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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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谷口之侧突然闪出经纬居士与卫如珠两人,经纬居士望着铁氏双怪隐入阵中的身形,冷笑一声,道:
“铁氏双怪死星照命,现在逃隐他处尚来得及,他们这一入阵,反予我们擒获机会。珠妹我们且隐在崖上替武林同道除去障碍,待铁氏双怪筋疲力尽时,伺机擒之,生祭亡师在天之灵如何?”
卫如珠含笑点首说:
“你还是习性不改,自说成理。”
两人双肩一振,平步青云而起,拔起六七丈高下,霍地伸掌向凸出之崖石一捺,复又冲霄而上,近百丈高崖,身形几个变化,刹时隐于崖顶云雾迷漫中。
且说南瑞麟与袁秋霞闪入阵中,触目俱是烟雾腾腾,越深入越是黑沉,几达伸手不见五指地步,幸亏他们练有夜眼,尚可看出近身一丈远近形势。
忽然袁秋霞伸手拉住南瑞麟,悄语道:
“你听,这是什么声响?”
南瑞麟凝耳听去,只闻风雷之音渗有喝叱拼搏之声,略一沉吟,便道:
“这座迷阵百幻俱呈,幻由心生,我们不能堕入术中,须遵循经纬居士入阵图径走去。”
两人兢蜕业业,履冰临渊,缓缓行走,阵中岔径有如蛛网,南瑞麟必观察久之,才择径放胆走入。
蓦地,眼前蓝光一闪,只见百兽纷纷窜出,张牙舞爪向两人扑来。
袁秋霞一声娇喝,举掌猛劈过去,南瑞麟大惊横身阻住低喝道:
“霞姊不可妄自出掌”,目中打量百兽幻形,认明内中一条青龙位置,拉着袁秋霞冲上。
只觉一冲入十余丈,百兽俱杳,眼前又是一阵昏暗,转了两个弯,但见距身三丈开外剑光缭绕,人影跃闪,喝叱出声,袁秋霞悄声道:
“你可瞧出那是什么人?”
南瑞麟凝目望去,片刻才道:
“那是燕谷三老,小弟去助他们一臂之力。”说时疾逾飘风而出,迅如电光石火般拾指飞弹而去,只听铿锵两声金铁微音,攻击燕谷三老的匪徒手中长剑被夺出手外。
南瑞麟手法迅快,弃剑翻掌伸指,两匪徒登时被点中死穴,闷哼一声,倒地死去。
尚有两匪徒见状大惊,抡剑洒出数十朵寒星,刺向南瑞麟重穴,岂料袁秋霞伺机电闪扑来,掌力凌厉之极,双掌分按在两匪后胸上,叭哒两声,两匪栽在地上喷血而亡。
燕谷三老目露惊诧之色,南瑞麟微笑道:
“三位老前辈别来无恙,可识得晚辈么?”
三老猛然忆起南瑞麟就是解救自己三人“玄阴锁骨”穴道之人, 一老大喜道:
“小友何来?”
南瑞麟答道:
“晚辈此来接引恩师等人出困!”
“令师何人?”
“晚辈恩师简松隐。”
燕谷三老不禁喜形于色,同道:
“令师等人被困于腹地,因令师谙晓阵势厉害,制止同道不得擅离,群邪连番出击,倏隐倏现,欲将令师等人活活困死阵中,老朽情急按捺不下,于昨晨冒险闯出,不料连周数十道截袭,差点丧命于此。”
南瑞麟道:
“想必老前辈误打误闯才到达此处,稍一失误,必死无疑,现事不宜迟,由晚辈们引路进入。”说罢略略欠身与袁秋霞当先走去。
燕谷三老暗暗赞佩南瑞麟胆智过人,鱼贯随着走去。
青龙生门,并无匪党拦袭,所以畅然无阻。不过由阵中奔出则形势各异,同一青龙生门,但途径迥然不同,而且有武功卓绝妖邪潜伏拦袭。
五人奔行约莫一顿饭功夫,头顶隐约可见天光,只见前面一块盆地坐立五六十人。
这块盆地显得特别,环壁均是危立百丈,仰面而望,宛如坐井观天。
那些各大门派中高人见得南瑞麟进入,均愕然而视,忽人群中传出苍老语声:
“麟儿!”
