏人手上,可就不得了!”
  一面说,她把谈伦的手拉过来,袖子捋上去,亲自为他戴在腕子上。那是两条细细的链子,前后各一,系好之后,便紧附肤上,即使运力甩动,也不愁滑落下来。
  再看那银牌上,正反面各烙着一个火印熔迹,形像奇特怪异,也不知是什么物件,料是别具用心,出自高人设计。
  这一霎,他不无遐想,憧憬着身入碧梧山庄,面谒天子,恭聆教益的那种欣悦,不再忆及紧附自身、可怕的六月息厉疾,求生的意念,再一次地鼓舞着他,在美丽多情的公主关怀之下,他自认“必死”的意念,竟然为之动摇了,陡然间,像是又拾回了信心。
  谈伦那一双眼睛里,从而现出了灼灼神采,他真的不复期艾,对生命又自寄以信心。
  “谢谢你,我一定好好收着,这是一件很好的纪念品!”
  说时,他的眼睛不禁落在了自己小手指上,注意到那枚碧莹莹的七星翡翠戒指。
  一霎间,他兴起了无限感慨。
  这枚七星翡翠戒指,他原来打算是戴在冷幽兰手指上的,然而形势的逆转,匆匆三年时光,它却依旧戴在自己手上,每一次当他无意间与这枚戒指接触时,即会兴起无比遗撼,不自觉地,竟自形成了痛苦的源泉,无远弗届,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
  然而,这痛苦的桎桔,极可能不复再存在他身上了——当他轻轻把这枚几乎是以自己性命换来的戒指摘下手指时,显然是换了另一番心境,只觉得甚是轻松愉快。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当前朱蕊的身上。
  朱蕊微微迟疑了一下,脸上一抹绯红——她似乎已经意会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姑娘,这只戒指并不代表任何涵意,只是纪念我们的相识,请你收下作为一个纪念吧!”
  说时,他已把它戴在了朱蕊左手无名指上。
  当他们目光再接触时,朱蕊面色绯红,却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然后她仔细地瞧着这枚戒指,顿时脸上充满了惊讶——七星翡翠?
  即使贵为公主,这类罕世奇珍,亦对她充满了诱惑与好奇。似乎在先天上,明珠美玉即对女人散发着诱惑,更何况眼前奇珍出自心上人的赐予!那就更不同了。
  朱蕊由衷地笑了,美丽的眼睛里,散发着喜悦,笑靥里无限妩媚。
  谈伦虽不曾目睹,这枚戒指戴在冷幽兰手指上的快乐,但却换来了朱蕊的由衷喜悦。
  尽管所显示在她们双方手指上的意义有着绝大不同的区别,但是其为“美”者的快乐笑脸,却是一样的。
  这是就足以使得生具侠骨柔情的谈伦,感到满足与安慰了。
  一霎间,他眸子里聚满了泪水。
  那是他太高兴了。
  “呀!你怎么了?”朱蕊怪认真地注视着他:“你哭了?”
  “不是,我只是太高兴了。”谈伦苦笑道:“这枚戒指虽然名贵,但是如果拿来和一个人的生命来衡量,你以为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朱蕊微微一笑:“这还用说,当然是生命为重呀。咦,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姑娘说得不错……”
  他的脸色更凄凉了:“我这么说的意思,是要告诉你,这个天底下,居然有人愚笨到,妄图用自己的无价生命,去换取有价的珠宝,岂不可怜,可笑?”
  朱蕊偏过脸来道:“你是说那些专为采掘翠玉为生的人?”
  谈伦摇摇头:“不是……我讲个很短很短的故事给你听吧!”
  朱蕊点点头,蜷起两只腿抱着一双膝头,笑道:“你讲吧!”
  “从前有一个人,妄想着人世之间会有真情!”谈伦呐呐地说着。
  “为了要讨好他心爱的人,远走苗疆洪荒峭壁,深入人迹罕至的瘴疫之区,其目的,只是为了采掘如此一块七星翡翠而已……”
  “结果呢?”
  朱蕊眼神里透着聪明。
  “结果他的目的达到了……”谈伦冷冷地说:“却为此几乎丧失了性命……”
  “可是他还没有死,而且还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谈伦看了她一眼,欲言还休。
  朱蕊一笑道:“更遗憾的是,这人冒着生命,干辛万苦所得到的那块七星翡翠,却一直戴在他自己的手指上,并没有送出去。”
  “那是因为他的恋人变了心,嫁了别人!”
  “所以他也就灰心失望了,自此潦倒不堪,不思振作。”朱蕊冷冷地说:“他甚至于因此而大胆假设人世之间没有真情,只不过是他那个恋人让他失望了而已……”
  谈伦苦笑了一下,一时无话可说。
  朱蕊道:“一个有志气的人,是不容易倒下去的,倒下去再爬起来,下一次就不会再跌倒了。最起码他不会因为同样的错误而跌倒,是不是?”
  她的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地搭在了谈伦肩头。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多想了……”
  这一霎,她脸上只是无限的关怀与同情:“让我来帮助你,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嗯?”
