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生死锤-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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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右手一翻,他那两柄薄刃合装一鞘的“比翼刀”业已寒光闪闪的握在手中!
卫浪云居中卓立,傲然不动!
唐明的长竿不宜在这方圆狭窄的石堡内施展,他猛一弯腰,一柄锋利尖锐匕首已从靴筒中拔出!
往前一站,水冰心镇定的道:“都不要动!”
唇角掣搐了一下,唐明呐呐的道:“大,大小姐,这……这姓卫的小子,怎……么到了这里?”
水冰心冷冷的道:“不关你的事!”
紧了紧手中的家伙,唐明有些失措的道:“大小姐……姓卫的是咱们的……仇家啊,你怎么……”
猛瞪一眼,水冰心怒叱道:“狗奴才,你配来管我的事?好好歹歹,我尚须你来指点?”
放下匕首,唐明缩头弓腰,不敢再吭声了。
水冰心一挥手,向那横拦面前的四名大汉厉喝:“你们让开,我要见我爹。”
四名大汉面无表情,兵刃下指,却毫不移动。
狠狠跺脚,水冰心叫道:“你们聋了么,我叫你们滚开,我有话向爹禀告----”
四名大汉仍无反应,四座石像般并立不动.
吕迎风冷冷一笑,道:“少夫人,我来替你开路一—”
就在这时,澹台又离缓缓的转过身来,沉稳的道:“站到一边。”
四名大汉同一动作,齐齐站到左面,让出中间的空隙来,正好和水冰心、卫浪云等人朝个正着.
水冰心一待触及义父那双凛烈威严的目光,不由瑟缩了一下,抖了抖,但她暗里一咬牙,站上两步,先裣衽为礼,颤声道:“女儿叩见爹爹……”
严厉的注视着水冰心,澹台又离语声阴寒:“谁叫你私出‘小桂楼’的?”
水冰心脸色泛白,畏怯的道:“爹,女儿有事须向爹爹禀报,女儿——”
重重一哼,澹台又离打断了水冰心的话:“我在问你,哪—个叫你私出‘小桂楼’?你的胆子可越来越大,你翅膀硬啦?能飞能腾了?我这个爹爹在你眼中还是个爹么?”
水冰心泪水顿时盈眶,她委屈的道:“爹爹,女儿确有一桩重要大事,急待向爹禀告,女儿再是不孝,也不敢稍有顶撞爹爹之处.”
冷笑一声,澹台又离严峻的道:“有人给撑腰了是吧?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把仇家引来此地,引来我的面前,你是想来收拾你爹爹的这几根老骨头么?”
水冰心忍不住哭出声来,“扑通”的跪倒,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一仰头,澹台又离生硬的道:“什么世道?连亲育亲养的义女都要背叛伦常,罔顾亲恩了!”
再也受不了对方的诬骂,卫浪云大声道:“澹台又离,你还通不通一点人性,讲不讲一点道理?”
狂笑一声,澹台又离发髯俱张:“小辈,想你就是那勾引我义女的卫浪云小子?好,你来的正好,便是你不来,我迟早也会找你算帐!”
卫浪云强硬的道:“不须劳驾,我自己便送上门来,只要你澹台又离占得住‘理’我自缚双手,杀剐由便!”
双目怒睁,煞气盈溢,澹台又离厉烈的道:“此话当真?”
卫浪云昂然道:“一言九鼎!”
澹台又离粗暴的道:“你先说。”
一挺胸,卫浪云道:“‘勿回岛’,‘六顺楼’同属江湖四霸,但谁先兴干戈,启争端?”
澹台又离厉声道:“小辈,那是你羞辱了我的义女才招至的报复!”
卫浪云毫不犹豫的道:“我援救水冰心于采花淫贼奚俊的魔掌之下,保了她的清白与名节,何来羞辱之有?若非我当初仗义出手相救,你的义女仍会是如今的名门闺秀之属么?”