南瑞麟游眼四顾,闻声认出恩师简松隐与三银须皓首老者立在一起,不由大喜过望,如风奔前,激动唤了一声:
“恩师。”跪伏于地,不禁泪如泉涌,夺眶而出。
简松隐含笑扶起,道:
“麟儿,不可如此,快叩见黄海三位师伯。”
南瑞麟遵命一一叩见,黄海三叟含笑为礼,只见一面像清奇老叟望着简松隐,笑道:
“此子根骨不凡,必可传授你的衣钵。”
简松隐微微一笑,向南瑞麟问道:
“你怎知入阵路径,莫非得经纬居士指引么?”
南瑞麟便将会见经纬居士经过禀明,由身旁取出经纬居士所绘阵图呈与简松隐。
简松隐接过先不翻阅,目光落在南瑞麟身后的袁秋霞,道:
“这位姑娘是何人?”
南瑞麟俊脸绯红,嗫嚅道:
“这位是袁秋霞姑娘。”
简松隐见他神色,已洞悉于胸,袁秋霞含羞跪拜在地,口唤:
“恩师。”
黄海三叟同声哈哈大笑道:
“好乖巧的女娃儿!”
简松隐伸手扶起,向南瑞麟道:
“怎么少林你两位梧叶与慈云师伯还未见来。”
南瑞麟不由一怔,忙道:
“慈云师伯两人先弟子奔回嵩山少林,说是救治邙山三子后准定赶来,谅少林发生什么事故,迟迟不能成行。”
简松隐面色凝肃,沉吟片刻道:
“你慈云师伯素重然诺,不会不来,谅是困入阵中。”说着忙翻阅经纬居士所绘阵图。
要知简松隐学究天人,精研河图、洛书、宓义八卦之学,详览之下已知玄奥所在,朗声说道:
“请各位老师相随老朽出阵。”
谷中欢声雷动,简松隐与黄海三叟当先走出。
简松隐辨明青龙生门踏入,只见眼前突然一暗,隐隐鼻中嗅有一股异香,神智不禁微微一晕,忙着喝道:
“众位老师赶紧屏住呼吸。”
南瑞麟忽然忆起身怀千年琥珀珠,可避百毒,立取出置于手中,珠光红艳,香味扑鼻,袭来异味顿时被化于无形。
简松隐回面望了他手中千年琥珀珠一眼,又大踏步而进。
忽闻喝叱声出,暗中数条矫捷身形扑来,掌劲有如山岳迫向简松隐等人。
黄海三叟鼻中微哼一声,六掌平推,只听蓬的一声大震,掌力一接,扑来数人顿时震得往回翻了出去,数声凄厉惨噑,嗡然震耳。
由是途中接连受了几次拦袭,均被简松隐黄海三叟绝世功力一一毙命于掌下。
众人正走之间,忽见一圆形穴道之中,有十数具尸体狼藉躺翻在地,简松隐细心察看死状,微讶道:
“这些人均是受禅门降魔掌力致命,谅是少林高僧等于方才不久离开。”
声犹未了,登时闻得宏亮的大笑,笑声中由岔径中走出酒癫戈青阳,及梧叶上人慈云大师,身后还随着十数少林掌院大师。
酒癫戈青阳大笑道:
“铁氏双怪自取其祸,戈某单身闯入迷阵,已诛戮二十余黑道妖邪,不想竟会着少林两位长老,简老儿你这次吃了苦头没有?”