  轻轻歪过脸来,那双剪水瞳子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扬了一下手指,七星翡翠闪闪有光,她的脸也闪烁着兴奋与快乐。
  “这是你送给我的一件最好礼物……它的意义是微妙的。今天,你亲手戴在了我的手上,天底下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把它拿下来,包括父皇在内……”
  这番话,出自美丽的公主嘴里,忽然间给人以无比震撼,警觉到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可人儿,其实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无敌”境界。
  在她的面前,谈伦甚至于感到自卑,一个生命已呈枯萎的人,无论如何是不应该再存此侈望的了。
  他真正地感到伤心,伤心的是自己的有负深情。
  “姑娘……”他不得不剖心以陈:“你千万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这只戒指,只能当是我对你的一点纪念,并没有别的任何涵意……”
  “真的没有?”朱蕊眨了一下眼睛:“无论如何,这只戒指,是你亲手为我戴上去的呀……而且……”
  说着,她竟自俏皮地笑了:“你当然应该知道,一只戒指,戴在女人手上的特殊意义,尤其是这根手指……除非你现在亲手再把它拿下来,你会吗?”
  一面说,她忽然拉下微笑,绷起了脸,把那只戴有戒指的素手,直伸向谈伦眼前,翻起一双大眼睛来,似笑又嗔地看着他,倒要看他如何处治。
  谈伦愣了一愣,随即摇摇头。一抹苦笑绽现在他脸上:“谈伦何幸,此生能蒙姑娘垂青,只怕我没有这个福气……有辱了姑娘你的雅爱……除此之外,我……”
  “你怎么啦?”
  朱蕊笑意盎然地睇着他,随即把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唉……”谈伦轻轻叹了一声,那一双炯炯光华的瞳子,一霎间现出了浓重的情意。
  “除此之外怎么样嘛,你怎么不说了?”
  谈伦道:“除此之外,我爱姑娘的深心,天地可鉴……此生不渝。”
  “这就够了……”朱蕊报以甜甜一笑:“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显示着一种欣慰、恬静:“这两天我常想,真应该感谢上天,让我得这个病,来到冷月画轩,要不是这个病,我又怎会认识你呢?”
  目光一转,看向谈伦,略似有些儿害羞地笑着:“你等着我的消息吧。我父亲最疼我,只要我说出来的他老人家都一定会答应,他……会喜欢你的……”
  蓦地,她脸上飞起了一片红云,偷偷地瞧了对方一眼,随即把头垂了下来。
  灯焰婆娑,光彩迷离。
  一点声音都没有,一霎间,就连习惯了的夜风声,也似距离遥远,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此时此刻简直无需再说什么,万籁俱寂,只凭彼此心灵相通。
  似乎有一声清脆的兵刃交接声,传自夜空。
  也只有久富经验,耳聪目明的谈伦,才能感觉出来。他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我去去就来。”
  话声甫落,有掌翻处,发出了一股掌风,“呼——”一角的灯光,应势而熄。
  随着他手掌力按之处,整个身子有如腾空的夜鸟。
  “呼——呼——”
  长窗乍开即合,已把他吞噬在沉沉夜色之间。
  谈伦以极其轻灵快速的身法,一径来到了正中庭院。身形甫定。刚速掩身于一方石后。
  面前人影一闪,现出了史大娘刚健婀娜的身影。
  只见她手上提着一只长剑,闪闪有光,行动之间,难掩张慌之态,不时地左顾右盼。
  紧跟着人影再闪,现出了长衣飘飘的主人巴壶公来。
  史大娘啊了一声,上前慌张地道:“老爷子,来硬点子了,好可恶的东西,唔……”
  一面说,左手捂向肩上,脸上现出痛苦表情。
  “大娘你受伤了?”
  一面说,巴壶公灼灼的一双眸子,却也没有忘记观察附近的形态。
  “一点轻伤,不要紧。”
  说时,她已撕下了一条布,自行包扎起来。巴壶公哼了一声道:“可也不要大意了,找乌雷先看看吧!”
  “不碍事。”史大娘圆睁着两只眼,四下瞅着:“这小子身法真快,剑法也高明,不怕老爷子您见笑,哼哼!不过三招两式,就吃他剑尖子给划伤了……”
  “人呢?”
  “跑了!”史大娘看剑指着:“往那边跑了。”
  巴壶公冷笑道:“我算计着差不多是时候了。只是一个人么?”
  “不错,就一个人!”
  “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说。”史大娘一副纳罕模样:“怪就怪在这里,还蒙着脸,就只看见一对眼睛。我心里想,保护小姐要紧,因此就没敢追,冯大人倒是跟下去了!”
  说时,她向着朱蕊下榻的北轩张望了一眼:“蕊小姐倒是睡了!我瞧瞧去!”
  巴壶公点点头道:“不要吓着她了!”
