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心魔-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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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抓着一个最好的藉口,可以叫部下帮忙。为了要拿下敌人才好全力救火,当然不必再顾江
湖规矩,要人帮忙,也不致损伤他的面子了。
众武士一拥而上,展伯承长剑舞得风雨不透,暂时间还勉强可以支持,铁凝却是危险万
分,急得大叫道:“哥哥,快来!”
话声未了,忽听得“叮”的一声,石错的钢刀正朝着铁凝劈落,蓦地里不知从哪里飞来
一颗石子,把石错的钢刀打得飞上了半空。
石家兄弟的刀法本是互相配合的,弟弟钢刀脱手,哥哥的刀法未来得及变招,只是划了
一道弧形,有边露出老大一个破绽。铁凝剑法何等敏捷,唰的一剑,就刺进他的右臂。铁凝
前两天还是害怕见血的,此时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招数唯恐不狠,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了。
石家兄弟一失刀,一受伤,双双逃跑,铁凝杀出重围,只听得众武士大叫道:“贼人在
那一边,去捉贼呀,捉贼呀!”
铁凝抬眼望去,月色朦陇之下,只见在荷塘对岸的那座假山上,有一个黑衣人一声不响
的只是向这边掷石。
附近已有七八个武士向他跑去,可是还未曾到得那座假山,已经全都给他的石子打中了
穴道,一个个变成了滚地葫芦,“哎哟哟”之声不绝于耳。
铁凝大喜叫道:“哥哥,”那黑衣人还是没有回答。“呼呼”数声,几块石头飞了过
来,把堵着铁凝的几个武士打翻,似是有意给她开道。
那座假山的距离至少也在三十丈开外,铁凝看不清楚那人的形貌,心中想道:“哥哥的
内力虽然比我强得多,可是平日与他练习暗器,他似乎也还未有打到三十丈开外仍可伤人的
本领?”,心里开始有点怀疑不是哥哥。但反正此人是来援救他们的,铁凝也想无须多所推
究他是谁了。此时展伯承也正在突围,铁凝赶忙过去接应。
那人的石子改了方向,向尉迟俊那边打去,尉迟俊手下给打翻了两个。尉迟俊大怒道:
“躲在暗处冷箭伤人,算得什么好汉!
有本事的出来与我较量较量。”话犹未了,“呼”的一颗石子已打中他的手腕。尉迟俊
也算了得,反手一挥,虽给石子打中,却没打着他的穴道。
可是他的手腕一阵酸麻,水磨钢鞭都几乎把握不牢,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暗自想道:
“一颗小小的石子从这么远打来,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力道,此人的本领看来乃是在我之上,
偏偏北宫主又不在这儿,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先去救火吧。”
展伯承趁机抢攻,也杀伤了几个武士,尉迟俊手腕受创,制不住他的剑招,又害怕那黑
衣人杀来,哪里还敢恋战?
展伯承杀了出来,与铁凝会合,两人一同向那座假山跑去。
黑衣人一面发石阻敌,一面也离开了那座假山,在前面给展、凝二人带路。
众武士虚声呐喊,可还不敢当真追去。此时东、南,北三的火头都已越烧越大,满园子
的人都向着起火之处跑去。黑衣人却钻入了花树丛中,专挑僻静的黑暗的角落逃走。
黑衣人与展、铁二人都是一身超卓的轻功,转眼间就把最追兵甩在后面。黑衣人带领他
们,跑到了一座假山背后,四顾无人,这才停下脚步。
铁凝已看出他不是哥哥,起初怀疑是华宗岱,但华宗岱身材颀长,却又与此人不像。正
要动问,那人已回过头来问她道:“你哥哥呢?”
铁凝又惊又喜,说道:“方叔叔,原来是你!嚷,你怎么可以抛下聂姑姑,让她独自在
家?”
