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钗香-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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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去呢?”
凌燕飞道:“孝亲王爷跟十五阿哥府不一定安全,看不如请他们上大哥您这儿来。”
“行,就这么办。”安贝勒一点头道:“我连十五爷跟九叔的家眷都请来。”
凌燕飞道:“孝王爷那儿不必惊动了,我这就送孝王爷回去,有我在那儿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样。”
安贝勒道:“那就这样,你送九叔回去,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换你的衣裳吧。”
凌燕飞没再说话,抓起衣裳来走向了里间。
口 口 口
浓浓的夜色里,有一顶软轿,抬轿的两名轿夫步履若飞,在大街小胡同里转了一阵之后,停在一座很气派的深宅大院之前。
这座深宅大院的两扇朱门紧紧地关闭着,门口两盏大灯十丈内照耀得光同白昼,石阶下有一对石狮子,八名服饰齐全,跨着腰刀的亲兵.站门。
软轿落地,前头一名轿夫奔上石阶,冲站门的亲兵低低数语。两名亲兵招呼开了门,六名亲兵奔下石阶冲软轿打下扦去。
轿夫也上来了,抬着软轿宜人大门,轿里的人连轿帘也没掀一下。
软轿到了里头直奔前厅,刚落地,一名衣着气派的中年人飞步奔到,轿前打扦,然后上前掀起了轿帘,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扶出个脑满肠肥的胖老头儿来,搀着胖老头儿登阶进了大厅,胖老头儿有点气急败坏,脸色是灰的,浑身肥肉打哆嗦。
进了大厅落了座,中年人哈着腰双手献上了一杯茶。
胖老头儿没看那杯茶一眼,却满脸焦急神色地道:“你们主子呢?”
那中年人垂手哈腰道:“回您,这就到,这就到。”
话刚说完,步履声由远而近,一个风流俊俏年轻人带着两个贴身护卫进了大厅,他进来便道:“七叔,这么晚了您怎么……”
胖老头儿霍地站了起来,中年人忙伸手去搀。
胖老头儿颤巍巍,三脚并两步迎了过去,一把抓住俊俏年轻人的手抖着嗓门儿道:“瑶林,出事儿了,无论如何你也得想法子救救你七婶儿……”
(按:福康安镶黄旗人,姓高察氏,字瑶林。)
福康安听得一怔,道:“怎么了,七叔,七婶儿出了什么事了?”
福亲王道:“你七婶儿让你九叔、颞琰、安蒙,还有个姓凌的江湖人半夜里给弄走了,她让我来找你……”
福康安脸色陡然一变道:“有这种事儿,七叔,您别急,天塌下来有我给您顶着,只是您先坐下跟我说清楚点儿。”
他把福亲王扶坐下,他自己也落了座。
屁股刚挨着椅子,福亲王就把他所看见的,所知道的说了一遍。别看他糊涂,这时候他却机灵,他可没提什么赤魔教不赤魔教!
福康安静静听毕,脸色大变,道:“这还得了,安蒙他要造反,十五阿哥即便是东宫太子,他眼里也该有家法,您先在我这儿歇着,我这就带人去要七婶儿去!”
他站起来要走,可是忽然他又停步凝目问道:“七叔,九叔是宗人府的宗令是不是?”
福亲王道:“他是宗人府的宗令不错,就算他是老天爷我也要跟他没完。”
福康安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他们既然把九叔搬了出来,必然是有什么借口,要不然他们绝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福亲王毕竟是个毫无心机的糊涂老实人,一听这话他就嗫嚅了起来:“这个……这个……”
福康安何等聪明的人,他还能看不出来福亲王有难言之处,他目光一凝道:“七叔,您已知道了是不是?”
福亲王嗫嚅着道;“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含血喷人,诬指你七婶儿是什么赤魔教里的人。”
福康安一怔,脸色也为之一变,道:“赤魔教,七叔,他们可有什么凭据?”
福亲王道:“他们那有什么凭据?瑶林,你就别再问了,你七婶儿跟我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是什么赤魔教里的人,你赶快带着人去救她吧,迟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折磨她呢。”
福康安不愧是个聪明人,他不急着张罗去救人了,他迟疑了一下,目光转了一转,然后冲那中年人道:“搀王爷到后头去,侍候王爷歇下,不许任何人打扰,扶去。”
中年人扶起了福亲王,只当福康安要救人去了,嘴里不住地道:“瑶林,全仗你了,瑶林,全仗你了。”
那中年人扶着福亲王走了,福康安转望两名贴身护卫道:“派几个人监视安蒙的动静,有什么发现马上回报,不许轻举妄动。”
一名护卫应声而去。
孟兰带着一阵香风进来了,道:“哥哥,听说七叔来了,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呀?”
福康安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孟兰听毕便睁大了一双美目,道:“有这种事儿,他们也太大胆了,哥哥,那你打算……”
福康安道:“我虽然没听说过什么赤魔教,可一听这三个字儿就知道它不是什么正道儿,安蒙他们若没有一点凭据,断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这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不能往安蒙他们手里塞把柄,我要小心行事!”