澹台又离窒了窒,怒道:“但你不该事后又以卑鄙手段暗掳于她,更借机强迫为妻……”
卫浪云严肃的道:“掳她之目的,乃为报复她对我的酷刑相加,但事实上未曾丝毫苛待过她,她嫁我为妻,纯属自愿,水冰心出身名门,聪慧灵巧,若非自愿,如何诱降?如今她人即在此.可以当面对质!”
不待澹台又离有所询问,水冰心已抬起头来,嗓泣着道: “爹……我是甘心情愿嫁他的,因为我是真的爱他……”
大喝一声,澹台又离吼道:“不许你多说!”
卫浪云又缓缓的道:“我与水冰心成婚,彼此情投意合,结婚之日,有媒有证,经过正式典礼,毫无草率牵强之处,只因‘勿回岛’ ‘六顺楼’势处敌对,为了化干戈为玉帛,使两家由仇而亲,自泪转祥,方始约定冰心回来向你当面劝谋求和,以免双方流血争战,徒增伤亡,为的是冰心孝思与我们对姻亲的厚意,这才勉强让冰心冒险回转献议,但你却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先是痛责冰心,继则以至亲之尊阴谋欺骗冰心吐露秘密,一面囚禁于她,一边暗遣大军猝袭于我,致使战火漫天,血烟迷眼,酝成千百人命死难的巨祸,但我们虽然胜了,却并未趁你等元气大丧之际挥兵来攻,反之我们更以德报怨,替你们解开了‘紫凌宫’围城之困,澹台又离,血债我们不求偿,深仇我们宁肯休,我们这样委屈求全,如此向你表示诚意,还有什么地方不够?还不哪点情谊不足?你却妄自骄狂,目中无人,硬要拆散我们夫妻,再启兵刀之劫,你除非要搞垮了‘六顺楼’,用鲜血抹赤了这一片石基你才甘心?你非要令无数的生命成灰,把我夫妻埋葬你才满足?你这疯狂怪诞,悖逆昏庸的老家伙,你简直好歹不分,香臭不辨,你整个不通一点人情!”
奇怪的事发生了,澹台又离非但没有因为卫浪云这一番斥责而生气,神情间更透出极端的犹豫同迷惘.他回头向方孔之外看了看,迟疑的道;“你刚才说——以那阵突来的火器为我们解围的人竟是你们‘勿回岛’所属?!”
卫浪云用力点头:“正是我们‘勿回岛’的人”
呆了呆,澹台又离喃喃的道:“但为了什么你们肯这样做?”
卫浪云凛然道:“为了彼此的和祥,为了不使仇者快,亲者痛,也为了我与冰心的良心平安!”
澹台又离沉默了好一会,有些不安道:“那么,你们不怀恨我派人攻击你们的那档子事了?”
卫浪云道:“当然不.否则我们岂会帮你们解围,助‘六顺楼’于覆灭之际,而我们也更不可能以这种方式的态度来和你交谈了!”
背着手来回蹀躞几步,澹台又离沉缓的道:“卫浪云,你们真要和我言和?”
卫浪云静静的道:“我们业已用事实来证明我们的诚意了。”
澹台又离道:“不再记恨.不再争斗,不再杀戮?你们保证与‘六顺楼’永远和平相处!”
卫浪云形色湛然:“绝对保证.”
抚摸了一下长发,澹台又离伸手扶起下跪着的水冰心, —边又道:“你能够全权代表展履尘与田寿长的意思么?”
卫浪云朗声道:“我可以完全代表.”
苦笑着,澹台又离道:“好,在一个附带条件下,我答应。”
谨慎的卫浪云问:“请示什么附带条件?”
爱怜的望着水冰心,澹台又离此刻又恢复了一位慈父的祥和:“我要你同冰心再举行—次婚礼,在我面前隆重举行——由我与展覆尘二人亲自主婚!”
微微躬身,卫浪云的语调也变为恭谨异常:“请放心,我们一定遵命举行.”