方辟符道:“我就是因为放心不下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呀!聂姑姑你不用担心,现在着紧
的是要找你哥哥,他是不是到暖香阁去了?”话虽如此,其实方辟符也是十分牵挂家中待产
的妻子,尤其是想起在路上碰见的那三骑怪客,更增忧虑。不过他不愿意两个小的也陪他担
忧,所以没有告诉他们。
铁凝吃了一惊,说道:“那几处火不是你点的吗?你不是已经到过暖香阁了,怎么没见
着我的哥哥?”
方辟符道:“不错,那几处火是我点的。但东面那一把火,我烧的可不是暖香阁,而是
暖香阁附近的一幢房屋。那时我已经知道你们这边出事了,放火的目的只是想分散敌人,暖
香阁守卫森严,犯不着去打草惊蛇。”
展伯承连忙问道:“这么说,当你在暖香阁附近点火的时候,暖香阁那边还没有闹起
来?”
方辟符道:“那儿静悄悄的,不像是有夜行人去过的模样。”
铁凝大为着急,说道:“这可奇怪了,我哥哥若不是到暖香阁,却又去哪里了?我们说
好了一出事,大家就要赶来会合的。哥哥现在都还未见踪迹,哎呀,一定是他不知在什么角
落也出事了。”
方辟符安慰她道:“你先别着急,待我出去打探打探。你哥哥身具绝顶轻功,人又机
警,想不至陷落敌人手里。”
铁凝道:“好,我同你一起去。”
方辟符道:“不,你们在这里等我。如今满园子都是敌人,人多去反而不便。这里地方
僻静,你们耽着不要走动,非不得已切莫动手。”铁凝拗不过方辟符,只好依从。
这时候那几处火头已经快要扑灭了,但园子里还是乱糟糟的,尤其是暖香阁那边,够得
上可以向田承嗣请安的人,差不多都已去了。但人多势乱也有好处,方辟符仗着巧妙的身
法,随着众人奔跑,倒也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田承嗣的手下经过一场大闹,都以为敌人已
经逃跑了,谁都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大胆,非但留在园中,而且还敢朝着人多处挤。
方辟符走近暖香阁,没有发现铁铮。他偷听那些卫士的谈话,也没有人说及暖香阁曾来
过刺客,方辟符打探不出一个结果,心里也不禁有点儿忐忑不安了。
方辟符心里想道:“或许他是迷了路了。这园子大得很,却不知他躲在哪儿。”正自踌
躇,忽听得有个声音喝道:“什么人?”
左边闪出一个军官,蓦地里一把向他抓下!
方辟符惯经大敌,毫不慌张,双掌一圈,使了一招“拨云推月”的“推手”,要把那人
甩开,不料双掌一交,只觉一股大力扑来,如牵似引,竟把他这一招推手破了。方辟符不由
得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那军官也是晃了一晃,接连退了三步。
方辟符这才吃了一惊,心道:“田承嗣手下竟有如此高人,但愿铁铮不要碰上了他才
好。”心念未已,那军官已是又扑过来,轰的一声,双掌齐发。
方辟符怒道:“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么?”使出一招“云麾飞舞”,双掌虚抱,接连翻
了三个圆圈,只听得“啪、啪、啪”三声响过,两人竟是功力悉敌,谁都不能向前跳进一
步。原来方辟符刚才那招“推手”未尽全力,是以稍稍吃亏。
这军官“噫”了一声,似乎也是颇为诧异。原来这军官不是别人,正是田承嗣帐下的第
一高手北官横。他与方辟符接连硬接四掌,虽然并不吃亏,虎口已是感到有点儿火辣辣作
痛。
方辟符亦自感到气血翻涌,但他察觉到对方已是微有怯意,随即又是一掌横扫过去,北
宫横果然不敢硬接,向旁一闪,使了一招“拂云手”,如封似闭,用刚柔兼济的手法,化解
对方的掌力,方辟符这一招正是要迫他闪开,不待对方还招,立即逃跑。那知北宫横是个劲
敌,若不将他摆脱,敌人一拥上来,只怕连,逃也逃跑不了。
有几个武士不知厉害,跑来拦截,方辟符大喝一声,使出“大摔碑手”的功夫,一手一
个,把两个武士抓了起来,向北宫横掷去。北宫横接下了这两个武士,方辟符已是逃进暗
处,与北宫横的距离拉得远了。
北宫横气得哇哇大叫:“晦气,晦气,连一个小贼也抓不住!你们快给我满园大搜!”