孟兰道:“咱们这位七婶儿会是什么赤魔教里的人,不会吧,她跟了七叔这么多年了,是什么样的人七叔还能不清楚。”
福康安哼了两声道:“咱们这位七叔除了吃穿享受之外,别的还知道什么?他要能多知道点儿,皇上也不会让他在家闲待了。”
孟兰道:“对了,你不提我还忘了呢,听说咱们这位七婶儿并不在旗,不知道是真是假。”
福康安“哦”了一声道:“你听谁说的?”
孟兰道:“我忘记是谁了,反正是大伙儿在闲聊的时候提起来的!”
福康安点了点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更得小心了!”
孟兰道:“她不会是什么赤魔教里的人吧?”
福康安道:“那谁知道,反正安蒙他们也不会将把柄往我手里塞就是了。”
孟兰美目一睁,道:“那你是说她真是……”
福康安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敢说,她是与不是,过不了多久咱们就会知道的。”
孟兰道:“她若真是什么赤魔教里的人,她跑到官家来跟了七叔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福康安摇头说道:“这我一时也不敢说,咱们看看再说吧,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揭晓的。”
孟兰沉默了一下道:“七叔人呢?”
福康安道:“我须先看清楚了再落子,我怕他缠着我,让他们侍候他后头歇着去了。”
孟兰道:“那我去看看他去。”
福康安点点头道:“也好,记住什么都别提,告诉你嫂子一声,就说我有事儿,让她先睡吧。”
盂兰答应一声走了。福康安就在厅里坐了下来,顺手端起了倒给福亲王而福亲王连看也没看的那杯茶。
口 口 口
半个时辰之后,回报来了。
孝亲王离开贝勒府回来了,他来的时候是骑马,走的时候换了贝勒府的马车,车篷掩得很密。
孝亲王回府之后,贝勒府也立即派出了八名护卫分乘快马疾驰而去,不明去向,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福康安有点诧异,但他仍坐着没动。
顿饭工夫之后,回报又来了。
几位王公大臣府的马车,一辆连一辆也到了贝勒府,有家眷同行,没带一个下人。
福康安更诧异了,他忍不住嘀咕,这是干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回报又来了。
几个营的劲旅围住了几位王公大臣的官邸,据说是根据密报捉拿潜伏在几个府邸里的赤魔教徒。
福康安霍地站了起来,他确信他那位七婶儿真是赤魔教中人了,他也明白宫家是根据谁的密报拿人了!他出厅往后走去。
口 口 口
福亲王被安置在一间精舍里,平常是养尊处优惯了,那堪熬夜三更,那堪一夜折腾,他人萎靡得不得了,眼都睁不开了,一个呵欠连一个,眼泪鼻涕直流,可就是不肯躺不肯睡,他还是真关心他那位枕边人。
福康安推门进了精舍。
福亲王的精神来了,霍地站起来抓住了福康安的手,道:“瑶林,你七婶儿救回来了么?”
福康安的反应很冷漠,他看了看福亲王道:“七叔,您这件事儿我没办法管了。”
福亲王一下子睁大了一双失神的老眼,道:“这件事你没办法管了,怎么了,瑶林?”
福康安道:“我告诉您您可别吓着,七婶儿确是赤魔教里的人!”
福亲王身子一震,道;“她确是赤魔教里的人?谁说的?”
福康安当即把他派出去的人的回报说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道:“这假不了,七叔,安蒙他们若没把握绝不敢这么干,分明是他们从七婶儿那儿得到了口供,然后根据口供到各府邸去拿人的!”
福亲王提高了嗓门儿,话却说得有气无力:“好哇,他们竟然敢这么胡来,你七婶儿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福康安目光一凝道:“您这话说得对了,七叔,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到现在您还为她掩掩盖盖,隐隐瞒瞒的,您这是害您自己,您明白么?”
福亲王道:“瑶林,你这话……”
福康安道:“七婶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出身,别人不知道,您清楚,是不是?”
福亲王陡然一惊,脸上的颜色变了:“她,她是怎么样的出身,瑶林,你这是听谁说的?”
福康安一见他的脸色,一听他的语气,立即明白孟兰听来的不假,心里越发肯定福王福晋是赤魔教中人了,他当即说道:“我是听谁说的这您不用管,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一个人知道这档子事就有两个人知道,不是我说您,您也太糊涂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家法,这种女人在外头玩玩无可厚非,您怎么能让她进家里,您想想,万一这档子事传进了宗人府……哼,哼,这话我说迟了,九叔现在还能不知道她的出身么,我看您怎么跟皇上解释去。”
福亲王泪流出来了,鼻涕也流出来了,道:“我倒不担心皇上那儿怎么办,大不了削了我的爵,我只担心……往后这些年让我一个人怎么过啊。”
福康安有点儿哭笑不得,一跺脚道:“您真是,到了这时候了您还担心这个,这样行不,您先请回驾,明儿个我在我这儿挑两个给您送去侍候您,行不?”