简松隐微笑不语,梧叶上人霜眉微皱道:
“老衲与师弟一步来迟,少林掌院弟子已丧生五人,不觉种此杀孽,自误正果。”
简松隐微笑宽慰道:
“上人无须作此想法,要知杀一恶人,即种下一份功德,苦海无边,又有几个能回头是岸,昔日伽蓝尊者降世,荡尽三千妖氛,重返西天,如来亦曾责斥伽蓝杀孽之深,上人希作如是观。”
梧叶上人道:
“但愿能应简檀樾的话才好。”说罢微微叹息一声。
南瑞麟走来与酒癫戈青阳施礼,戈青阳大笑道:
“简老儿,戈某可拾了你半个弟子了。”
话声未了,铁氏双怪已闪身而出,寒着一张脸,望着黄海三叟。
黄海三叟同时大喝一声,纷纷出掌,铁氏双怪道: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四掌平推而出。
潜力一接之下,双怪纹风不动,黄海三叟身躯撼摇了两摇。
双怪森冷面色上泛出一丝得意之色,显然为他们掌力造诣这次比黄海三叟稍胜一筹,正待二次进掌,
简松隐施展奇绝武林之“禹龟洛行四十五步”, 一晃而出,两手迅如电光石火般分扣在双怪腕脉穴上。
简松隐只觉扣在一块钢铁上,滑指脱出,不禁心中一惊,梧叶上人及慈云大师亮出双剑,两道芒电飞出,挥向双怪。
双怪怪笑一声,倏闪而隐,简松隐大喝道:“那里走!”如影随形追去,群豪鱼贯扑出,奔驰不久,已出得谷阵。
只见谷外一片焦土,骨骨浓烟弥漫,双怪铁青着脸立在草地中,身后尚列有数十邪派高手。
梧叶上人及慈云大师飘风闪前,双剑疾挥,幻出耀眼剑浪罩向铁氏双怪。
双怪怒哼了声, 一抡精钢刀斧不入双臂,出手奇诡凌厉迫开长剑。
各大门派中高手被困迷阵三日之久,积怒蕴恨,纷纷扑向各妖邪。
好一个伟大拼搏场面,但见双光生辉,掌影缤纷,满场俱是身形,鹰飞兔跃。
铁氏双怪虽然功力卓绝,但两位少林高僧手中均是千古宝刃,尤其剑学造诣绝伦,如山剑影渐渐缩小,将铁氏双怪身形罩住,剑浪潜劲,冷森迫人。
双怪屡屡展出“琵琶掌力”均为梧叶上人“小金刚不动禅功”卸于无形,半个时辰过去,双怪瞥见同党妖邪丧亡了一半,心中大感焦急。
突然双怪一声大叫,双足一踹,穿出如山剑浪中外,掉首电射而去。
去势极快, 一眨眼即掠出十余丈之外,忽然崖上疾泻而下两条人影,与双怪身形一撞。
只听双怪狂噑了一声,被那泻下两人挟着如飞奔去,转眼身形消失于残垣焦干中,众妖邪见状纷纷逃奔而去。
少林两长老目睹双怪冲出剑浪之外,不由懊悔不已,但又见双怪为人所擒,顿时面现惊愕。
南瑞麟道:
“那是经纬居士伉俪两人,铁氏双怪必不可活命。”
少林二长老闻言心中为之一宽。
这时,从危崖之上又电泻而下一具身影,闪在南瑞麟面前。
南瑞麟见是罗喉魔君丁翰,忙拱手施礼。
丁翰道:
“老朽身受少侠救命大德,无恩可报,业经改恶迁善,从此隐迹山林不出,卧龙山庄樊氏双姝闻得少侠丧命谷底,痴念成疯,昨日由其姑母樊琳救出,带回卧龙山庄,交待老朽传言少侠,说是少侠未遵从她所言,以致双姝陷在天王谷,他日樊琳必寻少侠理论,少侠日后当谨慎应付才是,老朽从此一别,相见无期。”说罢如飞驰去。
南瑞麟闻言如冷水浇头,黯然不语,目中隐泛泪光。
简松隐面色一沉,道:
“你在外面一切所为,我均知情,大仇未报,就恋及儿女私情,还不同袁姑娘转返龙门山下,我随后赶去为你们主持婚事。”
南瑞麟知简松隐已知他与小琴之事,不禁惶愧无地,躬身遵命,及辞别诸师门长辈后,同袁秋霞转身走去。
才行出两步,南瑞麟忽然转身向简松隐走来。
简松隐双眉一皱道:
“你还有何话说?”