于是.水冰心热泪迸琉,扑上去紧抱着澹台又离,激动的颤着声叫:“爹爹,哦,爹爹……”
双方对持中的人们相视颔首微笑,各自兵刃入鞘。
这时,澹台又离四名护卫中的一名无意间视线投向方孔之外,他神色一震,突然惊呼:
“快看——”
大家急忙循声望去,由方孔中,可以隐隐看见不远处广阔地起伏在地面上,在偶而的周遭余烬微光中,正有三列骑队以缓慢的速度迫近,而:“长风”“千涛”“青鲨”三面旗帜在风中猎猎飞舞……
凑在几个方孔前的众人正在注视着“勿回岛”军威壮盛的骑队逐渐加以迎面来近之际,唐明又怪叫一声,指着天空:“老天,那是什么?”
天空中,几十支巨大的鸟形风筝在飘动摇晃,居高临下的大风筝上,约略分辨得出兵刃的闪光与强弩矢头的泛亮。
“勿回岛”的大军以陆空两路的来势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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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 》》 《生死锤》
第五章 破镜重圆
淡淡的一笑,吕迎风凑到方孔一侧,指点着道:“正前方,以排面来近的骑队,乃是本岛‘长风’ ‘千涛’ ‘青鲨’三门的人马,至于天上飞的玩意,我们称为‘黑鸟’,实际上只是将风筝的原理扩展到有效的运用而已,不稀奇,但无可否认的,玩意居高临下,却颇有点制人的威力!”
“六顺楼”的人们,从澹台又离之下,全在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不过,却都笑得泛着那么几分苦涩与尴尬。
卫浪云忙道:“我大叔与二叔乃是率队前来驱撵‘紫凌宫’残余的……”
澹台又离手捋银髯颔首无语.
悄悄—扯卫浪云衣角,水冰心俯在卫浪云耳边低语:“不会出岔子吧?”
卫浪云迷惑的问:“你是说?”
水冰心细微微的道:“他们确是来替我们解围的?”
卫浪云正色道:“我用生命来保证!”
不安的笑笑,水冰心窘迫的道:“只是问问,你何必如此严正凛然?”
卫浪云肃穆的道:“信为立身这本,岂可儿戏?”
突然呵呵笑了,澹台又离道:“浪云说得对,冰心,你却太多虑了,你该想想,设或‘勿回岛’果真另有用心,岂会将他们少主送入重围之中?再说,方才那一阵火器,也早轰进了咱们楼子里了!”
俏脸泛红,水冰心忸怩的道:“爹……我就是明知还要故问嘛……”
澹台又离又叹了口气,道: “先前,我实在不相信,‘勿回岛’会有这等宽宏的度量与容人的胸襟,这才订了那条先发制人的糊涂计划,如今回想,实在羞愧汗颜,追悔莫及,但愿我,这‘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卫浪云诚恳的道:“确然未晚,真的不晚——”
澹台又离低沉的道:“尚盼你那两位尊长能以体谅才好。”
卫浪云缓缓的道:“岳父言重了,只要岳父肯予议和妥协,往昔一切恩怨,便即一笔勾销,从此‘勿回岛’与‘六顺楼’修通家之好,起百年祥瑞,兵刃求结.精义长存……”
两声“岳父”,叫得澹台又离老怀弥慰,心绪大畅,他眉开眼笑的道:“好,好,你说得好,孩子,全凭你的拉拢凑合了!”
吕迎风接口道:“楼主放心,双方修好言和,乃是必然的结局,我们‘勿回岛’人巴望这一天,也巴望许久了……”
澹台又离笑吟吟的道:“吕老弟,早知会有这么一个演变,你们却该早些时来才对呀!”
吕迎风笑道:“不瞒楼主,我们怕来早了,被楼主剥了皮呢……”
澹台又离老脸赧然,打着哈哈: “哪里话,哪里话……”
这时-----
走上一步,水冰心轻轻的道:“爹,你还不传令他们知晓来骑是友非敌?而且,爹似乎应该向‘勿回岛’的人表示欢迎之忱才是……”
连连点头,澹台又离一叠盼咐:“唐明,立时传谕本楼所属儿郎.不得对来骑稍有冒犯之举,张坤、殷雄;你两个马上传令大启楼门,并领二百手下列队迎宾,等一歇,我将亲往门外迎接‘勿回岛’的各位好汉……”
于是,答应着,唐明与澹台又离的四名贴身护卫中的两个,立时匆匆奔出堡门之处,自去传达谕令去了。
卫浪云躬身道:“岳父太客气了………”
澹台又离苦笑道:“这只是我唯一能公开表达内心歉疚的方式,浪云,若在平时,我可以摆出较大的派场,目前,在这番浩劫之后,却仅有如此略表微忱.不能给你多挣面子,还请包涵。”
卫浪云感动的道:“岳父,这样已经太好了……”
吕迎风平静的道:“不论楼主在形式上如何表示,最令我们感受深刻的,却是楼主那一颗慈悲和祥之心----楼主宽宏,方才免除了千百生灵的涂炭!”