福亲王哭着点头说道:“好吧,回去,回去,事到如今也只有回去了!”
说着,颤巍巍地就往外走。也不知道他是脑筋转不过来,还是根本就不关心,到了这时候了他连他女儿死活提都不提!
福康安一声“来人”,外头进来了两名戈什哈,福康安当即吩咐说道:“备轿,送王爷回府去。”
两名戈什哈搀着福亲王走了,福康安站着没动,连送都投送,他没心思顾别人了,他现在顾的是自己,他背着手在精舍来回踱了步,他担心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口 口 口
天快晌午的时候,福康安正在书房里待着,一名护卫快步走了进来,一躬身走近福康安面前低说了一阵。
福康安脸上变了色,站了起来,道:“这是那儿来的消息?”
那护卫道:“外头听来的,可靠不可靠奴才不敢说!”
福康安道:“你看那女人会这么做么?”
那护卫道:“爷,这当儿那女人成了罪魁祸首,准是死路一条,您想,只要说声放她,让她干什么她不愿意?”
福康安脸色转白了,一咬牙拍了桌子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法子整我……”
目光一凝接问道:“那女人昨儿晚上确送到孝王府去了?”
那护卫道:“您忘了昨儿晚上那辆马车。”
福康安一点头道;“嗯,对,孝王去的时候骑马,走的时候却换了马车。那女人若是没有口供,他们又是凭的什么拿人?不行,我不能让这个女人跟那份口供送到宗人府去,去叫鲁天鹤来。”
那护卫应声施礼而去。
口 口 口
曙色里,一辆大车驰进了孝王府偏门。
车上装的有青菜,有肉,活鸡活鸭应有尽有,赶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浓眉大眼壮汉子。
车进偏门,一名亲随拦住了车,冲赶车的壮汉道:“老秦,今儿个怎么你去买菜了?”
赶车壮汉道:“老刘病了,今儿个我替他跑一趟。”
那亲随“哈”地一声道:“他那儿是什么病,淘空了身子了,再往那儿跑准活不过这个秋天,今儿个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他是到车旁伸手翻了起来。
赶车壮汉忽然神色一动道;“老明,帮我卸卸车好不,我上趟茅房去。”
那亲随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真行啊,肥水不落外人田,还舍不得拉到外头去,谁叫我碰上了,去吧,去吧,别掉下去!”
赶车壮汉谢了—声,跳下车飞步而去。
孝王府西院有个小厨房,这不是做下人饭的地方,做下人饭的大厨房在东院。
一大早,大厨房里刚升火,小厨房里已经忙上了,火上炖的全是银耳、莲子一类。
有个俏丫头端着个盖碗刚出小厨房,不远处传来嘘地一声,俏丫头扭头一看,只见浓眉大眼的壮汉老秦站在一棵树后冲她招了招手,俏丫头神色一紧,四下看了看,忙走了过去。
俏丫头到了树后,跟老秦嘀咕一阵,然后俏丫头走了出来,老秦不见了。俏丫头进后院把盖碗送进了上房,这当儿后院还静得很,院子里只有两个站班的护卫。
俏丫头又从上房里、走了出来,快步到了两个护卫跟前笑吟吟地道:“赵爷、巴爷,我刚忘记告诉您二位了,总管有事儿请您二位马上去一趟。”
一名护卫道:“什么事儿,我们俩正在站班。”
俏丫头笑道:“总管还能不知道您二位在站班,天都已经亮了,府里的人也都起来了,您二位还怕什么!”
另一名护卫道:“梅宝说的是,咱俩去看看去吧。”
他俩走了,俏丫头望着他两个不见,抬手一招,老秦如飞射落,一把匕首交到了她手里,两个人刚要往上房去。
“站住。”不远处忽然传来—声淡喝。
两个人一惊投注,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是昨儿晚上送王爷回来的那位,天太晚了,王爷没让他回贝勒府去。
凌燕飞接着又是一句:“我等了你们老半天了,刚听说出事了,是不是?”
两人惊得脸色变了,老秦道:“你进去下手,让我来对付他。”
俏丫头闪身灯动,身边刮过了一阵风,凌燕飞就随着这阵风到了上房门口,道:“有我在这儿,你们两个休想动……”
俏丫头不知天多高、地多厚,柳眉一竖扬匕首就扎。
凌燕飞伸手抓住了她的腕子,只—扭,那把匕首已到了他手里,他随手一扬点出,俏丫头已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老秦大吃一惊,拔腿就跑。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陡觉右脚上一阵彻骨疼痛,疼得他硬是没能动,低头一看,一把匕首从脚面上扎了进去,只留个把儿在外头。
老秦忍着疼弯腰伸手要去拔匕首,脖子上突然上了一道铁箝,刹时勒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掉过手里的匕首就往后扎,腕子上又上了一道铁箍,骨头像裂了似的,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
刚才那两护卫进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