  “我知道。”
  这个史大娘倒也真不含糊,话出人起,嗖地一声纵了出去,足足有两丈四五,身子一经落下,紧接着拧腰垫步。第二次拔起来,有如一只展翅的巨鸟,“呼——”已自扑上了朱蕊下榻的北轩院墙,再一飘身,即行无踪。
  巴壶公面色甚是阴沉。原来史大娘当年在宫廷,明为内侍女官的身份,暗中却负有保护内廷女眷安全的重任,手下七十二名女侍,人人都有一身相当不错的功夫,史大娘既为内侍之首,武功也就可想而知。想不到今夜初初一见,竟然在对方手上挂了彩,暗中来人的身手,实在是十分的杰出。
  怪在这个人偏的如此神秘,一现即隐,扑朔迷离,令人猜测不透他的真实来意。果真是意在公主,可就令人十分的担心了。
  他为人甚是冷静,对眼前之事尤其不敢掉以轻心,那一双隐现精光的眸子,即使在月色之下,亦可分辨出来。
  他独自运神默思,想了一会儿,才自有所行动。肩头轻晃,随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间。
  谈伦这才自石后现身而出。
  方才他们双方对白,谈伦都已听得十分清楚,老实说,目前情形,主人巴壶公与冯元、史大娘俱已现身,对方只有一人,自己倒似不必再插上一手,大可从容应付,只是这个蒙面来人的身份,倒是要把他摸清楚了!
  来人并没有轻易撤退的意思。
  方才与史大娘一经交手,三招两式之间,即行获胜,并使对方挂了个小彩;以来人功力,足可乘胜施展杀手,使史大娘命丧剑下,然而他却没有这么做。反倒自行退开,个中含意,可就费人思忖。
  他原意只不过是在暗中兜上一个圈子,然后施展杰出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再行涉入,完成他心里的一个愿望,只是偏偏这里防守谨慎,虽然刻意地小心,亦不免为人发觉。
  是以,就在他第二次现身之际,却早已为暗中全神贯注的冯元发现,一路穷追不舍,甚至于直到此刻,踏入树林之中,兀自不肯罢休。
  冯元施展出全身之力,依然不能追上那人,月光之下,可见前行人披着一领玄色缎质披风,风引衣扬,偶尔可见内里的高挑身材,倒像是个妇道人家。他却万万不敢作此猜测,宁可相信他是一个男人———个武功极杰出的神秘人物。
  前行一径来到了山崖当前。
  以这人一身轻功而论,即使纵身落崖,运功攀沿直下,也非难事,他却在临及崖前的一刹那,忽然转过身来。
  冯元原来急冲的势子,立即定住。这才看清了对方竟是个蒙面人,像是用一方黑色绸巾,将整个头连发带脸统统缠住,仅仅露出了眉目方寸之间的一道空隙,却由这道空隙里,闪烁着令人不敢逼视的目神精光。
  只是用湛湛目神,怒盯着冯元,却是不说一言。
  飕飕的风飘动着他身后长披,尤其是紧紧系在后颈部位的那一支长剑,剑衣猎猎,更具飒爽之姿。
  冯元的一把缅刀已自抽在手中,冷月里映出了冷冷寒光。
  “足下夜探冷月画轩,剑伤无辜,鬼鬼祟祟,去而复回,却又是什么居心?”冷笑一声,冯元怒声道:“今天若是说不出一个道理,岂容你随便来去!”
  缅刀下挥,“嗤!”闪出了一片刀光,却把一口既薄又韧的刀锋指向对方蒙面人,唏哩哩颤出满目银芒,大有即刻出刀问罪之意。
  蒙面人轻轻地哼了一声,看似不开口说话不行,这才冷冷他说道:“我来这里只为拜访银铃公主,不干你们的闲事……却为什么苦苦与我为敌?”
  冯元聆听之下,神色猝然一变,不由得为之倒抽了一口冷气。倒不是对方显示的女子口音让他吃惊,而是她一口道出了银铃公主下榻这里,分明天机外泄,焉能不使他大大为之惊心?
  “你说什么?”冯元故持镇定地道:
  “什么银铃公主?谁又是银铃……公主?”
  蒙面女子呆了一呆道:“莫非公主她不住在这里?”
  冯元在对方甫一现身的当儿,已存心不让她活着离开这里,这时聆听之下,更不禁动了凌厉杀机。乘对方说话的当儿,脚下一连踏进了三步,选好了出手部位。
  “不必装疯卖傻,到底是什么来意,你就直说吧!”冯元连声冷笑着,一双眸子骨碌碌,连连在对方身上转个不已。
  蒙面女子道:“你又是谁?公主她真的不住在这里?”
  随即自忖道:“莫非外面传说错了……”
  冯元越是起疑,只是连声冷笑不已:“哪个骗你不成?这位姑娘,你又是……”
  “这就好了……”蒙面女子道:“既然银铃公主不在冷月画轩,我也就多此一举,我走了!”
  似乎压根儿无视于眼前冯元的存在,说走就走——她这里身子方转过一半,冯元早已冷叱一声,自侧后面猛地快袭过来。
  蒙面女子鼻子里娇哼了一声,往左面一个快闪,右腕翻处,长剑已自撤出。
  “呛啷!”脆响中,这一剑不偏不倚,正自架着了冯元落下的缅刀。
  两口兵刃甫自交接之下,冯元已猝然起身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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