澹台又离腼腆的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吕迎风道:“楼主,在下言出肺腑,断非做作奉承,若非楼主大量.允释前嫌,只这一场兵刀之劫,便就不知又要流几许鲜血,残伤若干人命,而少主少夫人这段姻缘,更也免不了黯淡失色,越增凄惶,凡此种种,全乃楼主风节高洁超脱,仁心仁德,‘勿回岛’上上下下,对楼主的感念,乃是与少主少夫人毫无二致的!”
卫浪云赞许的望着吕迎风一笑,道:“岳父,迎风此言不虚!”
呵呵一笑,澹台又离道:“吕老弟,快别再捧我了,我这厢业已手足无措了呢…”
眼见自己义父如此欣悦,水冰心也不禁倍感安慰,生平的唯一大愿能够如此美满的得偿,她已不觉得这人间世上还有什么可求的了.
卫浪云暗中紧握住水冰心的手,而水冰心的柔荑是温暖又软滑的,她纤巧的手指也握紧住卫浪云的,手心与手心传着情意,传着脉膊的跳动,心灵的应合,这一刻,好甜美.
澹台又离凝视着这一对璧人,感慨的道:“人不能预卜未来,乃是一桩最大的憾事,我若能够及早断测‘六顺楼’与‘勿回岛’会存这么一个结局,我又何须去争夺什么江湖盟主的大位,与如许干戈之灾?更不必苛待冰心凭白伤了我父女之间的感情了,唉,说来说去,我便待越发觉得自己偏狭固执的可恨,短视专横的可悲……”
水冰心忙道:“爹爹,请你老人家别再自责,要不,我也更加惴然不安啦,女儿惹你老人家生气,又何尝没有罪过?” 卫浪云赶紧道:“其实,我们谁也没有错,错在江湖形势的演变以及彼此间所缺乏的了解.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好在否极泰来,能够得到这们这样的结果,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经过了仇恨的滋味,才更给体会和祥的可贵……”
微微颌首,澹台又离道:“浪云,而你的勇气和胆识,则更加圈加点,多亏了你!”
卫浪云道:“也是岳父宽宏!”
澹台又离沉声道:“活到老,学到老,不管人的年岁有多大,经验多丰富,世上,要学的东西仍学不尽,这—遭,我算又学了一课。”
目光回扫,炯炯发光,他接着道:“我学到的这一课,题目叫做‘仁恕’。”
石堡之中,人人面容肃然,诚心聆闻,这样的话,出自像澹台又离如此身份的人物口里,其感人的力量,越为深刻.
很久不出声的“青龙冠”杨宗,暗里长吁了一口气.不为其他,光凭澹台又离这几句话,杨宗已觉得此行的收获可是太大太大了。
水冰心欣悦家道: “爹爹,我说不出我有多么爱你……”
澹台又离慈祥的道:“孩子.我更庆幸没有失去你对我的爱.”
偎向义父身边,水冰心轻轻的道:“永远不会,爹,永远不会……”
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澹台又离低沉的道:“现在,孩子,我第一次觉得亲情是胜于一切的,我奇怪以前怎么会叫虚名与偏执的心理蒙蔽了对你的爱?!”
水冰心眼眶有些润湿,嗓子也像被什么东西哽塞住了……。
于是,吕迎风轻轻的道:“他们来近了.”
澹台又离迅即回身由垛孔中望出去;果然,石墙三丈之外,骑队排立,刀刃森森、三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