他虽然气怒交加,可是他身负保护田承嗣的重责,可还不敢离开这暖香阁,只能指挥手下去
搜。
方辟符听得北宫横的说话,心中一动,暗自想道:“他说连一个小贼也抓不住,那么就
一定是还有别的‘小贼’来过了,那是谁呢?倘是铁铮,那倒好了。”
此时已是五更时分,玉免西沉,残星明灭,眼看就快要天亮了。方辟符暗自思忖:“天
若一亮,铁凝他们可就不易躲藏了。我不打紧,可不能连累他们。看这情形,铁铮似乎还未
落在敌人手中,我且与铁凝、伯承二人先出去再说。”
且说展伯承与铁凝躲在假山背后,他们遵守方辟符的吩咐,不敢走动。铁凝心里闷得
慌,忍不住和展伯承悄悄说话,说的当然是有关她哥哥的话题,不知方辟符能不能找着她哥
哥。
展伯承一面安慰她,一面却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外公的这批宝藏真是不祥之物,自
从发现以来,就惹了不少灾殃,今日又还要咱们为它大吃苦头。”
铁凝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他是有感而发,笑道:“展大哥,你可是又想起了龄姐了?
依我看罪过不在宝藏,灾殃都是贪心的人惹出来的。咱们今日虽然吃了苦头,但灾殃最后必
是降在田承嗣身上。”
铁凝这话其实也是借题发挥,对褚葆龄勾结“外人”谋夺宝试之事有所非议的。不过她
知道展伯承十分偏袒褚葆龄,她不愿引起争论,是以没有点出褚葆龄的名字,只是说的田承
嗣。
展伯承听出了她双关的说话,红着脸道:“凝妹说笑了,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想别的
事情?”
正说话间,忽听得有脚步声向他们这边走来,那两个人也不在说着话。
展伯承记着方辟符的吩咐,怕铁凝忍不着要动手,连忙将拉进山洞。
只听得行先那个人道:“已经发现五名刺客了,一个也捉不到,明天可该咱们受罪
了。”
另一个笑道:“你担忧什么,天塌下来也有长人顶呢。连北官横都捉不到一个小贼,主
公要降罪也还轮不到咱们承当。”
铁凝咬着展伯承的耳朵道:“他们所说的那个小贼莫非就是哥哥?但连方叔叔在内,也
不过四人,却哪里来的五个刺客?咱们再留心听他们的说话。”
可是那两个人已不再说话了,而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这个山洞是人工布置的,又浅又
窄,两个人挤在洞中,不免肌肤相贴,气息相闻。
铁凝虽然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但也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女孩儿家。展
伯承有生以来,除了与褚葆龄之外,从未曾与第二个女孩子这么亲近过。他想起从前与褚葆
龄相处的情景,禁不住面红耳热,尽量把身体移开,不知不觉就发出了微微的声响。
正是:
情窦初开小儿女,怎堪耳鬓两厮磨?