南瑞麟由怀中取出三本“降龙真诀”,道:
“降龙真诀已为弟子所得,敬献恩师。”
简松隐双手接过,面色错愕不已,正待问话,南瑞麟已施礼掠出,与袁秋霞双双奔去……
暮色苍茫,秋风瑟索,天王谷中景色异常凄凉,焦枝断壁,灰烬扬空,吹向云天远处……
第二十五章 镇远镖局
翌年三月,在江南已是春暖花开,柳浪闻莺的季节,西北兰州却是春寒抖峭,百芽初茁。
这日,暮霭苍茫之际,兰州之北,古长城源远楼上,有一俊秀少年,满面风尘之色,凭栏南眺,眉宇间现出喜忧不定神情。
这少年正是南瑞麟,携袁秋霞自嵩山天王谷中返回龙门山下,第三日简松隐同着酒癫戈青阳等人亦赶来,为南瑞麟袁秋霞小琴三人完婚,并在龙门山留连半月之久,方才辞去。
南瑞麟为着欧阳玉修临死之前声称自己满门老幼均为他所杀,照理大仇得报,应该恩怨了了,只因欧阳玉修说此中恩怨,任谁均难辩曲直,如要问明究竟,须去甘凉一带打听金鼎其人,若然见着便知详情,为此心意不怿,屡一思念心烦不能自已。
袁秋霞南瑞麟等到翌年春暖时,去甘凉一行探访有无金鼎其人。
好不容易耐到二月下旬,南瑞麟启程西行,此时秋霞小琴已有身孕,不宜随往,金刀侯西在兰州有一友人开设镖局,书就一函,托友人关照南瑞麟。
南瑞麟间关西行万里,风尘仆仆,这日暮霭初垂时,已达兰州郊外,兴之所至,不禁登临源远楼上,俯瞰兰州全景。
源远楼在古长城上,楼高二层,传为蒙恬所筑,但真实楼建时代已不可考,北临黄河,一泻千里,奔腾澎湃,浩浩荡荡,洵为壮观。
南望兰垣,了如指掌,炊烟袅起,白塔山陡峭雄伟,高耸云霄,居民各就地势,依山建屋,玲珑壮观,夜幕一垂,灯火辉煌。倒映在黄水波涛中,灯影随波浮动,更为奇景,令人如入幻境。
南瑞麟沉浸移时,方自下楼走向东关去。
这时已是万家灯火,人群熙来攘往,穿梭不息,骡马大车铃铃之声不绝于耳。
他插在如水人群缓缓走进东大街内。只见货栈林立,灯市如昼,买卖之声,繁嚣如潮。(按:兰州城北依黄河,作长方形,南北皆山,四关中东关独大而后繁荣,西北各城大都如是,盖因货客来自中原,均先达东关,货栈交易,毛皮居多,有名之西口货,即指甘青宁之皮货耳。)
金刀叟侯西至友神力金刚左大鹏就在此东大街开设一家镇远镖局,走镖西北已多年,久享盛名。
南瑞麟到达镖局不远,即瞥见门楣上高悬一匾,朱书镇远镖局斗大四字,门前又叉腰立着一个镖伙;东张西望,神色极为不宁。
当下他走近那镖伙身前,拱了拱手道:
“借问大哥,左总镖头可在局中么?”
那镖伙神意不属,南瑞麟走近尚未发觉,俟语声响起耳侧,几乎吓了一跳,睁着—两只铜铃大般眼睛,上下打量了南瑞麟一眼。
西北风沙独多,南瑞麟一袭长衫,五官面庞均附着一层厚厚的黄尘,乍睹之下,几疑他是刚从黄土窟内爬出来的。
镖伙目光露出不胜厌恶,牙齿进出两个字:
“不在!”
南瑞麟见他神色不善,心中未免有气,转念忖道:
“何必与他粗人计较,”当下又自和颜悦色的道:
“请问左总镖头还是走镖在外,抑是方才外出访友未归。 ”
那镖伙狠狠地望了南瑞麟一眼,大声喝道:
“说了不在就不在,那来的这多罗嗦。 ”
南瑞麟不想与这粗人发生争执,默然闪出一步,望镖局大门走去。
那镖伙怔得一怔,浓眉一剔,追上前去,拦在南瑞麟跟前,大喝道:
“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说了总镖头不在,你还迳自闯进来?”
南瑞麟见他疾颜怒色,不禁皱了皱眉,冷冷说道:
“总镖头不在,难道就不准照顾生意上门么?”
那店伙闻言似乎呆了一呆,仔细又打量了南瑞麟两眼,他们这一行眼皮子最亮,见多识广,隐约瞧出南瑞麟气宇轩昂,不禁嗫嚅不语,暗暗责骂自己卤莽。
此刻,内面忽起了重重一声咳嗽声音,南瑞麟抬目一看,只见内面走出一个鹤颜清癯老叟,道:
“王虎,你又与客人争吵,你想砸掉饭碗么?”
镖伙张口欲言,老叟大喝道:
“还不与我退下!”镖伙喏喏退出门外。
老叟忽转颜笑道:
“尊驾何来?”
南瑞麟微笑道:
“在下身怀金刀叟侯西老镖头楷函,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