…
武侠林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慧剑心魔》——第十三回 几许少年称闯将 敢凭一剑斗魔头
梁羽生《慧剑心魔》 第十三回 几许少年称闯将 敢凭一剑斗魔头 那两个武土是节度府中有数的好手,也是江湖上的行家,一听得声响,立即察觉是有人
躲在山洞,他们却毫不声张。待走到了适当的距离,这才蓦地把手一扬,发出了歹毒的暗
器。
展、铁二人听得“蓬”的一声,突然间火光一亮,展伯承大吃一惊,连忙舞剑防身,先
跳出来,只见山洞前面,有两具尸体,正是刚才说话的那两个武士,假山上的野草已经着火
燃烧,岩石缝中插有一支黑漆的也是正在燃烧着的箭杆,展伯承懂得各种奇门暗器,认得这
是可以发火的蛇焰箭。
铁凝亦已跟着跳了出来,看了一看,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瞧,这两个人的天灵盖都穿了个洞,总不会是自己跌破的吧?但周围却又没人。”
展伯承抹了一额冷汗,说道:“这两个人用蛇焰箭射迸山洞,想烧死咱们。幸亏有高人
搭救,杀了他们。他们是给透骨钉射穿天灵盖而死的。大约是他们一出手便中了这位高人的
暗器,所以蛇焰箭射歪了。”
铁凝道:“莫不是方师叔回来了?方师叔,你出来吧,别开我们的玩笑了。”
她没有叫来方辟符,却把在附近巡逻的卫士唤来了。不过,即使她不出声,那些巡逻看
见这边的火光,也会赶来的。
展、铁二人因与方辟符有约,不敢离开此地,幸亏那几个巡逻的卫士武艺平平,不是他
们对手,展、铁二人并不怎么费力,就点了这些人的穴道。而在大批武士尚未赶到之前,方
辟符也来了。
铁凝怕方辟符见怪,连忙说道:“不是我们先出手引来敌人的,哥哥呢?”方辟符道:
“还没找着,但据一些迹象推测,他大约不至于是落在敌人手中。咱们出去再说。”
方辟符还怕铁凝执拗要见了哥哥才走,铁凝却点头道:“我也这么猜想。有一位大有本
领的高人暗地里帮助咱们呢,出去我再告诉你吧。”
他们三人展开绝顶轻功,那些卫士怎追得上他们,只有胡乱放箭。方辟符抓了一把石
子,打倒了几个距离较近的弓箭手,后面的人连发箭也射不到他们了。
不一会三人已是越过围墙,出了节度府。到了路上,一口气再跑了十余里,这才缓下脚
步,彼此交换消息。
方辟符听了铁凝所说的刚才之事,也是很感诧异,说道:“这么说来,确是有高人暗中
相助了。只不知是谁?”
展伯承沉吟道:“莫非是笔扫千军华宗岱?”
方辟符吃了一惊,道:“你们怎么识得这位前辈高人的?”
展伯承与铁铮兄妹,昨日到了方家之后,因为实在太过疲劳,所以只说了珠宝被田承嗣
所劫之事,便睡觉去了。一直未有机会谈及华家父女,此时始得余暇补叙。
铁凝讲了结识华家父女的经过之后,说道:“我本来也疑心是华老前辈,可是想了一
想,又觉得奇怪。若然是他,他救了我的哥哥,为何不与我见面?甚至连消息也不告诉一
声?他的女儿和我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她还说将来要到爹爹的山寨,和我同住一些时候的
呢。”
方辟符道:“这位老前辈行事怪僻,往往出人常理之外。大他是另有原因,但愿铁铮是
他救去的才好。”
铁凝忽地笑道:“方叔叔,你怎么也称华宗岱做老前辈?”
展伯承也问道:“方叔叔,听你的说话,你一定是知道华宗岱的来历了?”
方辟符道:“不错,我从前虽没见过华宗岱,但却稍微知过他一点来历。你们是刚在昨
天见过他的,依你们看,他有多大年纪?”
铁凝道:“我看最多不过四十岁刚出头,她的女儿和我哥哥同年,也才不过是十六岁零
几个月呢。”
方辟符笑道:“你看错了,他的女儿岁数是真的,但他的年纪决不止四十岁,依我估
计,恐伯最少也靠近六旬。若论武林辈份,也与你爹爹的师门虽没渊源,却比你爹爹还长一
辈。”
内功深湛之士不易衰老,六十岁的老人望之仍似壮年并非奇事,铁凝笑道:“咱们不必
管他年纪,我只想知道他的来历。我一直在奇怪,他武功这么好,我爹爹却从没提过他的名
字?”
方辟符道:“你们兄妹的师父也没提过他的名字吗?”
铁凝道:“没有。为何你特别提起我们的师父?”